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心甚慰啊!
魏帝看姜远道感动的都快哭了出来, 心知指望他是没用的了,姜远道稚子心性,疼爱子女, 别人家是严父慈母, 他们府里却转了过来, 严母慈父。
“你夫人呢?她是什么意思?”魏帝直接问道。
姜远道愣住了,看向姜小楼,眼神询问道:“你和你娘说过没有啊?还有,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是搪塞陛下的一时之言,还是真有这个打算啊!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就罢了,如果是后者,你娘不会答应的!你自己作死,别连累我啊!”
要不是在御前,姜小楼真的想翻白眼了,同样以眼神回复,“放心,我自己和娘说,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牵连不到你。”
姜远道这才放心了,转身和魏帝说道:“陛下放心,臣夫人是知道的。”
魏帝早就将父女俩的眉眼官司看在了眼里,心里不住的摇头,远道畏妻,数十年如一日啊!
“小楼啊,你若真不想嫁,此事就暂时搁置吧。只是不想再嫁的话,还是不要再提了,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魏帝是真心为姜小楼考虑的。他之所以给姜小楼这样的殊荣,就是为了向众人表明他对姜家的信任和厚爱。同时,也是想看看,他的那些儿子们会怎么做。
只是没想到姜小楼却不肯。
不肯就不肯吧,只是姜小楼却说不想再嫁,这就有些严重了。她今年才十八,和她父亲一样,稚子心性,魏帝可不希望她日后后悔。
“陛下,臣女是认真的。其实说实话,臣女知道,京城那些人不喜欢臣女,他们嫌弃臣女举止粗俗,不会诗词歌赋啥的。他们之所以逢迎臣女和父亲,都是因为陛下的缘故。”
魏帝听到这里,眉头紧锁,“谁敢看不起你?”随后看向旁边站着的内侍,内侍微微低头,表示确有此事。
“陛下别生气,其实,他们不喜欢臣女,臣女也不喜欢他们!软绵绵的,一点根骨都没有。他们这样的,要是遇到犬戎人,只有被欺辱的份!臣女更喜欢北境!在北境,臣女可以穿男装,纵马驰骋,犬戎来犯的时候,臣女还可以披挂上阵,斩杀敌将,自由自在。那才是臣女该有的生活。臣女这样的性子,做不了一个好妻子好母亲。陛下,臣女生在北境,长在北境,臣女愿做草原上飞翔的雄鹰,不想成为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姜小楼直视着魏帝的双眼,认真的说道。“陛下,不是所有人都有臣女父亲那样的心胸。”
魏帝长叹一口气,示意内侍扶姜小楼起来,“罢了,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朕尊重你,婚嫁之事,许你自由,也许你回北境。只是小楼啊,你日后会不会后悔?朕知你武艺超群,谋略过人,只是本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姜小楼粲然一笑,众人直觉眼前一亮。
“陛下,臣女只愿能守土卫疆,保家卫民,功名利禄什么的,臣女不在乎!”姜小楼笑着说道。
“好!虎父无犬女!卿家满门忠烈,朕心甚慰!”魏帝大笑着说道。“你一个弱女子,能有这样的心胸和志向,羞煞多少男儿!远道你教女有方啊!”
姜远道笑了,“陛下见笑了,这都是夫人的功劳,臣只知道行军打仗,哪里知道这些。”
“你能有今日,你夫人居功至伟,朕知道啦!”魏帝没好气的说道。对于姜远道三句话不忘提夫人,他早已习惯了。其实,内心深处,魏帝也很羡慕姜远道和他夫人的感情。
姜远道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
魏帝看着旁边同样笑的灿烂的姜小楼,心中一叹,从小见惯了父母之间的感情和相处模式,难怪小楼不愿意嫁人,世上如远道一般,对妻子忠贞不纳二色的男子又有几个。据说远道的两个儿子也是如此,只娶一妻,不纳二色。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小楼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这样想来,他想让小楼嫁给自家儿子,是错了。他的儿子他心里了解,哪怕表面上再温文尔雅,可骨子里都是骄傲的,况且,现实也不会容许他们像姜远道一般行事。
就算有人愿意承诺不纳二色,怕也是像小楼说的,是因为朕的缘故。这样,对小楼,对姜家都不是好事。
婚姻一事,还是就此作罢吧!魏帝心中这样想着。
诸皇子们尚未进宫,已经从各自的消息渠道中知道了魏帝和姜小楼的谈话,尽皆愕然,姜小楼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吧?父皇如此殊荣,她竟然推拒了!最让人意外的是,父皇不光没有生气,反而还应允了!
父皇对大将军一家未免也太宽仁了吧!
