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约炒菜速度很快，韩辞抱着二筒回来的时候虾蒸上了，正在炒鱼香肉丝，韩辞用另一眼灶口给二筒做猫饭，提起了姚远带合同给他的事。
“这么随意的嘛？”楚约听完有些吃惊，会不会有些草率？
想着等会儿打电话给傅宜让她找公司的法务帮韩辞看下合同有没有问题，楚约便开口说：“你等会儿拍照给我，我找人帮你看看。”
韩辞点了下头，终于忍不住动手拨开就这么会儿工夫已经第四次试图跳到灶台上的二筒，伸出食指抵着二筒的脑门往边上推，“别闹，快下去！”
楚约见状，闷闷笑了几声，“二筒，你阿爸终于开始嫌弃你了。”
韩辞回头看她，抿着唇回道：“我怕它毛被火燎到。”
楚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阿辞，你怎么那么好玩儿？我开玩笑的啊。”
韩辞没有笑，很平静地回答她：“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
楚约哑然，感觉心跳忽然乱了一拍，很快笑出两道弯月。
*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两人总算坐下开始享用午餐了。
楚约刚夹了一尾虾，
叮铃—叮铃——
门铃开始疯响。
“是谁啊，这个点过来？”楚约放下筷子，叹口气起身去开门，“我去看下。”
结果一打开门，楚泽东就站在外面，一身西装革履，手上还拎着文件夹，看起来像刚开完讲座的样子，“你放弃出国的机会了？”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楚泽东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更不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找上门。
“我没有。”楚约反驳道。
见楚约一直不进来，韩辞走了过来想看看是怎么了。
楚泽东跟韩辞目光撞上，四目相对。
“你是谁？”楚泽东盯着韩辞眉心越拧越紧，韩辞看起来最多也就十几岁，跃过出国的话题肃声问楚约，“你妈跟我说你谈对象了，就是他？我不同意。”
楚泽东的眼神里带着尖锐的挑剔，这令楚约立刻冷下了脸。
她深吸口气转身推着韩辞让他退回门内，完全没有向他介绍楚泽东的意思。
韩辞乍见到门外站着个中年男子一开始有些懵，但他一开口韩辞就猜到了他是楚约的爸爸，被楚约推回玄关，看她扭头就往外走张嘴喊了句，“姐姐……”
楚约顿住脚步回头，放缓了面色冲他说了句“你回去继续吃”，就在他面前把门关上了。
回过身，楚约越过楚泽东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距离，沉默着走到安全出口。
楚约靠在楼梯口的栏杆上，等了一会儿，楚泽东跟过来了。
楚泽东一开口就是：“你不出国就是因为那个男孩子？”
“不全是因为他。”楚约下意识摸口袋，才想起自从过年之后，韩辞就盯着她不准她抽烟，她身上已经有段时间没带过烟了，有些焦躁。
“小约，出国的机会难得。”楚泽东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被楚约气的还是工作太忙累的，松了松手腕上的手表，“当年我跟你妈就是在国外认识的，后来回国结婚才有了你。”
提起往事，楚泽东的话难得听上去显得有些温情脉脉，他抬手指了指楚约家门口的方向，“你还年轻，那个孩子看上去比你还小，他要是真的为你好就不会阻拦你，更何况，经历过时间和距离的考验才能让你看清这段感情的真实面貌。”
“所以你跟妈就是没能经得起时间跟距离的考验对吗？”楚约哂笑一声，“时间和距离能毁掉很多东西，有些东西太宝贵了，不能这样轻易的去考验试探。”
楚泽东沉默，他确实亏欠了傅宜，也欠楚约一个完整的家庭，没做好一个合格的丈夫，也没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楚约深吸口气，勉强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尖锐刻薄。
傅宜告诉过她很多次，跟楚泽东分开对两人都好，她从没怪过楚泽东。
可楚约心底是怪他的，前两年，她总是会想，如果楚泽东换份工作，别搞科研，多陪陪她跟傅宜，也许她们一家三口还能继续幸福的一起生活下去，对楚泽东为她做的种种规划跟安排她也不至于如此抵触排斥。
“我是个成年人了。”楚约勾起嘴角，眼里却闪过一丝自嘲地情绪，无论她说了多少遍，楚泽东永远是这样，不会变的，“我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选择，您能不能不要老是试图控制我，干涉我？就像你曾经做的那样，咱们相安无事不好吗？”
逢年过节坐在一起吃个饭，他继续跟他的科研相依为命，她以后他养老送终，就这样不好吗？
