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鱼的脑中浮现出三日月哈哈哈的捧着一堆蛋朝敌人投抛的画面……
去皮卡丘!
嗯…和精灵球差不多?
闲鱼琢磨了下,又盯着狐之助画的所谓的刀装图案研究了许久,才道“那么我想这个可以用式神来代替,可以先问问师兄们。”不过听说保宪师兄这段时间被师父压榨惨了,没有戴冠便已经去阴阳寮打工了。她不好给他添麻烦,便拿过纸笔,写信寄与和她差不多年龄,怎么也不会被安排工作的晴明,希望他能过府小叙,毕竟她是不能自由离开府邸的。
只是这一次,却又让闲鱼失望了,因为晴明被他的父亲安倍益才以物忌之名关了禁闭,恐怕在贺茂忠行离京除妖回来前,都不可能被放出来了。看,便是未来留名千古的大阴阳师,在这个年纪还是要听家长安排的。在这方面,我和安倍晴明一档!
既然晴明不能来,闲鱼可以求助的便只有叶王了,可他却没有保宪和晴明那般有求必应,闲鱼拿着纸笔犹豫了半天,也不过写下寥寥几句,不知要如何才能打动他。
正在这时,鱼姬的乳母走了过来,她低头看了眼闲鱼写的东西,蹙眉挑剔道“身为女子,寄给男性的书信怎么能这么随便。”
好,重写。
这个时代贵族们通信,非常讲究文笔和形制,哪怕双方并非情侣。对此闲鱼非常头大,因为唐诗宋词三百首早就在毕业的时候,就跟着出师表、离骚等一起结队从她大脑里滚犊子了。她左思右想的好久,才终于翻出了一个有点合适的。
于是,闲鱼在纸上写下[我住鸭川头,君住鸭川尾。思君君不来,灌你洗脚水…]不对,后面那句好像记错了。闲鱼赶紧划了个叉子,改为[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鸭川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完蛋了后面想不起来了,闲鱼干脆自暴自弃的写道[赶紧过来就完事了!]
“……”旁边正在自己绘制花纹的三日月,一不小心在纸上留下了个巨大的墨点。他提笔思索,干脆将原本画的花抹掉,改为两个重叠的月牙。
第27章
反正别人想什么叶王都一清二楚,对他玩那些虚伪的根本没什么用处,趁着乳母不留神的空隙,闲鱼将信件折叠起来,招来府邸内的武士,让他们送到贺茂忠行的府上。今日负责在赖光家守备的,是四天王之一的碓井贞光,也正是三条家大太刀石切丸的拥有者。
贞光小哥是个总挂着阳光笑容的健气男子,听到府上的小姐要传信的时候,便截了送信的武士,好奇的打开了信件……
[我住鸭川头,君住鸭川尾。日日思君不见君……]
吓!
碓井贞光连忙将信合上,恨不得自戳双眼!你说他怎么就管不住这手呢,现在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后悔了,干脆剁掉好了!碓井贞光咬牙感叹一番,随即抬头看了下天象,猛然拽住身边的武士,意味深长道“坏了,你瞧,邪气冲天,今日怕是我的物忌。”
站在一旁的武士茫然的跟着望天,只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邪气???
脸都不要了的碓井贞光对着摸不清头脑的武士点点头,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你们看不到,那正是因为今日是我的物忌,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恐有杀身之祸!”他故作感慨的摇摇头,道“拜托你了,去通知渡边纲大人,让他替我几日。”说完,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回身,趁人不注意甩开大长腿就跑。等武士们反应过来追上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
在碓井贞光借口物忌离开后,一头雾水的老实人渡边纲出现在了赖光家的府邸。
渡边纲兄弟们都好倒霉啊,赶在一起物忌……
碓井贞光→→
……
贺茂忠行的府邸里,只有被收养的麻仓叶王一位主人在,虽说他只是没有根基的平民之子,但忠行却异常信任他,保宪作为亲子在家中的一切权利,叶王也同样可以行使。他或许是知道,以叶王的能力和野心,根本不屑贪图这里的一切。而他的儿子保宪虽同样天赋惊人,可性格过于良善,若无人照应恐怕将来会遭人算计。安倍晴明无心权势,但对人心透彻的叶王,却是能够托付之辈。
赖光家与贺茂家同气连枝,他们都是捆在藤原道长这条线上的蚂蚱,在加上私交甚好的关系,赖光家的人进贺茂家如入无人之境。像早就有所感应一样,赖光府上的信使刚一下马,大门便主动敞开,美貌的侍女们簇拥他前往叶王所在的凉亭。
忠行家会现行的式神都是美貌的女子,虽说其中不少仍带有妖怪特点,比如头顶狐耳的狐狸精,长着鬼角的罗刹,但这些都无损于她们的美貌。她们的美不是千篇一律,而是各有特点,这也导致来他府上的客人们经常留恋的不愿离开,甚至是有好色的贵族对忠行索要美貌式神。忠行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但实际上脾气并不好,当下把美女式神的皮相变换为的巨人观,吓得好色之徒落荒而逃。
赖光家的信使也听说过贺茂忠行的传闻,据说他院子里的美女都是骨女所化,会吸人精气。他垂着头不敢乱看,走入凉亭内,将书信恭敬的递上。麻仓叶王抬起头,趴在他腿上的童女笑呵呵的调皮滚动下去,像个毛绒绒的圆球。童男和童女本是晴明的有翅式神,为方便他在被禁足时也能正常通信才会被留在贺茂家,只是到头来,会努力工作辛苦送信的只有童女的哥哥童男,而童女则来回两边对着主人和叶王撒娇玩闹。
