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嘿嘿笑着:“段公子的限制级谁敢不要命围观啊。”
段易言低嗤了声,慵懒闲适地坐在沙发上。
周礼目光跟着扫到茶几上那张报纸新闻,收起了嬉皮笑脸,突然严肃问他:“这段时间圈内都在传言你会不会回去跟长房的人争夺家业……易言!你到底为什么离开段家?”
段易言散漫地把玩着手里的酒瓶。
也不知把话听进去没有。
过片刻。他忽地轻笑,那笑却冷淡得几乎不留痕迹:“没什么,突然想做个废物玩玩。”
“!”周礼摸不透这位到底有什么打算,立刻低低咒骂了一句脏话:“你他妈想做废物?哄谁呢?”
这个圈的,谁不知道段易言是被段家老太爷亲自教养长大,年纪轻轻就和段家几房叔伯一起掌管生意,是他们这辈公子哥里最出挑,手段也是出了名厉害。
每次做坏事,明明坏得很,却擅长将自己塑造成一副冰清玉洁的男白莲形象,背黑锅的永远是别人。
表面上看似冷淡干净的男人,越欲,对权欲和地位金钱都欲。
否则近年来,段老太爷也不会被哄得偏了心,即便因病被明里暗里送进抢救室几次,也迟迟不肯放权给长子,导致外界都在猜这是准备让段易言接班。
结果谁也没料到,段老太爷上个月去参加公司宴会路上出了车祸,还没等送进医院抢救,就当场身亡。事出之后,段氏集团掀起了轩然大波,而长房迅速地召开了紧急股东大会,顺利接管公司董事长一职。
这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内部战争。
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内情。
一个月后。
段易言被逐出家族企业的消息上报纸了。
——
从进门到整整一个小时,周礼在段易言耳旁说得慷慨激昂,要是他遇上过不去的坎,作为兄弟肯定倾家荡产也鼎力相助,但是前提得告诉他内情,别独自承受,又将段家那几个联合起来对付无父无母小侄子的叔伯都劈哩叭啦了一顿……
这腔调跟说相声似的,段易言懒懒散散地坐在沙发上听着,直到周礼手掌重重地拍了下茶几,作势站起来继续,他挑着眼皮,不紧不慢地提醒一句:“声小点,别扰民啊。”
“……”
周礼:“这破房子不隔音,你也住得下。”
话说这样吐槽,还是乖乖噤声。
安静几秒。
他只能认命地想事已经发生,摇头叹气道:“反正你能赚钱,不至于流落街头去卖身。”
段易言自嘲地勾了勾薄唇,没接茬。
在旁安静做个透明人的喻银情突然开口,向来话不多,却经常语出惊人:“易言,你现在被豪门除名,不如学我娱乐圈女明星那套,找个有钱的富婆嫁回去?”
段易言眉头微皱,非常不友好地斜睨了眼神过去。
“……”
这话,倒是让在场的周礼笑疯了,毕竟自小交情摆在这,他太清楚段易言这种有严重的感情洁癖男人,平时跟女孩多说一句话都算他被占便宜了,没想到也有今天。
“这禽兽仗着自己一副好皮囊还不知祸害了多少名媛的芳心,就连破产也招惹人家喜欢……”他拍了拍喻银情的肩膀,顿了两秒,用一种道德观扭曲的语气支持:”兄弟!把他嫁回豪门这个主意绝啊。”
段易言懒得搭理他,极好看的脸庞上异常没有情绪。
客厅暗淡淡的,白色墙壁上的时钟正好指向凌晨十二点整,他从沙发站起身,到了正常睡眠时间,一副管你怎么嘲笑便无情地——
结束了这个让他性冷淡的话题。
——
第二天。
阮皙因为倒时差没有睡的很踏实,半梦半醒间,总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能听见隔壁有人在说话,不太真切,到后半夜才陷入睡眠中。
卧室窗帘的透露出一丝缝隙的光线,无声告诉她,现在已经是下午。
手机适时在床头柜上振动,阮皙半阖着眼,抬起细白的手臂去摸索。
屏幕上方被秀气一点,微信群的消息提示冒出来。
她卷翘的睫毛低垂,往上翻了翻记录,早上九点钟时,桑盛盛在三人群里跟她另一个发小苏沂聊得热火朝天,说的是她这次低调回国的事情。
最后有三条语音,是苏沂专门痛心疾首的艾特她的:
【小仙女,你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今晚苑博公馆有场慈善宴会,小爷都快几年没见你了,别闷在家里,出来透个气?】
