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无风自动,指甲有些泛,她不再像刚才反驳丘处机时那么淡定自如,满含恨意地尖声大喊:“竟然是你们!”
“没错。”与梅超风差不多,柯镇恶也是深恨对方,虽然杀害张阿生的陈玄风已经死了,但不妨碍他恨着活下来的梅超风。
“十几年前,你们害死了我兄弟,今天,我终于可以报仇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梅超风仰天大笑,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报仇?没错,不过是我要找你们报仇!”
当年死的不止张阿生一个人,还有她相依为命的陈玄风,这些年不止江南七怪在找梅超风,梅超风也在找他们。
梅超风仰头“看着”天,喃喃道:“师兄你看到了吗?苍天有眼,很快我就可以为你报仇了。”
黄药师呼吸一顿,师兄是什么意思?她还有哪个师兄?难道是……玄风?
当年他们两个合伙盗走九阴真经,黄药师的确生气,甚至因此将其他徒弟全都打断双腿扔出桃花岛,想着有一天再见到这两个孽徒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但今天当他见到双目失明形容枯槁的梅超风,再得知另一个徒弟陈玄风已经死了十几年,心中复杂难平。
须臾,他手握玉箫站起身,一首曲子随之流泻出来,洪七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黄老邪暴露身形。
好在黄药师还记得今天来的目的,飞身下了屋顶,速度快的在场人根本看不清他是从哪里出来的,好像刚刚听到箫声人就出现了。
这首曲子潇洒大气,大家仿佛随着曲子的吹奏见到了遥远的一座小岛,岛上是世外桃源,岛外是碧浪涛涛。
一曲终了,众人才回过神,然后就是全身戒备,因为此人突然出现,其他人竟然没有一个问他的来路而是全部沉浸在曲子中,除了说明他在乐器方面造诣很高,还说明此人擅长音攻,而且功力深厚,这才会让大家都迷失在箫声中。
箫声停止之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杨康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不客气地质问:“你是什么人,来六王府做什么?”
可惜黄药师根本没理他,按着箫不说话。
江南七怪本来以为这人是杨康请来的帮手,紧张不已,但听他的问话似乎两人并不认识,这才放松下来。
问的话得不到回答,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杨康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正想说让所有人一起上收拾这个不识好歹的人,他那个奇奇怪怪的女师父开口了。
“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你是……你是”
从出场开始就气场两米八的梅超风难得的语气弱下来,甚至有些哽咽地问着。
她不敢猜是真的师父出岛了,只以为自己遇见了师父的其他弟子,可是这人给她的感觉又不是那几位师兄,难道是师父后来收的弟子吗?
想到这点,她又有些黯然,当初被赶出岛的时候,师父曾经说过要将他们全部逐出师门,就算这人是师父后来收的弟子,她也没资格自称师姐了。
看着爹爹的表现不太对,毕竟他很少情绪外露,再看梅超风使用的都是桃花岛的武功,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黄蓉也跳下屋顶,来到黄药师身边,问他:“爹,她是不是梅师姐?”
黄药师看了她一眼,皱眉不赞同地说:“不好好在上面待着,跑下来干什么?”下面多危险啊,小丫头就知道乱跑。
黄蓉撒娇道:“我这不是好奇嘛,再说了,有爹在,我有什么可怕的?”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梅超风彻底愣住了,然后心里猛然翻上来激动开心和惶恐。
他们这些徒弟被赶出桃花岛,并且一生都不准再踏上岛一步,而黄药师又发誓不出岛,要在岛上陪着亡妻。梅超风以为此生都见不到师父了,却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突然。
可同时她又害怕见到师父,不敢想再见面的时候师父会怎么对她?是严词呵斥还是装作看不见?
不管心里如何天人交战,至少见到师父时礼数不能少。
于是梅超风对着黄药师,慢慢双膝弯曲跪倒地上,口中说着:“见过……黄岛主。”
既然被逐出师门,师父这个称呼就不能再叫了,她只能喊一声生疏的黄岛主。
跪下之后,她低着头不语,似乎是在等待师父的判决。
其他人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全都静静看着不敢做声,一时间几十号人齐聚的空地上居然落针可闻。
许久,黄药师注视了许久,终于松口说到:“起来吧。”
这一句“起来吧”听在梅超风耳朵里几乎就是天籁,看来师父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她,她的心情立刻变得请晴朗,应声道:“是!”然后站起来。
这时丘处机也不再在臂弯上搭着拂尘,放低姿态走过来,对着黄药师行晚辈礼说:“全真教丘处机见过黄岛主。”
虽然他们俩真不好说到底谁岁数大,但是黄药师是与王重阳同一个时代的人,无论如何,丘处机都只能把自己当做一个晚辈,况且人家黄药师武功高,想当对方长辈也得有那个实力啊。
黄药师斜睨他一眼,似乎并不想理他,毕竟刚才就是这个家伙对着梅超风冷嘲热讽,但他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也就没跟丘处机作对,随便“嗯”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
杨康悄悄走到梅超风身边问道:“师父,这个人是谁啊?”
