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虽是惊愕,但并不似敬妃那般难以接受,说句不好听的,先前圣上赶三皇子回西北之时早就猜出一些了,只是想着圣上膝下数子之中无人比三皇子更出众的,便觉得自己怕是多想了。
况且圣上一会拉,一会压也不是头一回了,是以大伙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万没想到圣上竟然当真意属四皇子,想想四皇子处处都不如三皇子,老嬷嬷只觉得圣上是疯了吗?
虽是疑惑,但老嬷嬷也不得不提醒敬妃娘娘,“娘娘,这事可不简单啊,得尽快跟舅老爷说一声。”
夺嫡夺嫡,单靠皇子一人之力是不可能的,必定要母家人的帮衬着才成。说句不好听的,敬妃娘家可真投入了不少,要是圣上无意于四皇子……那于敬妃娘娘的娘家只怕……
一提到这事,敬妃也不由得白了脸,她沉声道:“你让我嫂子递牌子进宫一趟。”
“是。”老嬷嬷连忙道:“老奴马上去跟舅太太说一声。”
敬妃微微沉了一下,“另外……你跟我哥哥说一声……”
她悄悄地在老嬷嬷的耳边说了四个字。
老嬷嬷一楞,“这是……”
敬妃眼眸微利,“你别管,去就是了。”
“是!是!”老嬷嬷甚少见到敬妃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心中一紧,连忙去了。
见老嬷嬷去了,敬妃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那四个字……是她去乾清宫告状之时,在圣上的桌案上看到的,如果她没猜错,这四个字就是今科科举的题目,巧的是……负责今科科举的正好是常家人。
她就不信,如果母家出了一个贩卖科举试题之人后,四皇子还怎么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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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宫中事,顾晴没想到她还不满十岁呢,便有人想在她的婚事上打主意了。
她有些脑震荡,乍看之下伤的不重,但内里可严重了,要不是她修练阎罗诀也算少有成绩,只怕情况会更遭,虽是如此,她也了好一阵子才好,她的伤一好,商老太太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她和顾宇去应府里道谢了。
商老太太最不缺的就是钱,应轩这次救回来了她的一双宝贝,她自然想好生报答一番,那礼物足足装了一大车,看的应府上下都楞了许久,虽说应将军常年在外打仗,回回带回来的东西也不少,可都没有商老太太让人送过来的多。
应老太太连忙道:“商老夫人太客气了,咱们那当得起。”
轩哥儿救人也不过是意外碰巧遇上的罢了,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会伸出援手的,那值得商老夫人如此客气。
商老太太笑道:“这两个孩子是我的心肝肉,能救回这两个孩子可比什么都重要,老夫人就别跟我客气了。”
应老太太也是个爽朗人,见推拖不过也就罢了,倒是和商老太太略略聊了聊,两人都是草根出身,虽说一个原是农妇,另外一个是海盗,不过说起话来竟然也能接得住,而且两人聊起天来越来越投缘,竟有几分相见恨晚之势。
就连三个孙媳妇也啧啧称奇,还是头一回见到能和老太太这么谈得来的人。
且不说应老太太和商老太太聊的混然忘我,另外一方面,应轩也拉着顾晴说起了悄悄话了。
虽说应轩和顾晴都已经过了七岁,按说也不好同处一室了,不过应轩向来霸道,应家的下人也向来随着应轩的性子,便就由着应轩拉着顾晴说悄悄话了。
应轩劈头就道:“原来小黑团子和你都是真的,我不是做梦。”
顾晴还想装死,只见应轩从怀里掏出一颗煞珠,若有所思道:“所以这玩意也是真的了。”
乍见那物,顾晴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手一伸直接把它拍掉,“那来的?”
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平时已经够倒楣了,不怕自己的运气不好吗?
应轩笑了笑,“是你第一天来我家时留下来的,我一直随身带着。”
每次被晴妹妹耍的团团转了之后,他总是忍不住拿着这煞珠出来看,越瞧,他越确定梦是曾经存在的。
顾晴无言,久久不说话,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像是重生,墨玉空间,还有小黑团子的事情,许久后她才含糊道:“我另有奇遇。”
做为被话本摧残过的孩子──应轩眼睛一亮,“你跳崖了?”
