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点头：“老婆子我年岁大了，不过是有个寄托罢了。”
京中的女眷时常去寺庙进香，对佛家一事多少有些了解，杜氏就和陆老夫人闲聊起来。
不过杜氏到底不是真心向佛，几句话就露了原形，陆老夫人有些不喜。
倒是霜霜令她有些意外，霜霜言谈间自有一股子禅意，这是真的读过佛经的。
杜氏有些讪讪，不过瞧着陆老夫人似是更喜欢霜霜了，她也跟着开心，如此一来，日后行事会更顺当。
又说了一会儿话，杜氏和霜霜就同陆老夫人辞别，然后回去了。
坐到马车上，霜霜闭上了眼睛。
她昨晚想了一整晚，然后捋出了些思绪。
不管怎么说，既然她想活下去，那就要尽可能的接触陆砚，虽说陆砚一直不喜甚至是厌恶她。
她此番讨好陆老夫人也正是因此，若是她得了陆老夫人的喜欢，便会多些与陆砚接触的机会。
霜霜隐约觉得这玉佩的裂纹每修复一些，她就能多活一段时间。
总之，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
等杜氏和霜霜走后，老嬷嬷扶着陆老夫人去了佛堂。
路上，陆老夫人还不住夸赞霜霜。
霜霜不仅样貌生的美，而且心性纯善，很合陆老夫人的脾性。
老嬷嬷笑道：“既然老夫人喜欢，那日后就多叫霜霜姑娘来府里做客。”
陆老夫人点头：“是了，我就缺个乖巧的孙女。”
陆老夫人当年怀孕时身子艰难，故而只生了陆敬岳一个独苗，陆敬岳又生了陆晋、陆砚两兄弟，陆砚迟迟未成亲，陆晋早早亡故，留下来的血脉也是个儿子，说起来镇国公府还真是一个女娃都没有。
也正因此，陆老夫人才格外喜欢小姑娘。
说话间就到了佛堂，陆老夫人开始礼佛。
待礼佛完毕，陆老夫人回了正屋和陆砚一同用膳。
陆老夫人帮陆砚挟了一筷子菜：“这些日子是不是又在忙，瞧着像是瘦了几分。”
“没怎么忙，祖母放心，”陆砚回道。
陆老夫人想起杜氏和霜霜：“对了，昨天承恩伯府的女眷来咱们庄子上避雨，现在已经走了，祖母忘了同你说这事了。”
不过陆老夫人想来不来人都于陆砚无妨，陆砚那个性子是一直闷在书房里的，不是读书就是处理朝务。
陆砚的手一顿，然后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这之后陆老夫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然后才放陆砚离开。
离开正屋后，陆砚开始处理起朝务来。
这一忙起来就不得闲，连晚膳都是匆匆用的，用过晚膳后又伏案处理朝务。
柳川一直站在后头伺候着，以防陆砚有什么需要。
柳川想了想，然后悄悄去了茶房。
茶房里马三正在坐着，他见了柳川连忙起来：“可是大人有什么需要？”
柳川摇摇头：“大人没说要喝茶。”
“不过大人今儿忙了一整天了，我就想着是不是再给大人泡一壶去火气的茶。”
马三点头，柳川说的很有道理，“我再给大人泡一壶昨天的茶。”
茶很快就泡好了，柳川端着茶回去，然后帮陆砚倒了一碗：“大人，喝杯茶歇歇吧。”
柳川想陆砚这次肯定会夸他。
可半晌都没动静，他抬起头就看见了陆砚冰冷的神色。
陆砚放下笔：“我晚上不喝茶，你忘了？”
柳川一愣，那昨晚上是怎么回事啊？
陆砚皱了眉：“下去。”
柳川很委屈：“是。”
他发现他是越发摸不准自家大人的心思了。
第8章
大雨冲垮了路，要几天功夫才能修好。
何况杜氏本就不是想去庄子，故而她带着霜霜直接回了京城。
路上花了不少时间，等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会儿裴正德也忙完回府了，一家人一起用了顿晚膳。
杜氏想着日后还要用霜霜，便叫霜霜也留下来用膳。
桌上，裴正德难得地和霜霜说了些家常话。
自打纪氏没了以后，他几乎没踏足过霜霜的院子，这些年他也没怎么看过霜霜，这会儿仔细看了看，他这才发现霜霜生的是真好，堪称是容色无双。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裴嘉宁握紧了手。
这些年霜霜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能出来一下，以至于她都快忘了她有霜霜这么个妹妹了。
裴嘉宁心里有些不舒服，从前裴正德都是这样和她说话的，可现在却换成了霜霜……
一顿饭很快就用完了，霜霜回了小院，裴正德也去了书房，正屋里就剩下了杜氏和裴嘉宁两个人。
杜氏让丫鬟下去，然后握住了裴嘉宁的手：“怎么了，不开心了？”
裴嘉宁是她的女儿，杜氏自然知道裴嘉宁的性子，这一顿饭裴嘉宁都没怎么用，显然是不开心了，而且多半和霜霜有关。