“童女,安静一会儿。”叶王说完,小女孩状的妖怪便收声将脑袋抵在小桌上,水灵灵的眼睛好奇的望着他手上的卷轴,等叶王脸色漆黑的放下书信后,童女才起身,小翅膀撑起身子道“是鱼大人的信吗?童女也想看。”
叶王用手指抵住了童女不断朝前凑的脑袋,在童男慌忙把任性的妹妹拉开后,才收手拿出占卜工具。以鱼姬那种清奇的脑回路,让他过去肯定有什么麻烦事。叶王倒不是说并不想帮,只不过…脑中浮现出赖光挑剔的容嬷嬷脸,他拿出占卜用,占了下此行的凶吉。
凶。
再来一遍。
大凶。
再来一遍……
巨凶。
叶王收起用品。
很好,今天不宜出门,还是不去了。
于是,在家里耐心等待的闲鱼,并没有等到叶王,只收到了言简意赅让她有话直说的书信,以及撒娇打滚的童女一只。在闲鱼提笔回信的时候,因下朝就听到女儿与野小子鸿雁传书而积累了一肚子火气,准备和叶王谈谈人生的赖光,听到他不来的消息后,既欣慰又郁闷,只能去演练场找渡边纲切磋发泄了。咦,说起来今天怎么又是纲这家伙当值……
虽说叶王不愿意跑到少将府自讨苦吃,但他本人倒是对鱼姬所说的刀装挺感兴趣的。相比于晴明,叶王更擅长攻伐之术,由他来制作可以为刀剑男士分担伤害的刀装,或许最合适也说不定。
刀装的事情有了着落后,闲鱼便开始研究御守。
若说是庇护之力,风神一目连大人的力量就非常实用,她根本不需要去神社求取其他神明的御守。只要风神之佑生效,便是时间溯行军一刀正面砍下,刀剑男士也能在盾的庇护中毫发无损,这是闲鱼几次三番死里逃生亲自证实过的。
关于风符的事情,闲鱼也写信问过贺茂忠行的意思,但对方也并不确定情况,只是交代她可以亲自注入灵力试试。反正有赖光在身边,也不用担心受伤。闲鱼明白贺茂忠行的意思,就阴阳书而言,听别人感慨一千次,也不如自己实践一次有用。
将风符拿出来摆放在桌面上,闲鱼尝试用师父所教的方式将灵力注入。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淡金色属于闲鱼的灵力通过符箓的独目纹痕涌入符箓,仅仅只是以些许灵力激活,风符中心的阵眼便自行运转起来,闲鱼感到四周的气流都被这一张薄薄的纸片带动,氧气变得稀薄起来,而寝殿的外面,也刮起了回旋,似龙卷的狂风。
轰——
庭院大树的叶片被由细小气流组成的狂风刮秃,吹落的红花插到了守备武士的发鬓上。用木刀切磋,被打的毫无反手之力的渡边纲刚要投降,就见赖光被风挂到了房檐上。
坐在走廊的三日月笑眯眯的抿了口茶,吹着风从走廊东头滑跪到西头。
第28章
盘踞在少将府的龙卷越聚越大,但幸运的是并没有继续扩张到别家府邸的意思。但在京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还是惹来了检非违使的注意,他们边通知阴阳寮来人援手,边尝试靠近,可那将整个少将府环绕的龙卷异常张狂,妄想突破的武士与阴阳师在十几米外就会被弹飞。
如今贺茂忠行没有在平安京内,阴阳寮也毫无办法,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一边架起结界,避免这个龙卷风给京城造成更大的损失。
外面的人尚且因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慌失措,那就更别说源氏府邸的人们了,不仅是外围难以靠近那旋转的气流墙,在院落里包括赖光在内的武士们,也丝毫没有办法移动。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道,这与其说是龙卷风内,更像是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活动气流来回冲撞。
被风推挤的到长廊尽头的三日月宗近抬起头望向上空,在庭院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淡定的喝了口茶,道“了不起呢,年轻人。”
“三日月你这家伙是鱼姬的式神,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好,快点去她身边!”用膝丸和血吸来回插入地板来稳定身形,从演练场吃力挪到前院的赖光捂着肚子喊道。越是往寝殿那边走,气压就越强,已经无法继续向前了。但三日月既然是式神,是能够瞬间回归主人身边的。
听到赖光的声音,三日月转头望去,抬手道“呦,是赖光啊。”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打什么招呼啊,快点给我去鱼姬的身边!”赖光快被这家伙逼疯了。
在如此环境里,想到的却是家人的安危么……三日月将握着手中的茶杯,笑道“哈哈哈,不用担心的赖光,这是非常温柔的风啊。”他仰着头,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到后面。他抬起手臂,在风吹过的时候将手掌握起,道“是姬君的灵力。”他又将手松开,一只白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手心里。在令人寸步难行的风暴中,小家伙于狂风中安然生存,翩然飞舞。
目送蝴蝶离去,三日月感慨道“真是美妙啊。”
脑袋上趴着一只大蜘蛛的赖光“……”
见鬼的美妙。
……
赖光的心情不美妙,鸭川的风龙心情也同样不美妙。
原本他正和一目连大人一起陪婴灵们玩耍呢,结果中途他一回头,就发现原本站在树下编蚂蚱的神灵已经不见了。风龙被熊孩子们撕扯着鬃毛,心里特别的委屈,一目连大人变了呢,以前明明去哪里都会带着自己的!
