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着宫绫辰霄一掌击退凤天凌跟前的侍卫,心下微惊,州主不是刚刚昏倒苏醒过来吗?怎么不过片刻就……
宫绫璟不知是单单耳鸣,还是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她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已然被人点了哑穴,发不出一句声音。
而很快她又被人狠狠一拽,细嫩的颈脖被人一手擒住,她顿时呼吸一窒,血腥味涌上口腔,视线在一瞬间模糊,耳边只听得男子狠厉至极的一句。
“宫绫辰霄,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让她死!”
宫绫辰霄面色骤变,在亲眼看着女儿脸色渐渐泛青的这一刻,实难再维持着一贯的从容镇定。他顿住脚步,神色凝重地看着凤天凌单手擒着宫绫璟,偏头唤了身后的侍卫上来。
宫绫辰霄的手上很快被人塞进一支笔,面前是一纸婚书,一纸禅位诏书。
他眉心骤拧,看向凤天凌,沉了声。
“你倒是准备的充分。”
凤天凌捏着宫绫璟的颈脖,眼眸微眯,迎上宫绫辰霄的视线,淡淡一笑:“那是自然。签下这婚书和禅让诏书,大家相安无事,日后我兴许还能尊称你一声岳父!”
宫绫辰霄握着笔,任由笔墨滴落于地,看着凤天凌,不紧不慢地道:“你如此胆大妄为,可曾想过你手下护卫再多,也不过区区几百人。届时待宫绫质与林提督帅兵回城,还会由着你坐稳这州主之位?”
“这就不劳州主挂心了。”凤天凌轻笑一声,眸光扫过众人,浅浅地笑了起来,“天凌座下罗刹门弟子千万,早已围城,他宫绫质就算真的挡得住焰溟的十万大军,我也能保证他进不了城门半步!”
此话一出,殿中所有人心神一凛,只觉得一股寒气只冲心头,看着凤天凌的眼神骤变。
原来这就是那十恶不赦,周旋于各国之间作恶多端的罗刹门门主。其人一向手段狠辣,在还未通商往来云苍和北冥上,杀人放火,烧杀掠夺,游刃有余毫无阻拦,若说驭天就是凤天凌,那一切便都对得上了!
外有云苍朔国虎视眈眈准备一举攻下北冥州,内有贼臣趁此造反夺位,北冥此遭恐必定难逃一劫!
有一老臣似看不过眼,颤着手指向凤天凌,厉声而出:“你这是谋逆,是要把我泱泱北冥推向绝境,上苍不会保佑你的——”
凤天凌看向那老臣,不怒反笑,“上苍?我凤天凌做事何曾依赖过上苍了?天神鬼怪我一样不信,我只信人定胜天!”他看向宫绫辰霄,眸光一拧,喝道:“还不快签!难道你真要看你这唯一的女儿命丧黄泉不成?”
他话落,察觉女子再度挣扎起来,男子邪肆一笑,凑近女子的耳畔,“小璟,就算你不喜哥哥,哥哥也偏要娶你!你早该是我的人!”
宫绫璟呼吸已然非常困难,她无法躲开他一丝一毫,又发不出半丁点声音,只能拼命地去捶打男子扣在她脖子的手。
宫绫辰霄看得心惊,眉头紧皱,握着狼毫笔的手颤了颤,手背上逼出几条青筋。
殿中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看着这位曾经的枭雄霸主,才此刻恰似已然再无办法,缓缓弯下了腰,低头,提笔……
可就在宫绫辰霄刚要在宣纸之上落笔之际,紧闭的宫门却骤然被人一掌推开。
“你还娶不起她!”
男子一声冷厉暴呵,如雷鸣般炸响!
众人一惊,偏头看去。
只见得来人一身银白盔甲,手持利剑,容貌俊美,眸光却冰冷如刹。
男子就这么提着剑一步步向殿中走来,而宫门外是朔军的武将无数。
殿中所有人心神一凛,眼睁睁地看着南焰帝行至大殿之内。
在触及女子苍白的容颜与嘴角的鲜红时,焰溟眸光重重一缩,兀地举剑直指凤天凌。
“放开她!否则你今日必死无疑!”
凤天凌看着焰溟步入殿中之际,面色猛地一变,到底心有顾忌,抓着宫绫璟的手却不觉微松。
“焰溟,你这是打算背信弃义?”他眉头紧锁,低呵出声。
眼看宫绫璟得以喘息,焰溟这才对上凤天凌,冷嗤道:“信义?阴山临海悬崖那一战,你设下埋伏,至朕于必死之地,而今还有脸来与朕讲信义?”
凤天凌浑身一僵,眉峰骤沉,很快就看着焰溟大步走向宫绫辰霄身侧,抱拳,弓腰,缓缓开口。
“岳父,罗刹门一众已被朕悉数剿灭,宫绫质正帅兵围剿城内其余造反侍卫——”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朕来得还及时吗?
