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宋琉璃饶有兴致地品着这两个字, 倒是没再刺激李氏,“怎么个合作法儿?”
李氏以为宋琉璃动心了, 这才放心了些, 脸上神色慢慢缓下来:“我也不会跟你争宠,左右你比我岁数小,还能得宠几年,我只想护着弘昀。”
宋琉璃挑眉:“难不成李妹妹现在护不住弘昀?”
“正院里一日不消停,我便一日放心不了。”李氏皱眉, 尽量忽视宋琉璃那欠揍的称呼,“爷自打西北回来后, 便没去过琉璎园, 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宋琉璃垂下眸子没说话,这叫李氏以为她是难过了,脸上更得意了些。
“爷这些时日倒是会去清风苑,我可以帮着你重得爷的宠爱, 若是正院里想要出手对付清风苑,你必须得跟清风苑同进退。”李氏这话说得多了几分傲气。
甚至说完后,李氏隐隐还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即便这宋氏得宠了两年,不还是比不过她有个儿子傍身?
有两个福娃又如何,只要没有儿子,这宋氏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光看着好看,一点能耐都没有。
受宠那么久都没能怀上孩子,想必这宋氏就没有生小阿哥的命,若是清风苑跟琉璎园亲近,万一宋氏真有了身孕,她也更好下手些。
宋琉璃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她还以为李氏有什么算计呢,原来只是想以跟她交好为名,得个帮手加跟班儿,说不准什么时候再抽冷子害她一害,她哪儿来的信心呢?
就因为四爷回来至今没有去过琉璎园?年纪不小,心倒是还挺幼稚。
“李妹妹还有别的事儿吗?”宋琉璃笑眯眯地问道,“若是没事儿,我就不陪李妹妹在这儿站着了,天儿也挺热的。李妹妹不如用过午膳去睡一
觉,毕竟梦里什么都能实现。”
李氏:“……”
见她脸色铁青,宋琉璃慢条斯理还了她一个迟来不知道多久的平礼,扶着半夏的手回了琉璎园。
“主子,可要叫人盯着清风苑?”半夏总觉得不太放心,李侧福晋这意思是又想着开始折腾,可别叫她给算计了去。
宋琉璃摇摇头:“不必,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福晋不会轻易对我做什么,不过就是嘴上占占便宜罢了,可福晋却不会放过她,着急的不是咱们。”
还有个钮祜禄氏呢,她侍疾这么久,宋琉璃就不信钮祜禄氏真是扮猪上瘾,到底是要有行动的。
半夏迟疑着看了茯苓一眼。
虽说半夏和杜若现在也对宋琉璃忠心耿耿,到底比不得茯苓和木莲,有什么事儿还是叫茯苓说更好一些。
茯苓早就听许福和木莲叮嘱过,这会子见半夏给她使眼色,当即上前给宋琉璃满上茶,声音清脆又活泼:“主子,宋府的大少爷从关外回来后,叫人给送过来的东西奴婢看了,有些上好的鹿茸和灵芝呢。爷刚从西北回来,瞧着也瘦了些,不如给爷熬些鸡汤送过去?”
宋琉璃有些诡异地看着茯苓,怎么的,这争宠的招数就剩送鸡汤了吗?她要是四爷她都腻得慌。
“主,主子,您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呀?”茯苓被宋琉璃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
宋琉璃笑了笑,故意调侃茯苓:“我记得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也是大姑娘懂得照顾人了,看样子我是得给你相看人家了是不是?”
茯苓闻言脸色爆红,跺了跺脚:“主子就会欺负奴婢,奴婢不跟您说了。”
说完她立马扭身掀开帘子就出了门。
见茯苓被她臊了出去,宋琉璃才盯着半夏哼哼了两声:“没事儿别总出馊主意,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半夏赶紧屈膝:“是,奴婢知道了。”
她心里忍不住叹气,还不是苏大总管叫小苏公公偷偷提点许福,她们这才想着叫主子去讨好一下爷吗
既然主子不喜欢,那她们当然还是听主子的。
实际上苏培盛这会儿也是心里苦得厉害,他一个去了根儿的太监,实在是不懂爷到底又犯了哪门子的毛病,怎么又跟宋主子别扭上
了呢?
瞧着正板着脸跟邬先生下棋的四爷,苏培盛心里吐不完的牢骚。
这自打回了府,每天都要问问琉璎园到底在干嘛,可听完以后吧,脸色又不好看。
苏培盛有心少说一些,或者说说宋主子见不着爷有多难受,要么是挨踹,要么就被迁怒。
这年头当奴才也不容易,九十九难都过了好不容易爬到最顶端,最后贴身伺候着倒是刀山火海的没个完,这叫什么事儿哟!