裴嘉宁咬着唇：“娘，妹妹生的那么好看，你说日后爹会不会更喜欢妹妹？”
杜氏笑道：“傻孩子，霜霜不过是个庶女，哪里比得上你，而且你父亲如此也是为了霖哥儿，眼下你哥哥关在牢里，正是用到霜霜的时候。”
裴嘉宁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
可话虽这么说，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又说了会儿话，裴嘉宁回了寝房。
她坐到了奁台前，然后看着镜中的脸，这张脸也是甜美可人的。
不过，要是她能有霜霜那样的容貌就更好了。
…
这厢霜霜回了小院。
今天坐了一天马车，霜霜的身子骨本来就弱，现在更是像散了架一样，她累的一句话也不想说，匆匆沐浴过后便歇下了。
睡了一整晚，第二天霜霜的精神才好了些。
霜霜想着在府里多休息些日子，可三天后，杜氏又派了冯嬷嬷过来。
原来陆老夫人从京郊的庄子回来了，杜氏打算以道谢的名义去镇国公府。
杜氏心里记挂着牢里的裴霖，自然想多和镇国公府攀上些关系，也好能尽快地救裴霖出来。
冯嬷嬷说完便走了，霜霜让巧云出去送冯嬷嬷。
等冯嬷嬷走后，霜霜抿了唇，她想起上次庄子里见面时陆砚紧皱的眉。
算了，为了活命，她还是试一试，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
翌日下午，杜氏带着霜霜去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就在皇宫附近的柳树巷，柳树巷住的全是勋贵人家，离承恩伯府有些远，马车走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到。
等到了镇国公府后，杜氏说明了来意，门房便去通禀了。
很快就有丫鬟领着杜氏和霜霜往府里走，一路穿花拂柳到了正屋。
陆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手中捻着佛珠，看样子是刚礼佛完。
杜氏见了陆老夫人就道：“上次京郊庄子避雨一事真是多亏了老夫人，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这不一听说老夫人回京了，我就带着霜霜来同老夫人道谢。”
杜氏说着让丫鬟呈上了不少礼物，这礼物不轻也不重，都是合着陆老夫人的喜好送的，花了杜氏不少心思。
陆老夫人摇头道：“不过是避避雨而已，顺手帮个忙，哪至于送这么多礼物。”
不过话虽如此，陆老夫人还是让人把礼物都收下了。
这之后杜氏又捡了不少话说，陆老夫人偶尔回应几句，气氛也算融洽，不过态度比上次在庄子里时冷淡了些。
正说着话，丫鬟上了茶。
陆老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上次避雨一事确实是巧合，可这回登门拜谢，陆老夫人就知道杜氏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先前她不知道承恩伯府的事，这回稍一打听，就知道裴霖惹了事，如今正关在牢里。
承恩伯府早已经破落了，自然是找不到人帮忙，何况杜氏又带了霜霜过来，无非就是想借着霜霜攀上镇国公府这层关系。
正因着发现了这一点，陆老夫人今天才对杜氏淡淡的，她不喜欢杜氏这种人。
不过霜霜，陆老夫人倒还是挺喜欢的。
她活了这些年了，什么事都经过了，旁的事不说，看人是极准的，就凭着霜霜这双清澈的眼睛，她就知道霜霜是个好姑娘。
说来这些年也有不少人和杜氏一样，想把自家姑娘嫁进镇国公府。
陆老夫人也没一概而拒，若是姑娘确实是好姑娘，那让陆砚见上一见也无妨。
她年岁大了，自然是盼着陆砚能早日娶妻生子，哪怕暂时不能娶妻，先娶个妾室回来也好，这样也有人能在陆砚身边照料着些许。
可想起这些年来她介绍的人，陆砚连看都没看一眼，陆老夫人就很是担忧。
瞧着陆砚这样子，陆老夫人是真怕陆砚一直不娶妻，所以她现在有了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眼下来了个霜霜，不仅生的美，而且性子也好，她想若是霜霜能嫁过来倒也不错，不过还是要陆砚喜欢才行。
霜霜也喝了口茶，她方才说了些话，口有些干了。
她刚放下茶杯，就听见了一道清脆讨喜的童声，她转过头，就瞧见一个三四岁的男娃娃走了进来。
这男娃娃穿了身宝蓝色的衣袍，唇红齿白，可爱极了，这男娃娃正是陆砚兄长陆晋的儿子，陆思朗。
当年镇国公府一府被流放到苦寒之地，陆晋在那里娶了妻。
