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喝口茶,消消气,娘娘恐……恐不过是出宫散散心,您瞧太子还好好呆在宸沁宫中呢,娘娘那样疼爱太子,怎么可能独留太子一人在宫中?”
“散散心?”
焰溟眸光从桌上的茶盏移开,转头看向李德喜,剑眉紧拧。
她不开心?还是……生他气了?
难得的迷惘和无助从男人幽邃的眸光中流露出来,李德喜见着心里苦笑,皇上您怕不是哪里又惹皇后生气了,而却还不自知。
眼看皇上竟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自己,似乎一定要等到他开口解惑,李德喜心中微叹,也是愁得厉害。
李德喜张了张口,又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才是闭了上。
这帝后之间发生了什么,皇后生什么气,他又怎么会知道?
可既然皇上无声在向他求助,李德喜便还是竭尽全力,绞尽脑汁去想皇后究竟可能哪里不舒心了。
于是他回忆了一下,皇后从北冥州回来后与皇上发生的一切……
然后想着想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竟兀地忍不住翘唇笑了一下。
他嘴角刚刚上扬,就听得皇帝冷幽幽地开了口,“李德喜——想死了?”
李德喜一抬眼就看着皇帝一副“朕的皇后又逃出宫了,朕在这如此苦恼,你居然还敢笑?!”的模样。
他吓得嘴角一下子拉平了,“啪”地一下跪地,都没敢抬头,磕着脑袋不停讨饶:“奴才该死!”
皇帝沉着脸看李德喜磕了好几个头,才拧眉命他抬起头来。
“刚想到什么了?”
焰溟端起茶盏慢慢饮了一口,偏头斜了李德喜一眼。
李德喜看着皇帝的脸色,心里咯噔了好几下,他摸了摸鼻梁,细细斟酌了一番如实说出来和编造谎言欺君的后果……
而后觉得欺君下场着实太惨,李德喜才咽了咽口水,赶紧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抬起头来,认真回禀道:“皇上,奴才刚刚只是想到……想到娘娘最初嫁过来咱云苍那段日子……”
“嗯?”
看帝王居然放下茶盏,转过身来看着他。
李德喜微微一顿,觉得皇上这次居然还挺听得进去自己的话的。
于是他赶紧接着开口,言辞却有些闪烁:“皇上,您不觉得娘娘这次失忆着实有些微妙?似乎……有点像在报复您……”
看皇帝深深皱了一下眉头,李德喜又急忙解释道:“您可还记得娘娘刚嫁过来咱云苍那会?娘娘那时真是对您百般上心!自德贤太后去世后,奴才打心里觉得,再无一人有这样用真心待过您……”
“奴才还记得最初那会娘娘忧心你过于操劳,便整日叮嘱御膳房要给您多炖些汤补身子,后来还索性自个亲自动手给您熬汤……”
“而后,瞧您似不爱喝汤,更爱饮热茶提神,娘娘就又去学着给您煮茶。其实皇上您可能不知,这煮茶也是门学问,所需工序和技艺也不易,这宫人们做惯了倒也还好,可娘娘一看就是没亲手煮过茶的人。娘娘那会,一开始可是连茶壶倒入滚烫热水后,拿起茶壶把茶水倒出来那下都办不到……”
“您也知道娘娘皮肉那样娇,好几次都生生把手给烫伤了,但都瞒着没同您说一声。到后来好不容易学会了,谁知给您奉了一次茶,却又被您呵责,让娘娘别再做这些不符合皇后身份的事……”
李德喜这段话说得很慢,他边回忆帝后最初那段日子,边徐徐说着。
到后来,看着皇帝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帝王背脊弓着,缓缓垂下了头,手紧握成拳撑着眉骨。
李德喜看不清皇帝的神情,但觉得周遭气氛好似凝重了不少,其实他还想说,娘娘这次失忆,好像就是用您五年前对她的态度,在对待您罢了。
但到底怕惹怒皇帝,李德喜便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二句。
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殿外却下起了飘扬大雪,雪落漫天飘扬,最后落地,化成雪水。
寒风透过窗户呼啸而进,纵使殿中炭火燃烧不断,却是挡不住刺进骨子里的寒意。
李德喜有些受不住,生生打了个寒颤,他看了一眼那扇微敞的窗户,犹豫着是不是去关下窗。
免得皇帝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可就在他准备出声挪步之际,就听得皇帝哑着声开了口,声音带着苦涩,紧绷得像箭上的弦。
“朕以前……着实是负了皇后的一片真心,朕实在……太过不应当……”
李德喜听得心里微惊,看了皇上一眼,却被男子眼眸中的血色惊住。
令皇帝如此……绝不是他的本意!
