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傅宜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小约，我真的很后悔当初没带你一起走。”
*
傅宜的话让楚约回想起小时候的许多事情。
直到躺进被窝里，她的思绪都有些混乱，她记事早，一直都很怀念还住在江城那个筒子楼里的时光。
那一年，楚泽东工作上并不太顺利，虽然升了副处级，却是明升暗贬，因为性格古板不懂得变通，还遭到了同事们的排挤。
楚约却一直觉得，住在筒子楼的那一年，是一段，她们一家三口度过的极少数的温情时光。
楚泽东跟傅宜会在工作日的晚上带她做数独游戏，然后到周末，他们白天一起拉着楚约的手去游乐场，晚上回来三个人窝在一张沙发床上看电视。
但这些温馨的时光于漫长的二十多年间，如浮光掠影，那样短暂、迅速的消逝了。
很快，楚泽东跟傅宜就协议离婚，楚约跟着楚泽东，傅宜也在第二年认识叶闻礼结婚并怀上了叶哲尔。
她还记得傅宜当时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想到这儿，楚约难得有点想念弟弟，发了条微信给他：我在叶爸家里，明天早上给你带早饭，你晚上继续住宿舍吧。
叶哲尔秒回：……
楚约眉头一挑，看了眼备忘录里的值班表，打电话给陈毅：“陈老师，叶哲尔在玩手机，麻烦你警告下他。”
而那边，忽然被陈毅点名批评的叶哲尔一脸茫然，根本想不通趴在讲台桌上改试卷的陈毅是怎么发现他玩手机的，压根没猜到自己又被楚约坑了一把。
*
第二天，楚约晨读前就到了教室。
眼神一扫，很快就看到教室后排趴在课桌上睡得昏天黑地的韩辞，笑了下，拎着早餐走过去，伸手敲了敲他的桌面，“醒醒。”
韩辞没醒，旁边周竟若倒是打着哈欠直起身，挤了几滴眼泪星子出来，“楚约姐？”
楚约说：“没事，睡你的。”
“噢。”周竟若竟也就趴下继续睡了。
叶哲尔眼睁睁看着他姐越过他径自走到韩辞身边，撇了撇嘴，把头转了回去，反正等会儿早餐还是会给他的，不急。
刚趴下没一会儿，旁边的玻璃窗被人推开了，叶哲尔皱着眉侧头往窗外看，对上女孩儿略显惊慌羞涩的双眼——
陆珈瑶拿着袋子站在窗口，完全没想到叶哲尔会这么早过来，以往他都是踩点到的，她昨天在家里烤了饼干，想送给叶哲尔，又不想让他知道是自己送的，才这么早过来，准备偷偷放到他课桌上的，谁知道——
叶哲尔撑起下巴，一缕碎发被压得上翘，打着哈欠道：“陆同学，你找谁？”
“没，没找谁。”陆珈瑶红着脸使劲摇头，直接把袋子往窗台一放，“这个，我先走了，再见。”
叶哲尔被陆珈瑶莫名奇妙的举动搞得有些疑惑，正好看见一个三班同学路过，指着窗台上的那袋饼干，“喂，李嬴，你们班陆珈瑶的东西落在这儿了，麻烦你帮忙带回去。”
楚约看了全程，嫌弃的摇了摇头，那女孩明显喜欢叶哲尔，也不知道待会儿看到自己送出去的那袋饼干又回来了会不会很难过。
嗤，叶哲尔真是太迟钝了。
没多想，楚约又低头看韩辞，叶哲尔跟陆珈瑶说了这么久的话，声音也不算小，可他还是没醒。
楚约眉峰略抬，略想了想，把刚趴下没一会儿的周竟若拍醒叫出了教室，开门见山道：“韩辞昨晚干什么去了？”
“他昨天睡得很晚。”周竟若也陪着熬了半宿，挠了挠头，想着楚约都知道韩辞直播的事情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们平台有个什么‘鲤鱼杯’全国高中生王者荣耀比赛，有十万块奖金，这两天他都在通宵打线上赛。”
楚约顿时皱眉，韩辞家里的情况她听老陈隐约说过，也有些许猜测。
只是，楚约有些疑惑，之前她记下韩辞直播的平台后有特意去关注过，虽然是新平台，五十万人气值肯定有水分，但是每个月供一个高中生花销绝对是够了，他到底为什么还那么缺钱？
楚约揉了下眉骨，“周竟若，韩辞这么拼命攒钱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仙女们早安，已补
白天CT做了没什么异常，但还是有点不太舒服，仙女们也注意防护，多喝热水，别感冒
第13章 猫崽子
“这……”周竟若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眼教室门，张张嘴又闭上。
