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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了饭,宝宁按部就班地去喂她养的那些东西。
阿黄吃肉粥,吉祥肉粥吃不饱,要吃大骨头,阿黄大骨头啃不动,只能喝粥。阿绵吃草,里头拌上一把盐,羊喜欢吃盐。还有水蛭,要吃新鲜的田螺,水蛭越生越多,一顿要吃一斤的田螺了。
裴原还是像以前一样,每隔半个月要解一次毒,卓有成效,也习惯了疼。
除了下雨天和解毒的时候,他就像是个正常人一样,宝宁原先最喜欢静谧的雨天,现在最讨厌。
但是现在并没有别的办法。
宝宁突然又想到,裴原后日要出门,可千万别碰上个雨天啊。话说回来,他出门是做什么去了?她根本没问。
是不是有点太不关心了?
经历了季嘉盈那事之后,宝宁对待裴原要处理的那些纷争,一直是有些避而不及的态度。就像这次,她连问都不敢,一部分是觉得自己肯定没什么帮助,还有就是,她心里是逃避的。
她喜欢宁静的日子,裴原的作为有悖于她的期望,所以她干脆不管不问了,就当没发生。
宝宁又想到,她真的可以逃避吗?他们是夫妻,以后会有孩子的,这辈子都很难分开了。夫妻一体,裴原的每一个打算都会对她有影响,无论是福还是祸,他们都该一起面对的,对吧?不是简单地蒙上眼睛捂住耳朵就可以解决的。
但是,对于宝宁来讲,这还是有些困难的一步。
……
喂完水蛭,宝宁上午就没旁的事了。她搬个凳子到屋外晒太阳,边琢磨着开店还要准备的东西,边和刘嬷嬷说闲话。
刘嬷嬷在纳鞋底,她回忆早上时候裴原说的话,感叹道:“夫人和四皇子的感情可真好。”
宝宁笑了笑:“还行,是挺好的。”
刘嬷嬷道:“婢子有时也在想,当初我年轻时候挑夫郎,怎么没选着个好的。不说多有出息,好歹知冷知热,能安分过日子的就行。若那样的话,他也不会早死,我也不至于刚生下小儿就到将军府去做奶嬷嬷,到如今,连个家都没有。”
宝宁没想到刘嬷嬷还有这样过往,一时吃惊,忍不住问道:“怎么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呢?”
刘嬷嬷叹气:“说起来,我也有过错,我当初若拦他一把,也不至于那样结果了。”
宝宁更疑惑了:“病了?”
刘嬷嬷道:“被人打死的。”
宝宁吓得手里书都掉了。她捡起来拍拍土,不可置信地重复:“打死的?”
“我嫁他时,他是个地痞混混,做赌场生意的。我不喜欢他那个行当,也不喜欢那个人,但他家中有钱,我被逼着嫁过去。”刘嬷嬷摇头,“成了亲后,日子就那样凑合着过,生了几个孩子,我最初时也劝过他收手,他不听。后来我忙着家事和看孩子,就懒得管了。”
宝宁问:“然后呢?”
“后来,他爹爹病了,花了挺多银子,家底都快掏空。他没过过这样穷日子,急了,可能是因为这个,才有的不好打算。我早注意到的,但我没管,我觉得,那是他自己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女人家,管好自己的那摊子活就够了。”
宝宁问:“那……然后呢?”
“后来一个雨天,他要出去。我发觉出他的不对劲了,太兴奋,而且大半夜的,出去做什么?肯定不干好事。”
刘嬷嬷继续道:“但我还是没管。孩子哭了,我去喂孩子,他就走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悔,如果当初我拦一下,不让他去,是不是就不会让人打死了?或者更早一些,我多关心关心他,是不是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她把鞋底儿放一旁,拿帕子擦眼泪,不好意思笑笑:“小夫人,婢子在您面前出丑了。”
宝宁安慰地拍拍她的背,轻声道:“没事的。”
想起往事,刘嬷嬷不好受,宝宁的心也跟着缩起来。她感到害怕了,她意识到自己对裴原的关心实在有些少,宝宁想,就算她帮不上忙,至少,她应该知道裴原在做什么吧。
刘嬷嬷的丈夫和裴原八竿子打不着,他们的处境也完全不一样,但那句“被人打死了”还是让宝宁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她是不是,真的该,过问下裴原的事?
……
书房里,裴原正在看张云送过来的练兵日札,魏濛坐一旁研究溧湖的地势图。
他腿翘累了,换个姿势,问裴原道:“小将军,我觉得你现在根本就脱裤子放屁,贾龄是谁啊,小夫人的大姐夫啊,你若想知道他什么情况,怎么不找小夫人问问。若小夫人也不知道,送个请帖到崇远侯府,直接问她大姐季向真,枕边人嘛,旁敲侧击总会有些有用的消息的。”
裴原没抬头,淡淡道:“她不喜欢这些,别烦她。”
“你们俩可是夫妻。”魏濛站起来走到他身旁,急躁地敲桌子,“说句长远的,万一以后你真做了皇帝,小夫人不得学着做皇后?或者退一步,你回了塞北,还做你的济北王,那她是王妃吧,塞北九镇那样大,王妃不是个空名,要担起责任来的!”
