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有龙雀草的种子吗?”孟箹在周围萎靡不振的被困者中环顾一圈后问道。
水柏溪看向她,疑惑问:“有倒是有,尊驾想如何?”
孟箹对他伸手:“我来种龙雀让你们救人,然后配合我们一起逃出去。”
“你这妇人好大的口气,我秦师弟乃漠河秦氏子弟,家学渊源,天资极高,这才能做灵药师,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都能做的吗?”
杭一鸣算是圣医宫弟子中年纪比较小的,性子爽直,有什么说什么,孟箹的形象实在和万里挑一的灵药师不太相符,因此十分质疑。
水柏溪从旁制止:“杭师弟,不可无礼!”
杭一鸣不以为意:“大师兄,我这不叫无礼,是善意的提醒,若无灵药师天分强行种药,伤的是她自己。”
孟箹面对质疑从来不愿多解释,来到杭一鸣身前,将一道灵力注入他手中已经枯萎了的龙雀草上,说来奇怪,原本已经枯萎成灰褐色的龙雀草在接收到孟箹灵力之后,叶子就渐渐的恢复嫩绿,蜷缩的枝叶在杭一鸣手中伸展开来,杭一鸣感觉到了生机,不敢握攥,摊开手心看着那株死去的龙雀草在自己手心复活,延展枝叶,片刻的功夫便种成了。
杭一鸣就算没有亲自服用这株龙雀草,仅仅是看着它在掌心绽放都能感觉到无比充沛的灵力。愣愣的把目光转向同样震惊的水柏溪,目光仿佛在说:大师兄,你不是说灵药师万里挑一吗?
水柏溪:是万里挑一啊。
谁想到他们能在这里遇到个万里挑一的灵药师呢?
孟箹种完龙雀草后,再次冷然对杭一鸣伸手,这回杭一鸣哪里还敢多言,手忙脚乱把身上所有的龙雀草种子全都搜刮下来交到孟箹手中。
孟箹看着手里锦袋中不下几百粒的小种子,蹙眉问道:“你们要几株?”
杭一鸣恍然回神,对孟箹比出了三根手指:“三,三株。”
孟箹从锦袋中取出三粒芝麻大的种子,把其余的交还给杭一鸣,杭一鸣见状,刚想问要不要多拿几粒,因为秦师弟种药的时候,十粒种子最多才能种出一株成型的龙雀草,孟箹只拿了三粒,就想种出成型的三株?
不过,这个想法在看见孟箹刚‘复活’的那株龙雀草时就放弃了。她连枯萎的龙雀都能起死回身,一粒种子种成一株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刚这么想完,孟箹就拿着三株种好的龙雀草过来,交到目瞪口呆的杭一鸣手中,孟箹冷然说:
“动作快些,赶着出去。”
“……”
杭一鸣头如捣蒜,不敢多言。水柏溪看着那几株灵力充沛的龙雀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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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柏溪和杭一鸣在那里救人,孟箹再次来到那尊紫金小炉面前,宗孑把周围转了一圈,问道:
“到底谁把这么多人关在里面?目的是什么?”
孟箹眉心微蹙:“生气。”
“生什么气?”宗孑不解。
孟箹幽幽一叹没有说话,倒是一直跟在孟箹身后的孟星河开口了:
“活人的生气。”
宗孑一愣之后,顿时明白:“幕后之人是用活人的生气在维持这炉子的灵气?这跟邪术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就是邪术。”孟箹转头往水柏溪他们正在救治的人看去,那些人有男的,有女的,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个个面黄肌瘦。
“这么多人被关在这里失踪了,难道就无人报官?”宗孑觉得很不可思议。
若是一户两户人家有人失踪了还好说,这里至少有一两百人,这么多人全都失踪了,怎么就没引起轰动?
“也许这些人全都不算失踪,而是原本就该被关着的呢?”孟箹说。
“什么意思?”宗孑问,不过没等孟箹回答,他就想通了:“囚犯!”
只有原本就该关在牢里的囚犯,才是原本就该被关着的,所以没有引起外界的注目。
“不仅仅是囚犯。”水柏溪走过来,摊开掌心,将一只小小的银锁送到宗孑和孟箹面前,银锁上写着‘长命富贵’,是民间百姓孩子出生后专门给婴儿打造的款式,水柏溪道:
“还有一些平民,有哺乳期的产妇,也有丢了孩子的大人,这是那边那位一直捏在手心的东西,他虽神志不清,但口中一直在念叨‘救救我的孩子’。”
“……”
小小的平阴县中,不仅有人使用巫医殿邪术一念障来困住修灵之人,还有用生人献祭的方式供养九九归一的紫金小炉,如今竟还有不知多少婴儿失踪……这背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出去再说。”孟箹说。
水柏溪很赞同,但也有疑惑:“可我们怎么出去呢?”他们甚至连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
“这炉子名叫九九归一,只有开启正确的生门方位才能出去。”孟箹说。
宗孑听她这么说,问:“你知道正确的生门方位?”
