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茜将喝空的咖啡杯放回餐桌上，沉声道：“因为我要打起精神来。”
她出门之后，开车去了位于曼哈顿中城的老板的高级公寓楼下，在这个时间点，居住在附近的各种各样的证券经纪人、股票分析师、金融业白领们，都已经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拿着咖啡杯，一边看着手腕上的江诗丹顿上的分针，一边钻进了自己的车里，忙碌，却又充满了条理。
而作为万恶的资产阶级，托尼.斯塔克则是打着呵欠，走到了罗茜的那辆迈凯伦车前，敲了敲副驾位的窗玻璃，罗茜降下车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慢悠悠抬手将鼻梁上架着的那副茶色墨镜摘下，笑着说：“早安，玛瑟斯秘书。”
罗茜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早安，老板。”
托尼打开车门，弯腰坐进了车里，顺手将手中拿着的一个挂饰挂在了后视镜上，罗茜瞥了一样，看见一个小小的q版钢铁侠玩偶垂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她扭头看向托尼，托尼正给自己系安全带，他仿佛是用后脑勺就能看见罗茜此时的表情，笑着说：“玛瑟斯秘书这么惊讶？”
“我是想问老板是存何居心。”罗茜闷声道。
“据说中国人喜欢在车内后视镜上挂什么‘一路平安’一类的挂饰，我想了想，玛瑟斯秘书还是挂钢铁侠的挂饰比较靠谱。”托尼系好安全带，侧过头来看她，双眼笑眯眯，“这样玛瑟斯秘书就算再去哥谭市，也无所畏惧了，不是吗？”
罗茜：“……”
不是的，并没有，参考前几次住院前的经历，我觉得老板你可能需要给我放第三次的三天带薪假了。
她冷着一张脸，发动了汽车，打着方向盘驶离了街区，而坐在副驾驶上的托尼则表情轻松地打开了车载音响，熟门熟路地调到了一个乡村音乐的频道，一时间，这辆造型动感前卫的迈凯伦里，响起了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节奏轻缓的乡村音乐，可以说是让司机就算开着全球限量的超级跑车，也生不起任何飙车的欲望。
罗茜面无表情地扭头去看老板，而老板则挑着一边的眉毛，说：“等会儿要跟韦恩集团的那几个人精谈合作，我需要醒醒神。”
“听摇滚不是更好吗？”罗茜说，“德国战车的工业重金属音乐能让老板您醒神到下午六点。”
“玛瑟斯秘书这样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小姑娘居然喜欢德国战车啊。”托尼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你知道这首歌是谁唱的吗？”
罗茜扭回头去看车前方：“这么特别的声音谁会听不出来，鲍勃.迪伦。”
“现在的小姑娘知道鲍勃.迪伦的不多。”
“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只知道贾斯汀.比伯。”罗茜哼了一声。
托尼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你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吗？”
罗茜摇了摇头。
她知道鲍勃.迪伦的声音，却不知道鲍勃.迪伦的歌。
鲍勃.迪伦的嗓音低哑到诡异，让人一听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然而这首吉他伴奏却温柔到不可思议，连歌词也浪漫至极。
“see the pyramids alonile，
watch the sun rise on a tropic isle，
just remember darling all while，
you belone.
