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她带他去无名餐馆的那一次, 他能够感受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
虽然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沈星洲泄气地想着。
到头来他的骄傲自负成全了他, 也害了他和她。
“你什么？”顾梵放下手里的书本，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沈星洲。
他那老狐狸一般的神情让沈星洲头皮发麻。
“……我懂了。”沈星洲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哦——”顾梵重新拿起了书本，再不愿意分给沈星洲半点眼神，“那你可以滚了。”
不过沈星洲也确实没能在岭南逗留太长时间。
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 隔天他就不得不回了一趟江城。
这几天因为郑曼菲来了的缘故, 叶流萤尽顾着带她玩了，也顾不上沈星洲。
当然。
就算郑曼菲不在, 估计也没有沈星洲什么事儿。
沈星洲在极其失意也特别明朗的心情下离开了岭南。
幸好。
他还来得及挽回。
-
沈星洲这么一走, 郑曼菲就终于有机会把叶流萤带到顾梵这儿来了。
因为她和麻球相处得愉快, 顺手帮了叶流萤一把, 把带麻球塞进外出包里带去了洋楼显摆。
“我说你是真喜欢顾导啊？”
电梯里, 叶流萤拉了下郑曼菲的胳膊问道。
“那还能是假的？”郑曼菲不以为然，“我喜欢他很久了呢。”
她今天特地穿了一件红色的掐腰丝绒吊带长裙，套了一件黑色的廓形大衣就出门了。
郑曼菲作为美妆博主，脸部轮廓也是很优越的。
她给自己画了个小心机的约会妆，香槟金色的眼影bling bling的, 配合上扬的眼线更衬出了她惑人的狐狸眼。
就连叶流萤见了都觉得眼前一亮。
为了给她助阵，她很善解人意地选择了素颜出门。
“有多久？”
叶流萤对满嘴跑火车的郑曼菲存疑，“你喜欢的人可太多了，连沈星洲你都喜欢过。”
“哈哈哈快别提这个了。”
郑曼菲听了这话气得想打人，“你瞒得我好苦啊。要是早知道你和沈星洲的关系，我至于对着他犯花痴吗？嗯？”
“至于。”叶流萤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拆台道，“反正你一天换一个墙头，也不用太在意这种细节。”
郑曼菲被叶流萤打了个岔，都忘了要和她计较了。
“别说得我跟渣女似的好不好？”她不满地嘟着嘴瞪了叶流萤一眼，“小叔和其他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爱豆千千万，顾梵不能换。”郑曼菲想起顾梵就是满眼的星星，“顾凊你知道吧？最近折腾了一档纪实节目还拿了个奖……我和顾凊是发小，就小学毕业那年暑假，我在顾凊家里见到的顾梵。当时简直……惊为天人。”
“我跟你说，二十二岁的顾梵简直男女老少通杀！”
郑曼菲双手捧脸，做花痴状。
“唔。”叶流萤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郑曼菲，“难怪你这么多年都没追上顾导。”
郑曼菲蔫了下，嘴上却还要自我麻醉地说道：“我那是怕他被传有恋童癖好不好……”
“而且一开始那会儿也不算是喜欢，就是单纯的看脸而已。”
“原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叶流萤听得有趣，没忍住摸了摸郑曼菲的头发。
“什么嘛？我说正经的咧。”郑曼菲拍了叶流萤一下，歪头思索了起来，“我差不多高中毕业那会儿才确定自己喜欢他的，就是太怂了不敢追。”
叶流萤万万没想到一向无法无天的郑曼菲还有认怂的时候。
她正纳闷着，就听郑曼菲失落地开了口，“好吧主要是他有女朋友，我就没想那么多。”
顾梵毕竟三十好几的人了，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的话也太不现实了。
但叶流萤仔细地回想了一番，发现被他本人承认过的女朋友就只有两个，倒是有不少绯闻被媒体传得有声有色的。
是以叶流萤也不太能够确定顾梵的感情史。
郑曼菲因为和顾凊交好的缘故，知道得差不离。