顾晴:“……奇遇也不是非跳崖不可。咳咳,总之你也别想着跳崖了。”
要是应轩当真去跳一跳,出了啥事,她就罪过了。
应轩尴尬了一下下,讲真,他还真有些心动。
不过应轩的冲动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应老夫人给按下了,不只如此京中更是出了一件大事──科举舞弊,不只好些学子因此而入狱,就连礼部尚书也被拉下了天牢,常贵妃在乾清宫前脱簪待罪。
第66章 舞弊后续
没有人想到礼部尚书头一回负责科举之事,就能搞出这么一个科举舞弊之事。
仁安帝气的直打颤,头一回连他最心爱的常贵妃都顾不得了,任其在外跪在乾清宫外脱簪谢罪,他不停的来回踱步,显然也是气的厉害。
一见高明并着大理寺卿进来,仁安帝劈头就问道:“那老家伙怎么说?”
那怕仁安帝没明说,大伙都知道他口中的老家伙指的就是礼部尚书。
高明与大理寺卿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仁安帝喝斥道:“还不快说!都到了这地步了,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要隐暪也要看情况,眼下科举舞弊的事情都已经搞到众人皆知,早成了仁安朝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件丑闻,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大理寺卿硬着头皮低声道:“礼部尚书自个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仁安帝都快气乐了,“他自己卖了些什么,他自个会不知道?”
他一直知道常家的情况不太好,是以平时也没少偏着常家,结果倒是养大了常家的心思,就连科举舞弊这种事情也敢做了!
仁安帝难掩失望之色,他也不是胡乱让人负责今科的科举之事,虽说礼部尚书是出了名的无能,但科举取士之事也不过就是那样,每一次都是一样的规矩,照着做就成了,按说就算是个傻子也都会做了,这么简单的事儿,礼部尚书都能搞出事来,着实不是普通的无能。
当然,更让仁安帝失望的是四皇子,因为礼部尚书无能,向来也不会胡乱搞事,这一次搞出这种事来,十之八/九是因着老四之故,真没想到,老四才刚初初碰触到权力,便想着从中谋利了。
“圣上!”高明硬着头皮道:“老奴看礼部尚书当真是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仁安帝怒道:“试题是从他手里弄出去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就想推卸出去了吗?
不是礼部尚书泄露的,难不成会是他吗?
想脱罪也不是这样随口胡说八道的。
大理寺卿低声道:“回圣上,按臣看,礼部尚书怕是当真不知道。”
他审的案多了,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自然能分得出来,按他看,礼部尚书怕是当真不知道。
要是旁人说这话,仁安帝断是不会相信的,但这话出自于大理寺卿的口中,倒是不由得让仁安帝稍稍信了几分,大理寺卿是他一手提/□□的,本身就是寒门子弟,只忠于他,行事上不可能偏向任何皇子,他说礼部尚书不知情,只怕当真有几分可能,不过……
仁安帝直接望向高明,高明微不可微的点了点头,别看他是个太监,但他同时也管着慎刑司,管过的案子可不比大理寺卿少,更别提能活在宫中的个个都是人精,要从那些人精里审出事情的真相可不容易。他也看得出来礼部尚书当真不知情,这事背后怕是不单纯。
仁安帝微一沉吟,“无论是不是他自个主动贩卖试题,这试题总是在他手上泄露出去,该办则办,不可轻放,去了他的职,抄了他的家,秋后行刑,且免其家眷流放,发还原籍!”
不论是不是礼部尚书自个泄露出去的,这事已经闹大,需得有个替死鬼出来平定民愤,礼部尚书是死定了,只不过看其无意的份上,对其家人略略抬抬手,免了其流刑,发还原籍便是。
饶是仁安帝再怎么的,也不会想到试题其实是从他手上泄露出去的,礼部尚书当真是冤枉的很。
他顿了顿又道:“这真凶为何,还是给朕细细审问出来。”
科举取士何等重要,要是让他知道了真凶,他不将其五马分尸,他就不是仁安帝!
“是,臣明白。”
仁安帝微一沉吟,“至于这次科举舞弊的士子,革除其功名,去其资格,责四十板,没收全部家产,父母、兄弟、妻子流徙。”
科举舞弊绝不可取,去了功名,又判了三族流徒,此一惩罚不可为之不重,不过和前朝时直接诛三族相比,却又着实轻的多了。
大理寺卿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当场就应了下来,做为寒门子弟,他最最痛恨的便是那些无需努力,便可以一步升天之人。
当判决下来,常贵妃顿时晕了过去,她万万没有想到圣上竟然会如此不留情面,直接判了她堂兄一个死罪。
常贵妃最是明白自家堂兄的性子,贪小便宜自然是有的,无人那是更不用说了,不过她堂兄绝对没那胆子敢贩卖科举试题,无奈她压根见不着仁安帝的面便让人请了回去。
常贵妃既再想为自个堂兄喊冤,也得有办法见到圣上再说啊,是以常贵妃不得不就此安静了下来,另外京城里也因为此事好一阵腥风血雨,搞的就连商老太太都不好出门子走亲戚了。
就连张阁老家都头一回暗自庆幸了,要不是这一次张阁老被迫在家反省,没有掺和进这一次的科举,不然张阁老也势必被连累,到了那时,说不得贵为三皇子妃的张氏也会被连累到也不一定。
张夫人私下跟张阁老说了一嘴,“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不是因着大丫头那事,说不得这次全张家都得遭殃了,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这么想不开去买试题,当真是害人害己。”
说到最后,张夫人也不由得感慨,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要真正读出个人样,岂止十年呢,不过眼下当真是什么都没了,不只是自个的功名没了,还连累家人跟着流放。
张阁老淡淡道:“这里头的水可混了,你且管好家里便是。”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阁老,就连大理寺里也都有着一些自己的人脉,自然知道礼部尚书死的冤枉。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朝堂上最不能忍的莫过于科举舞弊之事,事关全天下读书人的将来,只要略略沾了沾边都是死,更别提这一次是当真是发生了科举舞弊之事。
他微微沉吟,“老大可补上了外放?”