“行了，不能说就算了。”叶哲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支着下巴靠在窗边偷听她们俩讲话，楚约瞪他一眼，让周竟若先回去，“这个等会儿韩辞醒了给他吧。”
早上时间有点紧，楚约只做了两个鸡蛋饼跟几个水果馅儿的莲蓉小方，还有奇异果鲜榨。
周竟若心情有点复杂，韩辞在楚约这里待遇也未免有点太好了。
楚约没从周竟若平静的神态里读出什么讯息，等他进去，把剩下的早餐从窗户外扔给了叶哲尔。
她今天课在第四节 ，没多待，回办公室后，刚坐下，三班生物老师徐向阳就蹬着椅子滑了过来，“陈老师还没告诉你吧？下周考完返校考就要开家长会，差不多可以准备一下了，不知道怎么跟家长交流的话，可以问问孙老师。”
楚约点了下头，时间还早，她摸出U盘检查了下课件，准备等会儿改完作业再去找陈毅问问。
*
周竟若回到教室，耷拉着眼皮，把楚约给的早餐随手放到韩辞课桌上。
也真是奇了怪了，他跟韩辞认识这么久，他敢保证，他是这世界上最了解韩辞的人。
叶哲尔来了一学期韩辞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怎么都不可能因为叶哲尔而对楚约态度这么好，而且这小子在怎么拒绝女孩子的示好方面已经是个熟练工了，更别说像上次那样，那么耐心带人玩游戏了。
周竟若又想起昨天晚上，他问韩辞，“你什么时候跟叶哲尔这么熟了？还有楚约姐，怎么回事啊？”
这家伙怎么说的来着——
“上星期去打篮球那天帮了楚约一个小忙就认识了。”
“就只是认识？”
“不然？还有什么？”
周竟若眼皮渐渐沉重，脑袋发涨，困得要命，脑袋趴了下去，算了不管了。
人渐渐多了起来，韩辞在逐渐嘈杂的教室里睁开眼，一睡醒就看到自己课桌角落的餐盒，也不知道是谁趁他睡着放过来的，他拧着眉拎起来，走到教室后面垃圾桶旁，刚准备丢掉——
“喂！你等下，楚约姐给的！”韩辞起身的时候就把周竟若吵醒了，他慢慢坐了起来，转头看清韩辞的动作连忙出声。
韩辞缩回伸到一半的手，回了座位，喝拧开矿泉水喝了口润了下睡到发涩的嗓子，“怎么不早说？”
害他以为又是舒凝送的。
周竟若翻了个白眼，“……”
呵，你睡得这么死还好意思怪我不早说？
韩辞刚想打开楚约给的早餐，忽然想起之前补课的时候，看了眼叶哲尔桌面，果然——
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她什么时候来过？”
“噢，就二十多分钟前。”周竟若抬头看了眼时钟，抽出辅导书，一看韩辞的神情，抖了下，“你干嘛突然笑得这么肉麻？”
“呵，你不用知道为什么。”韩辞掀了下唇，指了指周竟若拿出来的辅导书，封面很朴素，只是印着七中的水印，“这吴幼的书吧？你先管好自己吧，傻子。”
“我就问她借了本书，怎么就傻子了？”
“没什么。”韩辞敷衍的笑了笑。
七中老师自己出的绝密辅导书，还“就”借了本书。
*
跟前两天一样，天色依旧阴一阵晴一阵的。
快到第二节 课大课间了，楚约抬头往外看了眼，天又阴了，她舔了下唇，发现嘴角有些干涩，想去接个水，这才意识到自己忘带水杯回来了。
伸了下懒腰，“徐老师，我去学校对面买杯咖啡，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谢了啊，不用。”
“嗯，那我走了。”
*
轰——
突然，电闪雷鸣，紧接着，
哗哗—哗—
天色彻底沉了下来。
楚约发愁地抬头看天，她只是出来买杯咖啡，没想到才几分钟，突然就变天了，虽然不远，但高三教学楼离校门口还是有段距离，看这雨势，就这么淋回去不太行。
叹了口气，抬起手表看了眼，到大课间了，楚约拨了个电话给叶哲尔——
“喂？”
“你在干嘛？”
“刚下课，要去小卖部。”
“到校门口来接一下我，带把伞。”
“……”
“你等我一会儿。”
*
叶哲尔挂了电话，他也没带伞，扭头问周竟若，“周竟若，你带伞了没？借我一把。”
“怎么了？”周竟若低头在抽屉里翻找。
“我姐去校门口买咖啡，下雨了让我去接她。”
“我也没带。”周竟若掏空了课本，也没找到自己的格子伞，“你问问——”
“我去吧。”
韩辞本来在做刚发下来的数学卷子，听到这里，放下圆珠笔，抽出抽屉里的雨伞站了起来。
“唉？不用了辞哥——”
叶哲尔想说他自己去送就行了，韩辞干脆出了教室往楼梯走了，快得他都没来得及。
这边楚约喝着咖啡靠在玻璃门上等叶哲尔过来接她，忽然听见了微弱的声响，像是猫腻幼崽发出的叫声。