可事已至此,有些皇子们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也有的心不死,还想再试一试。
倒是齐王,被鲁王狠狠的嘲笑了一顿,连不纳二色的承诺都说了出来,没想到人姜姑娘根本没想过嫁入皇室。
面对鲁王的讥笑,齐王并不在意,“当时五弟不在,所以可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可臣弟却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父皇的原话是‘婚嫁之事,许你自由’。”
太子看着齐王,“四弟的意思是,如果姜姑娘同意?”
齐王点了点头,“所以,臣弟还有机会。”
鲁王笑了,“可弟弟怎么听说后面还有一句,‘也许你回北境’。若姜姑娘回了边关,四哥你要怎么办呢?难道要追到北境去吗?”
齐王面色凝重,“若能在姜姑娘回北境之前打动姜姑娘,自然就不必烦恼了。”
鲁王坏笑道:“那弟弟就先预祝四哥你心想事成了!”都是自家兄弟,谁不知道谁啊。四哥表面上装的老实憨厚,二十年如一日,如今总算露出破绽了吧!对此事如此热衷,难道真的是因为忠心太子,为太子分忧吗?
齐王双眼低垂,太子的怀疑和鲁王的幸灾乐祸,他心里都清楚,可是眼下,他顾不得这些了。和太子的信任相比,先成为大将军的乘龙快婿才是最要紧的。否则他的全盘计划都要被打破重启了。
齐王出宫之后,就匆匆赶去了大将军府。
听到管家来报的时候,姜家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刚坐下说话,还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齐王就上门了。
“你赶紧去打发了。”陆芸姜怀里抱着才一岁多的小孙子姜云湖,瞪着姜远道说道。
姜远道将大孙子递给姜小楼,无奈的出去了。
姜小楼拿了块糕点喂大侄子姜云海吃着,又端着牛乳一口一口的喂着。馋的陆芸姜怀里的小侄子坐不住了,双手支棱着,啊啊叫个不停。
姜云海疼爱弟弟,见弟弟如此急切,将自己手里的点心递给弟弟。
被姜小楼拿了回来,“云海乖啊,弟弟还小,不能吃这个点心。奶娘,把端一碗鸡蛋羹来。”
奶娘很快端来一碗鸡蛋羹,抱着姜云湖喂去了。姜云海见了,也有些馋,姜小楼便让人再端来一碗,姜云海自己拿着勺子,慢慢吃了起来。
陆芸姜坐在旁边,一边看着两个孙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嫁人吗?”
姜小楼却心生警惕,姜家,最让人惧怕的不是姜远道,而是陆芸姜,她曾是一族之长,脾气火爆,稍不满意就能暴起拎着鞭子抽人的那种。小说里姜远道姜小楼父女死的时候,陆芸姜身在南疆省亲,得知噩耗后一夜之间白了头发。齐王登基后,她为了不连累族人,假死脱身,然后自毁容貌,试图刺杀齐王,最后被万箭穿心而死!何其刚烈!
故而姜小楼十分小心,思忖再三,方才开口,“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想嫁人!”她密切注意着陆芸姜的动作,时刻准备着跑路。
没想到陆芸姜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不嫁就不嫁吧!那些个皇子王爷,配不上你!”
姜小楼有些意外,“娘,你不生气吗?”
“生气有用吗?你们父女俩都把话放出去了,我还能拆你们的台吗?不过也无所谓了!我的女儿,要么不嫁人,要嫁就嫁最好的!可惜啊,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要么已经被你娘我挑走了,要么是你亲哥哥,委屈你了啊!”陆芸姜得意的笑道。
这个世上最好的三个男人,一个是她丈夫,另外两个是她儿砸!
姜小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娘,有什么好得意的!
第45章 战神传说 五
齐王是带着太医来的。
姜远道有些纳闷, 齐王这是什么意思啊?他家没人生病啊!再说了,太医院副院首还奉旨在他家住着呢,用得着再请太医来吗?
“大将军, 这位是齐太医,精通脑伤一症。”齐王介绍道。
那位发须皆白的齐太医立刻摆手道,“算不上精通,只是略有研究,略有研究!”
姜远道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这个齐王, 还真是有心啊, 小楼随口找的理由,他竟然当真了。
“哦, 这个啊,呵呵呵,没必要吧!小楼挺好的, 应该不需要看大夫的。”姜远道呵呵笑道。
齐王却表现的很担心,“大将军,讳疾忌医不是好事, 还请大将军务必劝说姜姑娘, 接受治疗。”
姜远道有些尴尬,“好吧好吧,秦管家, 你去后院, 和夫人小姐说一声, 就说齐王带了精通脑伤一症的太医来,让小姐出来给太医瞧瞧。”
秦管家应声去了。
陆芸姜听到秦管家的传话,柳眉倒竖,“我呸!他才脑子坏了呢!我家小楼好得很,不需要看太医!给我滚一边去。”
秦管家可不敢这么传话,那可是王爷啊!
