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三个月万岁爷都不去永和宫,也不用谁多嘴,甚至都不用三个月,一个月过去满紫禁城都会知道德妃是叫万岁爷不喜了。
这会子功夫德妃还是不知道的,可万岁爷去了佟佳贵妃那儿也叫她忍不住多寻思。
“万岁爷这个月去翊坤宫几回了?”
李嬷嬷心下有些猜测,可主子心情不好,她也不敢多说话,只小心回话:“回主子,连上今日有五回了。”
德妃冷哼:“倒是便宜了她个浪蹄子。”
佟佳贵妃自从孝懿仁皇后薨逝进宫成为贵妃后,一直不算得宠,素日里一个月万岁爷能去三回都是好的,这个月还没到月底都已经五回了。
要知道佟佳贵妃毕竟比她们年轻许多,要真是得宠有个身孕,只怕……
不不不,万岁爷不会叫佟佳
氏有孕的,佟佳一族不可能再出小阿哥了,德妃压下心底的不舒服冷静想到。
“那宋氏醒了吗?”德妃皱着眉问道。
李嬷嬷屈膝:“回主子的话,李院首还没回来,应该是还没醒。”
想起万岁爷又去了佟佳贵妃那儿,德妃突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万岁爷这不是敲打她吧?
德妃心里憋屈的厉害,她是从翊坤宫出来的奴才,虽然母凭子贵封了德妃,到底出身叫人诟病,但凡她哪儿出了错,不值当说道的时候,万岁爷少不得就拿她的身份敲打她。
“明日你去探望一下宋氏,就说……算了,先不必管她。”德妃想了想,到底是不愿意对着儿子低头。
没得她一个当额娘的还得哄着儿子,平日里说孝顺说得好听,却总跟她顶着来,她心里也窝火。
左右下个月初,乌拉那拉氏也要带着宋氏和李氏进宫请安,到时候再说两句好听的也不晚。
想是如此想着,结果到了第二天,四爷府里就传出福晋因为娘家的事儿受了打击病倒,起不来床的消息。
管家的事儿暂时交给了那其嬷嬷,刘嬷嬷忙着伺候福晋,这回竟是连过问都不能过问了。
且不说府里其他人如何想,正院里又如何忐忑不安,这都是后话。
琉璎园内,宋琉璃好不容易睡过去,还没睡多久呢,就总觉得怀里有东西在动弹。
“唔……”宋琉璃皱着眉翻了个身,随即感觉腰上一重,这下子不只是怀里有东西在动,后背还有东西一直在蹦跶。
不是饱饱跑床上来了吧?宋琉璃无奈地睁开眼,低头看过去……好吧,饱饱的小主人之一,小宝同志是也。
那后背还在不停踹她的就能理解了,除了大宝还能有谁?
她抱着小宝转过身,想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自己离远点再睡会儿,结果刚转过身来就看见四爷正盯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宋琉璃被盯得有些心虚,“爷……”
她一开口就觉得嗓子疼,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放软了声儿:“我这是怎么了?我身上好疼……”
都是被两个臭宝给踢踹的。
四爷冷哼一声,叫人将两个还在熟睡中的小崽子抱走,这才盯紧了宋琉璃。
“
爷可曾说过,不管你说什么爷都信你?”四爷越说越恨得慌,“怎么就值当得你吐血了?你若是有个好歹,孩子怎么办你想过吗?”
宋琉璃撅了撅嘴:“德妃娘娘派人说要把孩子抱走,还要让我去小佛堂,口口声声都是我不检点,连福晋都想要禁足我抱走孩子,我怎么就不能生气了!”
说着她昨天早晨在正院里没能发出来的火气也上来了:“我怎么就不检点了?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吗?爷喜欢我是我的错吗?空口白牙的就想泼我一身脏水,这是想叫我死!”
四爷:“……”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小狐狸……皮子厚了点。
“爷说了不会叫你受委屈,有爷在,即便是你暂时委屈一下,爷会还你一个公道的。”四爷想要搂过宋琉璃安慰她,却被她给狠狠推开了。
“最叫我委屈的就是爷!要不是你,福晋怎么会叫我禁足?”宋琉璃气得眼眶都红了,想起自己脸上的爆痛,还有要烫熟她一般的粥,眼泪都气了出来,“我小时候没有嫁人,即便有青梅竹马又如何?我嫁人后可曾有哪儿是犯了规矩的?感情老实就要被人欺负?我凭什么要暂时受委屈?别说门,就是窗户都没有!我行得正坐得端,就不能叫任何脏水泼到我身上来!”
四爷脸都黑了,她要是老实人,这天底下就没有不老实的,现在一口一个你我的不就正犯着规矩?
