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快速转口,“嘿!原来是皇嫂啊!我就说,顾将军人中赤兔,顾妹妹……哦不……皇嫂定也是人中龙凤!”
顾思绵刚被升为贵妃时,那消息可是瞬间传遍长安城大街小巷。东街西市,茶馆酒楼,百姓们又拍案又赞叹,连小话本都出来了。
《一代明君的心头肉》
《丞相千金逆袭记》
《撒娇贵妃痴情帝》
《霸道君王小娇妃》
…………
景王回长安城逛街就顺手买了几本,不得不说,吃饱撑着的百姓脑洞够稀奇,离谱归离谱,但还是蛮好看的。
景王一连看了三本,还是瞒着自家王妃偷偷看的。
话题扯到贵妃娘娘,景王看着自家兄长,脑海里便不由自主想起小话本的各种桥段。
年轻的帝王盯着景王瞧着自己一会傻笑一会儿摇头:“……”
在殷烈想着要不要把傻了的弟弟赶出去时,景王搓搓手,拍拍笑得贱兮兮的脸,继续刚才的话题,“……顾将军打仗真是一把好手,皇上也知道要过年了,北疆有些不怕死小突厥子,还会偷偷跑来边界的村庄打劫……切!个个不要命的!顾将军带兵那叫一个精……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景王说着,感叹,“谁能想到战场威风凛凛的顾将军,喝醉酒还会掏个小红绢巾嚎啕大哭呢!听说是皇嫂小时候用的小手帕呢!”
“哈哈哈……”景王道,“顾府疼女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哈哈……”
殷烈抿抿唇,顾思绵儿时的手帕……
白白胖胖的小手,捏着个小红手帕,眸子水灵,模样乖巧……
朕也想要。
灵霄宫。
碧果看着自家娘娘吃了三个梅子酥便停下了,有些许吃惊。
“娘娘饱了吗?”
顾思绵由一旁宫人伺候着换上绒袄,摇摇头,“没有,要留着肚子到太极宫吃。”
太极宫的糕点又新奇又美味。
顾思绵舔舔唇。
御宴后宫妃嫔不能出席,顾思绵想着皇上要是喝多了可能就来不了灵霄宫了,但今天已经一天没看见皇上了,顾思绵心里怪空空的。
见到皇上就好了,顾思绵这样想着,干脆就去太极宫等皇上御宴结束好了。
后宫妃嫔不能参与御宴,在这种热闹时刻,妃嫔们小团体往往会结聚一起,赏月嗑瓜子闲谈。
徐婕妤刚散了闲谈聚会,走在回自己宫殿的路上,走上桥廊,贴身婢女翠荷跟在后面。
“瞧瞧那姚贵人的妆,本宫一抓就能是一大把粉下来?也不知是抹给谁看!”
“还有那个吴婕妤,那个丹寇涂的……啧啧……就尽炫耀!”
“今晚王贵人嘴叭叭叭的……听得本宫头都疼……嗑瓜子还能讲那么多话,本宫真想堵了她的嘴!”
“现今贵妃娘娘得宠呦……”
翠荷默默跟在娘娘后面,娘娘每次聚会完都要发阵牢骚,她都已经习惯了。
徐婕妤忽然停下,翠荷差点撞上娘娘,赶紧停住脚步。
“……呦呦!老天开眼了这是!孤男寡女私会,瞧本宫发现了什么!”徐婕妤兴奋地转身,“本宫要去给姐妹们说!不……本宫要让宫里人都知道!都来看!”
“翠荷!去,你去通知皇上来!把这事告诉皇上身边的公公!快去!”
徐婕妤激动,推搡着翠荷走。
翠荷只能透过娘娘肩膀模模糊糊看见前面的两个人影,“娘娘,谁?谁呀?”
“还能是谁?!猪脑子!宫里得势的还能是谁!快去!人要是走了,本宫唯你是问!”
徐婕妤生怕前面的人发现她们离开了,眼睛直盯着,头都没回,压低声音对翠荷吼道。
翠荷害怕娘娘打她,往人影那踌躇几眼,就赶紧往御宴的方向跑。
宫里最得势的……是贵妃娘娘吧?
翠荷离开后,徐婕妤悄悄躲到桥上廊柱后,注意着假山处的两人,冷笑,梁妃啊梁妃,你也有今天!
月色朦胧。
顾思绵边走边和碧果讲话,脸上的梨涡随着笑意时深时浅。
走上桥廊。
下面淙淙流水声时而掩盖住两人的笑声。
躲在廊柱后的徐婕妤看顾思绵过来时,牙都要咬碎了,既有对顾思绵本身的讨厌,又担心她们说话声将那狗男女吓跑了!