【别拒绝,拒绝了就是欺负我这个病残人士——】
……
苏沂前几年动过一场小手术,割了阑尾炎后,就跟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动不动就挂在嘴边。
要是无情拒绝他要求,分分钟钟能搞得原地去世的架势。
阮皙心里唾弃他,却轻弯起了唇。
白嫩的指尖敲上几个字,回了消息过去:“知道啦。”
之后,她把手机压在枕头下,迷迷糊糊又补了会觉。
直到公寓窗外的天色渐暗,阮皙才睡得意犹未尽,轻打着哈欠爬起来。
见时间不早,她从行李翻出参加宴会穿的纯黑裙子换上,柔软布料掐着细腰,裙摆垂过雪白的膝盖,过分的精致玉琢。
看到她,脑海中便忍不住会想到弱小稚嫩这些词汇——
阮皙。
人如其名。
——
苑博公馆位于北郊,设计参考了国外著名的园林,占地面积很大,环境风水均佳。是苏家产业,能来这里的都需要邀请函,有钱也未必可以进来。
而苏沂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少爷,跟她自小认识长大,以前跟他来这里聚会过几次,多少打过照面。
阮皙打车来的时候,没遇见有接待生,自己走错了长廊,愣是半天没找到对的出口。
她只好给苏沂打电话求助,可怜巴巴的说:“我迷路了——”
手机那头听上去很热闹,男人关切的嗓音传来:“你在哪……”
阮皙报上自己的位置。
“待在原地别乱走,别搭理陌生人,十分钟后,我马上到。”
四周的地理位置复杂得像迷宫,让阮皙分不清方向,只能茫然地四处看,听到苏沂的话后,舒一口气,电话刚刚挂断,余光却瞥见一抹黑色身影从前方逐渐清晰。
她本能地看过去,见到一个穿白衬衫特别好看的男人。
长廊两侧的灯光明亮,将他周身的气质衬得清冷出尘一般干净,与这纸醉金迷的场合格格不入。
不过距离拉近时。
在看清他清隽的脸后,一下子愣了。
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
阮皙皱了皱鼻尖,略有迷茫的想,像是哪里遇见过?
而这时,对方冷淡的目光在她身上似乎也停了一秒,很快移开,迈步与她擦肩而过,径直往楼上走。
同时,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该怎么解决,你自己看着办。”
“——”
这个冷冷淡淡嗓音,还拖着一点懒散的腔调。
实在太有辨识度,让人短暂时间难忘。
阮皙漆黑的眼睛蓦地瞪大,也在瞬间把他给认了出来,却被一声轻微的掉落声给打断思绪。
下意识低头看。
原来是他掉了一张黑色的卡。
见男人上楼的步伐不变,并未注意到掉了东西,她弯腰去捡起,也没有细看,提着裙摆小步跑上前,很善良的叫住这个昨晚在飞机上与她邻座的年轻男人。
“这个给你——”
他停住身,手机正好挂断,修长的手抄着西装裤口袋,闲散又冷淡地朝她掀起眼皮,似乎极其缓慢,目光先从她那张稚嫩的巴掌脸略过,移到了她的手上,纤细指尖捏着卡的边缘,肤色雪白的近乎透明。
一分钟后,像是打量够了跟自己主动搭讪的女孩儿。
就在阮皙正想他什么态度时,一道轻慢懒散的语调,字字清晰地传到耳中。
“抱歉啊!
我不跟未成年开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段白莲:“我不跟未成年开房,小女孩,把房卡收回去!”
阮皙眨眨无辜的大眼睛,非常真诚问:“好好康康到底是谁的房卡,你瞎吗?”
第3章
阮皙这二十一年来圈子里甚少接触这样的人,纤细的手保持着递卡的动作,反应慢了半拍。
不知道是该先解释这个房卡。
还是重新审视自己的身材,有发育不全到出门被人看成是未成年吗?
她乌黑的眼珠眨了眨,本能的多看了这个年轻男人几眼。
他这张脸和嗓音倒是挺配的,都是极为赏心悦目,皮肤偏冷白,清隽的脸庞上每个部分都精致完美,即便离得近,也耐得住细看。
而此刻,长廊头顶的灯光恰到好处照在他疏懒的眉骨间,让阮皙惊讶的发现男人眼尾处有一颗胭脂痣,颜色很浅。
却意外地……勾人。
凭着这张脸,也突然理解了——
这男人为什么一副早就习惯被女孩递房卡的姿态。
只是可惜了,他好像眼神不太好?
