最后一首演唱完毕,他起身,鞠躬:“谢谢。”
谭迟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热泪盈眶。
观众席里,有人泪流满面,有人泣不成声,可是更多的人,则是长长呼出一口气,起身,热烈鼓掌。
“张哲轩,谢谢!”
“谢谢,我们爱你!”
“张哲轩、张哲轩、张哲轩!”
欢呼声四起,只有这个时候,这里才像是真正的演唱会现场。
“谢谢大家,今夜睡个好觉。”张哲轩对着话筒笑道,“最后,我为大家弹一曲为大家送行……”
在木吉他的琴音中,哭泣的、振奋的、劳累的、努力的社畜们纷纷穿上外套,提着工作包,离开演唱会,再次踏上人生的茫茫旅程。
“小唐,谭老师,谢谢你们今年能来。”张哲轩起身笑道,“喜欢今天的歌吗?”
唐甘兰竖起大拇指:“棒极了!”
谭迟:“好听。”
“喜欢就好。”张哲轩招了招手,就见一个人送了一把小提琴上台,将木吉他换走了。
“谭老师,想听什么?”张哲轩问。
谭迟:“啊?”
张哲轩笑了一下,看了眼唐甘兰。
唐甘兰起身,深吸一口气,握住了谭迟的手。
谭迟:?
“跟我来。”
唐甘兰的手掌很热,潮乎乎的,还有些微微发抖。
他撩起了水晶帘,将谭迟送到了舞台中央。
小提琴华丽优美的音色飘荡在黑暗中,一盏灯亮了,又一盏亮了,越来越多的灯亮在四周,错落有致地散落在观众席中,犹如漫天星光,莹莹点点。
谭迟整个人都呆住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豁然回头,看到了星光中唐甘兰弯弯的笑眼。
明亮,清澈,就如夜空的初月。
“谭迟,”唐甘兰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双手奉高,仰起头,“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钢笔上缀满了水晶,璀璨的耀眼。
谭迟歪头:“为什么是钢笔?”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编剧大神啊,”唐甘兰眸光闪动,“大大,请答应我!”
谭迟眨了一下眼睛,又推了一下眼镜,没做声。
“咳,那个——”唐甘兰膝盖向前蹭了蹭,压低声音,“一堆人看着呢,你好歹出个声啊,要不然我好丢人!”
谭迟终于没憋住,笑出了声:“好的。”
下一秒,带着奶香的怀抱立即将自己包裹,谭迟双脚腾空,眼前星河飞旋。
好晕。谭迟想,怎么又是抱着转圈,这个设定已经不流行了。
四周灯光大亮,礼花爆响,花瓣纷纷扬扬洒了下来。
唐甘兰终于放下了自己,咯咯咯地傻笑着,谭迟这才看清,原来四周早就埋伏了一堆人。
秦坚抱着言泊宁肩膀乱跳,言泊宁心惊胆战环着秦坚的腰,狄良尽职尽责打着礼花。
华姐、陈昆明、小曹拥抱欢呼,陈昆明嘴里不停叨叨“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谭迟嫁出去了”。
于昂在莲蓬喵抱着自己胳膊乱跳的时候,总算露出了一毫米正常的笑容,芭蕉叶挥舞着荧光棒,身后居然还站着远志、瓜子仁和南瓜派。
南瓜派:“看到没,钢笔的礼物,是我的创意!点睛之笔!”
瓜子仁:“灯光是根据我的红鸾星动阵法排布的!”
远志:“包包菜今天这身衣服是我配的!”
谭迟:“……”
“唐甘兰,你谋划了多久?”谭迟问。
唐甘兰环着谭迟的腰,笑吟吟看着谭迟的眼睛:“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告辞——唔!”
眼前骤黑,嘴唇一热,等到四周掀起口哨大笑和欢呼声时,谭迟被炸飞的五感才归位。
嘴唇的触感是软的,融着浓郁的奶香味,甜丝丝的、热乎乎的,突然,贴着自己的唇瓣动了一下。
谭迟一惊,猝然后退,可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将她整个人箍在了一怀胸膛里。
炙热的手掌顺着脊背上移,扣住了脖颈,烫得谭迟一个激灵,不觉倒吸凉气,就在这一瞬间,一条又软又热的东西溜了进来,小心地、得意地、温柔地勾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
脊椎骨传出的电流击麻了双腿,谭迟身形一软,攀住了唐甘兰的肩膀。
嘴唇猝然离开,奶香味的呼吸在耳边沉重地喘/息着,滚烫的手再次环上了谭迟的腰。
“果然,是冰激凌的味道。”唐甘兰的声音有些嘶哑。
谭迟缓缓抬头,盯着唐甘兰的眼睛。
黑色幽深的眼瞳闪了闪,恢复成明亮的褐色,还弯了起来。
“唐甘兰!!”