“其实小叔也就谈过三个。”郑曼菲掰着手指数了下，欲言又止道：“后面两个你应该知道……就是第一个有点特殊……”
叶流萤看到郑曼菲顿住的神情，不解地看着她，“有多特殊？”
“是沈星洲的小姑姑。”
郑曼菲说着眨了下眼睛，“你说算不算特殊？”
叶流萤总算明白了沈星洲出现在顾梵家里的原因。
同时也替郑曼菲捏了一把汗。
分手了还和前任的侄子来往密切是几个意思？
不愧是初恋。
“……是挺特殊的。”叶流萤缓慢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郑曼菲的说法。
郑曼菲没计较这个。
电梯门一开她就雀跃地走了出去，“我早就不在意这个了，而且小叔挺讨厌那个女人的。”
“黑月光？”叶流萤难得有兴致八卦了起来。
要知道顾梵这种艺术家的脑回路都非比寻常，不排除有孤独终老的可能性。
然而叶流萤看了不少他的八卦，竟然没有一个提及这位初恋的，想来确实意义非凡。
“倒也不用这么说。”
郑曼菲很排斥这种说法，吁了口气道：“其实做顾梵的猫都比做他的情人好。”
乍一听到郑曼菲说出这么富有内涵的话，叶流萤见了鬼似地看着她，“现在我可以确定你是真的喜欢顾梵了。”
“那还能有假？”
郑曼菲很快恢复了过来，拉着叶流萤敲响了顾梵家的门铃。
叶流萤两次来这都没见到顾梵，这次倒是没有让她失望。
岭南镇冬日的早晨，十点刚过几分钟。
太阳躲进了云层深处不愿露面，灰扑扑的天空比地上的积雪更显暗沉。
木质小门应声而开，顾梵冷峻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他并不惊讶郑曼菲会带着叶流萤过来，但他的目光在叶流萤脸上停留了更久的时间。
“小叔~”郑曼菲赶忙伸手在顾梵面前晃了晃，护犊子似地说道，“阿萤是我的好朋友，你别凶她。”
顾梵没说话，开完门就转身回屋了。
他和叶流萤想象得很不一样。
顾梵极其厌恶别人拍他，所以网络上关于他的照片不算多，仅有的那些也被粉丝们奉为神祗。
流传得最广的一张照片是在片场拍的。
顾梵闭着眼靠在窗台上吸烟，因为有人叫他，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漆黑的短发被夜风吹得稍显凌乱，刀刻般的眉眼在猩红的烟星里透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据说为了那一眼，老牌影帝程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那张照片是七八年前拍的，如今的顾梵比照片上看起来更为深沉内敛，也更冷。
他穿着宽松的白毛衣和浅色牛仔裤，这样的装扮令他看着年轻了许多。
但他眼里蓄着太多岁月的颜色，看人时眼神锋利，哪怕不说话地坐在那里，存在感也令人无法忽视。
“怎么把它也带来了？”
这是顾梵对她们说的第一句话。
他坐在单人的沙发椅上，低头时正好看到了从外出包里蹦出来的麻球。
麻球还记得顾梵身上的气味，一见到顾梵就没皮没脸地跳到了他怀里。
顾梵还是那副冷淡寡情的样子。
他拧着眉，好一会儿才伸手给麻球顺了顺毛。
叶流萤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就明白了郑曼菲羡慕麻球的原因了。
“小叔。”郑曼菲许是习惯了这样的顾梵，并没有受到打击。
她有样学样，和麻球一般地蹿到了顾梵身边，“你中午煮什么鸭？我们三个人吃火锅好不好？”
“没有鸭子，也没有火锅。”
顾梵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怀里的麻球不满地叫了一声。
“我来弄火锅。”
郑曼菲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自创的火锅底料超棒的。”
这回顾梵没理她。
郑曼菲撇了撇嘴，却只把不满的视线对准了麻球。
她不由分说地把麻球从顾梵怀里抱了起来，弯腰时撩了下头发，身体前倾靠近顾梵，“小叔叔很忙的，麻球你听话自己玩去。”
有清甜的香气钻进了顾梵鼻尖。
他敛着眉，稍稍往后退了退。
郑曼菲好似没有注意到顾梵的动作一般。
她一边抱着麻球，一边往厨房走，“小叔你冰箱里都有些什么呀我看看，不够的话我们一起出去买呀……”
“……”旁观了全程的叶流萤暗暗给郑曼菲送了一张同情票。
她心情复杂地郑曼菲和一人一猫互动，莫名心疼起了她来。
顾梵这样的神仙人物，果然不是那么好打动的。
“你不怕猫了？”顾梵清冷的声线带回了叶流萤的注意力。