张夫人晲了他一眼,“那有这么容易,商老太太倒是建议了一个去处,也不难补上,不过就是离京城远了点,我有些舍不得。”
那地方是商老太太的老家,她在那里熟人可不少,说是可以照顾老大一二,不过着实太远了,她那里舍得呢。
张阁老沉声道:“让老大去!”
张夫人一惊,“可那地方……”
张阁老低声道:“这京里不平静,让他出去避一避也好。”
自个的儿子,自己是再明白也不过了,怪他当年忙于政事,把孩子教的有些迂了,这孩子留在京中,只会惹麻烦,还不如到外面避一避。
他顿了顿又道:“让老大媳妇也跟着去,有她在老大身边,我也好安心点。”
老大迂了点,好在老大媳妇是个机灵的,想来夫妻俩有商有量的,再加上商老太太的照顾,应该能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劫。
“有什么好避的。”张夫人晒道:“这科举舞弊之事跟咱们又没关系。”
张阁老淡淡道:“这事自然跟咱们没关系,但之后的事便不好说了。”
虽说圣上斩了礼部尚书,又罚了那些作弊的仕子,不过这事还没完呢。
这么多年以来,因为南方文风鼎盛,一、二甲几乎全被南方文人包办,北方的读书人对此早有所不满,这事正好又点起了南北之争,这事不过是个开始,之后还有得闹呢。
张阁老微微一笑,整个人又开始散发起了精神与活力,“你等着看吧。”
读书人惹出来的事,自然只有读书人能解决,如果他猜的没错,他起复的时机到了。
果然,数日之后,平康帝让人直接宣张阁老入宫。
第67章 传染毒计
读书人闹出来的事,最后自然还是得由读书人出来解决,张阁老直接提议剔除买试题的学子,余者重考,同时还提出了分榜制,南北分榜,好保证南方和北方都各有一定的人数中举。
虽然这方法有些损伤了南方仕子的利益,也明明白白的表示北方仕子的程度确实不如南方仕子,但至少人人有奖,永不落空,也算是皆大欢喜。
果然,虽有一些人对南北榜的存在不满,不过在北方仕子一面倒的支持之下,再加上南方仕子也被这一次的科举舞弊之事被吓到,最重要的,这一次仁安帝直接不仁了。
仁安帝不但直接宰了礼部尚书,更是把买了试题的仕子们徒三族,在生命的压力之下,朝堂上那个人敢说的不字,于是乎这事也算是定下了。
当然,这不过是朝堂上的风雨暂且缓解了,但事实上这事还没完了,南方仕子突然少了晋升的名额,不满之下,自然没少有怨言。
毕竟人人都知道这礼部尚书是常贵妃的堂哥,这才能够一入朝堂便得到圣上特别扶持,明明没啥能力,还硬是被拉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再加上张阁老暗中让人将风向导到常贵妃身上,于是乎这京城各种关于常贵妃不可不说的故事开始流传了起来。
这事逐渐扩大,渐渐的,京城里开始有常贵妃祸国的说法出来了,且不说常贵妃是礼部尚书的堂妹,本就是嫌疑人,再则,常贵妃多年受宠,也着实挡了不少宫妃的路,新仇旧恨之下,自然人人都趁机落井下石了。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对这事最积极的人竟然是张阁老!
能做到阁老,张阁老自然不是傻的,他虽然不愿意掺和进皇子间的事情,但做为三皇子的亲家,他自然知道什么想做纯臣是不可能的,无论他掺不掺合,只有三皇子上位了,他们张家才有好日子过;三皇子要是失败了,他们家绝对也会跟着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