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溟进了宸沁宫内室,一掀开水晶帘子,就见着一具曼妙的娇躯正慵懒地斜倚在那贵妃榻上。
室内暖和,宫绫璟只穿了一件中衣,外头罩着一件烟紫色的薄纱,一头如瀑的青丝垂及女子腰间。她应该是洗漱完毕,正欲歇息,妆容发饰都卸了,整个人看起来温婉稚嫩不少。
宫绫璟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书集。那宽松的云纱袖口垂了下来,露出一小截白嫩细柔的手臂。青葱般的手指时不时掀过书页,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看得倒是投入,连他进来都不知道。
男人顿了顿,走过去长臂一伸便抽走了她手中的书,凤眸掠过书的封面,却是有些错愕地挑了挑眉。
兵书?
他的皇后倒是涉猎很广。
手上的书被人猛地夺走,宫绫璟一惊,待见着是焰溟时,原本昏昏欲睡的眸子都亮了起来。
“你忙完啦?”她从榻上直起身来,见着后头没宫人进来,便把礼数也省了。
焰溟把书还给她,笑道:“兵书?”
他站在她面前,玄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男人这副模样分明是在嘲笑她能不能看懂了。
宫绫璟接过书来,娇哼道:“你别小瞧人。”
她撅着粉嫩的小嘴,一脸傲气倒是莫名可爱得紧了。
焰溟勾了勾唇,往她身旁一坐,顺手便把宫绫璟揽进怀里。
揉着她一头秀发,随意睨了一眼她翻开的一页。
“说说你都看了些什么?”
“喏,兵法谋略。什么瞒天过海呀,借刀杀人,远交近攻这些。”
“那你说说远交近攻讲的什么?”
宫绫璟闻言一愣,原本趴在焰溟肩头的小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
看着男人含着笑意的眼眸,心里狐疑他最近是不是抽查焰煦的功课都抽查上瘾了,怎么对她也这幅架势。
像个大家长似的。
“没看懂?”
温润的声线里带上了几许阿谀打趣她的味道。
宫绫璟那不服输的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咻”地坐直了身子,鼓着腮帮子一本正经道:“我自然是看得懂的!所谓远交近攻指的便是在战争中最好要结交离得远的国家来进攻邻近的国家。
因为面对混战之局,各个国家必然会以自己的利益为先。远的国家不便于直接攻打,就可以先联手起来把临近的小国对付了。反正都是共同的敌人。”
她说完对上焰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狡黠一笑,道:“我知道你当年吞并齐、卫两国,统一云苍用着便是这个法子。先是联手了北边兵马较为强盛的齐国灭了卫国,后再出征齐国。”
怀中娇软的小女人微微仰着小下巴对着他,一双杏眸中满是晶亮的光芒。
她对这些个兵法的理解虽然浅薄又生涩,但大意到底也没错。且还一举反三地分析他当年的作战局势……
焰溟忍不住勾了勾唇,抬手轻划了一下她的鼻梁。
“倒真没想到朕的阿璟这样聪明。”
宫绫璟娇哼哼地在他怀中抬了抬小下巴。那是自然,他在外征战三年,她就在这宫中闲来无事看了三年的兵书。
最初也不过是想着与那在战场上征战杀敌的男人有些个共同语言,谁知后来看着看着却被她自个摸索出些滋味来。
虽然大多也不得要领……
但毕竟她一开始也就没指望自己能融会贯通,有朝一日真能用得上。
她窝在焰溟的怀里,又突然想起这男人用兵极神,在战场上一贯是所向披靡的。
宫绫璟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地倚到男人身上,把手上的兵书推到他的面前,糯糯地撒娇。
“我有些地方看不懂,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焰溟挑了挑眉。
“哪里?”
“像这句‘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我便不是很理解了。”
他接过她的兵书,只往那块瞥了一眼,便把书搁置一旁了。
“知道阴阳各指的是什么?”
宫绫璟点了点头,乖巧地答道:“阴喻指计谋,隐蔽的事物;阳则指公开了的事物。”
“嗯。这话在兵法上是说敌方更倾向于会把计谋隐藏于明面上,而不是在公开事物的对立面上。”
宫绫璟撅了撅小嘴,提出自己的不解:“可我仍旧不是很懂,为什么计谋会藏在那已经摆上台面的事情上?这样不是很容易被对方猜出来吗?”