楚约叹了口气，也没在意楚泽东的沉默，“我没煮多的饭，你赶紧找个饭店吃个午饭回家休息，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少加点班吧，课题研究永远都做不完的。”
她忍住那股莫名涌上鼻尖眼角的酸涩感，说完就转身走了。
也许有一天她们会和解，但至少不是在今天。
一出门口就背身站在了安全通道的门后，楚泽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脊背分明还挺拔，可楚约却莫名觉得他伛偻了许多。
她忽然意识到，楚泽东老了，那个记忆里会带她去游乐场的男人今年已经五十岁了。
知道楚泽东从安全出口这边的电梯下去，楚约才抹了把脸往家里走。
只是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了站在转角处的韩辞，楚约停在他面前，有些发怔，不知道刚刚她和楚泽东的对话韩辞听到了多少，良久都没组织好语言，“阿辞……”
韩辞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瞳仁里激烈的情绪逸散出些许都让楚约有些心惊，可他的语气却很平静，淡声问道：“你要出国吗？”
他都听到了，楚约心底咯噔一声，伸手握住韩辞的手，拉着他往家里走。
但是却没能拉动，她回头看韩辞，“我们回家说好不好？”
“我不会拦着你的。”韩辞收紧下颌，抽回了自己的手，走廊灯光下睫羽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说，“你爸爸说的对，我不能拦着你。”
楚约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眼神扫过韩辞垂在身侧紧紧抓着外套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指问他：“你真的不拦我？”
楚约舔了下唇气笑了，她还在纠结到底去不去，他倒好，一点都不会舍不得吗？
楚约抱臂着看向韩辞，“那我立马申请一下？说不定还有机会赶上这学期的交换项目。”
“嗯。”韩辞居然出声附和，只是垂着脑袋不看她，看起来有点蔫。
“我爸说得对，去国外对我有好处。”楚约勾起嘴角，笑意却没到达眼底，“学历镀个金确实不错。”
“更何况，国外还有那么多金发碧眼的小帅哥。”楚约观察着韩辞的反应，“听说外国男孩特别喜欢咱们东方来的女孩子，你猜我会不会很受欢迎？我可能还会接收其中一两个约会邀请，可你什么都不会知道。”
韩辞猛的抬头看她，脸色十分难看，眼神凶狠得像要掐死她，楚约却像没看到他的眼神似的，狠下心继续往下说：“除了这些，外面还有很多新鲜的事物，我很快就会忘了你。”
顿了一会儿，她不咸不淡地瞥了韩辞一眼，淡声问：“就算这样也可以吗？”
韩辞早在她说国外有帅哥的时候就忍不住了，抬手抱住她，脸颊埋在她细瘦的颈边，压着几乎快克制不住的戾气开口，“姐姐，别说了。”
他收紧双臂，狠狠地用力，像是要将她压进自己的身体里骨血里，深吸一口气，语气似是笃定，“你不可能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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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趁人之危
楚约被勒得有些难受, 推了韩辞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的唇顺着楚约的颈项往上寻觅, 贴到唇角又移到唇中含住，楚约咬牙，伸手推开他的脸，“有摄像头！”
韩辞被她捂住嘴，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起来湿漉漉可怜兮兮的。
楚约叹口气，不忍心继续欺负他，“行了，进去再说。”
她松开捂着韩辞脸的手，单手抓着他的手腕回到家里。
楚约坐回原来的位置，这么一会儿工夫，饭都冷了，阻止韩辞继续下嘴的打算，“我先热热。”
“不用麻烦了。”韩辞抿着嘴, 拿起筷子就要继续吃。
楚约挑眉沉默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 她叹气, “算了, 我们先谈谈刚刚没说完的事吧。”
韩辞立刻放下筷子, 抬眼望过来, 眼神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你的，原本计划如果有合适的项目下半年就要出国。”楚约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我导师从去年开始就在催我了，我们单位有硬性要求，要留所进编制必须有海外经历。”
