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我最贪恋你——鹿随
时间:2020-08-03 09:52:56

  罗迹脚步停下, 睁开眼睛。
  过了会, 他松开她。
  许沐后退一步,想离开, 舞池灯光忽然灭掉,场内只剩昏暗的低光。
  旋律轻快慵懒,音乐换了。
  罗迹忽然扯住她手腕,把人拉回去。
  许沐撞进他怀里,听到头顶低沉的嗓音,“老同学一起跳支舞, 也不行吗?”
  罗迹双手搂住她的腰,将人轻轻圈在怀里, 两人中间隔着一道若有似无的缝隙,没有贴紧,也没有很远。
  许沐看不清其他人的脸, 渐渐放松下来,两手搭在他肩上,慢慢搂住他脖子。
  他们毫无章法,没有固定的舞步,只是一点点挪蹭脚步。
  台上多了个弹吉他的年轻男孩,似乎在这里很受欢迎,引起人群波动。
  许沐好奇看了几眼,罗迹立刻抱着她调转方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台上的人。
  他们像一对热恋的情侣。
  恍惚间,仿佛分开这几年不是真实存在,他们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梦醒了,他们还在无忧无虑的高中,学习,考试,吵架,和好,拥抱,接吻。
  按部就班,憧憬未来。
  一曲毕,灯亮了。
  人群渐渐散去,许沐如梦初醒,低着头没有看他,嗓音有些沙哑,“我走了。”
  她很快转身,走得匆忙,在人群中寻觅,找到沈瑜,沈瑜拉着她去看第二场鸡尾酒表演。
  罗迹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的衣料上有一小片湿润。
  他伸手按住那里,感受自己跳动的心脏。
  这晚他们玩的很疯,很晚才结束,有A大的男生跟许沐和沈瑜一路回学校,罗迹没有送她。
  第二天许沐忙了一上午,对策划案的细节做了一些调整。
  公司也审批同意准备专门为这则广告制作一款双人围巾的贴纸届时同步更新。
  中午吃过饭,许沐再次路过副总办公室,看到门开着一点缝隙,她正想透过缝隙看看里面的人时,门忽然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拿着保温杯走出来,两人目光一碰,许沐脱口而出:“薛叔?”
  许沐的父亲许清丰最好的工作搭档,薛明坤。
  两人合作过很多楼盘项目,盖过很多房子。
  算算时间,他们大概有十一年没见了。
  那年薛明坤的妻子遭遇很严重的交通意外,对方两死一伤,而他的妻子最后诊断为脑死亡,成了植物人。
  许清丰带着女儿去医院探望,那时的薛明坤很憔悴。
  办公室里,薛明坤亲自给许沐倒了杯水,“人事把简历递到我这,我一眼就认出你,你跟小时候变化不大,还是很漂亮。”
  许沐双手接过杯子,很恭敬,“薛叔,我真没想到是您。”
  薛明坤坐在对面,“我最近有些忙,本想过几天找你,谁知你先来了。”
  许沐低头笑了下,“同事说您让周部长照顾我。”
  薛明坤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你是清丰的孩子,我自然该照顾你。”他停顿一下,“当年清丰走了歪路,连累你和你妈妈也吃了不少苦,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找我。”
  提到父亲,许沐神色暗了一分,“薛叔,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
  薛明坤拧开保温杯盖,又扣上,“调查结果出来,我也很意外,我跟他合作多年,也不愿相信,”他将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那段时间公司确实遇到难处,他也是迫不得已。”
  他转了话题,“不提这个了,你妈妈还好吗?”
  “嗯,她挺好的。”许沐抬起头,“阿姨呢?”
  “老样子。”
  老样子,那就是人还在。
  薛明坤照顾妻子十一年还没放弃,也算痴情。
  许沐说:“过几天我去看她。”
  薛明坤笑说好。
  许沐忽然想到一件事,“薛叔,应聘那会儿您就认出我了吗?”
