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最动听——余姗姗
时间:2020-07-30 08:52:43

  “纪淳,新年快乐!”
  很多人都上了街,在欢呼,在一起庆祝倒计时。
  但纪淳的微信一直没有回。
  许游以为他睡了,也没多想,直到两天后放学回家,许游见许父神色凝重,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门。
  许游问:“爸,这是去哪儿?”
  许父说:“先去纪淳家,我得帮忙纪淳她妈收拾好纪淳的东西,还得帮她拿拿主意,许游你自己在家,做作业吃饭,别等我。”
  许游一愣,问:“收拾纪淳的东西?”
  许父长叹一口气,说:“三十一号晚上,纪淳开车撞伤人了,这两天都在警察局。”
  许游傻了。
  她以为她幻听,或是许父说错了。
  “纪淳开车撞人?大晚上的他怎么会……我记得纪淳不会开车啊。”许游语无伦次地说。
  许父:“是无照驾驶,他和几个朋友开车出去玩,撞了。现在那个人还躺在ICU抢救,伤的挺重的。听律师的意思,恐怕要负刑责。”
  许父来不及和许游多说,很快出门。
  许游一个人傻呆呆的愣在家里,心里也没有主意,她不懂法,这事也不知道问谁,就只能跑到网上去查。
  网友们的说法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在说,十六岁到十八岁是一个界定的年龄段,未满十八岁,但是已经满了十六岁,按照这个情况应负刑责。
  如果对方受伤不严重,私下民事和解,或许还有和缓的余地,但要是拘留超过一定天数,就是等判刑的意思。
  许游查了半天,越看心里越没底,她也不知道被撞的人伤到什么程度,拿起手机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用微信联系了方玄。
  方玄隔了好几分钟才回:“许游,这事……我也说不好。那天我也在车上,的确是我们的车撞的,我心里也挺内疚……这几天,我爸妈也去帮忙了,我们也去医院看过那个人……”
  许游愣了愣,又追问:“怎么会撞到人,纪淳根本不会开车,他也没有驾照,大晚上的你们怎么跑出去了?”
  方玄:“就是出去玩一下,庆祝跨年,你看纪叔叔走以后,纪淳一直很消沉,我们原本也是想带他兜兜风,没想去撞人啊……”
  我们?
  许游一顿:“还有谁?”
  方玄:“贺绯和秦滟也在,褚昭有事没来。哎其实要是褚昭在,也就不至于出事了,褚昭是有驾照的,我们几个都不太会开车。”
  许游算是听明白了,整件事应该就是贺绯主动撺掇的,秦滟一向听贺绯的,方玄没什么主见,纪淳应该是被贺绯强拉着出门。
  想到这里,许游问:“那贺绯怎么想的,你们都没有驾照,也不会开车,为什么还要拉着纪淳去?”
  方玄支吾了几声才说:“……许游你就别问了,总之现在是一团乱,我到现在还是懵的,我都不相信我们真的撞了人。”
  方玄不愿再回应,许游也没办法,又在家里枯坐了一会儿,思来想去,还是把电话打给了褚昭。
  这是褚昭第一次接到许游电话,有些惊讶,但接通时便明白了。
  褚昭声音有些疲倦:“你找我,是因为纪淳的事?”
  许游“嗯”了一声,跟着问:“他怎么样,这事会怎么判……”
  隔了两秒,褚昭说:“不乐观。”
  许游的心提到嗓子眼,又问:“怎么不乐观?”
  褚昭:“具体的我也说不好,律师会尽量帮忙,也会争取量刑,纪淳还没满十八岁,而且这次还是自首,可以争取点分数,到时候再多拿一些补偿出来,也许,就几个月吧。”
  几个月?
  许游:“什么几个月?”
  褚昭:“拘留几个月,他没有逃逸行为,对他成年以后也不会有很大影响。”
  许游顿时有些晃神:“几个月……那他还来得及高考吧?”
  褚昭:“要是错过时间,就要复读了。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律师也是尽量帮忙缓冲,具体还得看法院怎么判。”
  许游安静了几秒,又问:“就不能私下和解吗?”
  褚昭:“这事已经不是民事责任了,被撞的那个男生也才成年,也是今年高考。他的父母就这么一个孩子,在ICU外面守了两天了,他们盼着的就两件事,一是孩子没事,二是纪淳得到教训。”
  许游终于不再说话。
  ***
  这后面的事发声很快,牵扯在内的人,每一个都在惶惶不安。
  因为纪淳在拘留所,许游无法去探望,最多也就是帮忙照顾纪母。
  纪母迅速消瘦下去,整日睡不着,精神衰弱,说话也有点颠三倒四。
  许游时常去看她。
  偶尔贺绯也会来,纪母就会变得很激动,问贺绯为什么那天晚上要把纪淳拉出门,明知道他没有驾照,为什么不拦着他?