李德喜想了想,赶忙接着开口道:“皇上,以前的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总归您后来没再罔顾皇后的真情。奴才刚刚只是……只是斗胆想到,您先前对皇后淡漠的种种,皇后娘娘好似这趟失忆后,也是这般待您的……”
看皇帝身子似僵了僵,李德喜又急忙解释道:“奴才,奴才是想……”
他一顿,小心翼翼抬眼打量了帝王的脸色,颤声道:“是不是您把娘娘逼得太急了些?娘娘总归是把您给忘了的,您若是不能理解,便试着想想您当时对娘娘的态度和心境?”
李德喜没敢说出那一句:反正都是还没爱上,怨不得,急不得!
而爱这件事,最初那会又总要一个人先主动!
焰溟听罢却没再开口,愣了良久,才抬手让李德喜退下。
李德喜看着帝王脸色明灭不定,没敢多做犹豫,心中轻叹,还是很快退出了大殿,把空间留给皇帝一人。
他退下合上门后,焰溟才从御案后起身,缓缓行至窗边。
窗户被人推了开,风雪更是肆无忌惮地吹进了屋。
焰溟背手而立,站在窗边,思绪重重。
回想着女子失忆后的每个细碎神情,对他说过的每句话,待他刻意为之,看似毫不上心的每个举动……
窗开得有些大,皇帝的肩头,衣袖很快被雪水沾湿。
但这片刻的刺骨冰寒,却令他脑子里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更加明晰与笃定起来。
良久过后,似想清了些什么,男子冷硬脸上神色渐转柔和。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微不可闻地勾起一个弧度。
是他傻了一回,竟没看出他的阿璟原来一直是......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是假失忆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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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大结局
傍晚的雨雪在入了夜之后就停了。今夜月明星稀, 玉盘似的圆月高挂深空,洒下一片银辉,笼罩了整个南焰都城。
彼时市井间依旧繁华热闹, 长街张灯结彩,街边小贩高声吆喝,行人络绎不绝。
城中最繁华的一品楼,今夜依旧宾客如云。一楼, 小二端着酒菜在宾客酒桌间飞快地穿梭着, 觥筹交错,把酒言欢间,还不时传来人们的猜拳声,谈笑声, 杯盏碰撞声……
与一楼的嘈杂热闹相比,三楼就显得清净祥和得多了。
走廊上基本没什么人, 每一间厢房都大门紧闭。而二楼到三楼的楼梯口甚至还站有两名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守着不让宾客误闯上来。
二人手握腰间剑柄, 眸光冷肃, 却在见到一锦衣女子上来之际,齐齐弯腰, 行了一礼。
晚七手中呈着托盘,拾阶而上, 见着二人便也稍稍颔首, 随后很快继续往前走去,直接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前,才停下脚步,轻唤了一声:“小姐。”
不过一会,屋里就传来女子清悦的一声:“进。”
晚七进屋之时, 就看着屋中窗户大敞,而她家公主就这么站在窗边,踮着脚尖,大半个身子都快探出窗外了。
屋内是有炭火在燃着,今夜外头也没什么风,可到底正值寒冬,这样敞着窗户也是冷的。
晚七摇了摇头,把手中托盘放下,正要过去把她家公主的魂唤回来,就看着宫绫璟已经转过身来,对着自己。
粉嫩的小嘴撇了撇,惆怅不已地叹了一声:“七七,我真怀疑我今夜就是直接逃回北冥州,是不是也会神不知鬼不觉的……”
宫绫璟嘀咕了一句,又巴巴地回过身去,看着窗外。
从这个窗户看下去,刚好对着是南焰大街,楼下也正是酒楼的大门,而此时门口宾客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城中也依旧一片喧哗热闹,皇城那个方向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宫绫璟看着看着,就索性含下了眼睑,内心忍不住又小小的悱恻了一下,焰溟根本就还是一点不在意她嘛!回回找她也着实太不上心了!
是笃定她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南焰城去吗!
晚七好笑地看着公主拉耸着小脑袋,闷闷不乐的模样。
她叹了口气,还是走上前去,劝了句:“公主,您别站这吹风了,咱先去喝碗桂花莲藕羹。您不是在宫里就一直念叨着一品楼这碗甜点?”
她这话刚说完,袖子就被人一扯,只见宫绫璟一手拉着她,一手愤愤地指着窗外的月亮。
“七七,你瞧!这都晚上了,还是没人来!”
晚七被宫绫璟拉着,也就探过身子往窗外看去。
谁知,她低头看没一会,就见着一白袍锦服的俊美男子正从马上翻身而下,而他身后,四名随从也很快跟着下了马,一行人径直走进了一品楼大门……
为首这个容颜俊美,神色冷峻的男子不是南焰帝还能是谁?