孟箹冷哼一声:“你以为这炉子为什么叫九九归一,因为它一共有九九八十一道门,每一道都可能是生门,也都可能是死门,一旦选错,炉火会把里面的所有东西都烧成灰烬。”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水柏溪问。
孟箹抬起目光,落到宗孑的身上,水柏溪见她看宗孑,便也跟着看了过去,宗孑感觉到两人投来的目光,一头雾水:
“看我干什么?”
孟箹说:“宗氏的灵力最为强劲霸道,生门我们是不可能找到的,不过若能将这里砸出个豁口来,我们也能逃出生天。”
宗孑:……
水柏溪明白了孟箹的意思,仍有疑虑:“可是这样不会反噬吗?”
“不会。”孟箹笃定道:“幕后之人若灵力够的话,也就不需要用这么多活人的生气来献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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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宗孑果真引来神雷,将这炉鼎砸出了一个可供两人通过的豁口。但这炉子不愧是药宗七大炼药炉之一,豁口出现之后没多会儿就开始自行修复,宗孑必须在外面一直以灵力抵御它的修复。
水柏溪和杭一鸣领着被困之人有序而出,眼看着出来十几个人了,孟箹还没出来,宗孑不禁焦急问水柏溪:
“她怎么还不出来?”
水柏溪在安顿虚弱的平民,闻言立刻反应宗孑说的是谁,回道:“她说让受伤的平民先走,她善后。那位夫人灵力高强,二殿下不必担心。”
宗孑不屑一哼,暗自腹诽:谁担心她!
腹诽完之后,还忍不住心中疑惑:孟箹什么时候竟这般大仁大义了?
最后一个平民撤出之后,孟箹也带着孟星河从那越来越小的豁口急速跳了上来,豁口合上之后,地下忽然一阵地动山摇,不过只维持片刻便停止了。
孟箹左右看了几眼,发现他们又回到了朱府宅院里。
忽然园子两边有动静传出,类似于野兽的低吼,却又有点不像,正疑惑之际,就见园子里突然冲出三具药尸,杭一鸣惊诧大叫:
“是药尸!我们就是追着他们来到这宅子的!”
那三具药尸,两女一男,皆披头散发,面如死灰,能听见声音,循着声音便攻击过来,上回水柏溪他们追着这些药尸到了朱府,被吸入一念障中,如今再遇到,自然小心又小心。
但药尸之所以厉害,正因为所有的攻击对他们来说根本起不了作用,无论是腿断了还是手断了,他们都一样能动,能攻击人,再加上周围还有很多平民在场,打斗范围不宜太大,怕伤及无辜。
孟箹将手中银针急速发出,分别镇在三具药尸的天灵穴上,天灵穴被镇,药尸的行动立刻就缓慢下来,几人一同出手,很快就将不住咆哮,仿佛陷入癫狂的药尸控制下来。
“是朱老爷!”
有个被救出来的平民认出了那张着大口,一副要把人喉管咬穿的药尸。
“还有朱夫人和朱小姐。”
在大家的指认之下,孟箹他们知晓了这三具药尸居然就是这座荒废朱府的原主人。
水柏溪看着孟箹的针法佩服不已,道了一声多谢。
孟箹没说什么,她的注意力此刻正放在这三具药尸身上,并不是什么厉害的炼制方法,连普通的银尸都算不上,更别说跟那些有五感,有记忆,会说话,能毁天灭地的太阴魁尸相比较了。
可以看的出来,炼这几具药尸的人灵力不高,只是通过非常粗浅的方法炼了这三具药尸出来。不过那人灵力虽不高,心肠倒是蛮歹毒的。将朱府的宅院做他的囚牢,还炼制朱家原主人的尸身为药尸,供他驱策。
孟箹还真想见识见识,究竟幕后黑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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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不是毁了?那其余师兄们怎么办?会不会再也出不来了?”控制住药尸之后,杭一鸣忧心问道。
水柏溪安抚:“不会。你师兄们是困在一念障中,那一念障与困住我们的炉子不是一处,不过我们要尽快找到他们才行,再拖下去,只怕真的危险了。”
“可我们在里面尚且找不到他们,如今上来了,又如何去找?”杭一鸣问。
“只要找到布下一念障的幕后黑手,将他擒住,被困一念障中之人就能回来了。”
“可我们要去哪里找幕后黑手呢?”
