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溟作的画确实看得出是用了几分心思,不仅把她的神态样貌画得入神,就连她那只猫都画得十分生动。
宫绫璟心中一时更是百感交集,甜意最终越过其他情绪猛地涌上心头,顿时叫她整颗心如裹上了蜜一般。
没想到他对二人的第一次相遇记得这般清楚。
那日,她的小狸猫被她一个大意喂多了东西撑死了,她自责到不行,身旁的宫人担心她,便纷纷哄她不过是只猫罢了。
公主还想要什么猫,与州主再说一声就是了。连带着一贯疼她的母亲都说她越发任性小题大做了,左右不过是死了只猫罢了。外头州主正宴请三国国君,她身为公主,再不更衣出席,便是没了礼数,要被天下耻笑的。
可对于那时的宫绫璟来说,这根本不是换一只猫的问题。她知道自己身份尊贵与不同,似乎从出生一言一行就都备受天下人的关注,家中父母亲虽疼爱她,可管教一直是严厉的。
她从小便不敢任性,因为会被母亲说没了礼数,不是世家贵女该有的气度。她就应该端着一副温婉大方,贤良淑德的模样,不可有一星半点的小家子气。
她一开始也不懂,觉得自己身份都这样高了为何还要如此在意,可母亲却严肃地与她说,正因为你已是人上人,是天下众人要仰视的明珠,你更应该注意你的形象。
而在天下人眼里,女子确实就应该是她母亲口中的那般模样,才称得上真正富有才情又品性极佳的贵女。
后来,她做什么事都不敢再由着自己的心性,渐渐地却越发拘束起来。
直到那只心爱的狸猫死去,还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旁人一点都不能理解她的悲恸,她才终于抑制不住,一甩脸抱着猫就跑了出去。
云雾竹林里,她第一次卸下伪装,哭得不能自己的时候,就遇上了这个男人。
他不像旁人一般劝她,而是拧着眉心放任她哭了许久,最后被她拉住衣摆,才坐下来与她语重心长地说了很长一番话。
他本看起来应该是寡言又冷漠的人,谁知后来却不知为何与她却越说越多,可能两人都死过一只心爱的猫这点太过相似,也可能两人骨子里都是用情极深之人。
宫绫璟还记得焰溟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一直相信猫是有灵性的物种,它死后也会在天上继续守着我们。你若真怜爱这只猫,以后再不养别的宠物,让它成为你这辈子的唯一便是。”
……
焰溟可能不知道他随意说出口的这番话就直直地就说到了这北冥小公主的芳心里头去了。
其实也不知为何,宫绫璟当时就笃定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与自己心意相通之人!就是她这辈子渴求的那个良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遇上他了!
自此小公主开始处处留意南焰帝,也就越发觉得此人……非但长相俊美,更是文武双全,其人的雄韬伟略,奇谋睿智皆非寻常人可比拟。
更可怕的是——性情纯致的小公主还早早就断定焰溟一定是与自己一样一旦爱上便是用情至深之人。
总之,这个男人在情窦初开的宫绫璟眼里心里简直就是完美,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发誓她绝不能错过他!
所以,世间便开始有了北冥州小公主开始对南焰帝痴心一片,非君不嫁的传言……
宫绫璟看着眼前的画,实在是没想到二人第一面他还记得这般清楚。
可能女人都有这种情节,男人能记得住重要的节日,初见时的模样,便觉得窃窃自喜。
甚至还会觉得……这狗男人对自己还算上心。
于是宫绫璟突然便开了怀,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
晚七看得目瞪口呆,暗道皇上还真是娘娘的死穴,这随便作了幅画,就把娘娘哄好了??
她正胡思乱想爱情真容易让人上头,就听得宫绫璟出了声。
“那宫女最后如何处置了?”
晚七回过神来,“听闻皇上是下旨杀了。”她想了想,又接着补充:“奴婢还听闻,皇上意欲遣散御前侍候的一众的宫女,正让御前女官安排着呢。”
宫绫璟微微一愣,那不是显得皇上更惧内了……
真如那霏然所说,都是因着避讳她,害得皇上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了……
宫绫璟抚了抚额,渐渐开始担心起自己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51章
御书房内, 女子一身倩粉女官宫装正跪立在御案前。
“皇上,奴婢已按照您的吩咐处置了那名女子。”
焰溟视线一直在奏折上,听罢头都没抬, 只应了句。
“平身吧。”
辛柔站起身来,看着男人不再与自己多言,一时还想说的话也只能咽了下去,她一向不会主动去叨扰他, 正欲退居一旁又听得焰溟开了口。
“把御前侍候的宫女都撤了, 以后养心殿内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可擅闯。”
辛柔猛地抬头看着案桌后的帝王,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皇上,您是说身旁不需要宫女侍候?”
