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未晏斋
时间:2020-08-02 08:56:50

  好消息立刻传到了外面,李得文脸上飞金一样,接受大家的贺喜。
  荣聿笑道:“好家伙,总算修成正果了。接下来咱们内务府齐心协力,把李大人家的喜事办好!”
  皇帝的大婚主要是纳采与大征两大礼仪,是皇家向皇后家下定的礼仪。
  黄金二百两、白银万两、金茶筒一、银茶筒二、银盆二、缎千匹、文马二十匹、闲马四十匹、驮甲二十副。赐皇后父后母黄金百两、银五千两、金茶筒一具、银茶筒一具、银盆一具、缎五百匹、布千匹。穿着橘黄礼服的宫中侍卫和太监把这些礼物送到李夕月家。之后是册立礼,礼部使节带着皇后金册和金宝前来宣旨。
  李得文一趟又一趟地换穿了承恩公的爵品衣冠,带着家中夫人叩谢皇恩。
  然后再把家里为女儿准备的嫁妆一抬一抬地送进宫里。
  等到正式迎娶的那一天,李谭氏流着泪,在女儿身前身后转悠:“大妞,这复杂的头我也不会帮你梳,你今日好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后在宫里要和丈夫举案齐眉,和其他姐妹和衷共济。”
  最后抽出手帕擦眼睛,忍不住还是哭了:“额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了……”
  说得李夕月也哭了起来。
  哭嫁不违古礼,送嫁的是“全福”的公主和福晋,含着笑耐心地劝着,再给新娘子脸上补了粉黛,理了理她身上的龙凤同合袍,笑道:“这么美的皇后,万岁爷真是好福气。”
  时辰一到,送嫁的福晋把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和一柄金双喜如意递到李夕月手中,盖上红盖头,在凤舆上熏过藏香,把李夕月扶到了凤舆之中。銮仪卫校尉抬起凤舆,提炉侍卫手持凤头提炉引导,太监左右扶舆,内大臣侍卫在后乘骑扈从,因为已经到了晚上,所以到处亮着明晃晃的灯,听见喜气洋洋的声音。钟鼓齐鸣,鞭炮齐响,礼花在天空中绚烂地开放。
  李夕月动都不敢动,耳朵里听着动静,隔着薄薄的红绸盖头和薄薄的红绸轿帘,隐隐能看见外头堂皇的亮光,闪动的五彩之色。
  过皇城中门,过金水桥中桥,过天.安.门中门,过端门中门,过午门中门,过太和门中门……李夕月虽然看不见,但知道自己走的是直线,是一个国家的女子所可以经过的最最尊贵的一条线路。这条线路,只有最尊贵的嫡皇后毕生才能在大婚当天经临一次,是无上的荣光。
  到了乾清宫阶下,凤舆停下,李夕月被扶出来,抱着宝瓶,跨过火盆,再乘孔雀顶轿,来到坤宁宫东暖阁的洞房。
  皇帝昝宁已经在等候。
  李夕月什么都看不见,被扶坐在龙凤喜床上,眼前红绸突然一闪,滟滟的光亮涌过来,她不由眨了眨眼,才悄然抬头,看见面前那张熟悉的笑脸。
  他拿着秤杆,听赞礼的福晋笑融融说:“称心如意!”
  递过来一个镂金大碗,里面是羊肉馅儿的子孙饽饽——可惜是生的,吃一口就吐掉,那福晋笑问:“生不生?”
  两个人都笑了,低头抿嘴,羞臊了一下才同时说:“生。”
  外头《交祝歌》响起来,合卺礼结束。红艳艳的洞房里,喜盈盈的众人道了“安置”,渐次退出。
  歌声渐渐也小了,慢慢,外面只听见天籁的虫吟。
  昝宁问:“这地方,你习惯不习惯?”
  李夕月小声说:“咦,你不是说我不择床,在那儿都能睡得着呼呼的?”
  昝宁笑道:“这倒是。不过我怕是睡不着了。”
  “为什么呢?”
  昝宁伸手理直气壮地解她的衣扣,理直气壮地反问:“你说呢?”
  不过,李夕月的额涅有一句话并没有说对。
  她在送亲的时候哭得伤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女儿,其实仅仅大婚过后两个月,李家新的承恩公府前就来了几个宫里的太监。
  李得文有些忐忑地把人迎进来,寒暄了一顿才小心问:“不知是什么贵干?”
  几个太监笑道:“皇后娘娘刚查出来怀了两个月身孕,这几天嗜睡想吐,按宫里的规矩呢,娘家人可以进去照顾孕妇,照顾完月子再回来。要辛苦承恩公夫人了。”
  李谭氏跳起来笑着说:“行啊,我这就收拾进宫的包袱去!”
