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可见她们知道,失了我,家中便少了一个开心果。”
颜舒听的直笑,她牵着折二姑娘的手,“你同我住一个院子,我住东边,给你收拾好了西边的屋子,以后便可以一起去墨轩里面读书编书了。”
折二姑娘新到一个地方,要打听的事情多,她指挥着秋湖打开箱笼归置,一边问:“墨轩离这里远吗?”
倒是不太远,颜舒道:“前面一条小石子路走到头便是。”
折二姑娘满意极了,这样就意味着她不用迷路,早上还能多睡一些时辰,不用早起。
然后又问其他三个,“住哪里啊?”
住的远远的才好!可是颜舒却指指隔壁院子,“邹晴晴住左边的海棠院,骆雁和罗雨住海棠院前面的芍药院。”
都是以花命名啊,折二姑娘刚刚进来的时候没细看,她问:“那你这院子叫什么啊?”
颜舒:“桃院。”
折二姑娘:“......”
行吧,她敢肯定,这不是云王妃取的名字。
颜舒点头,“都是云王爷取的。”
这边完了事,折二姑娘就去给云王妃请安,路上还碰见了其他三个,若是只邹晴晴在,折二姑娘还能开上几句口,可如今添了新的陌生人,她的嘴巴就闭的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这情景,倒是让颜舒想起了之前她跟折二姑娘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云王妃正在梳妆打扮,让她们等一等。折二姑娘嘀咕:“是不是又睡回笼觉了?”
云王妃懒散的很。
颜舒跟她凑在一块,“我觉得是。”
折二姑娘哼哼唧唧,“说是要编书,倒是全交给我们干,自己睡的踏实。”
颜舒抿唇笑出来。
旁边骆雁跟罗雨也在小声说话,“你看那个折二姑娘怎么样?”
骆雁摇头,“也不知道她什么地方入了云王妃的眼,现在还不好说,淡而处之吧。”
唯独邹晴晴一个人坐在那里脸色一下红一下紫,气的半死:如今,她成了一个落单的了。
云王妃怎么就不找六个人呢!
她看看折二和颜舒,再看看骆雁跟罗雨,还是咬咬牙,朝骆雁笑道:“从前没见过妹妹,妹妹是第一次来云州?”
骆雁点来点头,“是。”
邹晴晴,“那等忙完了这段时间,我带你们四处逛逛。”
骆雁,“不必了。”
邹晴晴:“.......”
她不要面子的啊!
一个两个的,都不给她面子,她索性不说话了,静静的等着云王妃出来。
折二姑娘就跟颜舒对视一眼,低头忍笑。
云王妃半个时辰后才出来。一出来就打哈欠,道:“可饿了?”
眼看就要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折二姑娘跟云王妃相处的日子长,所以知道她的秉性,立马道:“饿了,饿了。”
云王妃气势恢宏:“那就吃。”
于是,采露就去厨房叫菜了。
颜舒眼观鼻鼻观心,其他三个却颇为惊讶,许是在她们眼里,云王妃平日里是个端庄优雅的人,如今又睡懒觉又吃饭,跟往常大不相同。
不过,这样一来,她们心里的那丝紧张却没了。
都还是孩子。
折二姑娘有肉就开心,上了桌,拿起筷子便开始吃,不过鉴于有人在这里,她便规规矩矩的照着云王妃和平妈妈教的规矩来。
颜舒也受过宫里出来的礼仪训导,与折二姑娘平常撸起袖子啃猪蹄不同,她一直都是姿态优雅。
于是,没经过宫里出来的妈妈教导的其他三人,齐齐有些不自在。
骆家和罗家是武将,邹家常年居住在云州,也没有那么讲究。
邹晴晴看折二姑娘便刺眼极了——原本以为是个乡下来的丫头,结果竟然比自己更胜一筹。
最重要的是,折二姑娘力气颇大,她根本打不过!
饭桌上静悄悄的,只有碗筷的声音,云王妃很是满意,她如今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看着小姑娘们吃东西便自己也能多用一碗饭。
等吃完漱口,云王妃笑着道:“你们今天下午再休息半日,等明儿个早晨便开始要去墨轩帮我做事了。”
五个姑娘站起来,齐齐的道了声领命。云王妃便让众人回去——她又要去睡午觉了。
不过她注定是睡不着了,姑娘们刚走,采露就说秦美人求见。
“瞧着两只眼睛哭的肿了起来,几十岁的人,还以为自己是姑娘呢。”,采露的嘴皮子利索的很,“十年前她哭,那叫梨花带雨,狐媚着王爷冷落您去她那边,第二天跑来洋洋得意。”
她哼了一声,骂道:“如今年老色衰,倒跑到您这儿哭来了,有本事,她依旧跟王爷那里哭呀!”