可看她气得脸色通红,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不像看见乌拉那拉氏流泪时的无动于衷,他有些心疼。
感情这个事儿真是说不准,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这小狐狸给放在心上了,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到底没办法一碗水端平。
四爷叹了口气,有些认命:“都是爷不好,爷刚才不该说叫你受委屈,以后若是有人再叫你受委屈,你就强硬些怼回去,总有爷给你做主。”
只要不是抗旨,以四爷目前的能力,也不会护不住这小狐狸,她愿意伸爪子那就伸吧,总归活泼些比无声无息躺在那里要好。
“哼!”宋琉璃直接背过身去不肯理会四爷,偷偷为自己倒打一耙的理直气壮点了个赞。
又是演技爆棚的一天呢!
“还要再睡一会儿
?”四爷很自然地从背后揽住她,“还是要起来用膳?你昨天一天都没吃多少东西。”
宋琉璃不吭声,她还想睡,外头天都还没亮呢,她昨天受了一天罪,还困得很。
可她的胃有自己的想法,这会子已经咕噜噜地唱起大戏来。
“呵呵呵……”四爷低沉的笑声伴随着胸腔的震动,传到了宋琉璃的后背上。
也不知是不是昨天体感太敏感的后遗症,只叫她浑身都有股子酥麻的感觉。
“先用膳吧,用过膳你要是困就再睡会儿。”四爷拉着她起身。
其实这会儿还早,若是宋琉璃不醒,四爷再过小半个时辰才起身去上朝,可既然她醒了,他心里高兴,也没了困意,索性陪她用个早膳,早些出门便是。
宋琉璃吃早膳的时候,想着自己还在生气的人设,哼哼唧唧一句话都没跟四爷说,倒是也没少吃。
四爷看她吃完就开始迷迷瞪瞪的,带着笑意出了门,快到宫门口脸色才又落了下来。
等从朝上退下来,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在乾清宫角落里等着的徐康。
“给雍郡王请安,主子请您去永和宫坐坐呢。”徐康小跑着过来,利落给他打了个千儿,小心翼翼笑着道。
四爷没说话,背过一只手沉着脸转向了永和宫的方向。
本来也打算去永和宫的十四阿哥见四爷朝永和宫那边去,眼珠子转了转,转了个身朝工部去了。
“给额娘请安。”四爷进了永和宫,只淡淡给德妃行了个礼就坐下了。
德妃瞧他这副冷淡的样子,心里特别烦躁,可她也知道这会子不好再跟大儿子起冲突。
暗暗深吸了口气,德妃放缓了语气:“我听说乌拉那拉府上和钮祜禄府上都叫万岁爷给罚了?”
四爷面无表情点点头。
“你怎么也不帮着说几句?”德妃叹了口气,“即便他们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到底一个是你的岳家,一个……都算是你门下的,这会子出了事儿,可叫万岁爷怎么看你呢?”
四爷垂着眸子喝了口茶,语气依然淡淡的:“皇阿玛明察秋毫,自然明白儿子是清白的,并不会牵连他人。”
德妃脸色僵了僵,她总觉得老四这是话里有话,什么就是‘清白’的,朝堂
上的事儿还能用清白来形容?
“你可是心里怨额娘昨日叫李嬷嬷去你府上?”德妃脸色也跟着淡了些,“额娘只怕你叫宫里宫外的诟病,这才忙不迭想着把祸根儿处理了,也叫人知道你府里是有规矩的,没成想倒是额娘多管闲事。”
四爷抬起头看着德妃,神色多了几分认真:“额娘心疼儿子,儿子心里清楚。可儿子也大了,能管好自己府里头,也绝不会叫额娘丢了脸面,若是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儿,额娘不妨问问儿子。”
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助,问问他会不会叫她丢脸。
他已经不再期待德妃会信任他,可到底是母子,也不能真闹僵了,起码的尊重他还是希望德妃能做到。
德妃闻言楞了一下,心头说不出是恼怒还是怔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失落地开口:“你说得对,是额娘着相了。”
四爷听到了满意的回答,也不愿意杵在这儿叫德妃更难受,当即起身行礼:“儿子还有些差事,不便久坐,先告退了。”
等四爷出了永和宫,德妃自己一个人静静坐了许久,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她不是不生气的,身为她的儿子,却比其他的皇子对她还要冷淡,越是生气,她就越是忍不住怨他。
可老四对她的冷淡……到底自何时起,从表面变成了骨子里的呢?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随即忍不住想起了小儿子。
若是胤祯,定是不会忍心看着她这般难过的……如此想着,她眼神慢慢又坚定起来。
既然老四不需要她关心,那以后她就不在老四身上费工夫,只管着胤祯便是。
“阿嚏!”十四阿哥正蹲在地上看工部的掌事试着往战车上装减震的部件呢,突然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德妃:大儿子我不要了!以后我光疼小儿子!