水柏溪往宗孑看去一眼,说道:“那地方,怕是还要劳烦二殿下带我们去。”
宗孑不置可否,孟箹紧接着道:
“不仅你们的师兄师弟要救,还有一些婴儿也失踪了,必须要找到幕后之人才行。”
“那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找?”
“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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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平阴知县方元洲在书房里看书,就听有人来报,说是安京来了上差,在知县大堂里等候,方元洲是个七品小官,无论安京来的是谁,他都怠慢不起,赶忙换上官服前往接见。
一盏茶的功夫后,方元洲亲自领着四大一小进了后衙,跟随在一华府尊贵男子身旁,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将人引入后衙厅堂后,方元洲赶忙让人奉茶,对宗孑客气道。
“行了,你不必多礼。我也是偶然途径此处,发现城中有药尸作乱,骚扰百姓,这才前来询问你一二。”
宗孑边说边观察这位平阴知县的神情,在他提到‘药尸’之时,这位知县大人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波动,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你不知晓?”宗孑问。
方元洲坦荡说:“不知大人是在何处遇见,下官这就派人去查。”
宗孑往水柏溪望去一眼,水柏溪上前,说道:
“方大人,既是药尸作乱,你派普通官兵查是没用的。今日前来,便是想询问一下大人,近来可有百姓报官一些灵异之事?或是有人失踪?”
方元洲将水柏溪上下打量一遍,认出他这副装束,拱手道:
“原来是圣医宫的仙师。您所说的什么‘药尸’,下官确实没怎么听说,不过要说灵异之事,近来倒是有一些的。”
“可有婴孩失踪的?”杭一鸣急急发问,水柏溪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方元洲一愣之后,面上泛出疑惑:
“此事官府并未通报,仙师从何得知?”
方元洲问完之后,便去到厅堂右侧的小书房,从里面拿出几卷案宗,恭恭敬敬的分别呈送到宗孑和水柏溪手中。
“近来平阴县屡有婴儿失踪,来报案之人,都说孩子是半夜突然失踪的,全都是些不会走路的婴儿,突然失踪这种事情,想必便是仙师们所说的‘灵异之事’了。”
宗孑翻看手中卷宗,从报案人到案情整理,每一桩每一件都事无巨细的记录在案,看样子确实是在当做正经案件调查的。
“报案的都是失踪婴儿的什么人?”
进门后一直坐在门边位置上的孟箹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方元洲回头看了看她,见她一身村妇打扮,她身边那个孩子也是如此,方元洲面上略有不解,问道:
“不知这位……咦?”
定睛在孟箹脸上看了几眼,方元洲隐隐觉得奇怪,目光往他小书房的书桌看了一眼,书桌上有几张各州府分发下来的通缉公文,他好像在那些公文里看到过这女子的脸。
“你看起来有点眼熟,不知……”
话没说完,便被宗孑打断:“你管她眼熟不眼熟,现在是在说婴儿失踪的问题。”
方元洲被宗孑一吼,顿时不敢多问:“是是是。大人息怒。”
“来报案的都是婴儿家里人,下官派人核查过,身份属实,案情卷宗里都详细写着。”
宗孑收回目光,冷声问:
“那你调查至今,可有进展?”
方元洲遗憾摇头:“未有实质性进展,因为那些孩子都消失的太离奇了。就跟被鬼偷走了似的,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不过……倒是有渔洋村的村民说半夜会在渔洋村后山那片乱坟岗中听见婴儿哭声,我虽有些不信,但也派人去探过。”
“如何?”杭一鸣急着知晓答案。
“那片乱坟岗每到半夜三更之时,果真会有一阵婴儿啼哭声传出,但我们已经把那片乱坟岗前前后后翻找了好几遍,就是找不到任何婴儿,所以我就想,有没有可能是那处有像回音壁一样的东西,又或者,那些婴儿也许真的是被什么妖魔鬼怪抓走的也说不定。”
方元洲提供了一个线索。
宗孑和水柏溪对视一眼,宗孑从主位上起身,方元洲问:“大人何去?”
“派个人带我们去你所说的那片乱坟岗。”宗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