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主——伊人睽睽
时间:2020-08-07 09:31:21

  言尚:“……”
  他无奈:“我在岭南时第一次骑马时确实骑得不好,让殿下看了笑话。但我之后练过,已经很好了。”
  暮晚摇可有可无的:“哦。”
  看着她的傲然侧脸,言尚有些不服。到底是个少年人,哪怕他一心想把自己变成圣人,他到底没有真的修炼成圣人。
  他忍不住多说一句:“而且我也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听我大哥的话,每日早起都会练一会儿武的。”
  暮晚摇嗤之以鼻。
  言尚看她这么不信,不由气结。但是他又没法跟她证明自己并不虚弱。
  暮晚摇就这样步伐闲闲地出了他的府邸,公主府门前,方桐等人早就回来了,看到公主终于从对门出来,言尚牵马跟着,众人都放下心。
  言尚对他们微微点头一笑,众人顿时回以礼貌笑容。心想看言二郎还是这般温润如玉,看来公主殿下并没有折磨二郎。
  暮晚摇看到了自己这边人脸上压抑不住的笑,她当然知道这些人不是笑给她看的,是笑给她身后那个人看的。
  她哼了一声,仆从们连忙收了表情。而暮晚摇回头,她踩在台阶上,看向巷中那个已经骑在马上的言尚。
  暮晚摇矜冷淡漠:“言尚。”
  言尚向他看过来。
  她说:“对乌蛮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就是。你问什么,我只要知道,都会告诉你。我没你以为的那么脆弱,让你什么都不敢问。我的人生,也没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只要你敢问,我就敢回答。”
  丹阳公主这气势,让对面跟出来送郎君出门的仆从们赞叹敬佩。
  方桐、春华等人却很淡然,知道从乌蛮回来后,公主早就修炼出了一个铁石心,些微小事,公主都能承受。
  公主对乌蛮的过去并不避讳。只是她身边的人以为她避讳而已。
  而俯眼望着暮晚摇的眼睛,言尚微微一笑:“是,我将殿下想得狭隘了。殿下比我以为的了不起。”
  暮晚摇“嗯”一声,说:“我知道你能力很强,办事的能力比你读书的能力还要强。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十月份的博学宏词科考试。你将心放在那上面才是,如果你考不上,又得荒废一年。我没时间等着我的家臣一年又一年。”
  她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毫不留情面。
  下人都有些替言二郎尴尬。
  言尚却只是笑了笑:“多谢殿下教我。”
  这从容至极的心性啊。
  再让人不得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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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尚骑马赴宴,他的心情,却远不如他表现的那般平和。
  他一直在想晚上,暮晚摇躺在他床上,流露出的惊惧表情。
  她的表情那么害怕……好像他要强迫她一般。
  言尚在那刹那间心凉之时,还感受到一股对伤害过她的人的揪心痛恨感。
  一个公主,不应该有人欺负过她才是。言尚之前一直猜她在乌蛮过得很不好,也只是以为她一个十几岁、从小都在大魏长大的小公主,不能习惯异族人的野蛮生活。
  然而暮晚摇的表现告诉他……不止如此。
  她有些恐惧男人的压迫。
  他只是情不自禁地将她压在身上,都能让她害怕。她在乌蛮,是过得有多差……才会连这个都害怕?她是只能她自己玩,不能让别人主动?
  马蹄哒哒哒踩在青石板上,言尚手牵着缰绳,人却在出神。
  傲慢的暮晚摇,嗔笑戏弄他的暮晚摇,对他又搂又抱、情绪到了就要亲他的暮晚摇……既会撒娇卖痴,心狠起来又说不理人就不理人的暮晚摇。
  千万个暮晚摇,在言尚脑海中浮现。
  他怔怔地想着她,心中又是怜惜,又是喜欢。又是忍不住想走近她,又是生气她的撒手不管……她又矛盾又可爱,又好又坏。
  他心中有预感自己不能和暮晚摇这样走近下去了,她会摧毁他平静的生活,弄乱他的人生规划和步调……言尚觉得自己越来越难把控两人之间那个安全的度了。
  这让他烦恼又迷茫。
  最好的法子,还是应该尽量退到安全的地方,不要和暮晚摇走得太近才是。
  言尚如是对自己说。
  到了他约好的朋友府邸门前,言尚下马将缰绳给迎上来的仆从时,心里还在这么劝自己。
  身后有人高兴地喊他一声:“言二哥,你来了!”
  言尚冷不丁身子一僵,回头向身后看。
  见是他的朋友早已等得不耐烦,亲自出门来迎他了。
  朋友见言尚脸上出现空白的神色,不禁关心:“言二哥,你怎么了?”