焰溟面无表情地点了头, 辛柔一惊,看着男人面色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她咬咬唇, 重新跪立而下。
“皇上,可这有些细活惯来就是宫女在做, 这猛然间全撤掉, 恐怕不妥当?”
焰溟把笔放下,只淡淡道了句, “那便先把朕跟前这些端茶倒水的撤走,朕会让李德喜从内务府多安排些奴才上来。”
辛柔浑身一怔, 抬头看着焰溟, 眸光里满是不可置信。
“还有你——”
案桌后的帝王抬起头,凤眸转过底下女子的脸,语气却是微松了些。
“辛柔,朕送你出宫,并为你指派一门婚事可好?”
女子身子重重一僵, 长袖下的拳头蓦地握紧,指甲刹时陷入肉里。
她仰着头,眸光里一片决然。
“皇上,您答应过辛柔一直侍候在御前的。”
焰溟面色冷硬,看着底下女子,眉心微拧:“你大好年纪,何须蹉跎在这宫中?”
“皇上,奴婢为何如此,您不是不知道!”辛柔眼眸重重一闭,嫩白的掌心里已掐出了一道道红痕。
焰溟蹙眉,这个女子一贯把什么都藏得极深的,是个什么情绪都不会写在脸上的。
她识大体,也从不叫人为难。内心想什么,更是从不表现出来,总是把事情做好以后就退居一旁,不争不抢不吵不闹。
似乎就是个生来就无欲无求的人。
当年若不是她亲口与他说,他也不会知她心中所想的竟是……
焰溟看了她半晌,还是轻叹了口气,从案桌后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
辛柔看着面前男人伸出的手,微微一愣,这是这么多年来,这个在她心底如神祗一般帝王第一次朝她……伸出了手。
她犹犹豫豫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男人掌心一片温热,是她从未触碰过的温度。
焰溟只是把她拉了起来,就很快地松开了她,他背过身去,负手而立,眸光看向远处。
“辛柔,你要的朕曾经给不了你,以后也决无可能。”
帝王不知看到了些什么,冷硬的神色柔和了不少,“但除了这一事,其他的朕都可以答应你。府邸,亲事,甚至家族门第,朕都可以替你安排妥当!”
辛柔嘴角轻轻扬了扬,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语气悲凉,“你还是喜欢上她了是吗?为着她,就这样不顾一切要赶走身边旁的女子?”
窗外夕阳的余光透了进来,洒在了男人的身上,映得深沉的背影浮出一片金黄的光辉。
辛柔听见那个惯来冷漠无情的帝王道了句——
“阿璟本就是朕的皇后,朕不会负她。”
低沉的声线里,是从未有过的柔情。
辛柔身子微微一晃,她低下头,迷惘地笑了笑,眸光里映上了一层薄雾。
掌心终于被什么刮破,鲜红染上了指甲
这就是你爱上她的模样吗?
原来你也会爱吗!
……
再次抬起头来时,女子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她重新跪拜于地,“奴婢知道了,奴婢会按皇上的吩咐,撤了御前侍候的宫女。”她顿了顿,抬头看着男人冷漠至极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勾,似嘲似讽。
“至于奴婢,听从皇上发落。”
后来上官霆烨和玄烈进宫禀告这次出使齐国的事宜,三人直至相谈到了辰时,焰溟才发了话,明日朝堂上下旨,群臣无异议,此事便这么定下了。
禁军统领玄烈出使齐国,制止齐国与北冥的通商往来,如若齐国再违抗旨意,朔国再发兵讨伐。
二人走后,夜已深,月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养心殿里一室冷清。
焰溟从案桌后起身,如往常一般地吩咐。
“摆驾宸沁宫。”
谁知话一出口,不仅自己愣住了,一旁的李德喜也有点愣住了。
李德喜心中汗颜,听闻皇后娘娘今日刚大闹了长春宫,又连皇上赏赐东西都不肯出来相迎,这怕是正在气头上呢,皇上这会去……真的进得去宸沁宫宫门吗?
万一进不去,受罪的会不会又是自己?
李德喜心里颤了颤,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得焰溟拧着眉问道。
“皇后可歇下了?”