瑾木木:您敢再慢一点,阿璟就被人抢走了:)
轮空落榜的我决定要变得佛一点_(:з」∠)_555~
第118章
宫绫辰霄神色明显一缓, 拍了拍男子的肩头,笑道:“好样的,本王到底还是没看错你!”
而此时凤天凌看着焰溟步入殿中之际, 面色已然彻底大变,再听及二人的对话,心中更是猛地一沉。
“焰溟,你这是打算背信弃义?”
焰溟对上凤天凌, 冷嗤道:“信义?阴山临海悬崖那一战, 你设下埋伏,至朕于必死之地,而今还有脸来与朕讲信义?”
在触及女子苍白的容颜与嘴角的鲜红时,焰溟眸光重重一缩, 兀地举剑直指凤天凌。
“放开她!朕今日尚且考虑饶你一命!”
剑锋凌厉至极,泛着寒光, 凤天凌脸色微微一变,盯着焰溟良久, 却又笑了起来:“本座倒是没想到你最后还是选择了美人, 不要这天下?可是——”
凤天凌擒着宫绫璟,看向女子面脸泪痕之际, 笑容一顿,狠声道:“可是太迟了!北冥州和宫绫璟, 本座今日都要定了!”
众人一惊, 事已至此,凤天凌明显已败。哪怕宫绫辰霄被迫签下禅让诏书,南焰帝和宫绫质定不会让他坐上这州主之位,凤天凌何来的自信再说出这句话来?
凤天凌却是冷冷一笑,扣着女子颈脖的手一松, 转而揽住宫绫璟的腰身,焰溟和宫绫辰霄以为他要对宫绫璟做什么,蓦地上前,可不料凤天凌竟快速挥袖一扬,袖中银针飞出,焰溟脸色一变,退步挥剑一挡,银光骤闪。
可就在这刹那间,凤天凌却抓着宫绫璟,一掌击退门口武将,跃出了屋门!
当凤天凌逃至院中之时,扫过一地狼藉,见他的人竟都已被扣押于地,宫殿之上,更是无数弓箭手对着他。
他的脸色猛地一变,环在女子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宫绫璟被他锢得无法动弹,痛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很艰难地抬起头,却触上了焰溟一贯冷硬的脸庞,只是此刻,他的神色早已不复以往的镇定自若。男子眸中隐忍的怒火和震怒甚嚣尘上,仿佛要燃尽一切。
“你再动她试试!”焰溟大喝。
院中情形如此,凤天凌很快认清,自己显然是大势已去,眼下焰溟不敢让人动手,不过是顾忌他手上这个女人……
凤天凌眉头深锁,僵持片刻,却见他嘴角泛冷,手却再度擒上女子的颈脖,眸光迎上焰溟,“我今日若死了,她必死无疑!”
焰溟在触及宫绫璟几乎将近瘫软下来的身子,瞳孔一震,直接把手中利剑往旁一掷,恰似妥协,“放开她,朕放你走!”
凤天凌倒着实没想到焰溟妥协得这么快,打从心里他就是不信焰溟会真的这么在意宫绫璟的。可而今看来,他好似错了,既如此……
凤天凌嘴角微勾,轻轻一笑,喝道:“让你的武将和弓箭手都给我退下!”
焰溟沉着脸,一挥手,众将士即收起兵器,而弓箭手也都从上方一跃而下,一齐行至皇帝身后。
凤天凌眉梢微挑,却是突然用力抓过宫绫璟,带着她一跃而起,焰溟面色一变,自然提步追上。
可不料凤天凌只是拖着宫绫璟站到临华殿宫门口台阶之上,就停住脚步,转身阴沉一呵:“你若再敢跟上前来,本座就不敢保证你的女人还能安好无恙!”
焰溟站在台阶下,看着凤天凌,眼瞳深黑得像旋涡,声音冰寒至极,“朕答应放你走,可没说你可以将她一并带走!人留下,你才能全身而退,否则——”
“你休想踏出临华殿一步!”
凤天凌脸色一沉,却又很快勾唇轻笑,“是吗?”
焰溟一震,看着凤天凌从袖中缓缓拿出了一把匕首。
冷冽的刀锋贴上了女子细嫩白皙的脸庞,宫绫璟浑身再度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当那刀锋的凉意从她的脸上传来时,她已然再也无法克制地哑声嘶叫起来。
泪水从女子眼眶中不停地涌出,她的唇瓣明明早已无血色,却硬生生被人咬出一抹骇人的血迹。
那夜辛柔举剑刺入她脸颊的刺痛感和后怕再度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怕啊,生理的心理的,她都无法忍受毁容。宁愿是死,也无法忍受,被人一刀刀划伤她的脸那种苦痛和悲凉。
凤天凌看着焰溟,却俯下身子,靠近女子的耳畔,“小璟,你容貌娇丽,总是勾得天下男子对你侧目,连南焰帝而今都对你这般在意……”
他一顿,察觉到女子努力地想要偏头躲开他,凤天凌冷冷一笑,手一用力就把她的下颌扣了回来。
灼热的唇碰上了女子冰凉白嫩的耳骨,邪佞阴狠的声音再度缓缓响起:“今日我们便来看看,你若是没了这张花容月貌的小脸,他是否还能那么在意你?”