“刚刚骗你的，没有什么金发碧眼的小帅哥。”楚约无奈地摁了下眉心, “忙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时间去搞艳遇？”
韩辞仍旧有些闷闷不乐，只是眉宇间的戾气肉眼可见的淡了许多，问她：“要去多久？”
楚约咬着唇，再次叹息：“交换项目最短要去半年，等你和叶哲尔高考结束我再走。”
韩辞抿唇，没说话。
楚约先前特意打听过GCS新选手的试训流程，想来AUG应该也差不多，“等你试训结束，我差不多也回来了。”
“国庆我会回来，平时还能视频聊天，六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
看韩辞点头，楚约才勾起唇角笑了。
*
自从跟韩辞说了要出国的事情后，楚约就更加忙碌了。
光是申请手续就忙活了很久，三月份韩辞他们一模过后，楚约终于确定了项目，在杨期的推荐下提前联系了国外的导师。
跟外国的导师沟通后，贝尔塔教授表示很乐意接收她。
等到五月劳动节前夕，蛋白质学会忽然通知楚约她入选了"青年科学家奖"获奖候选人名单。
入选的项目是楚约研三的时候和学校一位化学系的师姐合作解析了解析了人源葡萄糖关键转运蛋白的三维晶体结构，楚约和唐雪心通了气，结果对方也很茫然，两人都没想到过这个晶体结构居然还能获奖。
组委会准备在五月一号召开颁奖典礼，但是楚约和世界已经提前被组委会通知过，确认获奖了，这个颁奖典礼主要就是走个形式。
当天楚约和唐雪心一大早就过去了，两人窝在座位上替对方检查仪容仪表，这个奖项含金量还颇高，楚约还是第一次斩获这类荣誉性质大于技术含量的奖项。
虽然“青年科学家奖”规定奖项得主必须在四十岁以下，但唐雪心今年三十岁，楚约才二十三岁，比起以往的获奖者，都算相当年轻。
周围相熟的候选人之间也在小声讨论着。
主持人还在宣读获奖名单，楚约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韩辞的手机号码。
楚约有点奇怪，她跟韩辞说过今天要参加颁奖仪式的，韩辞没道理会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
楚约心脏莫名紧了一下，担心他有什么事，看了眼流程表，离颁奖还有一会儿，小声对唐雪心说了句“师姐，我去接个电话”就起身从后门离开了。
*
楚约绕到回廊转角，这边刚好还能听到礼堂内的声音。
一接起，就是周竟若有些惶惶的声音，“楚约姐，出事了，韩辞出车祸了！”
“你说什么？”楚约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阿辞出车祸了！？”
“我们在医院，阿辞他腿——”
周竟若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约回拨，已经无法接通，她再打周竟若的手机，也是无人接听。
楚约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表情登时变了，挥开出门找她让她进去领奖的唐雪心，大步往礼堂门口冲去。
唐雪心追了几步，“楚约！要领奖了你去哪儿啊——”
*
等到了医院只看到周竟若站在走廊上，没看到韩辞，楚约心急如焚抓着他肩膀问：“韩辞呢？”
“那个，”周竟若看着楚约一脸萧肃的模样居然瑟缩了一下，指了她背后的病房，“楚约姐，你冷静一下，阿辞在……”
楚约没等他说完就转身跑了进去，撞得周竟若往后退了一小步。
*
一推开门，楚约就怔了一会儿，看清韩辞的模样，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脏重重回落，狠狠松了口气。
韩辞正躺在病床上沉沉睡着，楚约走近了一些，仔细的打量了一遍，除了额头有些擦伤腿上打着石膏吊着绷带以外，看起来还好，至少表面上没有其他外伤了。
楚约回头，已经跟了进来缩成一团的周竟若对上楚约的目光瑟瑟发抖，“楚约姐，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
原来，是韩辞带韩葭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周融月找了过来，又不巧碰到周济阳，三人发生口角，推搡之间韩辞不小心被电瓶车撞了，倒霉的骨折了。
听周竟若说完整件事情的始末，楚约看了他一眼，回头安静的坐到了韩辞病床旁的陪护椅上问：“韩葭呢？”
周竟若道：“在楼上复诊，薛医生看着呢。”
楚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韩葭做完复查没多久，韩辞就醒了，看到坐在病床边的楚约有些惊讶，“姐姐？”
楚约没提周竟若闹的乌龙，淡淡道：“来接你们回家。”
*
韩辞的腿伤得不算很严重，轻微骨裂，得养一段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