梅超风要给他下跪,丘处机似乎也很忌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有派头?
最关键的是,这人是敌是友?
没想到梅超风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将他呵斥一番:“不得无礼,你应该叫他……”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黄药师的徒弟,后半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黄药师淡淡地接下去:“叫师祖。”
师祖?师父的师父?回想梅超风刚才的表现,的确像是见到了师父的样子,只是这对师徒之间的气氛很是奇怪。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知道突然出现的这个很厉害的人是自己一方的就够了,于是杨康痛痛快快作揖:“徒孙完颜康见过师祖。”
而梅超风的心里则是狂喜,既然肯让杨康称呼师祖,那就说明师父心里还是承认自己的,随后就有些怒意,一脚踹向杨康的膝弯将他踹的跪倒,训斥他:“混账,见到师祖还不跪下!”
杨康身为小王爷,是被完颜洪烈和包惜弱疼爱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罪?
可是这么做似乎对自己有利,那就暂时忍一忍,等到自己将功夫都学会,看看到时候是谁跪下!
于是杨康就这跪下的姿势又说了一遍:“徒孙完颜康见过师祖。”
同样的,黄药师只简单说了一句:“起来吧。”
这边师徒三代见面,不说其乐融融,但至少是一件好事,可旁边的丘处机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本来以为黄药师勉强算作武林正道,应该会是自己这一方的帮手,但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阴森的女人居然是黄药师的徒弟?
这时候丘道长才恍然想起,当年在华山上,黄药师得到的称号可是“东邪”啊,他怎么会认为对方是武林正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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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挟持人质
就在丘处机绝望的时候, 屋顶上又跳下来一个白眉毛的老头。
为什么要着重说他白眉毛而不是白头发或者白胡子呢?
因为对方用黑色头套和黑色面巾将自己罩的严严实实, 只有眉毛露在外面,让人可以凭借颜色推断出他是个老头。
不捂得严实一点不行啊, 老叫花子可不像黄老邪一样没几个人认识, 作为丐帮帮主,他在江湖上的知名度绝对不低,保不准那些江湖门客里就有人认识他。
他倒是不担心被通缉什么的,关键是他能跑,满城乞丐没办法跑啊,到时候要是满城乞丐都被对方泄愤杀掉,那他可就万斯难辞其咎了, 所以洪七公将自己捂得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没想着下来,毕竟暴露出来就代表想离开就只能硬刚了,难度增加了不止一点,可是事情正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他怕自己再不下来, 带来救人的帮手就要把自己要救的人咔嚓掉。
这谁能想到江南七怪居然和黄老邪的徒弟有仇啊?
不过还好,黄老邪的情绪还算稳定,还可以抢救一下。
他跑到黄药师身边, 隔着面巾声音发闷地说:“我说, 有什么事过后再说行不行?先带人走。”
黄药师没好气的说:“我知道。”真把我当成不知轻重的小孩子了?
梅超风听见他们俩的对话,问黄药师:“师父可有什么事?”
黄药师没有明确说将她收回门墙, 但刚才的举动已经暗示了这一点, 于是梅超风开始重新以弟子自居。
“帮这个老家伙一个忙。”黄药师回了一句, 认为已经解释清楚了 ,但梅超风根本没听懂。
还是洪七公帮着解释了一句:“我是来救他们的。”说着手指了指丘处机和江南七怪他们。
刚才在上面听的很清楚,黄老邪这个徒弟和江南七怪可是有血海深仇,也不知道会不会阻拦自己救人。
可是他忘了梅超风根本看不见,等看到对方没有焦距的双眼才明白,又解释一遍:“我是来带丘处机和江南七怪他们离开的。”
七公以为梅超风肯定会阻拦,毕竟是仇人,熟料她听了之后就一口答应:“既然是师父的意思,徒儿听师父的,我可以放他们走。”
还不等七公高兴,一直做壁画的完颜洪烈站了出来,一盆冷水泼下来:“不行,他们害死了本王的王妃,绝对不能让他们走!就算你是康儿的师父,也没资格做这个决定!”