她略点了下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多亏了菲菲，再过几天就差不多了。”
郑曼菲的御猫术很了得。
而她也没受过太大的心理阴影，只是小时候在乡下被叶奶奶的猫猫狗狗折腾得怕了。
麻球很喜欢亲近她，可可爱爱的。
叶流萤现在已经能和麻球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了。
“顾导怎么知道我怕猫的？”叶流萤试探着说道。
顾梵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蠢，不太想回答。
过一会儿他皱了皱眉，冷不丁地念了个名字——
“沈星洲。”
竟然是沈星洲告诉他的？
叶流萤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她忽然想起了沈星洲养过的那只被叫做八爷的萨摩耶。
叶流萤最早听到这个名字是因为徐露说八爷滑花了沈星洲的黑胶唱片。
还有就是沈星洲曾经那个画着Q版八爷和机器人的微信头像。
她在半岛别墅住了一段时间，第一次见到八爷就吓得不敢出门。
后来沈星洲听说了这件事，没过多久，她就没在别墅里见过八爷了。
起初她也以为沈星洲对她还算上心。
如果不是追他的人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如果不是他三番两次地不让她拍戏，如果不是那段时间他们沟通太少……
或许他们不会走到现在的境地。
叶流萤从久远的记忆里抬头。
她蹙起的眉眼里闪过了多种情绪。
顾梵看在眼里，愈发地肯定了他的猜测，“你对他有偏见。”
“算是吧。”叶流萤没有否认，“本来也不是因为相爱在一起的，分了也好。”
“但你们相爱过。”
顾梵一针见血地说道。
他少有管人闲事的时候，目下却希望这两个人不要太让他失望。
无疾而终的感情是现实，也是遗憾。
顾梵不介意自己独身一人，但偶尔会想看看其他人的热闹。
“那还真是挺遗憾的。”
叶流萤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该有的遗憾。
顾梵轻扯了下唇角，开始期待沈星洲接下来会求而不得到什么地步了。
爱情果真是麻烦的代名词。
他闭了闭眼，耳边隐约能够听到厨房里叮呤咣啷的声响。
这小孩怕不是想把他的房子拆了吧？
-
临近中午，空气中传来古怪的汤底味道。
叶流萤放心不下郑曼菲，她看了眼静坐不动的顾梵，不放心地走了过去。
她虽然不擅料理，但这点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菲菲你这是什么怪味火锅？”叶流萤皱着秀挺的鼻子，嫌弃地拿手捏了捏。
要知道她和郑曼菲这么久，可从没听说过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点亮了做饭技能。
就是郑曼菲唯一晒过的蛋糕盒子，都是因为自己没做好所以拿了别人的摆拍了事。
火锅底料虽然简单，对郑曼菲来说恐怕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我这不是想做鸳鸯锅吗？”
郑曼菲对着电子灶台上一左一右的两口锅说道。
左边那口辣锅稍微能看一点，就是随便炒了下辣椒又放了点辣油，勉强还行。
右边那口清汤就有些一言难尽了，颜色红红黄黄的，那上面的肉都没焯过的。
“那还是吃辣锅就好了。”叶流萤果断选了个自己相对能接受的。
“不行。”郑曼菲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板着脸说道，“小叔不能吃辣的。”
得。
还是个情种。
叶流萤想了想，伸手把清汤的火关了。
她把里面的排骨捞了出来，冲洗了一边后换了个锅褒着。
“欸？阿萤你不是不会吗？”郑曼菲看叶流萤有模有样的，顿时化身小跟班，叽叽喳喳的跟在她身后。
“我也就能煮个汤。”叶流萤哪怕再不懂，也比郑曼菲要强一些。况且她这阵子在筒子楼里住着，不好订外卖，只能自己瞎鼓捣了一些简单的吃食。
她在厨艺这方面没什么天赋，热菜什么的和她无缘。
“我觉得已经很棒啦~”郑曼菲举着双手，手指互拍着给她鼓了个掌，笑眯眯的样子怪可爱的。
光是看脸的话，叶流萤都不觉得郑曼菲比自己要大三四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