  后来纪母和许游说起这事,还说当时以为车上几个孩子,其中是有人有驾照的,贺绯也是这么告诉她的,还说会小心开,纪母犹豫再三,考虑到纪淳持续数日精神不济,正值跨年,不如让他出去散散心,这才让贺绯把纪淳带走。
  这后面,贺绯又来过两、三次,纪母仍是念叨着过去那些话,渐渐地贺绯也不怎么来了。
  贺绯来的最后一天,许游也在。
  贺绯走时,许游追出了门口,在人行道上把贺绯拦下来。
  可是拦下来了,许游却不说话。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也想像纪母一样把那天的事问清楚,质问贺绯为什么要害纪淳,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许游知道,说这些没有意义,事情已成定局,时光无法倒流。
  就这样,许游瞪着贺绯,贺绯看着许游。
  片刻后,贺绯率先问:“你是不是也想骂我?你快点骂,我还得回家。”
  可许游的第一句话却是:“连你也不能帮纪淳么?”
  贺绯一顿,别开脸:“我能做的都做了,我爸妈为了这事也在奔波。”
  许游又说:“我知道你们家很有钱,比纪淳家有钱,你……”
  贺绯转过脸来,说:“为了这事,我爸妈花了很多钱,比你想象到的还要多,这些事根本不用你说。”
  许游安静了两秒,把姿态放得很低:“我听说,纪淳爸爸的公司有些问题,要是你……”
  贺绯将她打断:“这个也轮不到你来管。要是我不想帮,你以为你几句话,就能让我家插手吗?你就只会说。纪淳爸爸的公司,我爸一早就开始帮忙了,要是没有我们家出钱,纪家要赔很多钱给人家,他们根本拿不出来!”
  许游好一会儿没说话,低着头,想着,原来贺绯家已经出手了,那就好。
  贺绯却瞅着她,忽然逼近一步,说:“你以后,离纪淳远点。等他出来,也请你不要再缠着他。”
  贺绯话落,越过许游走了
  许游回头看着她的背影,这是人生里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有钱,有人力,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许游的母亲癌症治疗时,掏光了所有家底,但那时候许游很清楚,在这个病面前,有多少钱都没用意义,发现的时候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淋巴。
  自那以后,许游对金钱的认知就是考学和赚钱,考艺术类院校,没钱真的很艰难,就算勉强上了,以后要出头也需要雄厚的资金支持,不少学生都在勤工俭学,接私活儿,有背景的人是极少数。
  而那些极少数人有的以后根本不会走这条路,学艺术就是玩票,他们的终身职业就是富家子。
  唯有其中几个凤毛麟角的,有才华,有资本,可以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将来还会走向国际舞台。
  只是那些事,距离许游来说都太遥远了。
  她对自己的要求,对生活的要求比较简单,就是拿到学历,有一个好学校的光环加持,再努力练好手上的功夫,将来多接活,多赚钱。
  直到现在,贺绯的一番话又令她看到一个更大的世界,那是一个连纪淳家都拿不出来足够的钱去参与的世界,而她更是连参观的门票都买不起。
  这就像是赌桌,一般人都去玩初级的,几百块就能上台的,或是老虎机。稍微有资本的去玩几万块钱的。再往上还有百万级别的,千万级别的。
  许游站在原地许久,转身回到纪家。
  纪母唉声叹气的说,担心这件事会影响纪淳以后的前途,担心纪淳会错过高考,还问自己,这两年是怎么了,怎么就摊上这么多事。
  许游陪着纪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加快进度,下章就进大学了,周五更。
 
 
第20章 许游和纪淳
  20
  十天后,被纪淳开车撞到的男生离开ICU,性命无碍,也没落下残疾,但需要卧床几个月复原。
  一个月后,许游陪纪母去医院看望那个男生,男生的父母对纪母的态度已经缓和很多。
  许游听纪母说,他们赔了一百多万给这家人。
  同月,许游随着大波人一起去参加艺考,
  她一共考了五所学校,为了提高几率,还特意去了外地一趟。
  对此,齐羽臻不太高兴,她认为许游考本市的完全没问题,外地那所学校水平差的太远了。
  但许父却坚持带许游去一趟,不管女儿考的有多远,只要能考上其中一所,他都高兴。
  四月,艺考成绩出了。