“劈啪!”
全场灯光湮灭,一片黑暗。
所有人都听到了唐甘兰的惨叫:
“啊——!”
半分钟后,灯光恢复,舞台中央的谭迟黑着脸,站得笔直。而旁边的唐甘兰,面红耳赤,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通红的耳廓上,多出了一排牙印。
※※※※※※※※※※※※※※※※※※※※
正文完结倒计时1
还有最后一回,正文就完结啦
28
春雨过后,万物生发。白熊咖啡厅外的迎春花开了, 一团一团的明黄色, 被阳光一照,明亮得耀眼。
谭迟凑到窗边, 拍了张花瓣特写, 发到了微信里。
对方信息几乎秒回。
【甜菜】:我马上到了,你快结束了没有?
谭迟看了眼桌对面的顾奇。
【金华火腿】:快了。
“谭老师,我觉得收尾部分不够干净果断。”顾奇举着剧本坐了过来,“比如最后一幕, 男主在坟前的这段独白,太文艺腔了,如果是心理活动还好, 但变成台词说出来,感觉有些违和。”
“我看看。”谭迟探头, 皱眉, “我们讨论过几次, 华姐和小曹意见和你一样, 我和陈昆明更偏向这一版,我觉得,应该再问一下制片人的意见。”
“或者,我们可以问一下演员。”
“演员定了吗?”
“基本定了,是视帝汪雪峰, 他看了你的剧本, 第一时间敲定了档期。”
“荣幸之至。”
“我约了汪老师晚上一起吃饭, 如果谭老师有空的话,不如——”
“不如让小曹去吧。”
一个手掌插到了两个人中间,将顾奇的脑袋怼到了一边。
唐甘兰携着冽冽春雨气息,一屁股坐到谭迟身边,把两轮便携小菜车往桌边一靠,握住了谭迟的手,朝着顾奇一笑。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呲牙咧嘴。
“顾导,好久不见啊。”
顾奇:“我们昨天貌似才见过。”
“不仅昨天,前天,大前天,这一个星期,我几乎天天能看到你呢。”唐甘兰的声音里充满了过期酸奶味。
顾奇:“唐影帝行程不是很紧吗?不用特意来见我吧。”
唐甘兰皮笑肉不笑:“目前是休息期。”
“休息应该在家瘫着吧。”
“休息应该和媳妇儿逛街吧。”
“哈哈。”
“呵呵。”
又来了。
谭迟推眼镜:“要不,二位先聊着,我这个电灯泡先撤了?”
用目光厮杀的二位脸皮同时一抽,看向谭迟。
谭迟:“还是,二位改天再单独聚聚?”
“聚什么聚?去买菜了!”唐甘兰三下五除二帮谭迟收拾好背包,往背上一甩,揽住谭迟肩膀,“顾导,回见。”
顾导翻白眼:“客串的角色你到底来不来?”
“我去客串也行,以后剧本接洽别找我媳妇,找小曹。”唐甘兰呲牙。
“滚!”
唐甘兰露出小虎牙一笑,一手环着谭迟的腰,一手拖着买菜小车,颠颠走了。
顾奇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目光转向窗外的迎春花。
嫩黄色的花瓣上挂着雨珠,被风一吹,掉了。
“又是春天了啊……”顾奇靠在了沙发里,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轻轻笑了,再次翻开剧本,细细研读起来。
*
唐甘兰领着谭迟的手前后摇啊摇,挤在吉祥菜市场大爷大妈和上班族中,鹤立鸡群。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形色匆匆,偶尔有人认出二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掏出手机拍照,唐甘兰和谭迟就会同时摆出剪刀手配合。
不过更多的,则是来菜市场的常客大爷大妈们,早已见怪不怪,纷纷和唐甘兰热络打着招呼。
“哟,小唐,又来买菜啊。今天的鱼新鲜,一会去看看啊。”
“哎!谢谢张大爷!”
“小唐,听我孙女说,你又得奖了?”
“侥幸侥幸。”
“小谭,啥时候出新故事啊?我和老伴可都等着看呢!”
“谢谢,很快就出了。”
“小言拍戏回来了没?秦小明舞蹈教室还能报名不?”
