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烟家书香世家，的确认识不少这方面的人，“夫人有需要？”
“是，我想登报，和冷慕白离婚！在此之前，还请江姑娘为我保密。”姜小楼笑眯眯的说道，要知道冷慕白作为第一个提出离婚的男人，被无数人追捧歌颂，说他是打破封建，追求自我等等。
可如今嘛，姜小楼来了，就不打算给冷慕白这个机会。反正都是要离婚的，还不如她来当第一个提出离婚的女人！
江寒烟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直直的盯着姜小楼，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夫人，你考虑清楚了？”
“冷慕白这么自私自我，找我离婚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抢先一步！我又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了。”姜小楼说道。
“可是你的孩子？”江寒烟看着姜小楼的肚子说道。
姜小楼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是她在任务里第一次当妈，感觉有些新鲜，“身为父亲，都可以说出打掉自己的孩子这种话，你认为我的孩子还会期待这样的父亲吗？”
江寒烟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说道，“好，你给我几天时间。”她需要快刀斩乱麻的处理好和冷慕白之间的关系。
“多谢！”姜小楼笑道。随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离开咖啡馆后的江寒烟，站在柏林的街头，看着不远处的路灯，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是她的第一次恋爱，结果却是这样的结局。江寒烟心里有些难过，可更多的是释然，是庆幸！
随后，江寒烟找到了冷慕白。
冷慕白刚刚拿到国内朋友的汇款，刚想请江寒烟烛光晚餐，结果江寒烟就来了，这是江寒烟第一次主动，冷慕白很高兴，也很激动。
“寒烟，我们······”冷慕白在同学们的围观下，激动的说道。
“我们分手吧！”江寒烟深吸了口气，无视其他人，直接说道。
冷慕白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为什么？”
“你已经有了妻子，却还以未婚的身份追求我，你这是欺骗！”江寒烟盯着冷慕白说道，在看到他脸上的惊慌失措之后，难过的低下了头。
当初冷慕白追求江寒烟的时候，江寒烟就当着很多人的面问过他是否单身，当时冷慕白毫不犹豫的回答是。
冷慕白张了张嘴，“寒烟，我可以解释的。”他想说姜小楼不是他的妻子，是他父母逼他娶得，他们是封建包办婚姻，没有感情的。他想说江寒烟你才是我的真爱，我唯一爱的就是你。
“你不用解释了，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说完，江寒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冷慕白站在那里，明明柏林还没到冬天，可他却觉得彻骨的寒冷，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
他是了解江寒烟的，知道她有多骄傲，这就是他瞒着江寒烟自己已婚的原因。他知道，一旦江寒烟知道自己结婚了，自己就绝对没有任何机会。可她还是知道了。
她说出口的话，绝无更改的可能。她说他们之间结束了，就一定结束了！
如果冷慕白早知道会在柏林遇到江寒烟，他绝对不会和姜小楼结婚，哪怕父母再逼迫他都不会。可惜，没有如果。
这一切都是因为姜小楼！因为她的存在，自己失去了爱人！
冷慕白心里燃起了熊熊烈火，这股火充斥了他的全身，烧得他理智全无。
冷慕白立刻给国内发电报，第一封电报发给了父母，第二封是姜家，告诉他们自己要和姜小楼离婚！谁也阻止不了！
然后，冷慕白就开始起草离婚协议书。他准备找到姜小楼，让她签字，之后在报纸上发表离婚宣言。
江寒烟从同学口中得知冷慕白做了什么之后，生气极了，事到如今，他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将错误都推到一个为他生儿育女的无辜女人身上，她对冷慕白真的很失望。
江寒烟立刻联系了姜小楼。
姜小楼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手写信交给了江寒烟，江寒烟转交给国内的好友，由他发表在国内的报纸上。
没多久，大家赫然从国内的报纸上看到了一封离婚宣言，发布人正是新月派诗人冷慕白的发妻姜小楼。宣言中写道，冷慕白身为人夫，对婚姻不忠，是为不义；身为人父，无故要求妻子打掉孩子，是为不仁；身为人子，不能孝顺双亲，是为不孝！如此不仁不义不孝之人，实非良配。如今我自作榜样，勇决智断，彼此尊重人格，自由离婚，止绝痛苦，始兆幸福，皆在此矣。
冷家姜家原本因为冷慕白的电报气急败坏，冷父嚷着要冷慕白回来好好认错。姜家也觉得冷慕白太小题大做。
结果就发生了这一幕。
这下冷父冷母的怒火转移到了姜小楼身上，姜家父母也认为姜小楼此举太过分了！身为一个女子，怎可向丈夫提出离婚！