  言尚:“……你还是不要叫我‘二哥’了。”
  刚才那一瞬间听人喊“二哥”,他真的是一下子回想起了暮晚摇娇滴滴的一声“二哥哥”。
  朋友奇怪地看言尚,言尚回过神,摆了摆手,苦笑着请对方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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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几日,言尚老老实实在弘文馆读书,他早出晚归,尽量躲着暮晚摇。
  不知暮晚摇是不是也在躲他。
  两人好几日都没有再见面了。
  春华这边,却是在公主敷衍地告诉她没关系后,她下定决心,让自己忘了晋王,打算和刘文吉和好。
  刘文吉收到她的书信,原本在读书,当即出去找她。春华与他约了一个酒肆见面,但是刘文吉太着急了,他急急忙忙地骑马赴约。
  春华才忧心忡忡地离开公主府,打算牵马出巷子时,就听到身后传来刘文吉忐忑又喜悦的声音:“春、春华。”
  春华回头,见到俊美的少年郎牵着马,不安地立在那里。他向前一步,却又怕她后退,便停下了脚步。
  春华一怔,她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刘文吉目光眷恋地看着她,也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半晌不敢动。
  春华慢慢抿唇而笑,她害羞公主府上的人看到自己这样,便侧过脸,嗔道:“不是约好了地方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文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口上讷讷道:“因为你好久不见我了,我怕你不来……我实在忍不住,想来看看你,对不起。”
  春华低头:“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垂目,看到她的情郎向前走了一步。
  他语气略激动:“春华,你是真的原谅我了,愿意与我和好了么?”
  春华听他说什么“原谅”,心里就苦笑,想做错事的是自己啊。她胡乱又敷衍地点头,想将这个话题绕过去,不想刘文吉忽然向前走了一大步,松开了牵马的手。
  他一下子将她抱了起来。
  春华尖叫一声,被他抱得脚离了地。她涨红着脸,拍他的肩:“刘郎,你快放我下来!”
  刘文吉抱着她不肯放,仰头看被举高的女郎,他眼睛里尽是闪着星辰般的光。
  他笑道:“不放!春华,你是真的原谅我,真的和我和好了对不对?你不怪我了是不是?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春华脸红透了。
  因公主府门口的守卫,都好奇地看过来。公主府对面府邸门口的小厮,也看过来。
  春华脸红不已,拍刘文吉的肩,他却不肯放下她。他眼睛明亮地仰头看她,让春华也不由地被他的情绪感染。
  她禁不住抿唇笑了,手搭在他肩上,低头看他:“你这么喜欢我呀?”
  刘文吉道:“自然啊。我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但是你太害羞,总是跟着你们公主殿下,让我想找你说话都找不到你。
  “春华呀,也许我有很多毛病,也许我会犯很多错,但我真的喜欢你……特别喜欢你。我见你第一眼时,就觉得我此生非你不娶,若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的人生多么无趣。”
  他仰望她,恳求她:“所以春华,不要离开我,好么?”
  春华眉目含笑,心中感动不已,又被他的直白弄得脸更红了。
  她也是第一眼见到他时,明明已经转身要去回报公主了,却还是不禁回头多看了他一眼。回头看他那一眼,她就心中摇动,喜欢那个清隽的少年郎。只是何其幸运,刘文吉也喜欢她,主动来跟她说话,主动来找她。
  她运气是极好的。
  春华小声:“你先放我下来啦。”
  半晌,她忍着羞涩,低声:“你若是不负我,我便不离开你。”
  刘文吉自是高兴至极,他拉着春华一起,二人骑马出了巷子,和好后自然出去玩。春华关心他书读的怎么样了,他也说无妨,皆是命数。
  看刘文吉心境比以前开阔了很多,春华也替他高兴,陪他玩了一整日。情人之间在一起,哪怕一时一刻都是嫌时间太短,自是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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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晚摇吃多了几杯酒,出去时尚是骑马,回来时便是坐着马车。
  她从一个宴上退下,如今靠着车壁昏昏入睡时,听到外头方桐低声:“殿下,我看到言二郎了。”
  暮晚摇不语。
  言尚那晚看到了她那么狼狈的时候,他还差点就亲了她……她心情也是古怪,所以好几日不想见他。而她不见他,他也不来,就更让暮晚摇生气。
  听说方桐看到言尚了,换在平时暮晚摇必然懒得理,直接让马车过去,最好让言尚看到,却发现她不理他。
  但是今日大约是多吃了两盏酒,暮晚摇脑中有些晕晕的。她听到方桐说言二,心中就一动,掀开了车帘。
  她看到了言尚瘦长清矍的背影,旁边还有一个小厮跟着。
  他辛苦地抱着一箱书,他的小厮也抱着一箱书。
  暮晚摇手伸出,从外敲了敲车外壁,冷嘲热讽道:“才骑了两天马,这又不骑了。怎么,是骑马伤到了你,让你娇贵的皮肤被马磨破了,你骑不动了?”