“回来了,能报名,这是宣传册,您打电话就行。”
唐甘兰顺手从小菜车里掏出宣传单塞进大妈手里。
大妈扫了一眼宣传单上“凭此单报名九五折”的宣传语,兴高采烈走了。
“老板娘,今天茄子怎么卖?”唐甘兰钻进菜铺子。
“三块五,”老板娘笑道,“老规矩,签名照一张,三块给你。”
“我这签名照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去年还能五折优惠呢。”唐甘兰嘀咕。
“免费,行啊!”老板娘掏出一本崭新的书递给谭迟,“只要谭老师给我签个名就行。”
书是黑色封皮,书名《武夜三庚》,腰封“新派推理武侠,梅花网神级作者金华火腿倾力之作,同名电视剧热播中”。
谭迟接过书,从兜里掏出镶钻的钢笔龙飞凤舞签下名字。
“谢谢谢谢,谭老师随便挑,全免费啊!”老板娘乐得合不拢嘴,翻着书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唐甘兰:“……”
“走吧。”谭迟挑了两包菜塞进小菜车,转头一看,唐甘兰正用一双幽怨的小眼神盯着自己。
谭迟:“……嘛?”
唐甘兰鼓着腮帮子扭头,望天。
谭迟叹了口气,踮起脚,揉了揉唐甘兰的软毛。
唐甘兰保持着傲娇的造型,嘴角勾起,耳朵红了。
“喂喂,秀恩爱换个地儿啊,挡着我做生意啦!”菜铺子老板娘憋笑。
唐甘兰和谭迟对视一眼,笑出声,手拉手继续向前。
“我想吃蛋糕。”
“买。”
“还想吃烧鸡。”
“买。”
“烧饼、腊肉。”
“谭迟,我还在减肥!”
“烤鸡翅。”
“买买买!”
*
二人从蔬菜区转到熟食区,再到水产区,一路吃一路买,直到把小菜车塞得鼓鼓囊囊,才拖着车慢悠悠回到了悦丰园。
一进屋,唐甘兰就直奔厨房,系围裙放音乐,开启厨神模式。
谭迟探进半个脑袋:“要帮忙吗?”
“不用。”唐甘兰擦擦擦刮着土豆皮,“去叫六师兄和大师姐过来吃饭。”
“哦。”谭迟吧嗒吧嗒走开两步,又转回来,“于哥今天不来吗?”
唐甘兰把光溜溜的土豆放进水盆,回头,表情十分八卦:“小周昨天偷偷跟我说,老于今天要去约会!”
“哈?!”
“小周从老于办公室的垃圾桶里翻出一张购物小票,古驰的最新款包包,一万两千八!”唐甘兰挥舞着削皮器,“老于,花了一万多买一个包!你说吓人不吓人?!”
谭迟眨了眨眼,低头在手机里翻了翻聊天记录:“莲蓬喵上周说,她今天也要出去约会。”
唐甘兰:“……”
谭迟:“……”
“哈哈哈哈哈——” 唐甘兰的笑声变了调,“怎么可能!”
“如果——”谭迟说,“于昂全方位无死角的铁公鸡政策再加上莲蓬喵上九天下九幽的黑客技术……”
唐甘兰脸色唰一下白了。
谭迟迈进厨房,垫脚揉了揉唐甘兰的软毛:“保重。”
“不要做这么可怕的假设啊!”唐甘兰抓狂。
谭迟憋笑,踩着小拖鞋吧嗒吧嗒出门,走到隔壁邻居门前,按响门铃。
“来了来了~”大门开启,言泊宁在门前一闪,又消失了。
“言哥,大师姐,吃饭了。”谭迟顺手关门。
“嗖——”突然,一道白光从卧室飞出,端端落在了客厅的垃圾桶里,居然是一个尿不湿。
谭迟:“……”
纵使见了很多次,还是觉得很神奇。
“迟迟,你给我讲讲,这一场武戏你当初的设想是怎么样的?”秦坚一手晃着奶瓶,一手递过来《日夜轨》的书,书页里夹着五颜六色的便签。
“哪一场?”谭迟问。
“大红色标签那一场。”
“哦。”谭迟翻开瞅了瞅,“瞎写的。”
“你这个原作者到底靠不靠谱啊。”
“小说本来就不靠谱。”
秦坚仰天长叹一口气,手腕一甩,奶瓶携着厉风飞进了卧室。
婴儿床边的言泊宁稳稳接住奶瓶,塞进小小言的嘴里,飞速给小小言包上尿不湿,单手抱出了门。
小小言本来抱着奶瓶,一看见谭迟,立刻举起两只肉胳膊挥舞,奶瓶差点掉了,幸亏被言泊宁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