梅超风抬起头,语气乖张地说:“师父要带他们走,就必须要放他们走,你敢和师父作对?!”
对桃花岛诸人来说,师父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师父不敬。
可完颜洪烈不了解这个,他只知道一个江湖人在挑战他的威严,本来因为她教导康儿,对她还算有一分尊敬,但现在,他觉得梅超风和那些害死王妃的江湖人一样讨厌。
更何况,自己可是金国王爷,就算想要跟一个江湖人作对又怎么样,他不听梅超风说的什么,直接下令:“把他们都拿下。”
可是,本来很霸气的命令,偏偏那些门客没有一个动的。
六王爷可以无所畏惧,但他们这些常年混迹江湖的不会不知道黄岛主是谁,能被全真教掌门以礼相待的黄岛主,全天下也就一个,那就是桃花岛主黄药师!
就凭着他们这些混江湖的半吊子还敢去打黄药师?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更何况,黄药师身边还有个人,虽然不清楚他是谁,但能请的动黄药师帮忙的能是一般人吗?
很多江湖人都知道,黄药师曾经发誓不出桃花岛,这人竟然能将黄药师请出岛,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两个人怕不是过命的交情!
他们不知道黄药师出岛是为了来找黄蓉,就这么误会了,但这个误会也算是有用,至少因为这个完美的误会,一个敢朝他们动手的人都没有。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把他们抓住!”
其中一个门客再看了看黄药师,迟疑地说:“王爷,我们……不……不敢上。”
完颜洪烈觉得自己的威严再次受到了挑衅,他真觉得养这些江湖人不如养羊,至少羊还能吃,而这些江湖人什么用都没有!
他看向那个开口说话的门客,活撕了对方的心都有,但这时候不行,先留着,等明天再收拾他们。
江湖人没用,索性他还有士兵,完颜洪烈一挥手,士兵潮涌般压过来,惨白的刀光即使是黑夜里也能看得清楚,眼看着一场大战就要爆发。
杨康刚才跪下行礼之后就被遗忘了,他是真没想到刚认的师祖转头就成了对面的帮手,本来帮助自己的师父也倒戈相向,他觉得自己现在待的地方太危险,悄悄的往后挪,最好挪到父王身边去,有安全感。
他不是不想快速离开,但这周围一圈人随便一个人的武功都比他高,动作太大被发现可就跑不掉了。
他只希望这些人没时间注意到他。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洪七公他们正全神贯注想要对抗金国士兵,但黄蓉因为在亲爹身边并没有什么紧迫感,有时间东瞧西望,这么一瞧可不就发现杨康了嘛。
杨康也一直关注着黄药师那边,害怕被发现,就这样,两个人四目相对。
杨康心想:完了。
黄蓉心想:有救了!
这时杨康不再小碎步挪腾了,反正已经被发现,不如发全力拼一把,万一跑掉了呢。
不过既然被黄蓉发现,他基本上就与幸运绝缘了,黄蓉自己上去抓他就不说了,顺便还招呼黄药师一起:“ 爹,快抓住他。”
黄药师反应也快,前一秒刚听见黄蓉说的话,下一秒就抓住了打算逃跑的杨康。
虽然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抓他,但人已经先抓到手了。
黄蓉掏出袖子里的匕首横在杨康的脖颈间,然后得意的看向完颜洪烈:“喂,你要是不想我在他脖子上划一刀就让他们退下。”
擒贼先擒王,果然效果拔群。这也要感谢完颜洪烈太过自大,认为用数量多的士兵就能轻松拿下他们,居然忘了自己儿子还在这边这才让黄蓉有机可乘。
没想到这些江湖人还敢劫持人质,完颜洪烈有点慌,虽然杨康不是他亲生儿子,但是带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实在是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他现在想把这些江湖人送到断头台上去,但是比起逞一时之快,显然儿子更重要,于是他连忙命令士兵们:“退后,快退后。”
洪七公嘿嘿地笑着夸奖黄蓉:“乖徒儿,还是你有办法。”
黄蓉骄傲挺胸,哪怕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感觉到她的骄傲:“那当然。”也不看看她是谁,黄老邪的女儿能不聪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