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未写、一脸懵逼的庄以凝:“……”
还是明杳催促着她快点站起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李老师……这……”
这他妈根本就不是她写的啊!有什么好恭喜的啊!
该恭喜也该恭喜明杳呀!
庄以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走道那边的明杳,着急想要解释:“李老师,这篇稿子不
是……”
“不是很好?庄以凝你谦虚了。”李老师呵呵笑着,打断她的话,“我也看了,你的这个稿子写得情感真挚,非常动人,语文组的老师都夸你文笔有水平呢!待会儿我贴到教室后面,大家有空可以看看,争取明天我们班多出几篇最佳通讯稿!”
庄以凝被彻底堵住了嘴巴:“……”
李老师把那篇通讯稿贴到教室后的软板,又转头叫了一声:“池嘉让,你出来一下。”
下课铃适时响起,教室里的同学很快作鸟兽散,三三两两回寝室去了。
明杳这周要值日打扫卫生,留到最后再走。庄以凝也等着她。
见教室里的人都走散了,庄以凝才皱了皱鼻子,总算有机会开口。
“靠,杳杳,这再怎么办呀……”庄以凝虽然平时看着皮,但其实胆子小得很,撒谎能让她良心不安一个月,“这通讯稿明明不是我写的呀……你也真的是牛逼,随便写篇稿子,竟然就评上最佳了,我真的服了。”
“是啊,我后悔了。”明杳边拖地,边半开玩笑道,“早知道我给你写的这篇署名我自己了,现在荣誉就属于我了呢。”
庄以凝却不似她这般气定神闲:“你说,要是李老头发现我的通讯稿是你帮我代写的怎么办……他应该会打死我吧?说不定我爸妈都会被叫到学校里接受接受李老头的爱抚?”
“……”明杳站起身,宽慰她,“不会的,我们字迹差不多,你别担心啦。”
“可是只要一语文考试,老师应该就会发现我文笔烂了……”
“你信不信,下周这个时候,就没人记得这件事了?”明杳笑她紧张,“好啦,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和李老头说你去帮同学加油,我自愿帮你写的呗,他不会怎么样的。而且也没人知道这事。”
话音刚落,池嘉让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
明明已经快九点钟了,但是他身上那股没骨头似的懒散劲反而消弭不少。
他在后门软板前站定,似笑非笑地开口:“哦?”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明杳已经能神奇地get到他的意思了。
庄以凝还愣在那儿发呆,明杳已经收起扫把,十分贴心地开始帮她翻译:“他的意思是说,现在不是没人知道了,现在他也知道了,所以我有把柄在他手上,他估计又要我帮他做事,不是送饭就是写明天的通讯稿。”
庄以凝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哟。”池嘉让微微站直了些,眼珠漆黑,略带玩味,“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懂我的。”
明杳冷哼一声。
池嘉让晃了一下手里的一张纸,懒洋洋道:“那明天的通讯稿,就交给你了。”
“什么什么呀?”庄以凝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上前接过池嘉让手里的纸,低头看了两眼,“啊,这是你今天写的通讯稿?”
“嗯。”
明杳也微微侧过脖子去看了一眼。
只见一张巨大的A4纸正中,写着五个龙飞凤舞的字,几乎把半张纸的面积都占据了——
【今天还可以。】
“我靠,牛逼啊……”庄以凝惊叹,“这就是你今天写的通讯稿?李老头刚才叫你出去,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池嘉让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你这真的有些嚣张啊……”面对这么理所当然的态度,庄以凝有些无言以对,“虽然没规定要写多少字吧,你就写这么五个字,有些太过头了吧?李老头说怎么说你的啊?”
“明天写五篇。”池嘉让拍了下明杳的肩膀,怡然自得地走出了教室,“交给你了啊,同桌。”
十秒钟以后才反应过来的明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靠!池嘉让!五篇!我祝你明天拿不到冠军!靠!!!”