云王妃笑着摇头,“她最近老实的恨,怕是真遇着什么委屈了,叫进来吧,我也听听。”
采露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叫人。秦美人早就做好了进院子的准备,采露才刚说完话,她就往里面冲,一见着云王妃,便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哭道:“王妃,这日子没法过了,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呀!”
但其实也没什么要她做主的事情。秦美人哭来哭去,不外乎哭自己的儿子。
“如今都七岁了,却依旧没开蒙,妾本想着王爷会做主,所以一直都没有主动开口,昨儿终没忍不住,问了几句,王爷便大发雷霆,往外走了。”
这事儿云王妃知道。她昨晚睡得好好的,被子里却进了个人,闹腾了半宿,她今早都没起来。
可这跟她哭有什么用呢?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道:“那你跑来我这里哭,想来是让我跟王爷提了?”
秦美人哭哭啼啼的,“那孩子虽然不是从您肚子里面出来的,可却也是王府里的长子,也叫你一声母亲,妾自知人微言轻,不得王爷欢喜,可王妃您确是王爷最敬重的,您提的事情,王爷没有不允的。”
秦美人也颇为委屈。云王很喜欢到她这里过夜,也让她生了两个孩子,可她一旦提什么要求,惹得他不高兴了,他就发脾气,得冷落好几个月。
云王妃听的弯起了嘴角。
——所以就让她管了?
她百无聊赖地又吃了一个果子,待听得秦美人将她作为主母应该善待庶子的义务又说了一遍后,心中难免惆怅起来。
所以说,她还是喜欢跟娇滴滴的小姑娘们说话。
然后突然又想起了折黛。
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的,请了好几次,也就是宴会那天来了一次,还一直待在内院里不肯挪一步,其他的日子不管她怎么让人传话,都不肯上云王府来。
哎,那自己就去府外散散心,顺便见见她吧。眼缘这个东西很难说,她对折黛和折晚一眼便喜欢上了。
然后还有乐琪,说是最近跟齐潇然混到一块去了,两个大龄光棍,倒是无话不谈,听说还彻夜长谈了几回。
云王妃更加愁了,两个光棍能有什么好谈的?谈姑娘?他们知道姑娘脱开衣裳是什么样吗?
哦,应该知道。虽然没有娶妻,可也老大不小了。
云王妃一直都有这样走神的毛病,她小时候还让自己克制集中精力,可如今却一点儿也不想忍,任由思绪纷飞。
然后又觉得自己如今活的这般没滋没味,也是因为想的太通透,活的太明白。
哎,借用晚姐儿的话说,那便是聪明人忧愁多。还是太聪明惹得祸。
这般想东想西,等秦美人已经哭哑了嗓子,哭的说不出话来急需一杯水的时候,她才又慢悠悠的道了句:“所以?”
秦美人:“…………”
合着她刚刚说的都白说了是吧?
那谁让人家是王妃,她只是一个美人呢。便只好委屈的开口,“妾别无所求,只求您能给他请一个先生。”
云王妃一点也不想管。她将皮球踢回去:“在咱们王府,都是听王爷的,王爷说请,那便请,王爷说不请,那便不请,你不若再去问问王爷?”
云王妃:“…………”
她真是太难了!
别人家的妾室,若是能像她这样生的儿女双全,那必然是得夫君喜欢的,也必然能吹上枕头风。
可是云王府不一样,云王爷是个没有心的,看待庶子庶女,就跟看没有血缘关系的乞丐一般,平日里到她院子里面去,除了睡一晚,赏点东西给她和孩子们,便连一句话都没有。
云王妃看着大度,却一点儿也不贤惠,视她和孩子如无物,一个眼神都不多给。
这对夫妻简直欺人太甚!
秦美人不由得崩溃大哭,“为什么呀,王妃,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妾听说您还准备教五个姑娘读书,可见也是知读书重要的,可您怎么就不能够请一个先生教教庆哥儿呢?”
云王妃就一本正经纠正她,“不是我不让,是王爷不让。”
秦美人:“………”
她真要疯了!
她跌跌撞撞的出去,采露冷哼一声,“装什么委屈呢!”