唉……
一目连大人去哪里了呢?
被风龙挂念着的风神,已经现身在了京中源少将的府邸外。从鸭川瞬间移动到这里,耗费了他不少的力量,稍稍稳定身形后,他望向环绕在赖光府的风暴,那汹涌的风元素,便是风神也有些错愕。他只是感觉到风符上的咒印被驱动才现身于此,却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风神投身于风暴中,那些呲牙咧嘴的气流便温顺的分开了道路,只是调皮的摆动着他的发尾,就常人来看可怖的风暴,于他而言像个拽着他的衣角撒娇的孩子。收到从风中传来的讯息,一目连目露了然,失笑道“原来是那个孩子……”他没有平息风暴,只是踏入了少将府。
普通人类无法看到神明的身影,但身怀灵力的阴阳师与神祇官的神官巫女却是可以看到的,在一目连现身的那刻,他们露出惊惧,对检非违使道“这并非是妖怪作祟,而是神明在发怒,也不知是源少将做了什么。你们快些散去,我们来做祭祀求得那位神明的谅解。”妖怪伤人是恶行,但人们将神明引起的灾难,视为一种给予,这时候他们只会觉得是自身做错了什么激怒了神明。
“原来如此啊,是风的神明吗?真是可怕。”几个检非违使想到先前粗鲁的行径,如今有些后怕。
当一目连进入鱼姬的寝殿时,她正手忙脚乱的想要将浮空的符箓收回来。彼时源氏姬君的卧室已经乱的不成样子,御帐台的幔帐被吹的朝四面来回摆动,像是一只耀武扬威的大章鱼。屏风整个被掀翻,生绢制成的壁代卷成一坨,连竹帘都掉了下来。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闲鱼急的满头是汗,对着漂浮在房间中她完全够不着的符箓道“天地神灵,天丁,吾今指使,所业已成,各归本部啊哦……!”她收咒的真言还没有念完,被风吹起的和歌集便糊了她一脸。她将书扔到一边,再次念诵,可符箓仍然漂浮在上空。这是经由她自己的灵力激活的符咒,并非是借用神力,这咒语当然不会起作用。
一计不成,知识储备不足的闲鱼便没有了别的法子,但她也没有放弃,既然咒语不管用,那就用土办法好了。她将卧室里的文台桌案堆在一起,连砚箱也不放过,叠起了高高的一层,闲鱼在心里计算了下高度,心想着这样踩上去应该可以够到那风符。只是当她要行动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高的玩意儿没有梯子她根本爬不上去!
这次闲鱼是真的慌了,那些气流像活的一样在屋里来回乱窜,她无法离开这间屋子,也不知道要如何对外求助。透过被风吹开的御帘,她能够清晰的看到环绕着整个少将府的飓风,这是一直只知道风神一目连如何温柔的闲鱼,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意识到风的可怕之处。风能够维护自然运转,但同样的,也能够摧毁它所给予的一切。
荡平农田,掀起海浪,侵蚀土壤……风本身并不温柔,温柔的是司掌它的神明。
[不要恐惧它。]
可以用和煦来形容的温和声线出现在闲鱼的身旁,她侧身看去,视线刚好到对方的指尖。来人身形并不高大伟岸,可对于如今的闲鱼来说,却依然是需要仰望的存在。她顺着他的指尖以及衣服的布料向上望去,刚好与他的目光对接。不知为什么,这一刻,闲鱼忽然觉得有些鼻酸。
一目连蹲下身子与头发被风吹乱,双目溢满泪水的小姑娘平视,他伸手揽着她的双肩,在她耳边低语道[不用害怕的,它们是不会伤害你的。]他执起她白胖的小手穿透过风流,道[看,这些孩子们回应了你的呼唤,因为你的需要而聚集在这里。]
闲鱼茫然的动了动手指,那些气流像水池的鱼儿,调皮的亲吻着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