他偷偷叫苏宝生去提点许福,既然主子爷别扭,那宋主子来哄一哄不就好了?反正主子爷也没有能顶得住的时候。
可几天过去,宋主子那边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主子爷倒是更沉得住气了,就是这浑身的冷气叫人难受,没看邬先生大热的天儿都还穿着厚棉布的袍子么?
“郡王心乱了。”下过几盘棋以后,邬有道捋着胡子轻声提醒。
四爷皱了皱眉,将白玉棋子扔回棋盒中:“皇阿玛过了颁金节,会给阿哥们提爵。”
他应该也在其中,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老八。老八自打八贤王那件事儿过去后,就一直韬光养晦,现在更滴水不漏了些,也很是做出了些事情叫万岁爷看在眼里。
等他们成了亲王……太子只怕更坐不住了。
邬有道摇了摇头:“学生说的不是这个,若是心静,船到桥头自然直,可郡王心里有事儿。”
四爷眼神微缩,定定看了邬有道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是,爷心是乱了。”
“可是为情?”邬有道镇定自若道。
苏培盛暗戳戳看过来,还真没想到,邬先生除了在天下大事上有谋有略,对感情……也这般精通,那怎么自个儿还是个老光棍呢?
邬有道自然不知道苏培盛一个太监在腹诽什么,他也不是自个儿看出来的。他在自己院子里感叹了几回雍郡王气势越发盛了以后,身边那啫喱小丫头告诉他,雍郡王这是求而不得的酸劲儿。
邬有道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可……他会忽悠啊,情可是是爱情,自然也能是兄弟情,反正是不会出错的。
没想到还真猜对了,他犹豫着,也许回去不该逼那小丫头念太多书?
眼神犀利就够了,若是以后学得口若悬河,估计那死丫头
能把他气死。
四爷沉默了许久才低沉道:“爷……不知道这是对她好,还是会害了她。”
皇家最忌讳专情,最是无情帝王家,自打清朝入关一来,但凡专情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皇太极专宠海兰珠,顺治专宠董鄂氏,纳兰容若也对夫人情深不寿,又有哪一个是长寿的。
如今的万岁爷更是忌讳这个,曾经太子有个极为宠爱的格格,为了那个格格连太子妃和侧福晋那里都不去了,结果那格格很快便落了个暴毙身亡。
现在这些皇子阿哥里,也没有敢专宠的,即便如老八对郭络罗氏那么好,也仍然会去其他人那儿。
他喜欢宋琉璃,也想对她好,甚至只想对她好,可这份感情却很有可能成为宋琉璃的索命箭。
自然,也不是不能徐徐而图之,只是四爷需要时间想清楚,他若是想要那个位子,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
可这几天越是远着琉璎园,他心里越是难受,一开始只是心里不舒服,后头就是想看看那只小狐狸到底会如何反应。
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没有反应,好吃好喝不说,管家权也交出去了,连跟他说都没说一声,气得他心口疼。
他是把宋琉璃放在心上了,可宋琉璃却未必,若是宋琉璃凭着他的宠爱为非作歹,只怕他有一天会后悔莫及。
想得越多他就越不想去见宋琉璃,因为看见那只小狐狸,他怕自己忍不住丢了清明,只想着把她捧在手心里。
“郡王不论想要什么,只要您有绝对的权势,谁也阻挡不了您不是吗?”邬有道捋着胡子微微笑,也不问四爷是谁,左不过就是那位极为的冲动的宋侧福晋。
他眼神熠熠生辉:“都说先修身齐家,后治国而平天下,反过来亦然。”
四爷眼神闪了闪,邬有道这想法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说白了,他有野心,现在不过是为野心更添了理由而已。
“明年万岁爷怕是又要南巡,先生以为万岁爷会带谁去呢?”四爷换了个话题。
邬有道笑了笑,知道四爷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随即也不多说,就着目前的朝堂政局侃侃而谈起来。
苏培盛则是有些心惊,主子爷这是……对宋主子动心,为情所困?
这要是叫人知道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事儿打死都不能叫人知道,不然琉璎园那位只怕是没了活路。
宋琉璃并不知道四爷在想什么,可是叫福晋不咸不淡的讽刺了几句,她心里确实是不高兴,加之早上没有睡好的烦躁,虽然拒绝去讨好四爷,可她也有些上火。
她以为是自个儿晾着四爷,别人看来却是四爷晾着她,倒是有不长眼的想要爬上来踩两脚。
李氏说对了一件事儿,她还真就不知道失宠什么滋味儿,也不想知道。
“茯苓,你去库房找找,我记得还有几条不错的面纱来着是吧?”宋琉璃眼珠子转了转,捏着饱饱的耳朵问道。
茯苓小心翼翼点点头:“回主子的话,是有几条,还是……爷叫苏公公送过来的。”
宋琉璃轻哼:“那就都找出来,过几天我要用。”
到了初五,宋琉璃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便带上了一条深粉色的面纱,配着她那玛瑙色蝴蝶扑花的旗装,显得她更娇嫩了许多,也衬得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极了狐狸眸子,说不出的妖媚。
她这身打扮叫正院里请安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呼吸微窒,都叫她这妩媚又带着神秘气息的打扮惊艳了去。
随后便是酸气弥漫,即便是不得宠,宋侧福晋也美得叫女人都心惊,哪能说她会就此失宠了呢?