  在大魏,无论男女,崇尚的都是肆意风流,自然骑马也是贵族男女出行最喜欢的方式。
  言尚正艰难地抱着书,听到那凉凉的嘲讽声音,就知道是暮晚摇。他叹气,其实他刚才就看到丹阳公主的马车了,只是他以为就如前几次那样,暮晚摇根本不会理他。
  谁知道她居然掀开帘子跟他说话了。
  言尚抬目向她看去,不理会暮晚摇那讥嘲,好脾气地向她打个招呼。
  暮晚摇目光微微一闪。
  六月份天已经开始热了,言尚额上出了点汗,颈间也有。出汗这种事放在其他男人身上必是臭烘烘的,但在美少年身上,就不一样了。
  言尚身边的小厮向公主请安后,不服气地为自己家郎君说话:“殿下这话说错了。是我们回来的时候,郎君看到一家进城做买卖的人,他们家的老马死在路上。那家人伤心得不行,我们郎君就把自己的马送人了。
  “我们郎君是做了好事,才不是不能骑马!”
  暮晚摇眼睛看向那个替言尚说话的小厮。
  言尚轻声:“云书,不要在殿下面前放肆。”
  暮晚摇目光重新落到言尚脸上,说:“看不出,你连贴身小厮都用上了。欠我的房舍租资,有没有还清?”
  言尚脾气极好道:“已经还了。”
  暮晚摇还想再找茬,但看他额上一滴汗落下,沿着鼻梁流入唇间。她不禁神色一晃,缓下了神,说:“真的很热吗?你是要回府吧?上车来,我载一程。”
  言尚身边的云书以为自己家郎君这么有礼的人,一定会再三拒绝,没想到言尚竟然没拒绝,只说了声:“那麻烦殿下了。”
  暮晚摇目露喜色,高兴地让人停下车,她亲自开车门,拉言尚上车。
  言尚不拒绝,自然是知道暮晚摇是很不喜欢被人拒绝的,他越是拒绝,她越是生气,并且还会强迫他。既然总是要被强迫,不如一开始就从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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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到了车中,暮晚摇热情地将笼下罩着的冰片向言尚的方向推了推,又拿出帕子让他擦汗。
  她托腮伏案,坐姿散漫,清水眸子黑滴滴,静静地欣赏他擦汗的样子。她又是明艳,又是冷漠,就盯着他看了许久。
  看得言尚脖颈微红,侧过了脸,避过她的目光。
  二人无话可说。
  好一会儿,言尚才勉强找了个话题:“殿下从哪里回来?”
  暮晚摇懒洋洋道:“这种客套的话,你就免了吧。反正你多说两句,我也不会对你印象好。”
  言尚轻声:“人和人之间说话,又不是只为了印象好不好。难道我便不能是关心一下殿下么?”
  他向她看来,略有些责怪。
  不知不觉,在他的目光下,暮晚摇竟觉得自己这么随便不太好。她干咳一声,坐得端正了些,老实回答他的问题:“我也没什么事啊。对了,这两日,我要宴请户部侍郎。你既然是我的人,那你过来我府上,与他们都见一见,日后好互相照应。”
  言尚点头。
  却说:“我不是殿下的人。”
  暮晚摇哂笑,道:“随你说。”
  这般闲聊两句,两人之间那弥漫的古怪气氛消退一些,二人能自如说些闲话了。不过两人都尽量把握着分寸,不将话题移到不受控制的方向去。
  马车到了巷子口,车停下了,外面的人却半天没喊他们下车。
  好一会儿,言尚那个小厮云书,怔怔的:“二郎,咱们府门前……好多人啊。”
  言尚失笑:“怎可能是找我?应该是有人找殿下吧。”
  暮晚摇也这般觉得,她公主府门前门庭若市还有可能,怎么可能有人找言尚这个还待诏弘文馆的人呢。
  云书在外结结巴巴:“不、不是……郎君你看了就懂了。”
  推开车门,暮晚摇和言尚一起好奇地看去。
  看到府邸门前,堆满了货物,一个娇俏娘子立在府前,声如黄鹂,指挥着仆从们往言尚的府中搬东西。公主府那边好奇地看了半天,言尚这边府邸的仆从们被那娘子指挥着帮忙搬东西。
  众人都很茫然。
  而听到了马车这边的动静,那娘子一下子回头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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