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潇然对着小外甥女挤眉弄眼,“是啊,我们晚姐儿真聪明!”
可折晚却觉得自己的聪明还没显现出来,她一脸“这才哪跟哪”的表情,积极的出谋划策:“这样成全他们也太不解气了,我看啊,在解除婚约之后,还要让张袅只能做妾,哦,对!不仅如此,我们还要跟人家说,张袅和刘庚如胶似漆,简直容不下其他人啦!我倒要看看到时候,还有谁家的闺女敢嫁给刘庚这个混蛋!”
折虎照例为他姐叫好:“二姐姐说的对!二姐姐真聪明!”
他也觉得这样才解恨呢。
折黛若有所思看看折晚,看的她脖子一缩,怂着拔高了声音:“怎么啦!我就是这么恶毒!”
听的折黛哭笑不得。
齐婉君被说的有些心动,可还是有些犹豫:“这样一来,咱们跟刘家,就彻底结仇了。”
齐潇然虽然没肯定折晚的说法,却直接否定了齐婉君:“咱们现在已经结仇了。”
折晚和折虎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干嘛要委屈求全啊。
不过这个事情定下了跟刘家闹翻的基调,折晚就不担心了,她对小舅舅很有信心。于是闲下来就操心沈家那个未煮熟的先生,“小舅舅,你明天就上门将人请来吧?”
她为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
于是小沈先生就走马上任了。
齐潇然先是请他吃了顿饭,再是给了厚厚的束脩,将小沈先生跟折虎拉在一起正式介绍了一番,小沈先生就每天开始到折家教书了。
齐婉君很是热情,虽然男人们(此处也加上小胖墩)都在前院,距离不远,可也要绕过长长的走廊,有外男在,两个女儿不能过去,可是她却没是没有关系的,于是一天下来,就要往前院走三四次,送完肉包子藕饼送鲫鱼排骨汤,送完梅子酒临到小沈先生要走了,还给他带一食盒热乎乎的饭回去给刘伯和沈远道吃。
她努力的在小沈先生全家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就连沈远道吃着折家的饭,都不骂沈汀去教一个商户人家的儿子有辱斯文了。
他最近被饿了几顿,着实饿掉了一些毛病。
沈汀为此很得意,他晚上舒服的往床上一躺,摸着圆溜溜的肚皮感慨:果然,人在吃饱了的时候才有幸福感。
解决了温饱问题,沈汀就开始注意形象了。
他觉得自己整天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去折家不好。
这个不好具体体现在哪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总结来总结去,只能总结为:总不能让学生认为他是个穷酸秀才吧。
可一件不打补丁的衣裳愁坏了刘伯。
他手里拿着蜡烛,跟他家少爷在屋子里放衣裳的地方挑来挑去,就是挑不出一件能穿的。
这时候天儿已然冷了,要一套光鲜的衣裳,除了里衣不算,外面怎么的也要一件看的过去的圆领大袖衫——这可是京都读书人流行的穿着,再风流些的,便要在外面穿戴一件披风,腰间悬着玉佩,手里摇一把折扇,脚踩江南传来的鱼头靴。
可后面这些沈汀通通都没有,刘伯就跟他商量,“老奴看有两件颜色相近的青色圆领外衣,一件破了后头,是来云州的路上被野草划烂了,一件正好烂了前面,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烂了一大块,这两件合一块,正好合适。”
沈汀便有些舍不得,“是不是太抛费了?”
刘伯笑盈盈的,“不抛费,剩下的料子就给你做夏日里衣裳,那时候你惯例会瘦下来,省料子呢。”
沈汀叹着气答应了。
第二天去折家的时候,折虎果然盯着他看,“先生,您买衣裳了?”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汀倒不至于面子过不去,道:“也不算,只是用旧料子重新做了件。”
他特意没说用旧衣裳做的。
可将“旧衣裳”换了“旧料子”,还是有点心虚,于是赶紧道:“我昨天给你留的功课做完了吗?”
折虎果然被他忽悠着转了话题,愁眉苦脸的说做完了,可是好多都看不懂。
沈汀就一句句话教他读,告诉他典故。
这是在学礼,也是在学史。
这也是他的先生告诉他的。
好在折虎是个聪明的学生,沈汀发现很多东西他教了一遍折虎可能还不懂,可是说第二遍,绝对就懂了,他刚开始还以为这孩子在不懂装懂,但暗暗的使坏问了几句话的诠释后,发现这孩子是真懂了。
这样他就轻松多了。
做先生么,最怕遇见笨学生。
因为折虎学的快,沈汀跟他一样,也热爱吃点小甜点,于是往往师生两个学一会就坐下来,一人一块枣糕拿着吃。
咀嚼着糕点,折虎就放松多了,又提起之前的话题:“先生,我之前跟二姐姐说您的衣裳都是补丁,她还说要给您送衣裳呢。”
他是个时刻喜欢卖弄自己姐姐的胖墩,这点沈汀早就习惯了,可现在却如遭雷劈,觉得嘴里的糕点也不甜了,新衣裳都不耀眼了!
