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陷入暂短的沉默。
——很好,感觉像是互相交换了什么重要信息。
阮皙缩着单薄的肩慢慢地靠在沙发上,一时间再也找不到话题继续往下聊了。
墙壁上挂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左右,她白皙的指尖继续握着手机,突然听见那头隐隐约约传来水声,大脑没反应过来地问:“你干嘛?”
“洗澡。”段易言将皮带扔在卫生间瓷砖上的声响很清脆。
阮皙耳尖一红:“你半夜洗澡?”
“嗯——”
很好,又没话说了
阮皙想要挂电话,却听见段易言低沉的嗓音伴随着水声模糊传来:“有暗恋的男人吗?”
这话让她心底蓦地泛出了一抹很微妙的感觉,说不太清楚,心里胡乱的想着,嘴上也胡乱的说着:“我如果有暗恋的男人,你要帮我追他?”
段易言似听了什么笑话,轻嗤了声道:“你要有,我劝你早点死心。”
为什么有暗恋的男人就要劝她早点死心?
阮皙分析不出段易言这样的逻辑,抿了下唇没吭声。
——
这天晚上,接下来继续聊了什么阮皙已经记不太清,两个陌生关系的人在熟悉双方的这个阶段里,一般是什么都能聊上几句,聊的话题太杂,又迷迷糊糊的犯困,等第二天醒来时就都忘记了。
而只是刚刚开始……
阮皙没想到因为自己主动把手机号码推送给了段易言后,后来的整整一周时间里,每天凌晨后都会接到他的来电。
明明只隔着一道墙的距离,这些天阮皙出门进门都没见到段易言的身影。
以为他不住这,结果深夜里电话又十分准点的打进来。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阮皙对他熟了。
同时还生出了一种两人在线上网恋的错觉,很要命。
直到下周一。
桑盛盛那边已经成功拿下了一部都市爱情剧的女主角色。作为她明面上的大提琴老师,阮皙没继续待在公寓里当咸鱼,而是随她一起进了剧组面见导演。
榕城的影视基地偏离了市中心,附近的酒店环境条件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大早,桑盛盛带她来到这里,特意通融导演选了间顶层最好的套房给她。
暂时休息后,到了下午。
阮皙就在剧组里乖乖地待着,因为是封闭式拍摄,场地周围还挺严的,她也没乱走,而是一直待在了休息室里,拿手机看桑盛盛演过的电视剧。
三十六集里,阮皙看了一半,而她只看见桑盛盛的镜头不超过十次。
就这么突然的,阮皙有点心疼桑盛盛扑腾扑腾已久的事业。
——也加深了不管怎样,她都要帮助朋友的意念!
这时,休息间的门被推开。
桑盛盛穿着一条艳丽的长裙先进来的,后面,她态度很热情把导演等人给迎了进来,眉开眼笑的朝坐在沙发上的阮皙说:“皙皙,过来跟蔺导打声招呼。”
阮皙循着声音抬起头,五官精致的脸蛋没有上妆,皮肤细嫩白净得看出一丝瑕疵,在室内的光线下,瞬间就把导演等人的目光都吸引去了。
这样干净纯粹到极致的美人儿,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却是稀罕物。
蔺导很快对阮皙出生了好感,转头当众问桑盛盛:“这是你介绍来的大提琴老师,不是圈里拿哪个刚毕业出道的小新人来哄我?”
桑盛盛见导演误会,再三声明了阮皙的身份:“蔺导!你可以去网上搜索我闺蜜的资料,她五岁开始就启蒙学琴,八岁在名师指导下举行人生中第一场大提琴独奏会,在国内大提琴界里拿奖无数,绝对是真实的!”
蔺导倒不是怀疑桑盛盛造假,而是觉得这位大提琴家要是改行混娱乐圈,绝对是能星途可期。所以他问道:“小妹妹,你有没有兴趣拍戏啊?”
阮皙下意识的看向桑盛盛,随后,没有犹豫地摇头:“不好意思导演,我家里管得严,爸爸妈妈不会答应的。”
且不说阮家会不会让女儿在娱乐圈抛头露面,她本身对娱乐圈也没兴趣,又找了个适合的借口,没让导演下不来台。
蔺导只好惋惜的摇头,即便被拒绝了还是对阮皙很有好感。
或许是她玉琢般的长相,看起来没有杀伤力,乖乖的,很难让人讨厌的起来。
凭借着这股好感,蔺导给她这个只是担任指导演员的大提琴老师介绍起了另一位剧组的男主角。
“小阮啊,这位是喻影帝,在剧组里也要麻烦你指导下他啊。”
喻影帝?
