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绵乖乖跟着进小屋去后,梁妃正好进了内殿来。
“梁姐姐!”
“梁姐姐,这边!”
几个妃嫔叽叽喳喳地开口叫着。
徐婕妤瞟了梁妃一眼,哼了一声,和自己的小姐妹继续练着舞姿。
梁妃往叫自己的那堆妃嫔们走过去,端着优雅的笑容,开口,“妹妹们都练得如何?累不累?”
妃嫔们凑成团回答,时不时欢声笑语。
顾思绵换好衣服出来,说笑声顿时停了一会,殿里人齐齐看着她,然后不约而同各做各的。
顾思绵正和自己的婢女说着什么,笑得格外可爱。
梁妃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如果不是利益相触,她也不想动这个天真懵懂的姑娘。要怪就怪,她太天真了。
轮到她们排演,梁妃在下面看着,目光紧随着其中一个。
萧婕妤。
“梁姐姐,齐河县闹稻荒还真是因为一种虫子,云兰老家就在那里,我让她去打听来着,没想到一只虫子能这么厉害。”
“妹妹不知,还有更厉害的呢!这种虫子,还能吃衣服上的丝线,越是昂贵珍稀的丝质,吃得越快,让人神不知鬼不觉衣服就没了。”
“这么厉害啊……”
“妹妹不信,可以试试。”
第12章 睡觉
宴会热腾非凡。
位于上座的年轻帝王明黄龙袍,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不带半点起伏。
台上的戏班子结束后,太后称乏了,让嬷嬷领着回宫歇息。妃嫔们的舞乐上台,宴会已经呈现进入尾声的低迷氛围,而轮到压轴的《霓裳舞》时,顾二哥和顾丞相看见许久未见的顾思绵,又感慨又激动,眼眶都红了,拼命鼓起掌来掩饰激动情绪。
宴会大臣迷迷糊糊地也赶紧跟着拍手,一瞬间掌声雷动,徐婕妤下台时一口气堵在胸口,和顾思绵擦肩而过一口银牙都要磨碎了。
萧婕妤站在梁妃旁,通过屏风看着宴会的情况,指甲深深扣着掌心。
顾丞相边拼命鼓掌边吸着鼻子:我的乖乖绵儿,怎么瘦这么多了,爹爹心好痛!
顾二哥大手哗哗抹眼:终于看见阿妹了,这衣服太不行了,这么短,小妹感冒了可怎么办!
顾大哥最为镇定:舞乐有进步,不错!
然后转头吩咐一旁宫人去取件棉袄,万一小妹身旁的婢女粗心没准备,他这也能让小妹及时护个暖,免得着凉了。
泠泠曲声,台中人,翩翩惊鸿,婉若骄凤。
殷烈眸色沉了沉,举杯抿了口酒。
顾思绵一颦一动,清灵若仙子。
只是“仙子”的心里,此刻满满占据着香酥脆嫩的猪肘子。不知道是不是想猪肘子太深,还是肚子饿了,顾思绵好像听到隐隐的丝丝声从身上发出,腰腹凉凉的感觉,似乎一路向上。
习武的人眼尖。
顾二哥和皇上同时猛得起身。
大臣还懵懵不知所以时,皇上震怒的吼声已经回荡宴庭上。
“混账!谁敢多看一眼,朕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众臣立马齐齐一头雾水低下头紧盯着案几上的酒杯。然后就感觉一阵劲风拂过,直向台中央。
顾大哥取过宫人手里的棉袄,扔给皇上。
殷烈一把接住,迅速盖在顾思绵身上。
顾思绵懵懵地不知所以,抬头眨巴着圆眸看眼前的人。
殷烈一股怒气直闷胸口,盯着顾思绵粉嫩无辜的脸,恨不得咬上几口。
蠢!实在蠢死了!
若朕迟一点发现,她是不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玉体横露?!
一想到这种情况,殷烈心里怒火和妒意燃得焦灼万分,既想好好教训顾思绵,又想让宴会上的所有人都脑袋掉地!
“……疼……”顾思绵小声的提醒唤回殷烈暴躁的思绪。
殷烈放轻禁锢着顾思绵双臂地力度,将她身上的棉袄紧了紧,“先回殿,朕定会彻查这件事。”
顾思绵探出手指,抓住殷烈的衣袖。
顾思绵吞吞口水,可怜兮兮,“……晚上能不能来陪臣妾睡?皇上三天没来了……”
殷烈眸光流转在顾思绵脸上,声音哑了哑,“……行,朕应你。”
众臣不知台上的情况,缩着脖子,坐立难安。
景王歪抬半个脑袋,小心又好奇地偷瞄台上,这种状态的皇兄,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顾丞相如坐针毡,担心自家宝贝闺女,伏着老腰,假装跟一众低头的大臣一个水平线,抬着昏花老眼瞅着台上,奈何正好被背对的皇上挡住,看不到绵儿的情况。
心里焦急,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和傻站着二儿子,稍微安下心来。绵儿要是出状况,按顾二哥那个急脾气,肯定是第一个撸袖子冲上去的。
殷烈注视着顾思绵缓缓踱下台,直到被碧果接回屏风,进了内殿后才收回目光。
“众爱卿都抬起头来,今晚荒唐又龌龊之事,散宴后朕不希望再听到一句半句有关的闲言碎语,若被朕知晓,朕定视为帮凶一同处置!”