他僵硬着脸,“是吗?”
折虎点头,“衣裳都准备好了,可是先生现在有了新衣裳,我就不好再给您了。”
因为他二姐有些抠门,不肯花银子给先生买新的,只肯再次像盗匪似的打开折图的箱子挑拣了几件衣裳。
这让他在先生面前怎么做人嘛!
他也是要面子的。
于是折虎就很自我感觉机灵的先示好,表示自己是想孝敬的,然后再表示:既然先生有了,学生就不送了。
看,这下子衣裳也不用送了,还在先生面前卖了个好。
他小小的脑袋没装多少人情世故,却此刻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处理问题的天才!
也是沈汀脑子里奔腾无数的念头,根本没听他说后面的话,只记得自己说:“还是好给我的,衣裳虽少,师生情谊为重嘛。”
折虎:“......啊?”
他只好顶着羞愧的脸道:“可是.....那衣裳是我.....阿爹穿过的。”
沈汀却听了这话轻松多了,“那正好,我就喜欢旧衣裳。”
蒙逼的折虎胖墩就只好在小沈先生期待的眼神中咚咚咚跑到后院取了衣裳,还献媚似的给他又提了一盒子糕点。
“是我二姐房里的,新鲜着呢,听说我给先生取衣裳,特意让我给先生带回去。”
其实是偷的!
他是个实诚的孩子,就怕先生嫌弃折图的衣裳。
他和二姐姐都嫌弃哩。
沈汀一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了。
他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捧着衣裳,愁眉苦脸的回了沈家。
他将门关上,只道自己今儿个在学生面前丢了脸,又情不自禁的打开食盒,一眼就看见了半块有牙印的枣糕。
这是被谁偷吃了吧?
他在心里比划了下,嘴儿真小。
他犹豫着,在想要不要也尝尝这块被偷吃的糕点,是不是特别美味。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明天周五啦啦啦啦!后天就可以不上班啦啦啦啦!
第14章 出门
小沈先生走了之后,折晚就在屋子里大声骂折虎:“那是平妈妈给我的!是我今天路走的好奖励!”
气死她了!
她好不容易学会了平妈妈教的笑不露齿,行不动裙,又花费了半天的功夫吊在平妈妈背上磨蹭,这才得了一盒子枣糕,却转眼就被折虎偷了去!
折虎却也生气呢,一骨碌爬上小兀凳子站上面挺着背昂着头瞪他姐,好让自己看起来气质足些:“你还说!你还说!平妈妈明明说了今天你不准再吃了,结果呢,你还偷着啃了半块!你还把啃剩的半块放进去!”
天爷啊,如今可好了,小沈先生肯定恼他了!
天爷啊,要是小沈先生生气了,那必定是影响读书,影响仕途啊!
折晚的眼睛就越瞪越大,别看他两平时好,可是吵起来谁也不会让着谁,她此时被气的捂住胸口,操起鸡毛掸子就要打他,折虎就拔腿便跑,嘴里不断的喊叫:“阿娘,大姐,小舅舅,平妈妈!快来啊!”
他姐要杀人啦。
平妈妈离的近,率先出来的,见了便就过来劝架,“小祖宗,你又是怎么了,怎么又要打虎哥儿!”
可见平日里是没少打的。
折晚委屈的扯着平妈妈袖子:“他偷了我枣糕,还送给了小沈先生。”
折虎赶紧去扯平妈妈另外一只袖子,急急的告状:“二姐她偷吃!”
平妈妈这个听一句,那个听一句,头扭了好几次,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先是拍了拍折晚的背:“就那么馋!”
又说折虎:“以后可不能拿你姐的东西给小沈先生!”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两方各打五十大板,可折晚还不高兴,“你拍我背了,你可没打他。”
平妈妈只好无奈的又拍了拍折虎的背。
“舒坦了?”,她气道:“就你脾气大。”
这么大的脾气,这么不吃亏的性子,以后可怎么办哟。
平妈妈操碎了心。
折晚就跟平妈妈抱怨,“小沈先生吃的可真多!平妈妈,你是不知道,一盘子糕点,他能瞬间就吃完喏。”
平妈妈:“人家教你弟弟也尽心尽力,学识比那李秀才好多了,你们家是烧了高香了才碰见这样懂科举的先生,吃点东西算什么,可珍惜吧!”