裴原抬脸看他,不悦地皱眉:“她是姑娘家,你总逼她干什么?”
第76章 伺候
魏濛还欲再说什么,被裴原挡住:“有那时间做点正事去, 我们夫妻间事情, 你就别操心了。”
“这怎么就不是正事了。”魏濛急道, “小将军, 你真的得考虑下这条路子……”
裴原问:“我记着你手底下有个叫陈珈的小副尉?”
魏濛愣了下,果真被带偏了话题:“啊, 是有, 刚提上来的。小伙子长得跟黑煤球一样,木讷不太会说话, 但挺机灵,带兵打仗也有些天赋,我准备再观察段时间,继续提拔他。”
“先借我用几天。”裴原搁下笔, “我后日出门, 宝宁那边没人照看着,我不放心。树敌太多, 多少眼睛盯着我呢, 就想逮着这样岔子, 你把那个陈珈给我调过来,做她的护卫。”
魏濛有些犹豫:“换个人行不?陈珈这孩子不错的, 以后说不准还能往上爬, 做后宅女眷的侍卫,岂不是大材小用。我手底下能干的兵多得很,长得好, 说话还好听,换个别人……”
裴原神色冷冷的:“选了他,那是他的福气!”
魏濛讪讪闭嘴。
裴原道:“尽快让他过来。”
魏濛不情不愿领了命,往外走了。
裴原看他背影,冷哼一声,墩了墩手里的纸张。
老匹夫没成过亲屁都不懂,为什么非得选陈珈,真看中他聪明了?错了,看中的就是长得丑,不会说话。找个男人和宝宁朝夕相处,那是没办法的事,肯定不能选个讨人喜欢的,得让宝宁连看他一眼都嫌烦。
越丑越好。
……
裴原晚上回去的时候,宝宁正在院里鼓捣她的新玩具,投石器一样的东西。
木质的方方的底座,上头一柄大勺子,勺子使劲往下一按,松手后立刻弹回,将勺里的东西“嗖”的一下投出去。
刘嬷嬷和两只狗陪着她一起玩。勺子里头放上煮熟的牛肉块,弹飞出去,阿黄和吉祥飞奔着去吃。
宝宁胡乱比划着指挥:“往东一点,往东一点,不给吉祥了,它十块里吃了九块,太霸道!”
“阿黄跑起来呀!你可是六个月的大狗了,连两个月的弟弟都打不过,可不能这么弱!”
“对,阿黄快吃掉!”
“诶,吉祥,吉祥你不要咬狗!诶,你太不讲理了,快把阿黄尾巴松开,不要咬了!”
裴原隔了老远就听见宝宁着急地叫,刘嬷嬷也跟着叫:“吉祥快松口,不许咬人家的尾巴!”
他踏进院子,一眼就瞧见正在月季花旁边缠斗的两条狗。
阿黄和吉祥就像是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圈圈,阿黄嗷嗷地叫,边叫边咽下嘴里的肉。吉祥低吼着咬它的尾巴根,用黑乎乎的大鼻子使劲地顶阿黄的屁股,折腾一会,两只狗终是失去平衡,被对方的腿绊倒,双双摔进花丛里去了。
宝宁生气地喊:“诶,我的花儿,我的花儿!!”
裴原面无表情地去拉架。
“我说,你就不该养两只狗,赶紧送走一只。”裴原大步走到窗底下,一手提着一只狗的后脖颈,拎出来扔到一旁,回脸训斥,“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招惹着两条狗去抢一块肉,你这不存心看人打架吗?”
花被撞倒一片,宝宁心疼地揪袖子,来不及扶花,赶紧去瞧阿黄的伤势。
万幸没见血,就是秃了一撮毛,回头一看吉祥,毛在它嘴里。
不过吉祥也没好到哪里去,它上午时候刚剔完毛,现在光溜溜的露着皮,阿黄两爪子上去,把它的屁股抓破了相。
刘嬷嬷赶紧喊了两个下人来,把它们送到偏屋去养伤。
阿绵卧在一旁,它歪着嘴嚼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裴原回身牵着宝宁的手拉她进屋子,她手刚摸过肉,一手的油,裴原嫌弃地扯她到盆架前头,搓胰子给她洗手。
“多大的人了,竟做些小孩干的事儿,嫌不嫌丢人。”
宝宁背靠在裴原怀里,手被他捏着,上头沫子丰富,一股茉莉花香:“轻点,弄疼啦。”
裴原“哼”一声,掐她指肚一下:“疼了好,给你长点记性,下回别干这蠢事。”
“再不干了。”宝宁低声认错,裴原扯了布巾子给她擦手,宝宁想了想,又道,“但我不蠢,我自己做出了投石器,按着兵书上画的草图,研究了好久才做出来的。等以后如意楼开张了,我一个要卖一两银子。”
裴原问:“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没想到你回来这样早,就没等。”宝宁甩甩半干的手,上前挽住裴原胳膊,脸贴在他上臂处蹭,“我给你留了好吃的,牛肉炖萝卜,在锅里呢,现在吃吗?”