  许游的专业成绩已经够上褚昭和齐羽臻的学校,在看到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齐羽臻比许游还高兴,说以后她就是学妹了。
  褚昭得知后也有些惊讶,看许游的眼神也变了变,还说了一句:“你还真是一鸣惊人。”
  其实许游一直知道,褚昭不是很看好她,又或者说,是并不关注这件事,毕竟他见多了为了考上这所学校耗费几年时间进去的同学,他们一个个都很有才华,并不比许游差。
  许游也知道,褚昭最初只是看在纪淳的面子上,才让齐羽臻过来给许游补课,反正他们是男女朋友,补课之后还可以约会,两不耽误。
  后来纪淳出事了,褚昭还是让她来了,这多半是看在齐羽臻很上心的份上。
  许游对这些都心知肚明,也从不敢招惹褚昭,只求自己别犯错,别一个不小心在他脾气不好的时候撞上,让他有机会把她赶走。
  只是许游并不知道,她的谨小慎微,也一直被褚昭看在眼里。
  四月底,纪淳从拘留所出来,案子已经结了,纪淳不用坐牢,加上贺绯家走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钱,被撞伤的那个男生也已经痊愈,纪淳得到了男生父母的原谅,以及考虑到纪淳也是学生等诸多因素,纪淳最终没有判刑,未留案底。
  也就是说,等考大学时,这件事不会记在档案里,不会影响大学招生老师的印象。
  这是个好消息,纪母也终于松了口气。
  再一转眼,就到了五月。
  ***
  五一长假,许游又一次去纪家,那是她听说纪淳出来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许游带了一幅画给纪淳,那是她在夕阳下最后一次见到他无忧无虑的笑。
  橘色的暖光之下,少年插着口袋站在街上,眼睛弯弯,一口白牙。
  如今回想起来,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许游将画小心仔细地包好,进门时,只见纪母。
  纪母今天很高兴,准备了很多食材,说要做一大桌子菜,给纪淳补过生日。
  许游一顿,忙说:“那我这就来帮您!”
  纪母却说:“哎,你先别管了,我先忙着。小游啊,你先上楼看看纪淳,陪他说说话,他从那里出来以后,性格都变了,每天都关在房间里看书……我知道他怕学业落后,可这么逼自己,我真怕他憋出病。”
  许游轻轻点了头,带着纪母的嘱咐,抱着那幅画上楼。
  她在门口敲了敲,门里传来很淡的一声:“进。”
  许游推门,但有些费力,纪淳开着窗户,外面的风顶在门上,她用力推开半扇,却好像惊扰了那风的走向,窗帘随着风来回摆动。
  微风拂面,有些热,五月已经有二十几度。
  风中还有淡淡的烟草味儿和咖啡香。
  许游一愣,抬眼看去,就见到书桌前坐着一道身影,肩依然那么宽,背脊笔直,但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瘦削而犀利。
  纪淳以为来人是纪母,一直没转身,仍是低着头,一手拿着笔在面前的练习册上刷刷写着,另一手垂下,半个手掌撑着椅子边,食指和中指夹着半支烟。
  他将烟凑到嘴边吸了一口,又放下,右边的手没有停过,仍在写。
  许游愣了一会儿,醒过神时第一个念头便是,纪母也知道他抽烟吗,要是被纪母闻到味道,会不会又要担心。
  许游连忙将门关上,依然抱着那幅画。
  纪淳写完一道题,落下笔,又吸了一口烟,同时活动了一下右手的手腕。
  与此同时,放在桌上的计时器也响了。
  纪淳按掉计时器,扯了扯唇角,算是满意自己的答题速度,这时他才发现,好像身后许久没有声音。
  纪淳侧过身,转头一看,见到的却是穿着一身连衣裙的许游。
  纪淳明显一怔,漆黑的桃花眼不似往日的勾人,多了几分锐利,可他锐气只一瞬间便落下,唇角也微微弯了。
  “好久不见。”
  许游抿着嘴唇,顿觉一股酸涩的情绪往上涌,哽在喉咙那里。
  她低下头,抱紧那幅画,深深吸了口气。
  直到纪淳再度开口:“是送给我的?”
  许游又抬起头,点了点。
  纪淳扬眉:“我看看。”
  许游抱着画走过去,站在他跟前,纪淳仍是坐着,斜靠着椅背,他将烟叼在嘴上,抬手将包画的布解下来。
  那烟草徐徐燃烧着,烟雾撩过他的眉眼,他半眯着眼,在一阵阵的烟雾中让人看不真切。
  直到画露了出来,纪淳的表情明显顿住,他把烟从嘴上拿下来,眼神宁和,直勾勾的看着画里的自己,却又好像是装错了灵魂的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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