“还有,朕绝不姑息今晚之事,是谁做的,子时前出来认错朕可从宽处置,若让朕亲自查出,朕绝不留半分情面!”
年轻帝王凛冽的目光扫过宴席一众,沉稳嗓音通过内息在宴庭里回荡。
大臣被震得耳膜发疼。
包括屏风后面的人。
萧婕妤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惨白异常。她张张嘴,求助般地看向梁妃。
梁妃看到她面色惨白,状若恍然,压低声音问,“妹妹,难道是你……”
“梁……梁姐姐……”萧婕妤慌得声带哭腔。
“好妹妹,莫怕。”梁妃拉着萧婕妤的手走到角落,悄声出主意,“趁宴会没结束,快回去寝宫里,该封嘴的封嘴该毁的毁,别落下证据,就不怕皇上查……”
萧婕妤六神无主,只一个劲点头,提着裙摆慌忙往寝宫奔。
梁妃看着萧婕妤的逃窜般的背影,捏着手绢,一下下擦拭着刚才抚着萧婕妤的手指。
另一边,顾思绵回了灵霄宫。
碧果哽咽万分,帮娘娘脱下棉袄的手都在颤抖,棉袄下,是残破的霓裳羽衣,几乎蔽不遮体。
碧果不敢想象,若是当是皇上出手晚了一步,娘娘得承受多少揣测和委屈。到底是谁,竟能如此歹毒,下如此重手,来毁娘娘的清白!
顾思绵瞅着自己的衣服还挺新奇,正摆弄着霓裳衣的碎条条,突然“呀”了一声,伸手往脖颈处一摸,两指捏出了条肥胖通体雪白的虫。
顾思绵捏着小虫凑近看,还能看见这胖乎乎虫虫嘴里嚼着一根丝线。
“娘娘!”碧果惊得变了脸色。
顾思绵舔舔唇,“……这个可以油炸吗?生煎还是黄焖好吃呢?”
“娘娘!”碧果赶忙找个空碗过来,将顾思绵手里的胖虫夺过来,迅速丢进碗里,拿个桌上的书盖住碗口。
一气呵成!
“娘娘,这多危险!你莫要再吓奴婢了!”碧果拍拍胸口,“这虫子就交给圣上处置,奴婢带娘娘沐浴换衣服,再吩咐后厨做顿美味,娘娘乖乖休息好不好?”
顾思绵听到吃的,只有点头的份。忽然想起梁妃承诺的猪肘子,忙开口,“……还有猪肘子,梁妃娘娘说好宴会后给我送猪肘子的……”
“好好,奴婢等会去催催好吗?娘娘乖乖,若着凉可不好了……”
顾思绵被哄着去沐浴洗漱。
再出来时,发现皇上已经坐在寝殿里头,正翻着桌案上的书册,桌案旁是装着胖虫的玉碗,盖在上面的书却已经被拿掉了。
顾思绵噔噔地跑过来,殷烈抬头,捏着书角的指尖蓦然一紧。
“朕知你……”
“胖胖!”
顾思绵扑在桌案,曲膝跪在圆凳上,傻乐地逗着玉碗的胖虫,“清蒸好呢还是红烧嘻嘻,怎么吃得这么胖的?”
殷烈:“……”
“啪–”一本书盖在了玉碗上,遮住了胖虫子的光明。
顾思绵疑惑地抬头,澄清的眸子看着皇上。
殷烈冷脸吩咐宫人将玉碗端出去。
顾思绵跪在圆凳上晃荡着红红的小脚丫,“皇上是要清蒸还是油炸呀?油炸脆脆的会不会比较好吃?”
皇帝冷哼,“它是罪证,交到大理寺也不会交到御膳房。”
顾思绵失落地“哦”了声,下了圆凳,又噔噔地跑到床榻处,在崭新的被褥上滚了滚,眸光澄亮地看向殷烈,伸着短短的胳膊,“……皇上,睡觉……”
殷烈喉结上下动了动,原本想将今晚调查的结果跟她说说,现在看,明天说也可以,不急。
壁灯光弱了下来。
殷烈一上床,暖乎的软团子立马裹了过来。
时隔多日的触觉,殷烈僵了僵,好一会才放松下来。
顾思绵窝在皇上怀里,突然想起来还没吃到猪肘子,抬起半个脑袋看殿外,想着会不会已经送来了。
殷烈将顾思绵的脑袋按回去,不悦,“在看什么?”