-
话虽这么说,但看在池嘉让第二天还要为班级争光的份上,明杳还是勉为其难地帮他完成了任务。
不过这五篇到底还是没写得像帮庄以凝那样情真意切。
她一口气把七篇通讯稿交给陈书韵,对方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杳杳,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一篇我的,一篇庄以凝,还有五篇是傻逼的。”明杳揉了揉写得酸胀的手腕,“谢谢你哦陈书韵,麻烦你还是不要告诉李老师啦。”
“哦……好的。”
陈书韵接过这厚厚的一叠纸,低头看到最上面一篇,右下角端端正正的署名【高一三班池嘉让】,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
高一男子一百米决赛很快开始了。
也不知道庄以凝从哪里找到了渠道,比赛快开始的时候,她拎着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志愿者工牌,分了一个给明杳,然后拉着她混进了赛道。
美其名曰,是要给池嘉让近距离加油助威。
同样混进来的还有董则成。
他左手拿了一杯冰淇淋,右手一瓶矿泉水,正站在终点不远处等她们。
大老远的,庄以凝就被他手里的那杯冰淇淋吸引了。
“哟,兄弟,你还买了冰淇淋了!给我和杳杳吃么?”
“屁。”董则成连忙作保护状,“我帮池哥带的。”
“池嘉让?”
“对啊。”董则成解释,“你是不知道池哥有多爱和路雪的这个冰淇淋,真的绝了。”
庄以凝看清包装,惊叫一声:“靠,他和我们杳杳口味一样啊!”
五丰上口爱香草味冰淇淋。
没那么贵,但是口感极佳。
“我艹。”董则成没想到还有这茬,“明杳和我们池哥这么有缘?”
明杳耸了耸肩,脸上没什么表情。
“谁不爱吃冰淇淋?也没什么有缘不有缘的吧。”
“哪有啊。”庄以凝热衷于给她拆台,“我就不喜欢吃这款啊,我觉得太甜了,还不如和路雪的好吃。”
明杳:“你不是正常人。”
庄以凝:“你不信问问董则成?看看他喜不喜欢吃。”
董则成配合摇头:“对啊,我也觉得不好吃啊,太腻了。”
明杳:“……”
谁要和那个臭屁有缘。
快闭嘴吧你们。
-
在吵闹声中,比赛很快开始了。
预热、躬身、准备起跑。
一样的赛道、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助跑。
少年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冲出了起跑线。
刚才还在嬉闹的三个人,目光不约而同地,全都锁定在那个引人注目的少年身上。
他浑身的肌肉紧绷,线条流畅而有力,用力往前奔跑,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专注。
和他身旁那个体育生,几乎是并驾齐驱。
全世界的呐喊、尖叫、喧嚣,似乎都已经不存在了。
剩下的,唯有眼前那个唯一的目标。
离终点线还有十几米,少年忽然发力。
漆黑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闪耀的、灼然的光芒。
用尽全力,全速前进。
像是穿梭在密林之中,那只最凶猛、最野性、最狠戾的猎豹。
没有人可以忽视他的存在。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池嘉让会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明杳也这样认为。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一刻的池嘉让,拥有着一股无法言说的、令人胆寒的力量。
这力量迫使人相信,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都会最终得到。
离终点线还有最后三米。
池嘉让已经领先身边的体育生半个身位。
赛场上安静一秒。
没有人看得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后来明杳再回想起这一刻,只觉得这一刻像是遥远的、隔着一层薄纱的朦胧的梦,像是虚幻的复刻,一点也不真实的存在。
鲜红的塑胶跑道上,全速前进的少年不知道因为什么犹豫刹那,忽然趔趄一下。
因为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收脚。
与冠军只有一步之遥的少年,就这么往前一扑,狠狠地飞了出去。
第10章
董则成是三个人之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把冰淇淋和矿泉水随手往明杳手里一塞,拼命就冲到了前面。
跑道上已经混乱作一团。
池嘉让最先摔倒,摔到了身边的跑道上,连带着左边三个跑道的人全都摔了。
而他身边那个体育生,趁机一骑绝尘,冲过了终点线。
“池哥!池哥你怎么样!!!”董则成心急如焚,试图扒开人群,大喊道,“没事吧没事吧?没踩到吧?你们小心点我跟你们说!池哥是受过伤的人,千万不能碰到之前的伤口!要出大问题的!”