裴原笑着揉揉宝宁的头。以前关系不亲密的时候,宝宁像只缩手缩脚的小兔子,现在亲近了,又很黏人,喜欢撒娇。
他的火儿又被勾起来。
裴原去把门合上,窗户也合上,大步走到宝宁身边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抓紧咯。”
宝宁惊呼一声,就着这姿势,两条腿下意识缠在他腰上,手挂住裴原脖子,惊恐问:“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呗。”
裴原坏笑着将手往上伸,到上面,握了满手。
他恶意揉捏两下,低声道:“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以为没二两肉,一摸才知道,还挺大。”
宝宁浑身都紧绷了。昨晚的记忆涌上来,她又羞又怕,急于跳下去,裴原一手搂住她后腰,往她耳朵眼里吹气:“往哪儿跑?”
宝宁小声推搡:“你别碰我……”
“是我伺候你,你就一躺,不挺舒服吗?”裴原抱着她往床边走,哄她道,“好宁宁,我憋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尝着点肉渣,食髓知味,得让我亲亲,若不然你不是把我往疯了逼吗。”
宝宁跌进柔软的被褥里,裴原就势俯身,鼻尖挨着她的,似笑非笑样子:“要不然,你也来伺候伺候我?”
他抓着她的手,又要往下面探:“用小手,还是用小嘴儿?”
这人怎么一嘴的荤话!宝宁气都喘不过来了,她没有裴原那样厚脸皮,胸前又真的还疼着,不想再被他啃咬了。
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宝宁放轻声音道:“阿原,我难受,我小日子要到了,你别弄我……”
裴原果真住手,他拧拧眉:“已经来了?”
宝宁摇头:“快了,就这两天。”
“行,好好歇着,听刘嬷嬷的话,她不让你干的事你别干。”裴原闭眼,狠狠嘬她粉唇一口,克制着抬起脸,问,“不让碰凉水来着?”
宝宁前两个月第一次来小日子,这对她是个新鲜事,对裴原也是,都还在摸索着。
宝宁点点头。
裴原直起腰坐到一旁,将宝宁也拉起来,手掌放她肚子上,低声问:“觉得疼吗?”
宝宁细细感受了下,暗道一声糟了。她扯谎是不是遭报应了,刚才还一点感觉都没有的,骗了裴原说难受,就这一会的功夫,还真的就难受了。下腹处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宝宁的脸有点发白。
“好像真来了。”
裴原暗骂一声,脱了她鞋子塞进被里:“躺着,等我回来,给你弄热水去。”
他欲望没消,额上汗涔涔的,衣摆处还有些鼓,急匆匆地推门出去。
宝宁半边脸埋进枕头里,有些歉意看他背影,但心里又觉得有点甜滋滋。她一直期待的就是这样生活,有个关心她的丈夫,她会疼爱他,他也会疼爱她,他们依偎着前行,相濡以沫,心心相惜,便什么困难都不会害怕了。
宝宁忽然又想起,她还没问裴原后日是要干什么去呢。
肚子越来越疼,宝宁迷迷糊糊地起身去换了月事带,回来倒头继续睡,那念头只在脑海里存了一瞬,很快被抛掉。
裴原这晚上过得难受。
也不知道宝宁怎么忽然就疼成那样了,他找刘嬷嬷要了红枣姜糖水的秘方,熬了一大锅,回来时候她哼哼唧唧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强给揪起来喂了糖水,又灌了汤婆子放她肚子边上。
裴原一晚上没怎么睡着,前半夜是听着她哼哼,给汤婆子换热水。后半夜是她又吵着说屁股黏,不舒服,要换亵裤。这时候宝宁不觉得害臊了,爱干净比一切都重要,裴原穿着大裤衩,迷迷瞪瞪下床给她找新裤子,还得躲屏风后面等她换完,这才被允许回来。
折腾一宿,第二天宝宁起来精气神十足,裴原满面的疲惫。
刘嬷嬷心里想着,这怎么和昨天早上完全颠倒了呢?昨早上起来不床的是小夫人,今天换成四皇子了。
……
裴原是当日傍晚的时候启程去京城的,临走前回院子查看了宝宁的情况,见她好好的,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