  薛明坤知道她在想什么,“递到我手里的简历已经是定好的名单,放心,”他笑了笑,“你很优秀。”
  许沐松了口气。
  从薛明坤办公室出来,许沐靠在走廊尽头的窗口,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人的际遇真的很奇妙。
  当年她还小,父亲在狱中去世,之后便再没薛明坤的消息,她都快忘了这个人,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不知他是举家搬到青城,还是因工作暂时落脚。
  薛明坤跟许清丰合作房地产前做过许多行业,当过家具销售,开过快递公司,现在辗转到了青城,又加入到科技公司。
  不过也不奇怪,卖家具,卖服务,卖房子,乃至现在的卖广告,卖流量。
  归其本质都是销售。
  宏观把控能力在,吃透市场,什么都能卖。
  薛明坤也算厉害。
  群里的人还在讨论昨晚那家酒吧,许沐忽然想起罗迹已经有三件衣服在她那了。
  罗迹一向嫌麻烦,出门只有一个包,能装多少装多少,宁可不用也不会多拿。
  报到那天他身边只有一个箱子,带的衣服应该不多。
  下班时在楼门口碰见罗迹,许沐叫住他。
  天涯和大陆见状,递给罗迹个眼神儿,“我们先撤了。”
  罗迹眼睛只看许沐,“有事?”
  “晚上我把衣服给你送去。”
  “不急。”
  许沐摇头,“周末我有事不能去,又要拖到周一,你在家等我,”她想了下,“你如果有事就去办,家里有人就行。”
  罗迹喉结滚了滚,垂着眼看她,“周末忙什么?”
  “去郊区采风拍照。”
  罗迹:“郊区有什么可拍的。”
  “那边有一条河。”
  他踢脚下的石子,“去两天?”
  许沐说不一定,可能会在那边住,也可能回学校。
  罗迹嗯了声,“我跟你去吧。”
  许沐愣了愣,“去哪?”
  罗迹有点好笑似的,“去你宿舍拿衣服,”他瞥她一眼,“你以为我去哪。”
  许沐盯着那颗被他踢飞的小石子,没说话。
  两人坐公交回去,并肩坐在最后一排,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罗迹在心底默默计算,堵了两个路口,到A大花了四十分钟,早高峰只会更久,许沐不到七点就要从学校出发。
  她那么爱睡懒觉,早上起床不知要多费劲。
  两人沿着学校里的林荫小路走去宿舍,在楼下看到等在那里的赵清欢和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面带微笑,很温润舒服的感觉。
  许沐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么早?”
  她知道赵清欢今晚要来,两人还约好吃饭。
  赵清欢看到她身旁的罗迹也十分惊讶,用眼神问怎么回事。
  许沐同样用眼神问你边上那人是谁?
  来都来了,赵清欢心一横,把男人推到许沐面前,“介绍一下,这是顾希霖,之前跟你提过的,我们机长,他今天跟我一班,晚上没事,我把他叫来跟咱们一起吃饭。”
  那个履历表十几页,多少人排队等着的机长。
  许沐没想到是他,有些尴尬。
  之前她还拒绝了人家的微信好友申请。
  人都戳这儿了,总不好不理,两人互相打了招呼。
  顾希霖礼貌又绅士,“我来的唐突,也是临时决定,希望你别介意。”
  许沐忙说没有,不介意。
  前男友和相亲对象同时在场,怎么都别扭,许沐低声对身旁罗迹说:“我去拿衣服,你等我一下。”
  说完也没等罗迹回应便进了楼。
  赵清欢这才将目光转到罗迹身上,“你也来了。”
  罗迹面无表情嗯。
  赵清欢摸不透两人现在什么关系,试探道:“你送小沐回来?”
  “不是,来拿衣服。”
  这语气应该没复合,赵清欢稍稍放了心,“我们约了一会吃饭,你有时间就一起吧。”
  苍天作证,她真的只是客气客气。
  罗迹淡淡瞥了眼一旁的顾希霖,一身制服,像模像样。
  机长是吧。
  令人敬仰的职业,神秘莫测,从容冷静,自带英雄光环,女孩都喜欢。
  他眼里发出晦暗不明的光,“好啊。”
  几分钟后,许沐从楼里出来,手里拎了个纸袋,是罗迹给她买那件衣服时带的袋子。
  她保存的很好,一点折痕都没有。
  三件衣服叠的规规整整,衣料上隐隐有股淡淡的清香。
  许沐把纸袋递给罗迹,“我都洗过了,最上面这件还有些潮,回去你挂阳台晾一晾。”
  罗迹接过去。
  赵清欢小心翼翼扯了扯她衣袖,“那个,一会吃饭,他也去。”
  许沐愣了下,转头看罗迹,“你也去吗?”