李德喜也苦着脸,听下头宫人刚刚禀告是未曾,可……皇后就算还没歇下您也不一定进得去吧。
犹豫之时,却听得门口有一太监轻声禀告。
焰溟颔首让人进来,小太监快步走到大殿之下,行了礼。
“皇上,刚刚皇后娘娘宫里来人,说是娘娘一直在等皇上忙过过去呢。”
李德喜听了,眼睛一亮,一转头就见着这一直沉着脸的帝王脸色也瞬间柔和了不少。
他忍住笑意,狗腿道:“皇上,那咱赶紧过去吧,让娘娘久等可不好。”
冷面帝王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却很快甩袍大步朝殿外走去。
步伐看起来……轻松愉悦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更新在周三21:00噢~
第52章
焰溟踏进宸沁宫之时, 却见得里头内室已熄了灯火,他脚步微顿,就见晚七独自走了出来。
晚七上前福了福身子, “皇上,娘娘在里头等你。”
焰溟“嗯”了一声,没再做什么犹豫快步走了进去。身后的李德喜刚想抬步跟去,就被晚七揽住了。
眼瞧着皇上已走进了屋里头, 李德喜有些迟疑地探了探脑袋, 脚步微动。
晚七看他这幅模样,眉头一皱,“你去作甚?”
“这……皇上没让奴才外头候着呀。万一皇上娘娘要人侍候,咱俩都在外头?”
晚七翻了个白眼, 只道了句:“娘娘这会歇下了,用不着人侍候。你想去便去吧, 我不拦你。”
说完,也不再挡着他, 晚七转个身径直就往偏室走去。
李德喜这看着倒是着急了, “哎哎哎?”娘娘歇下了,可皇上还没有啊……他这到底跟不跟啊?
晚七脚步不停, 最终也只没好气地扔了句:“你要是不怕被皇上扔出去就跟进去吧。”
李德喜一头雾水,他怔怔地往内室宫殿瞧去, 却只瞧得里头昏暗, 只有一丁半点儿夜明珠泛的微光,看着莫名有些怪异。
他咽了咽口水,打住了想要跟进去的念头。
总觉得里头……有妖?可里头明明应该只有皇后娘娘……
李德喜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回过神来却见得晚七已经不见人影了,这偌大的宸沁宫今夜也不知怎么的, 竟是连一个来往的宫人都瞧不见。
他抓了抓衣襟,默默祈祷了一下,但愿皇上安好吧……
李德喜转身一溜烟就往宸沁宫偏室小跑去了。
焰溟踏进屋里头时,见得里头一片昏暗,外头的梨木桌上原本一直会留一盏烛灯,今日也没有点上。他皱了皱眉,掀开珠帘往里走去。
一进内室,房梁上的夜明珠泛着微光,倒还有些许光亮。熏香炉里今夜好像还换了一种香,闻起来有些醉人。
焰溟走进之时,就见得宫绫璟背对着他缩在床上,她屈着膝,脑袋埋在膝盖之间,一双藕臂乖顺地搭在身侧,像一只猫儿一般。
一头白日里总是高高绾起的青丝现下也如瀑般垂散着,随意地耷拉在她的腰间。宫绫璟身上没有盖上被子,借着幽光,他隐约能看见她曼妙的身姿,她的后背白生生得如瓷器一般,两个肩胛骨高高地凸起,像蝴蝶要破茧而出。
焰溟微微眯眸,走上前去才发现这女人上身居然就只着了这么一件透明的轻纱。下身锦白的裤腿被人不经意挽起一角,露出圆润洁白的脚腕,可爱得紧。
他呼吸猛地一窒,视线重回到女人身上,却见得她似乎已然入睡,面容恬静,呼吸匀称。
安详自得地睡得香甜,她倒是过得舒坦。
可……这这幅模样显然让他不是很舒坦吧?!
若有似无的香气一直萦绕在他的鼻腔,一股强烈的念想蓦然腾起。
焰溟忍着去把她翻过来的冲动,脑子里似神仙打架,犹豫片刻还是不敢在今日这种特殊时刻上前。他握了握拳,深吸了一口气就要转身离开。
谁知脚一动,身子一转,他身侧的手却突然被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猛地抓住了。
焰溟身子兀地一僵,他僵硬地转过头来,就见着床上的女子已经坐了起来,青纱散着,圆润雪白的肩头白莹莹的。
宫绫璟仰着一张白净如玉的小脸看着他,屋里头的光线暗暗的,却更衬托得她那一张白嫩的小脸玉生生的,仿佛飘起的白烟一般,勾人得紧。
正面对上她时,才发现她这穿的跟没穿也没什么两样,细白的脖子下缠绕着两根暗红的细带,衬得她的肌肤竟跟上了一层胭脂一般,又粉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