小宋:说的跟你以前疼过大儿子似的。
德妃:……
十四:我突然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第105章
到了四月初, 因为福晋病重无法进宫,宋琉璃和李氏自然也不能入宫。
这很叫宋琉璃松了口气,说实话眼下她真是不想看见德妃,否则肯定忍不住在心里问候德妃家祖宗。
福晋病重,早就免了所有人的请安, 其他人都乐得清闲, 只有钮祜禄氏依然去正院请安。
甚至她并非如原来五日一去,几乎是天天都会去正院, 做足了侍疾的样子。
歇过晌儿以后, 张氏带着二格格去越漪苑找弘昂玩儿。
“就她是个好的,咱们倒都被衬成了不懂事儿的。”张氏手中捏着一枚酸枣,语气比酸枣也差不了多少。
伊氏仔细盯着正跟二格格一起玩耍的弘昂,见奶嬷嬷们都照顾的仔细,这才有功夫理会张氏说了什么。
她眼神闪了闪, 说话还是惯如以往那般柔弱:“钮祜禄妹妹许是个心诚的,她早就靠了正院, 若是正院里不好了, 只怕她日子也不好过,都不容易。”
张氏冷哼:“她不是给爷侍过疾么?到底爷心里也感念几分,也不少去扶香院。我冷眼瞧着每回伺候完,刘嬷嬷都带着补品去看钮祜禄氏,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非要靠着正院,要我说……”
说了一半, 见伊氏低着头仔细给葡萄剥皮,她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了下来。
伊氏像是没听见她说什么,把葡萄喂给蹬蹬蹬跑过来的弘昂后,她才抬起头笑:“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若她不靠着正院,陪爷巡幸塞外也未必能有她的份儿。”
说完她心里难免升起几分苦涩,不像是她,怀了孩子莫名小产,明明可以陪着爷外出,却晕马车晕得站都站不起来,没有缘法的人靠哪边都没用。
张氏显然也明白伊氏捂着肚子一脸惆怅和无助是为了什么,这话叫她没法说,自个儿立不起来,别人说再多都白瞎。
她咽下酸津津的枣子才继续道:“听说钮祜禄氏的阿玛叫万岁爷给撸了差事,一家子本就惶恐着呢,家里又莫名走了火,不只是烧死了不少奴才,那继室和继室生的嫡子都叫火一把给烧了个干净。”
伊氏捏着酸枣的手哆嗦了一下,酸枣掉到了地上,弘昂捡起来就往嘴里填。
“哇……酸!”弘昂忍不住嗷嗷叫起来,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脸蛋子都皱成了一团。
“快喝水,掉到地上的东西怎么能吃呢?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伊氏赶紧端起水去照顾弘昂,也顺势避开了张氏的话题。
她早就被钮祜禄氏给捏在了手心里,这几年……她也多多少少听钮祜禄氏吩咐做了些事情,虽然她是个胆小怕事的,可越是弱小的人越有感知危险的直觉,她怕极了钮祜禄氏。
张氏口中的走火听得她心尖儿都发颤,只怕……那火未必来得莫名。
张氏见自家斤斤看着弟弟笑得站不起身,也没顾得上去看伊氏什么样子,过了没多久便带着二格格回了素听阁。
等她走了以后,伊氏叫人照顾着弘昂睡下,才脸色疲惫地进了内室。
“惠香,你沐休的时候记得叫人偷偷告诉我阿玛,若是再有人联系他叫他做什么事儿,还是要应着,一定要把证据留好,别叫人发觉。”伊氏捂着心慌意乱的心口,低低地冲着惠香吩咐。
惠香只点了点头,倒是一旁惠雪迟疑了许久,还是上前几步低声问:“格格,咱们不是想着要往琉璎园靠吗?如今瞧着倒是对付那位的好时候,咱们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不得已而为之罢了,也没害了人命,不如告诉宋侧福晋……”
“住嘴!”伊氏低喝道,“你知道什么!她可是连亲弟弟都……瞧着她是落魄了,谁知道她留了多少后手,咱们虚与委蛇还能护着自身,若真跟她作对,只怕……我肚子里这个也保不住。”
惠雪张了张嘴,只能屈膝:“是,奴婢知道了。”
伊氏被钮祜禄府的走火吓得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外院里高斌也正跟四爷禀报这事儿。
“玉霜去过洗衣房,恰巧那洗衣房的小丫头就出府去看过家人。倒是没见她家有人跟钮祜禄府上有联系,可咱们的人一直盯着钮祜禄府里,这火是一个小丫头放的,最叫人想不明白的是,那小丫头主动进了走火的院子,被烧死了。”高斌回话的时候,还有些想不明白,那小丫头虽然看着精明,可一点也不像死士,也没有家眷拖累,不至于是叫人给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