他吼得很响,但在轰乱一片的跑道上,这点声音很快消弭殆尽。
明杳站在不远处的足球场草坪上,手里拿着冰淇淋,沾了满手的水汽。
她呆愣愣地看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很快,就有医务室的老师抬着担架过来,扶的扶,抬的抬,把操场上的几个伤员全都带走了。
-
一直到运动会结束,池嘉让都没有再出现在看台的班级位上。
庄以凝看出明杳的心不在焉,背地里打听了半天池嘉让的消息。
然而,就连和池嘉让最熟悉的董则成也都不知道,他池哥去了哪里,又是为什么两天都没回自己消息。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
周五下午是教职工运动会,连拖堂李天王都上场参加了拔河比赛。
看老师比赛本应该是最有意思的环节,但明杳都没去栏杆边给老师加油,只独自一个人坐在看台最后一排,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写日记。
庄以凝过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写到最后一段。
“哎,杳杳,你到底怎么回事呀。”庄以凝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你虽然口口声声说讨厌池嘉让,但是他受伤去医院了你明明还是很关心他的呀!我们都联系不上池嘉让,为什么你不能给他发个消息,自己去问一下他呢?”
“没有。”明杳低着头,声音硬邦邦的,“我又没有关心他。”
“还说没有!”庄以凝恨铁不成钢,骂道,“就你的尿性我还不知道?——行,就算你对池嘉让没有那么一点点点点好感,你去问候他两句,总是应该的吧?毕竟人家和你坐了快一个月的同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句也不问,未免也太冷血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问。”
“我用屁股……眼想想你都没有问!就你这种拧巴得要死的人,天天嘴巴上说池嘉让讨厌讨厌的,怎么可能主动……”
“我问了。”明杳合上日记本,平静道,“昨天晚上十点三十六,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他没回。”
明杳的神色实在太过认真,庄以凝噎了半天:“……你知道他的手机号?”
“陈书韵告诉我的。”
“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洗澡的时候。”
庄以凝“啊”了一声:“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们担心啊。”明杳将日记本放回自己的书包里,“我知道这两天你和董则成都很紧张,所以我本来打算问到了情况再告诉你们——但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毕竟他也没有回复我。”
庄以凝愣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杳杳……所以你昨晚十点三十六都还没睡觉。”
明杳:“我失眠,怎样?”
她的神色坦然,庄以凝一时无言以对:“……”
你他妈为了池嘉让都失眠了你还说你不关心他?!
女人心真他妈海底针。
庄以凝彻底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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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云外准时放学。
周五傍晚的寄宿制学校门口停满了车。低调的奥迪奔驰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偶尔开来一辆颜色亮眼的兰博基尼或者法拉利,足够吸睛。
庄以凝的妈妈来接她,顺便把明杳也接了回去。
她们家相差的距离并不远,顺路就可以把明杳放下。
庄以凝的妈妈是个典型的富家太太,保养精致到了头发丝儿,四十岁了也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和庄以凝站在一块儿,就像一对姐妹,根本看不出年龄。
但抛除这些身份,她也只是个普通妈妈。
一上车,庄母就开始皱着眉头絮絮叨叨。
“庄以凝,你开学考怎么回事,怎么就考了那么点分数?上次你爸问起我还不敢和他说呢,就怕他一生气直接冲到学校里把你暴打一顿!怎么样,我这么处心积虑帮你隐瞒,你期中考总要好好回报我一下吧?”
“好的好的,我知道啦,世上只有妈妈好!”庄以凝笑嘻嘻地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