要她们是爷,也不会放下这样一个妖精样的狐媚子不是?
乌拉那拉氏出来看见宋琉璃这样,眼神闪了闪,倒是多了几分沉沉的笑意:“宋妹妹这是又叫孩子给咬了?”
宋琉璃声音冷淡:“回福晋的话,三格格和四格格虽然比不得五格格懂事,好歹也到了乖巧的年纪,自然不会像刚出生的孩子那般。”
乌拉那拉氏脸色微沉,上一次宋氏还恭敬着,这一次说话就尖锐起来,她哪儿来的底气?
“哦?那宋妹妹这是为何带着面纱?即便是心急,也该注意分寸才是,到底你是侧福晋,要端庄一些。”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首语气有些冷。
其他人心里都有些微妙,福晋这是说宋侧福晋急着争宠?再说就她长成那样子,这辈子也端庄不起来了吧?
宋琉璃抬起眸子看着福晋,眼睛微微下弯,更
显得她妩媚至极:“妹妹不过是用了份例里的胭脂,引得脸上过敏,这才带着面纱遮一遮,姐姐说的话,倒是叫妹妹不明白了。”
乌拉那拉氏手上帕子一紧,月初发份例,她刚刚接过管家权,这宋氏脸上就出了问题……
她冷冷看着宋琉璃:“宋妹妹这是叫人给算计了?那本福晋不能不管,一会儿就叫人把你院子里的奴才都带走,送去慎刑司审一审也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了。”
宋琉璃哼笑出声,站起身来微微屈膝:“福晋如此关心婢妾,倒是叫婢妾惶恐了,也不劳烦福晋,若是累得您再病倒,婢妾担不起责任不是?婢妾自个儿查过了,原来这胭脂呀……”她扫了在场的女人一眼,“落上了婢妾屋里的某些花粉,这才导致脸上过敏的呢。”
乌拉那拉氏脸色更沉了些,既然宋琉璃自己说出了原因,她也不能趁机将琉璎园的奴才除去几个,更不能主动接话。
毕竟这后院女人屋里养什么花儿,那是她们的自由,可……正院里年根儿上可是要给各个院子赐一些花卉植物的。
瞧着底下那些女人若有所思的样子,乌拉那拉氏眼神更冷了些。
“婢妾脸上不舒服,急着回去敷药,不能陪姐姐和各位妹妹多聊,先行告退了。”宋琉璃端正给福晋行了个礼,慢条斯理转身离开了正院。
即便是不回头,她也能感觉到乌拉那拉氏投在她背后锐利的目光,宋琉璃面纱下露出一个微笑。
想要跟她刷正室的威风?那她当然要做足了宠妾的架势。
至于现在的琉璎园并不受宠的问题……她冷哼了一声,回到琉璎园就带着人去了后花园。
四爷刚从外头回府,一听苏培盛说宋琉璃过敏,想都没想就从外院的方向掉头去了琉璎园。
在路上,苏培盛才小心翼翼说了早上正院里那一出,四爷眼神里多了丝笑意,这小狐狸也是不容易吃亏的,到底是又伸爪子了。
随即他又有些无奈,这些时日没去琉璎园,只怕一会儿……狐狸不好哄。
果不其然,四爷进了屋,也没能看见宋琉璃。
“你们主子呢?”四爷扭头问许福。
许福:“……”
他的奴生又将创造新的巅峰。
“回爷的话,主子带着三格格和四格格去后花园了,说……说若是爷来了,主子……”许福到底没那么大胆,后头的话好半天都不敢说出口。
主子说来了也不见,这话说出去就不止是挨踹了吧?
好在四爷也不跟他计较,听说宋琉璃去了后花园,也不在琉璎园等着,直接带着苏培盛去后花园找人。
等找到宋琉璃的时候,她正坐在碧波亭里头,看着大宝和小宝在远处大树底下……挖土。
“怎么伺候的?”四爷皱着眉冷声问道。
茯苓和半夏见四爷脸色不好,赶紧跪了下来,也不敢说别的。
“我叫她们挖的,小孩子就是喜欢挖土,爷不知道吗?”宋琉璃坐在亭子里也不起身,只慢悠悠地软声道。
四爷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管还挖得起劲儿的两个团子,走到宋琉璃面前,仔细瞧着她脸上的面纱:“怎么会过敏?可叫太医来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