姜小楼蹙眉,“你就说我已经歇下了。再找个理由,谢谢他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
秦管家愁眉苦脸的走了。
姜小楼的手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看来,我得赶紧启程回去了。”
陆芸姜也跟着点点头,“早点回去也好,你二哥一个人在北境,我也不放心。再说,这些皇子王爷们,一个个的浑身都是心眼,你玩不过他们的。就你那脑子,还是去战场上和犬戎人玩玩吧!”
姜小楼看向陆芸姜,能不能从嘴巴里说点她的好?
算了,还是不指望了吧!
“明天一早我就启程。”姜小楼说道。
陆芸姜点头,“准备带几个人?”
“寒月承影就行了,多了反而是拖累!”姜小楼说道。
陆芸姜嗯了一声,“银子带够了,路上记得勤换马!到了之后,别忘了飞鸽传书说一声。”语气轻松愉快,没有半点不放心的样子。
“我知道,你们也要注意。”姜小楼说道。
“放心,我和你爹心中有数。”陆芸姜拍了拍姜小楼的手,她女儿的手上满是茧子,是常年练武得来的。不像寻常女子的手,柔弱无骨,细滑白嫩。她并不觉得女儿这样有什么不好,时至今日,到了京城,见多了形形色色的闺秀们,她还是这样认为的。
她的女儿,是这个世界上最璀璨的明珠!
旁人看不到她女儿身上的光辉,那是他们瞎了眼!
姜小楼想了想,在她娘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陆芸姜虽然不明白姜小楼为何不喜齐王,还让自己想法子给齐王找个厉害的岳家。不过,她女儿这么聪明,做事肯定有她的道理。
齐王无功而返,不过他并不泄气。他准备明日再来将军府,哪怕还是一样的结果也没关系。他的诚意,总会被知道的。到那时,就会转换为浓浓的歉意。这歉意,会让对方心甘情愿为自己做更多的事。
善于把控人心的齐王,一直这样认为着。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姜小楼就带着寒月承影,三人三骑,从侧门悄悄离开了大将军府。
三人走后,将军府的门开了条缝,姜远道和陆芸姜二人携手从门后走了出来,姜远道的眼眶微红,“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人迟早都是一死,我宁愿她死的轰轰烈烈,也不愿她死在流言蜚语、阴谋陷阱里!”陆芸姜虽然眼睛也红了,可语气却洒脱的很。
姜远道握紧了牵着妻子的手,“芸姜,让你陪我待在这里,委屈你了。其实,你也可以和小楼一起回北境的,我一个人没事的。哎呀哎呀,疼疼!”
陆芸姜拧着姜远道的耳朵,“我去北境,让你一个人待在京城沾花惹草风流快活吗?你想到倒美!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儿个进宫,是不是又有宫女投怀送抱了?”
“误会,都是误会!我怎么敢啊夫人!轻点,疼!”
夫妇俩一边打情骂俏,一边进去了,随后,将军府的大门再次关闭。
巳时一刻,齐王再次带着齐太医上门,结果吃了个闭门羹,“齐王殿下,实在抱歉。我们大将军入宫了,小少爷还未起身,夫人说府里不便待客。殿下请回吧!”
齐王蹙眉,“不妨,待大将军回府后,本王再来。”
转身离开后,齐王微微侧首,身后一小厮上前来,“王爷?”
“将军府可有异状?”齐王问道。
小厮摇头,“除了姜姑娘一早带着两个人去城外跑马以外,并无任何异状。”
“跑马?”
“是,这两日姜姑娘经常会去城外跑马,时间不定,有时两三个时辰才回,有时四五个时辰。”
齐王点了点头,“这么说,姜姑娘此时不在府中?”
“是。”
“密切关注将军府里的情况,姜姑娘一回来,立马禀报。”可齐王心里却有些隐隐的不安,思来想去,纵马往城外赶去。
可刚到城外,就被人喊住了,“王爷,太子殿下急召。”
齐王蹙眉,勒住缰绳,“怎么回事?”
那人急急上前,在齐王耳边轻声说道,“云州知府贪墨赈灾银两,被人检举揭发。有御史参了殿下一本,说殿下识人未明。殿下召王爷速回,商议对策。”
齐王眉头紧锁,看了看城外,“走吧!”
一直忙到夜幕低垂,齐王方才从东宫出来,看到自己的小厮等在一旁,齐王不动声色的和东宫属臣们告辞,方才上了马车离开。
“殿下,姜姑娘一直未回。奴才去城外找过,不曾见到姜姑娘的行踪。奴才问过守城的兵士,也未曾看到姜姑娘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