晚七暗惊,这回南焰帝寻人的速度着实比她料想的要快些,且她以为皇帝应该不会亲自出宫逮公主……
晚七想着,就赶紧偏过头来想提醒宫绫璟一声,却看着宫绫璟已经自顾自地走回了桌边,怡然自乐地吃起了她心心念念的甜点。
晚七顿了顿,决定还是先让公主安心吃下这碗莲藕羹。
反正被皇上逮着了,也不会怎么样的……吧?
宫绫璟美滋滋地吃下了一口,杏眸跟着就亮了亮,莲藕羹是软糯且偏甜的,但桂花却最是清甜解腻,两者相结,极搭!极美妙!
吃甜点,果然是人世间最能解忧的一大乐事!
宫绫璟弯着柳眉,笑眯眯地看着跟前的一大碗藕粉羹,纤手拿着勺子慢慢地搅着,而后再舀起一小勺,可这回她正要含进嘴里,就听得屋门被人打了开。
因着她是背对着屋门坐着的,且瞧晚七见着来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宫绫璟以为是店小二又送东西上来就没转身搭理。
沉迷于甜点无法自拔的小公主在此刻也忘了店小二若是进她屋是无论如何都会敲门这件事……
身后男人瞧着她的小妻子废了老大劲逃出皇宫,却就这么窝在一品楼雅间里,埋着小脑袋吃甜点。
他挑了挑眉,走上前去,温润地开了口。
“好吃?”
宫绫璟正一勺接一勺吃得好不欢乐呢,听得身后有人问,也就顺着应了声:“好吃呀!”
“那我们等会回去,把厨子一并带回宫去吧。”
“……”
宫绫璟手一抖,放下了勺子,僵着转过身去,就看着男人居高临下地对着自己,薄唇微勾,容色倒是……尚好?
“你……”
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穆老板满头大汗地跑到屋门口,正要进屋,却被门外四名随从直接举剑拦下。
剑锋泛着冷冽的寒光,穆老板差点没刹住脚步直接撞上去,他吓了一跳,一瞬间汗流得更急了些。
宫绫璟就看着焰溟眉头微微蹙起,缓缓转过身去,俯视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穆老板。
“小的该死!不……不知皇上圣驾到来……”
焰溟眉梢微抬,轻轻一笑,“哦?你这一品楼都接待皇后不知几回了,而今迎来了朕又有什么出奇的?”
皇帝这话说得温和,穆老板跪在地上却还是听得冷汗直冒,他垂着脑袋不敢与屋中的帝后对视,怯怯又开口。
可“小的……小的……”说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穆老板心里苦啊,一品楼乃玉景山庄下的产业,而这皇后娘娘是玉景山庄背后真正的主子,他主子想来他这儿歇几天,他还能说不吗?!
只是……玉景山庄又偏偏建在南焰都城,整个南焰都城,哦不,应该说整个云苍天下都是眼前这位皇上的,他……他能怎么办???
穆老板心里揪痛,酒楼赚得盆满钵满的背后,总有些不为人知的辛酸。
好半晌,才听得皇帝冷冷地呵了一声“滚”,穆老板这才如释重负,赶紧屁滚尿流地起身,准备滚走。
他刚动,又看着屋里头晚七也埋着头跟着快步退了出来,而门外的随从很快就把屋门合了上。
在门刚刚关上的一瞬,穆老板好似看着惯来淡定的皇后娘娘也有一丝慌神了……
屋内很快安静了下来,宫绫璟看着冷着脸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男人,咽了咽口水,默默后退,直至被人逼到窗户边上。
女子的纤手往后撑在窗户边沿上,窗户颇冰,宫绫璟被入骨的凉意刺得手轻轻一颤。
可更骇人的却是跟前男人面无表情,拧眉对着自己的模样。
宫绫璟心跳得厉害,也不知为何,时隔多年,好似一遇到这种场景,她就还是忍不住地泛怂……
男人已微眯了凤眸,一双玄黑的眼瞳紧紧盯着她,里头的情绪格外复杂。
她明明已被他逼到窗边,可他却还是不放过她般,高大的身子一直朝她逼近。在焰溟突然倾身压向她的时候,宫绫璟吓了一跳,紧握着窗边的一手终于忍不住伸上前去抵住了他。
可很快地,抵在男人胸口处的小手就被人转而紧握住,在宫绫璟微惊的眸光下,焰溟竟然缓缓弯腰,屈膝,而后单膝跪地,直接跪在了她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