焰溟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隐隐颤动。
血从男人的掌心滴落,在地上化了开来。
当筹码是宫绫璟之时,他无法,着实无法再毫无顾忌,如往日一般,把人逼至死地,毫不手软。
“别伤害她,朕放你走!”
男人眸中猩红一片,额上青筋凸起,终于好似不忍,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凤天凌眸光寒涩,冷笑一声,再度一挥衣袖,白色粉末在空中炸开。众人浑身一怔,来不及后退,视线却很快是一片模糊!
可就在所有人以为凤天凌会抓着公主顺利逃走之际,却猛地又听得“砰”的一声。
好似利刃穿膛而过,直接破肉而出的声音!
但很快,又是接着一声。
众人一惊,那是重物高处坠地猛烈撞击的声音!谁从台阶上摔下来了?!
顾不得眼瞳的刺痛感,所有人强撑着睁开了眼,只见得迷雾朦胧之间,男子已然卧倒在台阶上,胸口处横穿着一把利箭。
而在台阶之下,却见女子后脑勺撞在了石块之上,刺目鲜血染红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一点都不想写女主被绑走的情节。
第119章
事实上早在很久之前, 天下人就已经在猜疑这胆大包天,无恶不作的罗刹门门主身份。当矛头指向北冥世家之后,北冥州州上之人更是心悸。
只是无一人能把这个阴险毒辣的门主驭天和一向和煦守礼的凤家世子对上。
但也没想到, 凤天凌敢趁朔国起兵北冥之际,发起了一场北冥州政变,意欲一举夺下州主之位。
……
而北冥州这一场内忧外患的政变,最后以一个看似十分微妙的结局落幕。
那日南焰帝打着攻城的名义, 帅兵进城, 最后却绞杀了城内罗刹门一众人等,打碎了凤天凌谋划已久的夺位计谋,护住了宫绫世家。
彼时,人们才恍然大悟, 南焰帝发兵攻打北冥州不过是个幌子。
当一切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之时, 人们更惊觉南焰帝此人的智谋和城府。
其实帝王的一切谋划都非常缜密,攻城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逼凤天凌出手, 乃至宫绫质帅兵出城抵抗都是假的, 宫绫质其实后来一直埋伏在宫内,等一个时机下手。
凤天凌最后就是死在了他的箭下。
而罗刹门随着其门主的死, 也很快被北冥州主和南焰帝联手一举剿灭。
光影虚幻,相叠交缠。
一切好似都如帝王的计划一般, 进展得非常顺利, 只除了一人……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
而后的日子里,宫绫辰霄依旧稳坐州主之位,把持北冥朝政;而南焰帝也还未帅兵回云苍大陆,毕竟两国通商一事还没尘埃落地。
至于那场政变,距今却已经足足过去七天了, 这七天州上发生了很多事。
最大的一事,是凤家家主在临华殿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求州主饶过凤家。
州主最后饶过了吗?
饶过了。但是以下次选举州主之际,凤家众人不得参与为代价。
其实四大世家之间关系真的不错,除了每五年选举州主之际,总要闹些不愉快。大家伙对宫绫世家一贯掌权一事,其实心底里都有些意见,但无奈这家人真的就是比较有才干,眼光也好。
连宫绫辰霄单单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远嫁了云苍大陆,以为和北冥州没什么关系了,没曾想到,其女婿紧要关头还能这样出息……
而凤家此次出了一个凤天凌,不说其政变夺位,便单单说其罗刹门……此事成了倒也还好,最主要是他败了。
于是就成了铁板钉钉的一大罪过。
凤家的确得给天下人恕罪,确实也没资格再参与下任州主的选拔和投选。
而州上最小一事,可能要属公主的贴身护卫终于苏醒。在那场政变中,晚七为了护主,受了重伤,陷入昏迷,也是直到近日在醒了过来。
晚七醒了,但她的主子却一直还在昏迷中。
那日宫绫璟从台阶高处直接摔落,头部磕伤,血流了一地,整个太医院熬了两个日夜,才堪堪把公主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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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华宫中,熏香袅袅,寂静异常。
宫人都垂首候在屋中,却不自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怕一个不慎就惊扰了里头人。
床榻上,女子双眸紧闭,安安静静地躺着,仿佛只是陷入了漫长的沉睡。
而她的边上,坐着一男子。
男子眉目微沉,一直握着女子的手,背影看起来有些佝偻。
白芍踏进这屋内之际,看到的便是那个一贯孤傲淡漠的帝王,在塌边半弯着腰,手紧紧握着她的女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