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南景去哪?
施念念点头,“这本来也是你的房间,你睡这是应该的。”
南骄无声的看向南景,南景刚缓和的面色果然又沉下去了,“念念,你不是要听我解释吗?”
南骄留下来,也就意味着他要被赶走了。
施念念回道:“明天再说也可以,小骄需要休息。”
南景听到自己心里深处的叹息声,不久前他还在心里感谢了南骄,觉得今晚和施念念来之不易的温存相处,都是南骄的功能,还想着等醒来后,一定对南骄有所表示,现在看来,这些都免了。
她都已经霸占他的床了,为什么不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偏偏这个时候醒来?
他和施念念谈话的氛围好不容易才酝酿好了。
南景给了南骄一个死亡凝视。
渐渐回神的南骄,在南景的死亡凝视里陆续回忆起了一些片段,比如在餐厅时被用力戳过的额头,以及在酒店门口呕吐时,南景皱眉嫌弃的样子。
她独独没想起,南景那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
于是南骄立在房间门口,心里的火蹭地就冒上来了,有施念念在,她还能怕南景不成?
南骄立刻告状,“念念,我哥不让我留在这里,他在瞪我,他好凶的。”
南景:“……南骄。”
南景满脸都写着“适可而止”这个字。
南骄完全不惧,嘴唇一瘪,可委屈了,“念念,你看,他更凶了,他当着你的面都欺负我,背地里有多过分可想而知了。”
施念念哪能看不出这是南骄的表演,无奈的笑笑,也只能配合她的出演,“南景,你走吧。”
南景沉默了三秒,最终站起了身来,深深的望了施念念一眼,意味深长道:“等你醒来聊,可以吗?”
这样的沟通机会,如果错过了,之后还会有吗?
毕竟今晚的施念念温顺乖巧,南景不免担忧走出了房门,第二天,他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施念念颔首,“可以。”
她既然开了口,就不会反悔,她也有问题,想要问他的。
得了肯定的答复,南景这才安心的抬脚走到了卧室门口,还未靠近南骄,就嫌弃的皱了眉头。
她这一身的气味,也太难闻了。
南骄被南景的眼神刺激道,立刻绷着脸回:“我都想起来了,你在餐厅的时候戳我头了,我说我头怎么晕乎乎好疼,你现在马上给我道歉!”
她是能够理解施念念需要被照顾,但她好歹是他亲妹妹诶!
他不管不顾也就算了,面对她时,哪哪都显示着“嫌弃”是几个意思?
“你不道歉是吧?那我戳回来。”南骄抬手就往南景的额头用力戳过去。
南景仿佛在跟敌人格斗般,后退仰头,蹙眉避开南骄的道歉,薄唇张了张,沉声道:“对不起。”
听到了道歉的南骄微怔,南景立刻顺着这个空档,绕过她的身子,走出了房间,全程都跟南骄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反正南景知道,如果他不如南骄所愿的开口道歉,一会南骄跟施念念“哭诉”,他最终还是得道歉,说不定要说的就不是一遍了,与其如此,他不如早点说。
南景离开后,南骄心满意足的从行李箱里拿上干净的衣服去卧室洗澡,一身清爽的出来后,施念念果然还维持着靠坐在床上的姿势,也不知道是在等她,还是在发呆思考。
南骄用大毛巾擦拭着短发,一边坐上床,一边道:“念念,刚刚洗澡的时候,我捋了捋,今晚是不是我哥去餐厅接的我们?我好像记得一些,是我想咱两都能早点洗漱完睡觉,于是我就说去我哥房里洗澡,但我好像一进屋就倒他床上睡着了。那你呢?还记得什么,今晚,一直是我哥在照顾你?”
南景会在她房里,答案显而易见。
施念念没否认,点点头,“嗯,是的。”
“那……你们和好了?”南骄眸光发亮,拿过枕头垫在手肘上,趴着问施念念。
不容易啊,她哥这个金刚直男,终于知道要正面出击了啊?
“没有。”施念念解释道:“我也刚醒不久,因为嗓子疼,所以醒了,睡着前的事情也没有太大的印象了。”
南骄讪讪的笑了笑,这样听起来,似乎真的是她打断了南景的追妻进程啊,难怪南景脸色那么臭。
南骄和施念念都是睡了一觉醒来,也不困了,南骄为难了南景,又似乎看到了南景和施念念和好的曙光,难免兴奋,一边擦拭着头发,等头发干,一边和施念念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直到天亮了,快八点了,两人才觉得有些疲惫,又双双睡了过去。
而南景就没有这样幸运了。
这一夜对南景而言实在是漫长,他先是一个人在酒店时刻忧心着南骄和施念念的状况,之后从餐厅接回喝醉的两人,又一直在带小孩一般照顾人,好不容易睡了个短暂满足的觉,就碰上了南骄半路杀过来。
他回了自己房间后,立在卧室门口,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味,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躺进去。
通知酒店找人过来换床品收拾么?