云王妃叹气,“有时候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采露立刻就道:“王妃,您可不能同情她,当年她生下大哥儿的时候,何其嚣张,如今见儿子不行,讨不得前程和……她心中所想,这才来求您,哼,还不是不得王爷待见了。”
云王妃便想到了云王。
其实,如若没遇见云王白瑞,云王妃也是不肯相信这世上会有这种父亲,可她跟他相处了十多年,却对这事儿一点儿也不惊讶。
她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到底是稚子无辜,我虽看不起她,可那孩子却是无辜的。”
采露却道:“可他有秦美人那般仇视您的阿娘,您可怜他,他却恨不得吃您的肉。”
云王妃笑起来,“你说的也是,竟是我着相了。”
她顿了顿,又道了句:“其实我也挺可怜的。”
嫁给了这么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昂
第77章 务实
秦美人去云王妃那里闹了一场的事, 姑娘们完全不知情,折二姑娘和颜舒回了院子便凑一起说话,直到秋湖催着睡觉, 她才难舍难分的回到自己的西厢房。
然后等秋湖走了,她往床上一滚, 莫名的就有点心酸,还又点惆怅。
十几年来第一次离家!
眼泪就忍不住了。
怪不得大姑娘上轿总哭——她想。这还没有成婚那种气氛呢。
她唉声叹气的又滚了几滚。
不过转念一想, 沈汀家离她家就一个门,早上嫁出去,说不得晚上还能回家吃个晚饭, 折二姑娘便捂在被子里嘿嘿的笑几声, 想着到时候平妈妈和齐婉君应该会一口一个心肝叫她,一个端碗一个拿勺喂,她就心中得意。
可这般折腾, 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也黑了一圈, 她解释道:“我认床。”
很多人都认床, 颜舒也没多想,拉着她去墨轩,等到了地方,发现两人是最晚到的。
邹晴晴憋屈的冷着脸——她再次讨好骆雁和罗雨失败。
于是看见成双成对出现的折二姑娘和颜舒, 心里蹭蹭的冒火——太欺负人了!
折二姑娘被看的莫名有些发寒, 小声嘀咕道:“她再瞪, 眼珠子就要出来了吧?”
颜舒捂着嘴笑。
骆雁倒是平静的跟两人打招呼,“来了?”
颜舒比起她们到底是主人家,且跟折二姑娘轻易不跟没混熟的人说话不同,她是敢说话的,于是点头道:“骆家姐姐早。”
然后就不说话了。
骆雁:“......”
怎么一个两个的, 都不喜欢说话?
整个墨轩便静寂了下来,罗雨有些不适应,小声道:“我怎么觉得,王妃是随意找的人呢?阿娘和舅母竟然也让我们来。”
一个骄横的邹晴晴,一个马上功夫了得的颜舒,一个力气大身世低的折晚,再加上她们两家都是武将之家的人,没一个看着像是能编出书的。
骆雁便道:“你我都是定了亲的,即使回家,也左不过是学管家之事,绣自己的嫁妆,还不如在云王妃这里听得几堂课,以后去了京都,也是能跟王府和乐家扯得上关系的。”
她讲的十分明白,因为罗雨也是个直性子,听不得拐弯抹角的话。
思及此,她便又加了一句,“且咱们将军府第,不像言情书网那般重视这些繁琐规矩,家里送我们来王府学学规矩,是为我们好,将来嫁到了京都,总不会出错。”
骆雁道:“你看折二姑娘,不过是跟云王妃学了几月,便礼仪周全,昨儿个吃饭的时候,可比我们好。”
罗雨便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骆雁却又道了句,“那个折二姑娘,你也不能得罪了,别看她身世低,可你看她能将王妃和颜舒笼络的好,便知不是普通人,恐怕心有城府,很难揣测,她的未婚夫婿才华了得,将来也会去京都——”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总结道:“你看咱们五个人,除了没订婚的邹家姑娘外,是不是夫婿都是京都人?”
罗雨眼睛一亮,“没错。”
沈汀在落户云州之前,也是京都的。
骆雁若有所思,她再次道:“你重视些,别惹了笑话。”
另一边,“心思深沉”的折二姑娘脑袋沉的昏昏欲睡,晚上没睡好,白天就没精神,她勉强喝了一口茶,清醒了一会头脑之后,拿起书看了起来。看的是雅字,她虽然学的快,可还是不够,于是每日都要温习前面的功课——自从开始学雅字以来,她都保持这个习惯,已经在心里无数次夸奖自己的毅力牛逼了。
她不说话,颜舒便也拿起了书,另外三个一看,对视一眼,皆开始不说话而翻阅起桌上摆放的书籍,于是在下一秒,云王妃踏进来之后,便满意而又欣慰的道:“都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