  等传话的太监离开了,她点着李得文的额头:“我进宫照顾女儿,隔三差五地也能回来,你给我少灌点猫尿,不许在外头眠花宿柳的,更不许起纳小的心思。懂不懂?”
  李得文无奈地一摊手:“你不许我纳小,现在宫里皇上也不肯再纳妃,你看看,人家都说女儿是跟你学的!这传出去是好听的名声?”
  李谭氏万分得意:“我管这是什么名声?我女儿要生皇阿哥了,我做姥姥的当然要陪着,你做姥爷的当然不能让咱们家后院失火。”
  李谭氏一陪陪到皇后足月。
  普天大赦,贺喜皇上终于得了一个阿哥。
  照顾完双月子,李谭氏在家呆了一年多,宫里的太监又来了,陪着笑:“夫人,您又得进宫了,皇后娘娘又怀上了。”
  如是三轮,李得文终于受不了了。
  他跟着那群提笼子熬鹰的狐朋狗友哀叹着:“那时候内务府选秀——对,选宫女那种,我后悔啊,就该多动动脑筋避开,不该让自家姑娘进宫。”
  “您家里出的可是皇后啊!还不好?”
  “嗐,好啥呀!虽说出了个皇后娘娘,可我成了个鳏夫啊!”
  “您纳个小呗!”
  他继续唉声叹气:“谁敢啊!你看,皇上都七八年不纳小了,说要裁度后宫用度。咱们一个普通的国公,敢纳小?”
  长吁短叹中隐着笑意,叫见者生妒。
  “行行行,那咱们就喝酒,听曲儿,散散心,解解闷。”
  “今日的姑娘唱的是什么曲儿?”
  “老曲儿翻唱的。《毛诗》中的《绸缪》。琵琶曲一弹呵,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歌娘雪白的手指按着弦,媚眼如丝,道一句:“奴家开始了。”
  玲玲的弦声中,听她唱那古雅的词儿: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李得文听着曲儿,果然笑得极粲然。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作者已经写得断气。。。。
  不过总算完结了,这么长这么长,我以后要努力写短一点,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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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甜饼总是令自己愉悦的。原来的题目叫《遇此良人》,其实我也挺喜欢的。
  下一部不出意外是《凤尘》,估计是先苦后甜那种。
  《我们的星星》也在构思中。
  求大家多多收藏,关爱冷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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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番外
  李夕月从梦里醒过来, 浑身还酸痛,睁眼就觉得到处红艳艳的,像在做梦一样, 一侧头,却又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想起现在自己已经名正言顺地嫁给他了, 反而愈发觉得像做梦似的了。
  外头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她悄悄从薄薄的丝棉被里钻出来,而她的衣服又被那位爷扔得满床满地都是,她只能哀叹一声, 趴在床边伸手够。
  腰立刻被揽住了, 昝宁慵懒的声音传来:“你压着我干什么?”
  李夕月说:“我的肚兜被你丢在地上了……”
  “等下换件新的。”
  “这件就是新的。”
  “昨晚穿过,就不是新的了。”他胳膊里一用力,把她抱进怀里, 肌肤相贴,顿时摩擦出火花一般。
  李夕月都有点怕他了, 陪着笑说:“万岁爷, 今天得起早,要祭拜祖先, 要大宴群臣和命妇,还要在坤宁宫接受宫里姐妹们的跪叩……”
  他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天亮得早, 现在还早着呢。”
  然后寻着她的小酒窝,甜甜地亲了一下。
  李夕月撇头能看见一旁的大自鸣钟, 正在“咔咔”地走字儿呢, 果然才是寅正二刻,未到他平日上朝起身的卯时。
  她有些后悔没早点看钟——昨天合卺礼行完已经子初了,平时这个点她早就睡了, 昨天喝了点酒晕乎乎的,看人都是重影儿,却还没走完过场。
  好容易把“结发”的礼节也行完了,那些送亲、赞礼的“全福”福晋、夫人们也终于笑吟吟说了“皇上和皇后早些安置吧”退了出去,她才敢把憋了很久的一个哈欠打了出来,说:“万岁爷,咱们休息吧。”
  当时啊,昝宁却毫无困意似的,伸手来解她的衣扣。
  李夕月脸红了,感觉不说点什么倒像自己擎等着他临幸似的,于是蚊子叫般喃喃:“不早了,明儿还要早起呢,睡吧。”
  昝宁笑着拧了拧她的脸颊:“你傻了吧?今日是新婚燕尔,你见谁新婚就这么早早睡了的?”