无奈姜小楼身在国外，鞭长莫及，即使责骂训斥的电报一封又一封的发过去，也无济于事。因为姜小楼根本不理他们。
姜至义虽然知道姜小楼的电话，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泄露出去。此时他终于明白之前小妹让自己将她的嫁妆变卖，钱悄悄存进户头的原因了，原来她早就准备这么做了。小妹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而在柏林，冷慕白已经收到了姜小楼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同时他也从国内好友的电报里得知了离婚宣言一事。他是想和姜小楼离婚来着，可是却不是这样的情况。
在他的计划里，应该是自己找姜小楼离婚，然后在报纸上发表离婚宣言，成为国内离婚第一人，成为破除封建追求真我的第一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成了被摒弃、成为不仁不义不孝的代表！
第103章 民国诗人的糟糠妻 四
而姜小楼的离婚宣言, 更是将他打上了不仁不义不孝的耻辱标签, 这是他不能忍的。
冷慕白想要反击, 他立刻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文章, 打算逐字逐句的反驳姜小楼的离婚宣言。
写完之后，冷慕白拿给自己的同学好友看, 对方脸上却晦涩莫名，“慕白，你是否真的说过让你妻子打掉孩子的话？”
冷慕白表情凝重, “我与她是封建包办婚姻, 没有感情基础，孩子生下来对他也是不负责任！我也是为了她好！”
好友叹了口气，“这是真的, 你婚内追求旁人也是真的。你身在柏林，无法照顾双亲也是事实。既如此，对方指责你的都是有理有据的事实, 并未说错啊！再者，你的这份反驳书，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她毕竟是你的发妻, 是你孩子的母亲，你需要这般冷酷无情吗？”
冷慕白很是不解, “难道你觉得我说错了吗？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我和她没有感情，我打破封建束缚, 勇敢追求真爱, 这有什么错？我现在甚至怀疑, 就是她找的寒烟，所以寒烟才离我而去！”
好友叹了口气，他和妻子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或许他真的无法理解慕白的苦闷，可他想起江寒烟的暗中嘱托，以及对姜小楼隐隐的同情，想了想之后说道，“慕白，你是男人！男人就该大度一点。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何况她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封建社会教育出来的女子，你让她在舆论上占据一点优势又如何？再者，离婚本就是你希望的，既然结果是一样的，你又何必在乎过程？难道真的要和她闹个鱼死网破？寒烟之所以拒绝你，不就是因为你已婚吗？如果你离婚了，不是可以继续追求寒烟吗？”
冷慕白被好友说服了，实在是他的理由太有理有据，让他无法反驳。再三考虑之后，冷慕白做了决定，他叹了口气，“罢了，就按你说的吧！”然后冷慕白撕掉了自己的那封反驳书，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得知二人真的已经离婚后，冷父冷母直接气晕了过去，姜父姜母脸上也挂不住，他们家的女儿成了国内离婚第一人，还是以女子之身找丈夫离婚，实在是丢脸极了！姜母直接气病了，姜父在家拍着桌子，让大儿子去柏林，把姜小楼带回来，他要好好教训这个给家门蒙羞的女儿。
姜至仁虽然也很生气，可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努力安抚着暴怒的父亲，“父亲，您别生气，这事的确是小楼，可小楼如今有孕在身，她身子一向不好，怎么能在这时候把她带回国呢，还是等她生了孩子之后再说吧！”
姜至义刚进门，听到这话不高兴了，“小妹有什么错？是冷慕白有错在先，就算小妹不离婚，冷慕白也迟早会提出离婚的。横竖是一样的结果，谁先提出离婚有关系吗？再说了，我们是小妹的家人，出了这样的事，你们非但不帮小妹说话，反而一味的指责她，你们想过没有，小妹一个人在柏林，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知道，冷慕白是她唯一的依靠和指望，可冷慕白又做了什么，不和她说话，不照顾她，甚至在她有孕的时候，还要她去打掉孩子。你们想过小妹当时的处境吗？你们就不怕失去小妹吗？”
姜至仁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姜家宁可失去小楼，也不能失去慕白这个女婿！”
此话一说出口，姜至仁自己也愣住了。
姜至义满脸失望，“怪不得小妹什么也不和你们说，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从骨子里，你们压根就没拿小妹当一家人！”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留下了姜父和一脸尴尬的姜至仁。