但看了看现在才凌晨五点,昨天晚上也足够折腾酒店的服务员人员了,南景想想还是算了。
于是南景去了客厅的沙发,打算躺着小憩一会,等到个七八点,再喊人来做客房服务好了。
躺在沙发上的南景也没能如愿以偿的睡着,想着醒来后要跟施念念谈话,他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在脑海里开始起草台词用语。
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后,南景仍嫌不够的,起身开了电脑,把想好的话整理成文档,之后开始修改字句,调整语序,严谨认真堪比读书那会在准备演讲稿。
这一忙就到了七点多,南景电话通知了服务员来换床品,随后又去用了早餐,路过施念念房间时,又想敲门又怕打扰到她。
一番折腾,也快九点了,南景给南骄发了条消息:念念醒了,告诉我。
之后南景保持着隔五分钟看会手机的频率,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
还没醒?
施念念不是赖床的人,他知道她每天的起得早,还会去酒店的健身房运动,因为昨晚喝醉了,所以才睡得久么?
南景在房里开了个视频会议,把上午十一点的一个工作行程推到了下午两点,结束了视频会议,还是没有收到南骄的消息。
是施念念没醒,还是南骄故意不回?
南景闹心得很,犹豫再三,登录了那个只有施念念好友的微信号,给她发过去一条消息:在吗?醒了没?
消息也是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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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景坐立不安一整宿,又要忙工作又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那边施念念和南骄真的睡到了大中午才转醒。
施念念好久没睡过这么久的觉,起身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发酸,并不好受,看了看睁着眼一动不动放空自己的南骄,出声道:“小骄,饿不饿?”
南骄目光呆滞的点头。
施念念对此习以为常,一般情况下,南骄每天刚醒来时,都有很长一段重启自己身体意识的待机时间。
“那我们起床去吃饭吧。”施念念掀开被子下床,“我先去洗漱了,你缓缓就起床吧。”
“嗯。”
施念念去了洗手间,看到大理石的洗漱台,洗漱杯和牙刷都让昨晚的记忆开始复苏。
抱着她给她刷牙的南景,动作轻柔给她洗脸的南景,在车上用自己的手给她捂脚的南景。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做这些温柔举动的南景。
施念念对着镜子刷牙,心里的情绪很怪异,似乎从昨晚那个梦境开始,她的心似乎又裂开了一道口子。
女生似乎总在为细节感慨。
南骄进来的时候,看见施念念正在盯着镜子非常缓慢而机械的刷牙,她揉了揉自己睡的跟鸡窝一样的短发凑过去,把头往施念念肩膀上一搭,盯着镜子里的她问道:“念念,我知道你可美了,跟仙女似的,但大早上盯着自己发呆,有些过了啊。”
施念念回神,往一边挪了挪,给南骄让出点位置,“你回神了啊?”
南骄点头,伸手去拿药膏牙刷,道:“我下床之前去看了下手机,我哥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一直问我你醒了没,你说他昨晚不是跟你说上话了么,一觉醒来,连消息都不敢给你发了?还是说,怕吵到你睡觉啊?”
南骄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极高,反正在南景眼里,她这个妹妹可以随便对待,睡不睡得好,他才不会在乎咧。
施念念漱了下口,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回道:“唔,因为我删掉了他好友,他联系不到我吧。”
“噗——”南骄笑出声来,“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唔,离完婚就删了。”
“你也太果断冷漠了点吧?!”南骄忽然有几分同情南景了,“难怪他心态崩了,我跟你说,你们离婚后,他找了我好多回,让我整理你的喜好,以文档的形式发给他,而且是大晚上哦,气死我了,他把我当他手下的员工啊真是。”
施念念安静听着,这确实一听就是南景会做的事情。
“诶,不对啊,我记得之前不久前,我和傅承哥聊天的时候,才听傅承哥吐槽,说我哥真的完全不会聊天,每天找你说的话也是直接会把天聊死的话,还说我哥有一段时间,一下班就拉着他,想看他平常怎么姚瑶聊天的,可你刚刚又说你早就把我哥删掉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施念念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她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道:“小骄,之前你为什么来普吉岛接我以及在机场给他安排玫瑰花来接机?南景是怎么跟你说的?”