  李夕月看了那么多稗官小说,当然知道新婚之夜有什么事情,不过他们俩并不是头一回,她也忍不住要讲条件:“可是今天大家伙儿都累了,明天还要早起,万岁爷还是早点休息好。那个……这个事情嘛……可以速战速决的,毕竟,来日方长呢。”
  昝宁眯着眼睛看着她喋喋不休的样子,等她说完了,他才说:“你有两个错处,听好。”
  虽说帝后是“敌体”,但事实上还是夫为天、妻为地,皇后要顺从皇帝。
  李夕月只能悻悻地闭了嘴,听他指责她的“错处”,但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昝宁说:“第一,‘万岁爷’这个称呼,是宫人称我的,你呢,人前该叫‘皇上’,人后该叫什么,你想想?”挑挑眉看着她,等她叫句挠心挠肺的。
  李夕月想:称呼不对,这倒还真是自己的错处了。自己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宫里的规矩还未能全部了然。
  所以虚心地点点头,认真考虑了一下说:“皇上是君,人前人后并没有分别,妾在人后还是叫‘皇上’比较合适。”
  昝宁大摇其头:“听着就生分。”
  李夕月抬着脑袋望着红艳艳的帐子顶,想了半天,一脸傻样。
  昝宁怒其不争,提示道:“你想想,你家里额涅平时怎么喊你阿玛的呢?”
  李夕月迟疑着,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死……死鬼?”
  昝宁被噎住了,他也不大清楚寻常的夫妻间是怎么昵称的,得到这个结果,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无法习惯。
  他咳嗽了一声,说:“这个不行,你慢慢再想吧。第二个错处——”
  他斜乜着看她:“叫男人‘速战速决’,你是什么意思啊?”
  李夕月这回是红着脸傻笑,把脑袋一低:“我不晓得,皇上请自己想。”
  其实两个人算是老夫老妻了,但她还会脸红;而且,她脸红的样子永远是那么叫人怦然心动。
  昝宁伸手挑开她衣领上的扣子,郑重其事地说:“现在呢,先行周公之礼。算不算速战速决,一会儿你来评价。”
  李夕月磕磕巴巴的:“不劳皇上服侍,妾……自己来。”
  “不。闺房之私,就是这里慢慢咂摸的趣味。”昝宁摇摇头,伸手解她第二颗扣子。
  新婚的装扮极其繁琐,衣裳是秋装,层层叠叠都是单的,他也极有耐心地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地解。
  大概是太久太久没有“碰”她了,居然有新鲜感呼之欲出,他伸手在她肚兜上挑弄了两下,不由已是喉结上下滚动。
  “这石榴的图案是你自己绣的吧?”简直叫人爱不释手。
  李夕月点点头,捂着脸,因为羞涩,仍无比希望他“速战速决”,隔得久了,她也重新对他的抚弄感觉新奇,也感觉害羞起来。
  “怎么不说话?”他大概并没有打算让她说话,靠近了些,捧着她的后颈就垂首吻了下去。
  她嗓子里“呜呜”的,两条胳膊垂撘在他的双肩。不觉就和他越贴越紧。
  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他终于松开,在她颊边啄了两下。
  她一颤,搂住了他的背。薄汗蒸腾出的女儿香往人鼻子里钻。
  简直是爱不释手,怎么会有这么柔滑的肌肤,又怎么会有这么细腻的线条!
  睁眼看她,她的脸仿佛被那红绡帐映得通红,嘴唇宛如湿润的樱桃,鼻尖带着湿润的光泽,一片都是红润润的,随着呼吸起伏着,连头顶上散开的碎头发都在起伏,活泼得像只小鸽子,被朝阳的光映出金红色来。
  他不由猜度起来,浑身着了火似的,急需她的甘霖来救火。
  犹自担心这样的急迫会不会弄疼她,双手开始慌乱,一不小心就把她的汗巾绑成了死结。
  这下子连鼻尖都开始冒汗了,试了几回不成,不得不放低姿态求助:“夕月,我解不开。”
  李夕月红着脸低头解那死扣,他不敢打扰,怕耽误她的进程,只拿一双眼儿从上到下地睃,只等那天籁一般的“好了”两字,就直接张开双翼,将她宛如猎物一样扑倒了,又抓上天空。
  李夕月一瞬间有悬空的感觉。
  她眼睛一花,隐约见自己的红绸刺绣的汗巾飞到了塌下,接着又是一抹彤云,接着又是一抹。
  她像没有云朵环绕的一弯月,把最初的明洁与皎白展露在碧海蓝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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