焰溟继续解释道:“这就好比军队防备得越周全,将领往往更容易麻痹大意;而习以为常的事,却反而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之心。
世人看待事物,大抵只会想到事物的对立面去揣摩对方心思。可若那用计之人城府更深些,大可直接将秘密潜藏在公开的事物里。”
他微微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眯了眯眸,“只待那暴露的事物发展到极端,就会形成最隐秘的潜藏状态,敌人轻易不会猜出,我军也会更容易出其不意取胜。”
宫绫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听起来好深奥哦。
焰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听不懂也没关系。”
反正这些城府计谋,他也不希望她有朝一日真的用上了。
她只要在他的羽翼下,他定能护她周全。
宫绫璟却是甩了甩脑袋,朱唇喃喃:“不,我听得懂的。只是……只是我得慢慢消化一下!”
焰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却是很快站起身来,一把把她抱起,大步往那床榻走去。
夜色撩人春宵苦短,他没想着与他的小妻子再讨论这些兵法。
宫绫璟一惊,连忙伸手揽住男人脖子。
她从他肩后探头,看着那本被人遗忘在贵妃榻上的兵书,急急出声:“等等!我还有一个地方没看懂呢!”
焰溟却似没听见一般,直接把人放到床上,后翻身上塌,压在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女人一双潋滟眼眸里满是他的模样,看得焰溟心下一紧。
他喉结微微一动,声音有些哑,“不早了,先睡吧。”
言罢就要俯下身子去吻她。
可谁知还没触及那娇嫩的唇瓣,他的胸口便本一双纤手死死抵住了。
“不行!你且再与我讲一个兵法。”她撇着小嘴,软软糯糯的语气,像是撒娇一般。
焰溟挑了挑眉,没打算搭理她,继续俯下身去。
不料,宫绫璟手一松,灵巧地翻了个身,从男人的怀里钻了出来。
她缩到床里侧的边边去,离他远远的,粉唇不满地翘起。
“你若不与我讲,我便不和你睡了。你只管回你的养心殿去!”
她很快坐起身来,白嫩脸蛋上一脸倔色,眉梢间却蕴着几分天生的柔媚。烛光微晃,映得这张小脸玉生生的。
焰溟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会,也不知他这小妻子为何突然求知欲如此旺盛起来……
但焰溟不知道的是,其实宫绫璟本便是极其聪慧机敏一女子。若不是一直养在深宫,又心不在此,她定能有一番作为。
这一贯以来便很少有东西能难住她,所以现下一旦碰上些她理解不了的,她便一个劲会想去把它搞懂。
他蹙着眉深深地看着她,瞧见女人依旧毫不妥协地绷着小脸对着自己,最终还是松动了下来。
“还要问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枯燥的兵法,可是和文中大背景埋的几个伏笔都很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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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宫绫璟眸子又亮了起来, 她屁颠颠地往他身旁挪去,讨好地依偎在他的肩头。
“我看兵书上还有一计称之为‘以逸待劳’,是指两军对战之时, 先不不主动出击,养精蓄锐,待时机成熟再一举攻下。可兵书里又说,兵贵神速, 抢占先机, 便可先发制人。这两个说法我觉得都很有道理,可……”
“不懂什么情况该用哪种?”
宫绫璟连忙点了点头,巴巴地看着焰溟。
这男人真神,一下子就瞧出她疑惑的地儿。
焰溟薄唇微掀, 女人一脸崇拜地对着竟让他十分受用。
他顿了顿,兀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肩, 重新把她压在他的身下,略有所思般沉吟道:“阿璟现在问的可都是兵法里的精髓......”
宫绫璟眨了眨眼睛, 不置可否。
男人淡淡一笑,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尖细的小下巴,眼瞳深深地凝着宫绫璟。
眸色幽暗, 声线微哑:“而今你什么都不做,便想让朕统统教给你?”
宫绫璟一愣, 似没想到让他给她讲讲, 还需要条件的!
她撇了撇小嘴,嘟囔出声:“那你要我做什么?”
男人目光灼灼地对上那微微张开的粉唇,俯下身子贴在她的耳畔,咬着她,“你若主动一次, 朕便告诉你。”
磁性的声线喑哑得可怕,宫绫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脸颊微微红了起来,思忖了片刻,如雪的双臂还是伸上前去揽住男人的颈脖,抬起头来,飞快地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后又重新躺了下来,对着焰溟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等着他开口。
娇嫩的触感一触即逝,都还没来得及回味......焰溟眉梢微挑,这女人显然不知道他指的主动是何意……
罢了罢了,舍不得再逗她,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实在忍不住先低下头轻啄了她几下,便翻身往一侧躺去。但觉得怀里空荡荡的很不习惯,又很快伸手把她抱到自己身上来。
“你到底告不告诉我!”宫绫璟趴在焰溟身上,气呼呼地仰头瞪他。
她是亲也被亲过了,抱也被抱过了,可他却还迟迟不同她讲。
宫绫璟有些气恼,她觉得她自个再揣摩一会,估计都用不着指望这个男人了!