南骄轻易的就跟着施念念抛出来的话题走了,“那会啊,我刚好有件事想请我哥帮忙,我哥问我女生喜欢什么,让我帮忙出出主意,哦……我想起一件事,我哥原本是想让我早点回国,他打算把你妈妈接到A市,但你那会还在普吉岛拍戏,而我哥那会工作也忙,所以想让我陪你妈妈呀。”
王芝莲的话再次涌现在脑海,和南骄的话重叠。
“其实不止‘施念念号’和玫瑰什么的,我还提了很多你可能会喜欢的,但是我哥都否认了,然后他说,他觉得你春节最想要的礼物,应该是和妈妈一起过春节,只是可惜你妈妈拒绝了,他怕你失望,就没提了,也不让我提。”
“……”
“对了,你是不是没去过‘万云湾’了?”
“嗯?”
“好像是你去泰国拍戏之后吧,他让人在‘万云湾’帮你妈妈整理出一间屋子,还让人去联系了看护什么,做好了春节后把你妈妈接到A市和你们一起住的准备诶。”
谁会想到原本充满着希望和憧憬的春节,最后会变成了离开告别的日子?
施念念心里的那道缝,好像又裂开得更大了些。
南景性格如此,还没有做成功的事情,只会埋在心里不说。
施念念想,他也并非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至少他很清楚,比起那些物质上的礼物,她更渴望的,是和王芝莲的相聚。
难怪离婚后她去见王芝莲,王芝莲会一直询问她,南景有没有来。
如果说,春节的时候,南右华没有去世,之后都按照南景计划的,把王芝莲接到了A市,她对这段婚姻,会有所改观吗?
似乎也不会,张琴还杵在那里,那是她和南景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南骄刷完牙,忽然走心道:“念念,我哥那性格是烦人,跟个有社交障碍似的,他还一副嫌弃我的冷漠样子,但其实我知道的,他的内心其实很软很软。”
“……”
“小时候因为知道爷爷心脏不好,他真的从来没有忤逆过爷爷半句,哪怕小时候我撺掇着爷爷一起故意逗他,他也全盘接受的。”回忆起小时候南骄唇边带笑,“我妈呀,从小特别的严格,我哥也没吭过半句声,小时候他都不带我玩,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我呢,直到有一次,我闯了祸,我妈妈伸手打我的时候,我哥直接接了那一巴掌。”
南骄记得很清楚,南景就站在她和张琴中间,生生接了这一巴掌。
他不会帮南骄说话,也不会去制止张琴,他用着自己的方式,替她挨打,消受张琴的怒火。
所以这些年吵归吵,闹归闹,但凡有人要伤害南景,她也一定会维护南景,像小时候他维护自己一样。
施念念应了声,俯身清洗了脸,然后把洗手间的位置让给了南骄,转身走了出去。
施念念回房间先去查看了自己的手机,收到了南景小号发过来的消息,她顺势翻看了下聊天记录,再次感慨南景真的很不会聊天。
而且,南景顶着别人的身份,用这个号子跟她聊天交谈,就不怕她和“别人”聊出感情么?
思及如此,施念念起了捉弄的心情,回复道:起来了,找我有事吗?
之后施念念看着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良久,五分钟后,他的回复才发过来。
游戏陪练:吃午饭了吗?
施念念:还没呢。
游戏陪练:记得吃饭。
施念念:你好关心我,是不是喜欢姐姐?
这一回屏幕上一直是“对方正在输入……”,但南景的回复迟迟没发过来。
屏幕那头南景会是什么表情心情,施念念可想而知,于是又故意接着回道:姐姐也挺喜欢你的,你上次现场的表现很好,有空一起打游戏。
按完发送,施念念心情舒畅的扔开手机,去挑选自己一会要穿的衣服。
而另一边,南景正在去工作场地的车里,他捧着手机看着施念念发过来的消息,久久的落在“姐姐也挺喜欢你的”这句话上,心情复杂到不行,只觉得呼吸不畅,快要窒息。
喜欢弟弟?
这个打游戏的弟弟?
之前她去参加春季赛的时候,见到弟弟本人了?
她跟弟弟聊天了?弟弟表现很好?
她为什么会问弟弟是不是喜欢她?那个弟弟跟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