赶紧过去啊!
徐婕妤心里边焦急边暗骂。
听着顾思绵她们的声音愈来愈近,徐婕妤一颗心揣得紧紧的。
身后的碧果说了句什么,顾思绵被逗笑了,走过一廊柱忽然一扭头。
徐婕妤和她大眼瞪小眼。
“啊!”顾思绵吓了一跳。
“别出声啊!”徐婕妤一急,怕吓跑了假山的人,下意识要去捂住她的嘴。
谁知用力过猛,直接将人推出了桥廊。
随着碧果的尖叫,顾思绵坠进了深深池水里。
“啊——”徐婕妤血色全无,全身僵住。
“扑通——”
官道处,有人跃身入水。
冯斗送完最后一道御膳,刚从御宴处回御膳房,路过桥廊,却看见了徐婕妤将贵妃娘娘推下池。脑子啥都没想,脱了鞋立马跳下去救人。
翠荷被拦在御宴外,结结巴巴地向守门侍卫解释好几句是重事都不管用,碰巧李公公出来,问了一句,翠荷直接全告诉了皇上御前的公公。
李公公一听,一惊,不敢耽误,赶紧进去悄悄通报皇上。
景王看着自家兄长一脸阴沉地借故离开,也好奇地偷偷跟上。
桥廊处。
冯斗将落水的贵妃娘娘救上岸,碧果趴在娘娘身上嚎啕,徐婕妤整个人都吓傻了,呆在原地僵硬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梁妃沉声吩咐发现这里动静过来的宫人去请太医。
殷烈到时,见到的就是这副乱状。
凛冽的目光从湿漉漉的冯斗身上扫到同样湿漉漉昏迷的人身上。
众人感受着皇上的冷冷杀气,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殷烈横抱起人,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冷眼睨着地上跪着的少年,“叫什么名字?”
冯斗颤声,“回皇上,奴才名冯斗。”
殷烈“嗯”了声,抱着人头也不回。
后面到的景王跟李公公了解一下后,看着皇上的背影,摸摸下巴扫了扫地上的一圈人,忽然想起小话本的桥段:
娘娘遭诬陷偷人。
帝大怒,将其人断其经脉,灭其九族。
娘娘劝,金锁加身,锁于龙床,日日夜夜……
打住!
景王一个寒颤,兄长才不是小话本里的恋爱脑筋。
不过……
抑怒的兄长还是真的可怕。
第22章 惩戒
太极宫。
明月珠,鲛绡帘,暖檀香。
顾思绵睁开眼,脑袋涨涨的,怔怔地盯着殿梁上盘旋的雕纹金龙,缓了几秒,才明白过来这是皇上的寝殿。
入水时咕噜咕噜灌进身体的水声还在耳边荡啊荡。
顾思绵睁着圆眸盯着殿顶,专注地听似乎残存在脑海里咕噜咕噜的水声。
脑子进水了怎么办?
要从右耳还是左耳倒出来?
听了半天。
顾思绵突然摸摸肚子,肚子应景地响起咕噜咕噜声。
顾思绵:“……”
原来是肚子饿,害她担心了老半天!
殷烈进殿时,顾思绵正好缓缓从床榻上坐起。
不合身的,松垮的赤色锦袍顺着顾思绵坐起身的动作滑落,露出了圆润的肩和皙白如玉的背。
殷烈脚步一顿,把目光移到蓝田暖玉铺就的地面上,盯着地面走到床榻处。
“皇上?”
顾思绵眼眸一弯,又惊又喜道。
下一秒,顾思绵未察觉滑落的锦服被皇上往上一拉一合,将顾思绵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殷烈终于能抬眼看床上的人了,许是昏睡的时辰有些长,顾思绵的小脸还有些苍白,这会正嘟着唇垂着眼打量着身上的衣服。
衣服一看就不是自己的。
精细繁丽的纹路,柔顺丝滑的质感。
顾思绵将小脸埋进衣袖上,深吸一口,抬头,梨涡闪闪,“……好香……有皇上的味道耶……”
殷烈心底刚平复的邪火噌得一下复燃了。
耳朵通红的年轻帝王单手捂眼,往后退了一大步。
顾思绵:“?”
在心底默念了三四遍清心经的皇上重新回到床榻处。
“可有哪里还难受?”