焰溟瞧着她这是不耐了,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般,他这才忍着笑意,缓缓给她讲了起来。
屋子里灯光摇曳,隐隐能听见男人醇厚喑哑的声线。而床帷上,女子娇小的身影一直乖顺地趴在男人身上,竖着两个耳朵,听得十分仔细。
后夜更深了些,两个人影渐渐纠缠起来,女子的娇哼声从纱帐中断断续续溢出。
一室涟漪。
养心殿内大宫女居住的偏殿里。
女子坐在桌前,借着屋内幽暗的烛光,缝制着一个绒毛袖筒。
她双手灵活,一针一线不疾不徐,在那裹着紫貂毛的一层明黄丝绸段子上绣着了飞鸟龙纹,此时图案已完成□□分,样式看起来极其华贵得体。
眼看这袖筒就快做完,女子眸中擒上几抹悦色,嘴角微微弯弯着。
只要一想不过几日便能把这物什给他用上,便觉得心头极暖。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有人朝里轻唤了一声:“姑姑。”
辛柔抬起头看向门口,道了句:“进来。”
门被人轻轻推了开,一青衣宫女走了进来。她走到辛柔面前,身子一福,行了一礼。
辛柔见着来人,面色却也无常。只把那袖筒往那桌上一搁,看了她一眼,柳眉微皱。
“宫中一旦过了亥时,尤其在这养心殿内,不值勤的宫人便不可随意走动。珍儿,你可是忘了?”
这宫中规矩森严,最忌讳宫人私相授受,拉帮结派,秽乱宫闱。是以,一旦夜深,便不允宫人外出。
辛柔这话有些个训斥的味道,但那被唤做珍儿的宫女却是毫不慌张,从容道:“姑姑,奴婢有要事与您说,这才过来找您。您放心,奴婢一路小心,没人瞧见。”
辛柔听罢才敛了眸中厉色。
“何事?”
珍儿抬头环顾一下屋内四周,又走到那窗边看了看,见着四下没人。她才把那窗户关紧实了,重新走到辛柔身侧,弯腰俯在她的耳朵旁。
“姑姑,可还记得前几年那被您叫去尚衣监当差的宫女霏然……”
辛柔穿针的手一顿,抬头看了一眼珍儿。
“怎么?”
珍儿又接着道:“霏然这几日私下里找了奴婢,说姑姑当年把她从这御前调到了那尚衣监,她心中感激。眼下给姑姑制了好几套衣服,说是想这几日能拿来孝敬给您……”
辛柔听罢,手上动作不停。她没做何反应,只是脑海中却还是闪过那个姣花照水,明眸善睐的女子面容。
当年,这霏然倒也确实是这御前侍候的宫人里最妩媚动人又会说话的一个。
比起如今这身边一个个清秀朴素的宫人,那模样倒真是出色得多了。也难怪……
辛柔淡淡一笑,只把那龙纹又绣得更生动了些。
珍儿瞧着辛柔没做反应,一时也摸不清她的心思。只能又轻声道:“如若姑姑不喜,奴婢明日便去回绝了她。”
辛柔睨了她一眼,“听闻这几日尚衣监的掌印女官要把一批新赶制的龙袍送至养心殿?里头还做了些别的样式,说是最好让咱这些御前侍候的服侍皇上试试,看看皇上喜不喜再告诉她们?”
珍儿一愣,不是很明白辛柔这话怎么突然便说到这来了。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这是尚衣监女官特意向德喜公公请示的,也是李德喜一早便同她们交代下来的。
“既如此,便让那尚衣监的人送龙袍来时,也派个人跟进内室侍候着。省得我们这些个不懂制衣的,待会传话传错些什么,龙袍修修改改的一不合圣意,又得挨罚。珍儿,你明日就去尚衣监告诉她们一声,便说是我的意思。”
“是,奴婢明日就去。”珍儿应道,又见着辛柔吩咐完又是接着秀起了那袖筒。她仍旧一头雾水,咬了咬唇还是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