阮皙顺着导演的方向看去,看到门外被助理恭敬请进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长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优雅高贵美男子,不过她不爱关注娱乐新闻,看着就脸生,半天都叫不上名。
她眼露茫然,看向一旁突然不说话的桑盛盛。
桑盛盛开始皮笑肉不笑道:“他叫喻银情,你不用认识他可以。”
反正这男的性取向有问题,不爱和女人打交道。
话语落地,喻银情一撩眼皮,朝这边看了过来。
桑盛盛脸不红心不跳的,而这话在场的蔺导以为是开玩笑,也跟着说:“我们喻影帝可是低调到连电影节的奖杯的不去领,拍什么剧都能引起全民追剧的风潮,拥有无数女粉丝。小软啊,你要也粉他的话,可要抓紧机会要联系方式。”
呵呵!
桑盛盛一脸高冷的,正要替阮皙接过话。
结果没想到喻银情主动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点开,从屏幕里划出微信二维码,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递到了阮皙的面前,再也自然不过的说:“加个微信。”
阮皙,桑盛盛:“……”
喻银情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还补充道:“以我们的关系,你迟早也要加的。”
阮皙继续:“……”
桑盛盛忍不住了:“喂!她跟你哪门子的关系?!”
面对众人含有八卦的热烈眼神,喻银情稳得一逼:“我以为易言每晚都跟你打电话谈恋爱,你们已经好上了。”
“……”
这回轮到阮皙有点听不下去了,更加的感到茫然。
但是她能确定的是,这位影帝和段易言的关系匪浅,才一副我们都是自家人的态度。
到最后,喻银情压根不纠结于她的摇头否认,把微信好友加上后,又稳得一逼跟导演等人离开休息间。
留下的。
是阮皙和桑盛盛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两分钟。
桑盛盛先开口问:“你和段易言好上了?”
阮皙没理由的心慌了下,摇摇头。
桑盛盛是知道她要真有恋情了肯定不会瞒着,于是挑起精致细长的眉:“那个喻银情哦,性取向有问题,他刚才说自己基友是段易言是吧?那你得注意下,别被这两个男人套路了。”
阮皙像是想及时错开段易言这个话题,出声问:“你怎么知道喻银情性取向?”
桑盛盛很淡定的撩了下头发:“哦,我进组试镜之前跟他告白过,他说他喜欢男人,不喜欢我这种胸大腰细的妖艳贱货。”
“……”
阮皙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她微低头,视线若有所思落在了手机屏幕上,聊天界面上喻银情在首位,这时正好冒出了一条他发来的信息。
——【你和易言好几天没见了吧?今晚樽阁酒庄有聚会,顺路一起?】
第11章
当天傍晚,阮皙收起手机并没有回复喻银情的消息,等剧组压根没她什么事儿,便打了辆出租车回到横店附近的酒店里。
这个时间段演员们都在忙着拍戏,大堂也显得冷冷清清的,阮皙找到一楼的电梯,等打开了,她正要走进去,抬头发现里面早已经站着一个人。
“……”
是三个小时前,那个躺在她微信聊天栏里被当空气的人。
此刻两人撞个正着,阮皙也不好装成眼瞎没看见,打声招呼道:“喻影帝,你好。”
喻银情表情不变的点头,在他迈出电梯,而阮皙低头走进来时,突然冷不了的再次邀请:“你真不跟我去樽阁酒庄?”
阮皙按向自己楼层的动作一顿,尽量表现的表情自然点:“不了吧,我今晚还有事。”
她拒绝的言外之意很简单:跟段易言,包括喻银情的圈子朋友都不熟,这样没理由的去参加,到时候都替自己尴尬。
而喻银情就没有这方面顾虑,继续维持着他影帝的高贵风范说:“你有事就算了。”
阮皙一听,刚要松了口气。
结果喻银情下句话说:“今晚谢家的名媛准备跟易言求婚,我以为你知道。”
“……”
阮皙什么都不知道。
她巴掌大的脸蛋儿表情茫然,都跟听不懂似的。
喻银情:“易言没打电话跟你说啊?”