这时小舅舅也来了,听了平妈妈的话,肯定道:“我虽听不懂,可也是有几个读书朋友的,他们之前也曾教过你大舅舅家那几个孩子启蒙——这两相比较,小沈先生教的可好了不知多少倍。”
折虎为小沈先生证明:“就是,就是!没错,没错!”
折晚嫌弃的看他一眼:“应声虫!”
她还是很不高兴嘛。
可她也不是不知礼的人,还觉得自己良心也好,叹气道:“算了,算了,也不怪小沈先生。”
毕竟小沈先生有那么个爹,还没银子,比她可惨多了。
这么一想,关于小沈先生吃了平妈妈做的一半东西(从她的口粮里扣除的!),关于折虎偷了她好不容易挣回来的糕点送人的种种怨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还颇为拿腔拿调的叹息一声,“可怜的小沈先生哟。”
平妈妈:“......”
小舅舅:“......”
只有折虎呆愣愣的看着瞬间变脸的折晚,总结来总结去,总结出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
齐婉君和折黛站在旁边看完了这出闹剧,这才道:“那就散了,晚姐儿,明日里我们要和你舅舅一起出去买东西,你也去,今儿个早些睡,别明天起不来。”
折晚顿时激动:“是吗?是吗?”
她哒哒哒回去睡觉了。
可回到屋子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合着之前没想着带她一起出门!
生气!
可再生气也没让她第二天耽误一点点时间起床,大早上的让秋湖给她开箱笼拿衣裳,挑了套粉红色的上衣,下面就配了色泽深一点的杨柳枝纹下裙,又让秋沁过来给她梳了个中分后挽的挽髻,她严肃的指挥着秋沁给她从头顶中央分了头路,然后将分出来的两股头发编到一块,由下自上一反就成了,再在耳朵后稍插了一朵小小的桃花钗,桃花钗上的桃花含苞欲放,搭上她特意调配的胭脂抹唇,啊,真是简单又好看!
她捧着脸陶醉了会,觉得自己心机深了:看,要是别人问她怎么打扮的这么好,她就摸着头发说哪里哪里,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下!
她是全家最早起床的,可是折腾起来却是最厉害的,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就她一个还磨蹭的没到,平妈妈就只好去房里叫她:“快些点!”
折晚便将一张脸使劲凑向平妈妈:“好看吗?”
平妈妈一把推开她,十分嫌弃:“好看,好看,祖宗,能去吃饭了吗?”
行吧,折晚就牵着平妈妈的手飞快的走,让平妈妈又一顿好骂。
不过骂的多,就透露的多,折晚这才明白过来齐婉君怎么想带着小舅舅去逛街了。
“你小舅舅来了半个月了,胥江能知道的都知道了,可怎么个态度也在那里,以后住在胥江,总得要跟大家都打打招呼,多认识认识几个人。”,平妈妈就叹气,“这个家,在虎哥儿没长大之前,还得要人撑起来,你们母子几个才不至于被人欺负。”
折晚撅起嘴:“怕什么,来一个我打一个。”
嘴上说的好,可心里也是害怕的,她无法想象要是再来一次灾荒,没有小舅舅镇场,那些饿疯了的人会不会打上门来。
之前折图在,大家彼此还顾着脸面,可折图不在了,大家的顾忌就少了。
折图是庶子,他爹死前分了家,就留了点银子和地,至于嫡系一脉,听齐婉君说,早就搬去了江南,那地方从商可比云州好多了,早几年还听人说过嫡系一脉的消息,说是做了笔大生意,在江南买了大宅子,奴仆成群。
后来就没听说过了,齐婉君也不在意:“两家不来往才好。”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还没分家,可是看过嫡子媳妇的臭脸,那一家子要搬走的时候,她晚上可是喝了不少酒。
可说到底,没了兄弟的帮衬,折家在胥江的地位一落千丈,如今折家又没了男人,可不得地位又得落一落嘛。
这些平妈妈和齐婉君从没跟小的几个说过,就怕孩子们害怕,现在齐潇然来了,平妈妈嘴巴就松了些,“以后都会好的。”
说的折晚穿新衣裳的兴奋劲都没了,也不想着待会遇见了熟悉的小伙伴怎么炫耀说话了。
哎,她家的鸭梨还是很大的。
早饭今天多做了些,准又是给小沈先生留的,折晚看了眼,坐下去,跟折黛嘀咕道:“大姐姐,刘家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处理啊?”
折黛忍不住掐了她一下,折晚的肉软软的,捏起来手感特别好。
捏了人家的肉,就不好不回人家的话了,免得又要被甩脸子,她也小声的道:“小舅舅说,他后天就启程去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