顾思绵不舍地跌回床铺,下意识道,“……猪肘子。”
殷烈目光锐利起来,两指捏着顾思绵的小嘴,“你敢在朕床上吃?”
顾思绵脑海里顿了一下,这不是我的床吗?没等她仔细想,捏着自己嘴巴的人稍稍用力。
顾思绵被迫嘟着粉唇,口齿不清地回答,“……不……不敢……唔……”
殷烈哼了声松开手,顾思绵的小嘴自动地“啵”了一声。几滴口水溅到了殷烈手指上。
殷烈皱眉,悉数蹭在顾思绵小脸上。
顾思绵:“……” 您这样好吗?您?!
殷烈感受着手下软糯的触感,突然开口,“要是现在有一盘猪肘子在你面前,但朕不许你吃,你吃还是不吃?”
顾思绵听到猪肘子,咽了咽口水。
殷烈静静的等半晌,才听见小小的人细细的声音,“……吃。”
“朕不许,你也吃?!”
“皇上要是真不许就不会让它出现在床上了!”顾思绵重重点头,“所以,皇上是想让我吃的对吧!”
“……”
殷烈忍下想捏那肉团子的冲动,“那好,朕再问你,朕和猪肘子,你选哪个?”
顾思绵眨眨眼,“选皇上。”
殷烈心里一软,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望着怀中人亮若星辰的圆眸,嗓音低哑,“……为什么选朕。”
“因为猪肘子只是猪肘子,选了皇上,我还可以吃到四喜丸子,红烧排骨,东坡肉,香酥脆鸭……”
顾思绵说着,嘿嘿笑起来,仿佛看见了明天的满汉全席。
“哦?所以你让朕陪你,也是因为有肉吃是吗?嗯?”
顾思绵觉得皇上的声音好像有点怪阴冷阴冷的,但又没察觉话里有什么不对,犹犹豫豫地点点头。
下一秒。
顾思绵哀嚎出声。
“……呜呜……疼疼疼……不要吃我……呜呜……”
顾思绵呜呜咽咽地揉着刚刚被皇上咬了口的脸颊,虽然不是真疼但还是吓得小眼湿润。
在微弱的灯光下,顾思绵白嫩地面颊上红红的牙印特别明显。
殷烈舔了舔牙,眸光沉沉,“朕让你吃肉,你也得回馈点什么给朕才对。”
顾思绵弱弱地抬眼,“……呜……什么?”
殷烈声音暗哑,“你用什么吃肉的?嗯?”
顾思绵想了想,“嘴巴?”
“真乖。”
殷烈轻笑一声,挑起顾思绵的下巴,柔柔印上那瓣红润。
顾思绵被皇上引.诱着每说出一样想吃的,就得回馈一下。
直到后半夜,肿着小嘴的顾思绵才迷迷糊糊睡去,迷迷糊糊的脑袋瓜里,还留点意识。
不对……啊……我这不还没吃到呢……
意识慢慢败给睡意。
顾思绵睡沉了,殷烈满脸餍足地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第13章 送膳
顾思绵睡得好,第二天起床不仅有梁妃送过来的猪肘子,还有御膳房准备的各种佳肴。
看着满桌美味,顾思绵喜滋滋,顿时觉得嘴巴麻麻的疼根本不算什么,如果天天被咬嘴巴能天天吃到这些,多咬几次都没关系!
慈云宫。
太后沉着脸,两旁坐着前来请安的妃嫔,底下跪着瑟瑟发抖的萧婕妤。
“哀家竟不知道,在哀家眼皮底下,竟出了你这等贱人!”
萧婕妤昨晚被逮捕后已经哭了一晚,泪水早就干涸了,现在睁着赤红干涩的眼睛,无所适从。
太后“啪”地掷下盅茶杯,“萧婕妤,在哀家的寿宴上做出这等腌臜事,你是想让哀家难堪是吗!哀家是哪点亏了你,你竟存如此歹毒之心来对付哀家!”
萧婕妤使劲摇头,“……不,不是的……臣妾……不是的……”
太后气得胸脯直喘气,嬷嬷在一旁替她轻轻捶着背。
“萧婕妤,你无贤无德,心胸歹毒,不配留在后宫!哀家號去你的头衔!今日起,贬为奴位,遣送浣衣局!何时有良知你何时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