陆思朗抱住陆老夫人的膝头，奶声奶气地道：“祖母，你说好了今天要陪我玩儿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陆老夫人爱怜地摸了摸陆思朗的小脑袋：“这不是来了客人，祖母陪着客人说话呢。”
陆思朗是陆晋留下的唯一骨血，陆老夫人自然是疼爱的很。
陆老夫人笑道：“这孩子的娘亲回娘家了，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杜氏夸道：“小公子生的真好，和观音娘娘座前的小仙童似的。”
霜霜也跟着笑了下，陆思朗长的确实好看。
她记得书中这里的剧情，陆思朗的娘亲叫蒋琬，蒋氏的生母病重，便急匆匆地回了娘家，约莫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陆思朗年纪还太小，经不起路上的折腾，故而蒋氏把陆思朗留在了府里。
陆思朗转过头，看向陆老夫人说的客人，然后就瞧见了霜霜。
他一下就瞪大了眼睛，然后看向陆老夫人，“祖母，我不用你陪我玩了，我想让这个姐姐和我一起玩儿。”
陆思朗说完就迈着小腿跑到了霜霜跟前，还仰着头看霜霜的脸。
陆老夫人一下就被逗笑了。
陆思朗年纪虽小，但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就只有一点，特别喜欢和生的好看的人一起玩儿，这不一见了霜霜立马就跑过去了。
陆思朗仰着小脸看霜霜，他想这个姐姐长得可真好看啊。
他不会形容，反正他觉得比他从前见过的姐姐都好看，他就喜欢和好看的人一起玩儿。
霜霜也被陆思朗这可爱的小模样逗笑了，她轻轻捏了捏陆思朗的脸蛋：“你想和我玩什么啊？”
陆思朗笑弯了眼睛：“玩什么都行。”
一旁的杜氏也瞧出来陆思朗喜欢霜霜了，她本就想着和镇国公府上的人打好关系，眼下这机会怎愿放过，就道：“霜霜，你陪小公子出去玩玩儿吧。”
陆老夫人也是乐见其成，这几天蒋氏刚走，陆思朗有些蔫蔫的，此番能开心一下也好。
霜霜本来也喜欢小孩子，见状就牵着陆思朗的手往外走，陆老夫人和杜氏则留在屋里说话。
一路往外走，陆思朗还不住抬头看霜霜。
绕过正屋是一处小花园，有假山池水，很是漂亮，陆思朗经常在这里玩。
霜霜蹲下来，陆思朗看着霜霜：“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霜霜。”
“那我以后就叫你霜霜姐姐。”
霜霜问陆思朗：“现在到了地方了，你想玩什么？”
陆思朗包子一样的小脸皱了皱，他想了半晌道：“玩捉迷藏吧，”这游戏是最近丫鬟姐姐们同他玩的，很是有趣。
霜霜点头：“好。”
霜霜背过身去，然后让陆思朗藏好，等时间到了后再去找陆思朗。
陆思朗现在年纪还小，藏的地方还算好找，霜霜故意装出很难找的样子，然后再找到陆思朗。
陆思朗开心的不得了，笑个不停，笑声都传到正屋去了。
一连玩了好几把，陆思朗笑的肚子都要岔气了，这次他想和霜霜交换一下，霜霜藏起来，他找。
陆思朗说完就走到远处背过身，掰着白胖的手指头，然后数起数来。
霜霜琢磨了一下，然后决定藏到池子旁的垂柳后面。
这地方不难找，想来陆思朗很快会找到她。
想好后，霜霜蹲到了垂柳后，她把裙裾都收拢好，然后等着陆思朗过来。
只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陆思朗，到后面连陆思朗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霜霜仔细听了听，连跟着陆思朗的丫鬟的脚步声都没有了。
她想陆思朗估计是找错了方向，去了旁的地方。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在这等着了。
霜霜想站起来，只是她蹲了太长时间了，脚有些麻，站起来时脚踝扭了下，身子维持不住平衡，然后就往后面摔去。
霜霜还没反应过来，她只觉得脚踝一痛，然后就往池子里摔了下去。
霜霜这才意识到她躲在了池子旁边，这下摔倒正好往池子里摔，难道她又要落水了，她运气也太不好了！
霜霜吓得闭上了眼睛，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还好现在天气已经暖和了，池水也不冷了，而且在这里喊救命，想来丫鬟会很快过来，不会像上次在济宁侯府一样。
不过下一瞬，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用力把她拽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