顾思绵歪歪脑袋,思考一会,指了指肚子。
“疼?涨?灌水进去了吗?朕把太医传回来……”
顾思绵拉住要离开的皇上的衣袖,摇摇头,“饿了。”
殷烈:“……”
唤宫人去御膳房传膳,殷烈大手贴着顾思绵的额头探了探温度。
在太医诊断离开,顾思绵沉睡的这几个时辰里。
皇上已经雷厉风行,将事情的经过了解清楚。
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救顾思绵的御厨被赏了上百两黄金,在殷烈听李公公通报这御厨私下向李公公询问贵妃娘娘的身体情况时,更是大手一挥,将人在御膳房的地位提了一层。
从今只需待在御膳房掌厨,不必兼干送膳出膳的差活。
表面上看是升官了,实际上意味着出御膳房的机会更少了。
听着大厨们酸溜溜的祝贺,冯斗心里却又失落又害怕。失落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位娘娘,害怕皇上是不是察觉出了他不该有的旖旎心思。
受赏的人闷闷不乐,受罚的人更是只有讨饶惨叫的份。
徐婕妤被降了位,执行三十杖后扔给了太后处置。
至于梁妃,殷烈之所以同意让那戏班子进宫表演,其实是对梁妃同李胜年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从心上有牵挂之人,皇上也能理解相思不得之苦。
谁知他们竟这般没脑子,最后还连累了顾思绵坠河。
皇上让人私下封口徐婕妤,压下这事。梁妃处以十杖刑,戏班子则在御宴后被遣出宫,永不邀入。
至于顾思绵……
殷烈确认没有发热的症状后,手从她额上移下来,停在那圆嘟嘟的脸颊上,惩戒地揉搓一顿。
“……唔……”
皇上冷声,“大晚上不好好待在灵霄宫,往朕这边跑什么?出了这事,命都差点丢了!以后还敢不敢乱走了!”
昨晚的心悸和怒意,还历历在目。
殷烈心里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得顾思绵长住教训。
顾思绵被皇上捏着脸,艰难又口齿不清,“……没有乱跑……想皇上,才跑太极宫的……”
“想朕,还是想朕宫里的点心?”
殷烈在了解事情经过时,第一个问话的便是顾思绵的贴身婢女碧果。
碧果早被娘娘坠河的情景吓得止不住泪,万岁爷问话,更是半天说不清一段话,“呜……娘娘晚膳就没吃饱……娘娘平时都吃三大盘点心……娘娘今晚就没怎么吃……说是要留肚子到太极宫……娘娘是为了去太极宫……”
碧果说得颠三倒四,皇上虽然没全听清,但大概也明白了碧果的表达: 一切为了太极宫的点心!
皇上心里那叫一个又酸又气。
这会,顾思绵眨巴着眼,很真诚地道,“……是想皇上……”
殷烈冷哼,“不想点心?句句属实?嗯?”
顾思绵顿了一下,“皇上第一,点心第二。”
殷烈:“……” 那也是有想点心的成分!
殷烈捏捏顾思绵小脸,“想朕?证明一个给朕看看。”
顾思绵二话不说,嘟着粉嫩嫩的唇,往皇上这边凑。
殷烈紧张地抿抿唇。
恰逢,殿门开,宫人端着膳食进来。
粉粉的唇一下子和皇上擦脸而过。
顾思绵透过皇上的肩膀,眸子发亮地盯着宫人摆上案几的佳肴。
殷烈:“……”
说好的朕第一,点心第二的呢?!
好好“惩戒”了一番顾思绵,将人留在太极宫休息,皇上便去处理政事。
年后,除却国内歌舞升平后,长安城迎来了万邦朝贡的盛况。
说是外邦对大殷朝朝贡,实则是来寻求庇护。
北疆突厥是第一个入长安城朝贡的外邦,随着浩荡的进贡马车队伍入皇宫。
突厥使者同自家公主下了马,随着宫人引进往大殿去。
外邦朝贡的贡品可是各种各样,但最能将两国关系拉进的,是贡献女子,也就是和亲。
北疆突厥次此前来的意图,便是同大殷朝和亲。
和亲的对象便是突厥刁蛮乖僻的三公主赛雅娜。
“父汗的想法可不是本公主的想法!休想本公主去向汉人臣服,本公主会同殷朝皇帝讲个清楚,要和亲你们自个和去!”
突厥使者阿史麻一路劝说赛雅娜劝说得头可疼了,只不住地重复一句,“公主,为可汗想想吧!为咱上百的突厥使民想想吧!”
“凭什么是进献本公主?再说,同样是和亲,为何不把本公主进献给鬼哭王,他不也是殷朝的子民吗?本公主同他和亲有什么不可?凭什么得是殷朝的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