楚约四下扫了一眼，终于在店铺转角的灌木丛下面看见了团成一团的黑色猫崽子，被屋檐漏下的水打得湿漉漉的。
楚约心头一软，伸手想把它抱进来一点。
这小东西特别不给面子，龇牙咧嘴的，整个毛都炸开了，直接伸爪子给她来了一道——
“喵！”
“嘶，呼—”楚约猛的缩回手，对着抓痕吹了口气。
真疼。
倏而，头顶一暗，楚约抬头，韩辞撑着伞站在她身前，碎发被雨打湿了些，眼瞳里倒映着她的身影，见她脚前那一坨黑色，少年弯下腰伸手——
“等等，它有点认生，
很——凶？”
结果，刚刚对她一脸凶悍的猫咪已经在韩辞面前温顺地低下头，还喵呜着抬脑袋蹭韩辞的手。
楚约瞪着小黑猫：“……”
凭什么韩辞就给摸？！
我他妈真的酸了！
韩辞一手将猫崽抱了起来，挠着小奶猫的毛绒绒的下巴，楚约抿着嘴起身，“你等一下，它看起来有点饿，我去买点小米粥。”
“嗯。”
幸好是开在学校附近，这家店除了奶茶咖啡什么的，也卖一些早餐，楚约跟老板娘说了下，特意要了碗凉的粥，老板娘还细心的拿了个有吸嘴的运动饮料空瓶给她。
“你喂，它怕我。”楚约一出来，举着饮料瓶手刚伸过去，韩辞怀里乖顺的那只猫突然挣扎起来，又炸毛了。
她撇了下嘴，谁稀罕啊。
把东西递给韩辞。
“噗嗤。”
韩辞忍不住笑了下。
在楚约隐隐有些郁闷的神色里，握着饮料瓶给小黑猫喂小米粥，只见奶猫边吃边一个劲地往自己怀里钻，喝饱了还冲他摊开了肚皮，不由自主地笑了。
楚约半靠在墙上，静静看着他，没发觉自己眼里也逐渐带了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捉了个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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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收藏，鞠躬！
第14章 来看我比赛
韩辞的校服短袖被猫崽弄得有些脏，前襟沾了几道灰痕，楚约的抽出湿巾递给他，思绪却莫名其妙回到了之前的疑问上。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命赚钱？
“韩辞。”
“嗯？怎么了？”
韩辞偏头疑惑的看她，眼睫翕动黑瞳明澈，也正因此，当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让你觉得他很专注，明明指尖还在漫不经心的逗着小猫崽，撩拨它的胡须，可还是觉得他在认真倾听。
楚约恍惚了片刻，看到奶猫躲开韩辞又坏心眼的去拨，被他扰得打了个喷嚏。
“没什么。”楚约压下心底的疑惑，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万一他不想告诉自己，又或者牵涉到他的伤疤，没必要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去刺探别人。
她瞄了眼脚边水坑上倒映着的树影，拿过韩辞倚在墙边的伞抖了下水撑开，“快上课了，我们回去吧。”
“这猫怎么办？”
韩辞没有动，仍旧站在原地，低头温柔的盯着怀里的小猫。
“我养不了，叶哲尔猫毛过敏。”她没说完，而且马上要搬家了，带着它会很麻烦。
楚约开始是有些怜惜它，却也没产生过带回家养的想法，如果之后她要回研究所，就更没时间照顾这么一只脆弱的小猫咪了。
听楚约这么说，韩辞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这么多年没见，她好像变了点，“可不养它，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管它，让它自生自灭。”
韩辞手指温柔地梳理着猫崽子背上的皮毛，摸了摸它的脑门，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冷，眼神微黯，“给了希望又亲手打破，太残忍了。”
楚约犹豫地看了小奶猫几眼，它的眼睛圆溜溜湿漉漉的，团起来瘦瘦的那么小，可怜可爱极了，没人养着肯定活不下去，她几乎要忍不住妥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