沉默片刻。
阮皙见他嘴角淡薄勾着,眼神里仍透着点意味不明的笑等着自己的反应,才蓦地清醒回神,脑袋跟着很快转了个弯。细弱的手指攥着那张薄薄的房卡,又往他面前递了一寸。
灯光十分的明亮,就算高度近视也能看清上面的字。
真真是贴心又善良的举动……
怕他年纪轻轻瞎了眼,看不清。
“哥哥——这是你口袋里掉出来的啊。”
女孩的声音浅浅且软,说出来的话,带着一点儿不服气的挑衅。
“……”
周围的一切像是被静止了。
阮皙努力没有让自己眨眼,留意到男人眉骨微不可察地轻皱了下。
就在她有点好笑的弯着唇,看在他长得脸白的份上,准备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原谅他之前的态度时……
“哦——”
男人极好看的面庞很快恢复正常,修长的手接过她指间的黑色房卡,语调缓慢懒散,一听就是过分敷衍的说:“你真是个好人啊。”
“叮”一声。
当场给她发了张好人卡。
——
阮皙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脸不红心不跳的地步,整个人被给弄懵了。
她卷翘的睫毛在颤,穿着黑色裙子将身形衬得纤弱,安静地站在长廊上的模样看上去就跟一个快要被欺负哭鼻子的乖巧女孩儿般。
段易言视线微垂,就算性格再混蛋也不至于把这种未成年欺负到哭,于是眉眼间的三分冷淡褪去,薄唇扯出的话,多少有了层温度:“你家长呢?”
安静一秒。
阮皙难得没吭声,还陷入自己内心世界里。
她一边细细呼吸让自己情绪别冲动,一边忍不住地在内心吐槽:
【啊啊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我一个堂堂的豪门小公主好心做善事怎么能受这种委屈?就因为他脸白,长得好看?】
【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能穿白衬衫来苑博公馆的……好像不是富家子就是接待者。他是前者,还是后者?】
就在阮皙快要骂出声时,听见面前的男人修长瘦直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房卡,难得耐心重复问了句,还覆盖上一层淡淡的问责:“你家长怎么当的,把你扔这里?”
“……”
听到他的话,阮皙也反应过来了。
十分钟时间差不多到了,苏沂这个不靠谱的,人呢?
她茫然地抬起脑袋,看着宽敞且安静无他人的长廊,有点慌的意识到自己今晚很大可能会待在这里喂蚊子……
赤裸裸的求生欲,瞬间强势压下任何一种负面情绪。
阮皙立刻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这个姿态闲散的年轻男人,顺着他话里的意,非常短暂的扮演了一下未成年角色,声音可怜巴巴地说:“我迷路了,哥哥你能带我去苏家的慈善晚宴上吗?”
段易言表情不变,目光在她脸蛋缓慢流连几秒,然后手插回裤袋,迈步径直朝前走,懒洋洋的丢下一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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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博公馆的楼栋间格局很复杂,而他就像是逛自家花园一样,轻车熟路的把她带到了三楼的宴会厅。
到了地方。
阮皙抬头看向前面两步远的男人,欲言又止地,叫住了人。
段易言转身站定,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机此刻在震,并不急着接来电,目光淡淡的扫了过来。
阮皙对视上,莫名的有点脸红。像是想掩饰这个突如其来的尴尬,主动友好的露出一个轻浅的笑:“你还有印象吗?我们在飞机上见过一面的,就坐在你邻座……”
她想说的意思是觉得抛开方才的小插曲,两人还挺有缘分的。
下一刻。
——就后悔得想当场咬断舌尖自尽!
因为阮皙明明白白地看到男人清隽的脸上,神色似嘲弄般在说——“你果然是来搭讪的。”
“……”
她可以解释的!
不过对方没给这个机会,语调慢悠悠的来了一句:“行,我知道了……进去找你家长吧。”
阮皙无语到凝噎,僵在原地看着眼前清隽而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等反应过来,她的唇动了动,想再次把人叫住的时候。
“小仙女!”
一道熟悉欠扁的男音蓦地从身后响起,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