姜至仁看了看姜父，欲言又止。姜父叹了口气，拍了拍姜至仁的肩膀，关于冷慕白在柏林的种种，姜父的确并不当一回事，男人嘛，三妻四妾很寻常，小楼作为女人，宽容大度一些就好了。不管慕白娶多少女人，她始终都是正室。有姜家的支持，慕白还真敢和她离婚不成？都是小孩子的胡打胡闹而已。
谁知道小楼竟然将事情闹的这样大？真是家门不幸啊！
姜至义又失望又生气，他真的明白小妹为什么要瞒着家里人了。原来在他们眼里，冷慕白真的比小妹重要。
姜至义心里对小妹十分愧疚，直接反应就是又给姜小楼汇过去一笔钱！
德国柏林，姜小楼挺着大肚子，终于接到了瑛娘和环儿。
“小姐！”瑛娘一看到姜小楼，就哭了，直接扑了过来，激动却又小心翼翼的将姜小楼搂在怀里，“我的好小姐，你受苦了。”
姜小楼笑了，“奶娘，我好得很！”
姜小楼这些日子的确过得很好，肚子里怀的是个天使宝宝，一点孕期反应都没有，每天吃吃喝喝，快活的不得了，整个人都胖了七八斤。
可在瑛娘心里，她家小姐就是受苦了。
“姑爷是怎么照顾你的，你都怀孕了，他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来呢？多危险啊！”瑛娘赶紧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给小姐缝制的斗篷，将姜小楼整个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姜小楼笑了，“他不是你家姑爷了，我已经把他给休了！”
这句话如同石破天惊一般，瑛娘顿了顿，然后大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小姐啊！”
好容易回了家，瑛娘还在哭，一边哭，一边去厨房，给自家小姐炖补品，环儿也一边哭，一边收拾行李。
姜小楼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二人，这时候，电话响了，姜小楼接了电话，“喂？二哥，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给你汇了笔钱，你注意查收啊。二哥过段时间过去看你。”姜至义在电话里说道。
姜小楼听出了什么，笑了，“是不是父亲和大哥他们说什么了？”
“你别管他们，你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有二哥在呢，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姜至义说道。
姜小楼笑道：“我都敢和冷慕白离婚，我还会在乎那些吗？放心吧二哥，你工作忙，不必过来看我，我一切都好。瑛娘和小环今天也到了，有她们照顾我，你更不必担心了。”
“知道了，外甥出生前，我肯定赶过去。”姜至义说道。“对了，你和冷慕白离婚了，可你的孩子还是冷家的种，冷慕白就没说什么吗？”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养得活孩子，哥你就被替我操心了。”姜小楼根本没想过这些。
“那不行！冷家的产业，若不是有姜家暗中照拂，哪有今日的光景！看样子，父亲日后还会继续照顾冷家，你肚子里的是冷家的嫡长孙，冷家的产业只能是我外甥的，不能便宜了旁人！这事你别管了，交给二哥吧！”姜至义找到了可以帮小妹一把的途径，可以稍微缓解一下自己心里的愧疚不安。
挂了电话，姜至义兴冲冲的回了家，姜父和姜至仁还在说话，看姜至义又跑回来了，诧异的看着他。
“小妹和冷慕白离婚，这已经是事实了。反正强扭的瓜也不甜。只是，小妹肚子里的那可是冷家的嫡长孙，冷慕白无情无义，对孩子没有任何安排，那冷家伯父呢？如果冷家伯父也和冷慕白一样的意见，那我就和小妹说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和小妹姓，姓姜！”姜至义说道。
姜父气的面红耳赤，猛地拍了拍桌子，“胡闹！成何体统！”
姜至仁也站起来说道：“二弟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胡说！父亲，你赶紧去和冷家伯父商量吧，如果冷家真不管这个孩子，那我管，条件就是孩子姓姜！父亲你也别在这吹胡子瞪眼的，小妹如今在柏林，山高水远的，你们也找不到她。
小妹一向和我好，最听我的话。”姜至义说道。
姜至仁瞪了姜至义一眼，“你是想气死父亲吗？还不闭嘴！”
姜至义耸了耸肩，“父亲，你说，小妹的孩子该叫什么好那？他们那一辈是云字辈，不如叫姜云台吧，好听又有意义。”
“滚！”姜父气的抓起杯子就朝姜至义砸了过去。
姜至义躲了过去，然后跑了。
姜父气的直喘气，姜至仁赶紧帮他顺气，可冷静下来，想想姜至义的话也有些道理，“至仁，你去和你冷伯父谈谈吧，老二那个混不吝的性子，着呢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姜至仁点点头，他理解老二的心思，不管怎么说，小妹和慕白离婚已成事实，虽说姜家养得起小妹母子，可到底不好听，不如多为小妹争取一些，日后守着嫁妆和冷家分来的产业，娘家再暗里帮一把，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父亲放心，我这就去。”
也不知道姜至仁是怎么和冷家说的，三天后，冷父亲自上门，带来了已经登记到姜小楼名下的，江南的五百亩良田，一万块大洋，还有魔都愚园路上的一栋别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