阮皙:“……”
喻银情:“晚上要不要我跟你通风报信现场求婚进展?虽然谢思焉从小就喜欢易言,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不过我还是比较看好你能拿下易言。”
阮皙发现他真是乐之不疲的在误会,无奈解释道:“我和段易言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关系。”
喻银情却不信:“我跟他这么多年了,易言都没煮过饭给我吃。”
“……”
他“跟了”段易言?
阮皙许是受了桑盛盛的话影响,抓出了重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喻银情不知道她脑海中想什么,本身跟段易言的基友情好到就像是穿一条裤子的,所以对他脾性了如指掌,从来没有女人能有本事成功屡次三番的“麻烦”上他。
“走了。”
他直男式丢下几句话,就直接走了。
留下阮皙坐着电梯,一层层地回到酒店套房里,她还是有点懵的,慢吞吞地关好门,又去洗了个澡,等换了身舒适的吊带裙坐在沙发擦拭头发时,才清醒了些。
段易言不是开了家餐厅店吗?
那一身堪比高级厨师的厨艺难道没在好基友面前露两手?
阮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想着想着,窗外的天色也不知不觉地变黑了,她将白毛巾扔在一旁,披着半干的乌黑秀发,打开灯,又把手机拿了过来。
桑盛盛还在拍戏,所以忙着没空聊微信。
阮皙翻了会朋友圈,突然真的接收到来自喻银情的“通风报信。”
一张抓拍的照片,原图加载下来后还是很模糊,却能看清在奢华明亮的包厢里,男人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而一个穿着艳丽礼服裙的女人梨花带雨的扑在他身前,两人被暖黄色调的光线衬得几分暧昧,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在进行着求婚。
阮皙细细的指尖停顿在了屏幕上,一时没动。
这时喻银情的消息,又进来了:【我没骗你。】
“……”他还真坚持。
阮皙不回。
过了一分钟,喻银情继续发:【你不吃醋吗?】
“……”
阮皙板着脸蛋儿,决定把这位外表看似高贵神秘的影帝拉黑了。
她和段易言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不是。
别说一个女人向他求婚了,就算整个榕城名媛圈的女人排着队向他求婚,她有什么好吃醋的。
两人充其量就是暂时住在隔壁做了邻居,白天一面都没见到,晚上打几通电话而已。
阮皙看完这张“通风报信”的照片后。
心里迅速地给自己和段易言之间的关系定了位。
等把喻银情拉入黑名单,她把手机一扔,塞到沙发抱枕底下。
-
晚上十点半,樽阁酒庄。
包厢内热闹了一阵,到了这个点闲杂人等都请走了,终于恢复平静。
屏风后灯光较暗,段易言坐在真皮沙发上,长腿懒洋洋地搭在茶几上,脑袋微微后仰,清隽眉眼间带着许些冷淡的不耐,半天都没反应。
“易言,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谢思焉?”
周礼在旁边说的口干舌燥,问个不停:“谢家不要你入赘,思焉又爱你爱的死去活来!这样钟情的女人有什么不好?”
“不考虑。”
段易言最简单三个字,堵死了周礼的所有话。
放眼望去整个榕城里,包括段家,还没有人能逼得了他去做任何事,包括支配自己婚姻。
周礼很是幽怨:“那你就是真看上阮家那位小妹妹了?”
天天晚上都要打电话跟人家夜聊,这畜生心思不单纯啊!
段易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周礼。
后者连续三问:“对不对?什么时候看上的?你想追人家小妹妹?”
“……”
不管周礼怎么好奇,段易言一字都不会透露。
他身姿依旧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摸出裤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夹在指间点燃一支,然后拿出手机点开屏幕,将倒背如流的手机号码快速编辑出,拨打了过去。
“他妈的,这畜生把阮家小妹妹电话打的都会背了。”
周礼忍不住想爆粗口,也同时明白段易言这个举动下,早已经间接证明他看上了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
否则在他二十五年里……
旁边的好友也从未见到哪个女孩能令他主动打电话聊天。
只是不管是谁,都没想到还有段易言打不通对方电话的一天。
手机的铃声在响,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段易言面色无波,眸色的情绪却敛起盯着手机屏幕看。
“啧啧,阮家小妹妹烦你骚扰她了?”周礼还记恨他今晚拒绝谢思焉的求婚,语气有些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