see the market place，
in old algiers，
send me photod souvenirs，
just remmber，
till your dream appears，
you belone……
……
…………”
“这首歌叫《you belone》。”托尼说，“鲍勃.迪伦是翻唱者，你能想象这首歌出自一部名叫《natural born killer》的电影吗？”
natural born killer，天生杀人狂。
托尼笑了笑，说：“我母亲曾经很喜欢鲍勃.迪伦，不过我一直以来不是很喜欢，她去世很多年之后，波茨小姐一次无意中在车里放了这首歌，我才突然想到，应该去听一听鲍勃.迪伦的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鲍勃.迪伦刚好唱到“just remember till you’re home a”，而罗茜则忽然就想起了在老板的办公桌上看见的那张结婚请帖。那张白色的请贴上缠绕着金色的花，隔了许多天，那朵花上闪烁着的金光还在回忆中刺着她的眼，让她忍不住闭了闭眼。
波茨小姐的婚期，好像是在明天。
她沉默着开着车拐过街区，在红绿灯路口停下车来，这时，歌曲已经渐入尾声，节奏变得更为轻缓，她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在红灯读秒倒数的时候，才下定了决心，扭过头，对着老板说：“老板，如果你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第42章 42
罗茜开着迈凯伦, 以时速不超过三十公里的速度在曼哈顿的宽阔的街道上行驶着，她手握方向盘, 总感觉光能凭借触碰, 就已经感受到了这辆超级跑车内心的悲愤, 曾经的她对于布鲁斯.韦恩将兰博基尼开成老年代步车而对兰博基尼心生怜悯，而如今她也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的迈凯伦了。
不过……
她侧过头, 看向坐在副驾位上的老板，老板手肘撑在车窗边沿, 手腕托着下巴, 鼻梁上夹着茶色墨镜, 看不清他此时的眼神，在罗茜说完那句话后，老板就一言不发，虽然这曾经罗茜梦寐以求的, 但这样的一路沉默, 显然不是老板的作风。
罗茜觉得自己估计是狠狠地戳开了老板心头的伤口。
车载音响里, 鲍勃.迪伦还在用自己低哑的声音唱着，像是一把温柔的刀, 一刀一刀地戳向坐在副驾驶位的托尼心口，罗茜叹了一口气, 调了一个频道, 车载音响里的歌已经变成了贾斯汀.比伯唱着宝贝宝贝, 欢快的音乐一扫车内凝滞的气氛, 而这时, 托尼也扭过了头来，看向了她。
罗茜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柔和，并且熟练地在嘴角挂出一个温柔的笑。
几秒钟后，托尼说：“开车，看路，看我做什么。”
罗茜嘴角的笑变成了抽搐，她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便扭头看向车前方，早晨的阳光温柔地覆盖在曼哈顿中城的楼宇之间，倾洒在沿街的路灯上，包裹住一辆辆前往未来的车辆，又将这一切投射在了罗茜的眼里。
每一个人都有故事，不光是生活在布鲁克林贫民窟的她，还有生活在曼哈顿的超级英雄。她在社会的底层摸爬滚打，而对方的爱人另嫁他人，却因为自己超级英雄的身份，而强忍着不肯落泪。
罗茜这么想着，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时坐在身旁的托尼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想哭？”
罗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睛，在几秒钟之后，才迟疑着说：“任谁遇见这种事情……都不会当成完全没有事情发生吧……虽然我也没有经历过，但是身边也有遭遇过这种情况的人，所以或多或少，也能理解一些。”
她越说越觉得难以描述，毕竟曾经是冷酷无情的布鲁克林死亡骑士，对于感情仅有的一点认识，还是当时学校机车社团的小弟追求校花不成，拉着她去酒吧买醉哭诉的时候所体悟到的。
一向标榜自己冷酷无情的罗茜，在看见满脸泪水捧着啤酒瓶吨吨吨的小弟时，也颇有动容。
所以，她一直觉得，失恋的人都需要痛哭来发泄，也需要有人陪在身边。
她说完那些话，顿了顿，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瞥老板，见老板脸上并无泪痕，便稍微放了放心，虽然老板看上去很惨，但是她也不想老板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哭出来，她不太会安慰别人，万一一个手忙脚乱，开着时速不到三十公里的迈凯伦撞到了街边的路灯，那么布鲁克林死亡骑士的荣誉称号大概就要拱手让人了。
车拐过曼哈顿中央车站，已经能从车前窗看见不远处的斯塔克大楼顶楼，罗茜看着越来越近的斯塔克集团标志，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她趁着又一个等红灯的机会，歪过头去，用柔和的眼神看着老板，用温柔的声音说：“老板，如果觉得心中难受，还是哭出来比较好，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托尼侧过头瞟了她一眼，透过他架在他鼻梁上的墨镜的茶色镜片，她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他那双焦糖色的眼睛。
“玛瑟斯秘书是想拍下我痛哭时候的照片在网络上出售，赚上一笔吗？”老板冷酷地说。
罗茜一愣，随即瞪起了眼睛：“老板你怎么能这么想！”
“看看。”老板指了指车内后视镜，“这种凶神恶煞的样子，才是我所熟悉的玛瑟斯秘书。”