  罗迹反问,“我不能去吗。”
  两人对视几秒,他表情平淡,看不出一丝异样,许沐只好说:“能去。”
  这附近只有许沐熟,她选了家四川火锅店,离得不远,他们走路过去。
  两个姑娘脚步渐缓,落到后面。
  许沐终于逮着机会,“你怎么回事,把他带来也不提前跟我说。”
  赵清欢也后悔,“我哪知道你前男友出镜率这么高,今晚他本来约了朋友,结果朋友失约,我随口说要不跟我们一起,没成想他答应了。”
  她愤愤的,“现在这些男的怎么都这么实在,你那前男友也是。”
  许沐说:“你没事总瞎客气什么。”
  赵清欢挽着她手臂,撒娇似的,“好了别怨我了,就吃个饭嘛,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一个前男友,一个相亲未遂,总不至于打起来。我赔罪,晚上给你按摩,泰式的怎么样?”
  许沐有些无奈,这赖皮模样,也不知谁才是小姨。
  赵清欢想了下,忽然又笑了,“说不定是好事呢。”
  “好事?”
  “对啊,”她一脸认真,“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罗迹对你什么态度,一试便知,男人有时是需要刺激一下的。”
  许沐甩她手,“你这都什么比喻。”
  赵清欢抓着重点不放,“你看你看,还护着呢,要不要这么明显。”
  对面一辆车急速驶过,赵清欢忽然停下脚步,眼神追随,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路口。
  许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赵清欢看了一会,“好像一个认识的人。”
  “谁?”
  赵清欢笑了笑,“没谁,走吧。”
  也许是看错,但刚刚那一瞬,真的很像那个人。
  十七岁时,在她生命里短暂停留过的年轻男孩,他们只见过几面,也许对方根本不记得有她这么个人,虽然后来她也谈过恋爱,但心里偶尔也会冒出他的影子。
  这么多年过去,算算年龄,他也三十多了,应该已经成家。
  两个男人并肩走在前面。
  顾希霖单手扶正衣领,笑道:“冒昧问一下,你是许小姐的同事,还是朋友?”
  罗迹目不斜视,语气淡然,“你看我像她什么人。”
  顾希霖偏头看了他一眼,两人身高差不多,但罗迹比顾希霖小几岁,少年感更足。
  他笑,“我看更像同事。”
  “为什么。”
  顾希霖说:“直觉。”
  罗迹:“直觉有时会骗人。”
  顾希霖看向他,罗迹略抬了抬下巴,“到了。”
  这家火锅店看着是个连锁,铺面很大,装修也不错,他们没要包间,就在一楼靠窗的位子坐了。
  两个女孩一边,两个男人一边。
  许沐的对面是罗迹。
  许沐和赵清欢先去自助调料区调蘸料,服务员拿来菜单,顾希霖勾了几项,又递给罗迹。
  罗迹扫了眼他点的东西,没怎么犹豫思考,握着笔又填了十来样。
  许沐端着蘸料回来,顾希霖说:“我们点了一些,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许沐接过菜单,从头看到尾,笔尖晃来晃去,没下笔的机会,又把单子递给赵清欢,“没有了,我喜欢的都点了。”
  连她爱喝的饮料也没落下。
  她看了眼对面罗迹,他正用免费的白开水烫杯子。
  许沐正要去拿水壶,罗迹忽然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她,顺手拿了她的杯子接着烫。
  细节有时很可怕。
  以前一起吃饭,许沐从不用自己操心,罗迹点的都是她爱吃的,杯子也是他烫,玻璃瓶的饮料就用纸巾擦擦瓶口,调蘸料的时候要放一点点芥末,没有不行,多了又辣。
  许沐觉得,跟他在一起那段时间,自己仿佛生活不能自理。
  明明爷爷生病时,家里的灯泡都是她换。
  赵清欢一手促成这顿尴尬的饭局,她不遗余力活跃气氛,效果也还可以,除了许沐那位一向脸臭的前男友,另外两人还算配合。
  聊到后来,顾希霖说飞青城这么多次,还没好好逛过,问明天能不能跟许沐一块儿去郊区转转。
  赵清欢犯难,“可是我明天还得去医院开药。”
  顾希霖看向许沐,“那我们两个去,行吗。”
  许沐不好明着拒绝,支支吾吾说:“看明天天气情况吧。”
  顾希霖去夹拌菜里的小黄瓜,偏巧罗迹也将筷子伸向那里,夹住小黄瓜的尾部。
  两双筷子同时摁住小黄瓜。
  空气仿佛静止一般,谁都没松筷。
  气氛有些不对,许沐看向罗迹,那人眼皮都没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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