罗茜：“……”
她气呼呼地回过头，见交通指示灯已经变成了绿灯，便猛地一踩油门，以时速五十公里的速度冲出了十字路口，她眼角余光瞥见老板因突然加速而整个人砸在了车座后背上，又有些幸灾乐祸起来，甚至跟着车载音响里的贾斯汀.比伯一起低沉哼起“宝贝宝贝”来。
直到罗茜将车开到斯塔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车载音响内的贾斯汀.比伯已经从“宝贝宝贝”唱到了“你在干啥呢”，罗茜倒是面无异色，而老板则是等车一停，便立马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出来，一边拍西装上的褶皱，一边说：“玛瑟斯秘书你是故意的吧？”
罗茜下车的时候顺手关掉了车载音响，一时间耳边又是一片清净，她长舒一口气，然后扭过头，隔着迈凯伦的车顶，微笑着看着托尼：“是的，老板，如果明天你还想让我来接你上班，那么你将一路上都在听哈林摇。”
托尼：“……”
托尼摇了摇头：“此时此刻我真的无比想念波茨小姐。”
罗茜听见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我又戳了老板的心一刀”，而老板则是看见她瞬间变化的表情时，笑了笑：“你居然还有担心失业的一天？”
只不过现在的罗茜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听清这句话，等到她回过神来，托尼已经一边理好了领带，一边向电梯口走去，她连忙锁好车，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而托尼在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之后转过了头，一手取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要向我申请穿人字拖上班的人居然还敢穿高跟鞋跑步？”
罗茜在跑到托尼面前站定，右手握拳，抵在了唇边，低咳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瞥向对方：“老板，你真的……不打算哭出来吗？”
托尼：“……”
良久，托尼叹了一口气：“玛瑟斯秘书，你是真不打算放过我了。”
“做超级英雄很累吧。”罗茜小声说，“背负了太多太多，甚至都不能自由地哭出来。”
托尼将墨镜又戴回了鼻梁上，顺手拍了拍罗茜的额头，说：“我现在不想哭，该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转过身，朝电梯口走去，刚迈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脚步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一直很后悔，跟他们最后一次道别时，我们都不愉快，然而我再也没有道歉的机会了。”
他说完，便径直朝电梯口走去，而罗茜站在原地，还在迷惑托尼口中的那个“他们”。
难道，令他伤心的，不止是波茨小姐，还有曾经是他左膀右臂，最后却娶了波茨小姐的哈皮？
好朋友跟曾经的女朋友结婚了，光是想一想，就已经感觉到心痛了。
老板真的好惨啊。
整整一个早上，罗茜都处于一个完美的“斯塔克集团董事长秘书”状态，帮老板整理文件、回复邮件、安排行程、接电话、打电话，将老板除了签字意外的所有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下发文件时路过会议室，看见会务组正在安排下午的产品合作洽谈会会场，还亲自上前帮忙，赢得一片赞誉。
午休时间之前，几个同学在聊天软件上相约一起用午饭，罗茜欣然答应，将电脑设成休眠模式，便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刚转过身准备离开自己办公的小隔间，却看见老板正靠在小隔间门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愣了愣，往后退了一步：“老板……您不吃午饭？”
“我让贾维斯给我点了外卖。”托尼说，“食堂的菜不好吃。”
罗茜：“……”
那么您老能让食堂换个菜谱吗？
托尼站直了身体，双手环保胸前，笑着看着罗茜，说：“今天的玛瑟斯秘书非常优秀。”
罗茜心中一虚，干笑道：“是、是吗？”
“没有跟我抬杠，工作时也不是一脸的不耐烦了。”托尼又说。
罗茜只觉得心里掀起了一道海浪，她咳了两声，勉强笑着说：“分内之事、分内之事，既然身为斯塔克集团的员工，就已经专心工作，为公司创造价值，一切都以老板为先。”
“明明早上玛瑟斯秘书还在说不想接我上班的。”老板无情控诉。
“没有的事。”罗茜头埋得更低了，“我心甘情愿接送老板上下班！”
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托尼垂眼看她的时候，焦糖色的眼睛里融满了温暖而柔和的笑意，只不过一秒钟之后，他又眯了眯眼睛，显得有些狡黠。
他朝罗茜走近一步，微微躬下腰，在她耳边说：“玛瑟斯秘书，我在聘用你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
罗茜愣了愣，抬起头来，冷不丁撞进了他的眼里。
“我说……”他勾了勾唇角，在罗茜看来，这是老板标准的假笑，“我说，作为我的秘书，千万不要爱上我。”
罗茜：“……哦。”
“所以，玛瑟斯秘书你……”托尼的眼中笑意愈浓。
罗茜：“……”
老板已经察觉到了她对他的怜悯之情？
托尼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这是爱上了我？”
罗茜：“？？？”
第4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