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温烟留了一个心思。
她被萧昱谨保护的太好了,险些忘了还有好些女子与她争同一个男人。
德妃回去之后越想越是不对劲,她是个功利之人,大楚是皇上的,而后宫是皇后执掌,讨好了他二人,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坏处。
思及此,德妃当下就去见了萧昱谨。
当日,萧昱谨亲自带着御医来了未央宫,除此之外,整个未央宫的花花草草皆被搬了一干二净。
穆温烟已经意识到出问题了,大约就是那几盆茉莉花,但眼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残害皇嗣,她一时不能笃定,脑子里却是浮现出一人。
“如何?”
太医给穆温烟把脉之际,萧昱谨问道。男人神情肃重。
已有太医验过了那几盆茉莉花,一得了结果,立刻上前禀报,“皇上,这茉莉花虽是没有异样,但花肥中掺杂了一味极寒的落.胎.药,虽是一时半会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但长久下去,对生产不利!”
穆温烟心头咯噔了一下,对方不仅仅是要谋害皇嗣,而是要一尸两命。此人能在皇宫做手脚,就一定在内务府安插了自己的人,放眼整个后宫,穆温烟便只能想到一人了。
皇太后是穷途末路了么?
她如今害了自己,皇上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她。
另一位给穆温烟把脉的太医道:“回皇上,娘娘凤体无恙,皇嗣也甚是康健,并无大碍。”
穆温烟的第一感受是,这孩子可真牢固……
侥幸逃脱一劫的皇太子本尊,“……”原来他没有出生之前是如此多灾多难。
萧昱谨面色阴沉,当即下令,“给朕彻查!天黑之前,朕要知道结果!”
***
夜幕降临,帝王没有乘坐轿撵,而是直接大步流星的迈入长寿宫。
皇太后就坐在内殿上首的位置上。
今日未央宫内闹了那样一出,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了。
萧昱谨到时,眸光阴厉可怖,低喝道:“都退下!”
众宫人瑟瑟发抖,这个节骨眼下谁也不敢多言,整个皇宫无人不知帝王对皇后娘娘的疼宠,以及对皇后腹中孩子的重视。
内务府一日之内暴死了数人,这一切信号都暗示着帝王什么都查出来了。
皇太后攥紧了手中锦帕,她对这个儿子其实很是陌生。他七岁去了西南历练,十五岁归京,母子二人一惯话少,也从未交心。
“皇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皇太后叹了口气道。
萧昱谨站在内殿中央,浓郁的眉深锁,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太后,烟儿被人击晕在御花园那晚所听见的秘密,朕早就知晓。”
果然……
虽是已经料到了,但皇太后还是心头一颤,手中不自觉的冒汗,也就是说早从那时起,帝王就想对付苏家与她了,恐怕也是从那时起就给苏家下套了。
皇太后的身子微晃,“皇帝,你若是敢动哀家,哀家就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你的生母!”
她见识过帝王的狠辣,而更让皇太后为之害怕的是萧昱谨的城府与隐忍,他既然早就知道,为何能忍到如今?
皇太后在赌,赌萧昱谨留着她的命一定是有理由的,她反正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的了,轻笑着说,“皇帝,你至今都留着哀家的命,恐怕就是还没找到那位妇人吧?你一开始留着苏家与哀家,也都是为了那封遗诏!”
萧昱谨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了,他微垂眸,从广袖之中取出一卷明黄色布料,大掌稍一动作,将上面的字迹呈现给了皇太后看,“遗诏?苏氏,你是指这个么?”
此时,皇太后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块明黄色的布,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使劲闭了闭眼,又再度睁开。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不要以为你弄来先帝的亲笔书函,我就能相信你!”
萧昱谨只是淡漠的看着她,眼光无波无痕,不掺杂任何情绪。
皇太后突然红了眼,一直不住的在摇头,“不可能的……不会的!先帝对哀家不可能没有一丝情义!为什么储君之位当真是给老六?!明明当年我才是皇后!我才是皇后啊!先帝他……爱的人是我!是我!”
萧昱谨眸色微冷,“遗诏写的清清楚楚,六皇子就是先帝钦选的储君,这份遗诏千真万确,并无作假。苏氏,若非是朕天命为帝,你这些年算是白谋划了。”
“其实,先帝知道朕的生母是谁,先帝也知道你是如何假装有孕,只是他恰好需要你与朕这两颗棋子。先帝对你的宠,不过只是在给贤妃竖起的挡箭牌罢了。”
皇太后入宫那会,一直不曾得宠,后来终于让她有了机会得到圣宠,宫里的每个女子皆对帝王的雨露渴望不已,她也一样。
先帝不.重.欲,又是俊美无俦的男子,这宫里没有哪一个女子不爱慕他。
皇太后亦然。
可她头一胎被人残害,落胎后伤了身子,那时候后宫暗.潮.涌.动,为了固宠,皇太后在休养身子期间,就将身边的美貌贴身宫女塞给了先帝。
那晚先帝并未拒绝。
没过多久,那宫女有孕了,皇太后却是瞒了下来,她自己则谎称怀孕,等到宫女诞下皇子,她也假装生产,再将那孩子归为她己有。
一切皆安排的□□无缝,她从一个失宠的妃嫔,纵身一跃又成了生育皇嗣的有功之人。
也因为那个孩子,皇太后才最终在后宫争锋之中占据了一定地位。
“不……不可能!先帝一路护着哀家,将哀家扶上了后位,遗诏上如何会说赐死哀家?!”
皇太后哭中带笑,但笑起来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有时候人不是不知道真相,他/她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苏氏,你从头到尾不过只是先帝的棋子,先帝利用你,转移了后宫对贤妃的迫害。不然你以为……为何贤妃死后不久,先帝就立下遗诏,随后没几日也驾崩了?不瞒你说,先帝曾派人去西南暗杀过朕,朕与你一样也是棋子,但朕与你不同的是,朕亲手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皇太后捂脸嚎啕大哭,一手揪着胸口的衣襟,那里面如被刀搅般的痛,曾经伤过的无数道伤疤,又被人撕开,鲜血直流。
原来,先帝对她的宠爱是假的,她并非是母凭子贵,一开始不过只是先帝的设计,先帝需要保护贤妃与六皇子,故此就将她与萧昱谨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其实,她许久之前就已经猜到。
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当日下午,皇太后自缢而亡,宫人发现尸首时,人已经僵硬了,算着时辰大约是在帝王离开之后没多久,她就自行了断了。
御书房,李德海躬着身子递了一张手笺给萧昱谨。
萧昱谨扫了一眼,眼波依旧没甚变化。
手笺上是京城郊外一处尼姑庵的地址。
旁人或许不会其中诸多弯弯绕绕,李德海却是明了。
他原以为帝王的生母已亡,毕竟苏家不会留着这么一个大祸害。
又或者说,苏家与皇太后之所以留下帝王生母,也有可能就是防备今日,也好将那妇人当做是筹码。
可谁知,苏家会败落的那样彻底,而皇太后也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
***
穆温烟是被热醒的。
眼下寝殿已经换上了厚实的绒布帷幔,薄衾也改成了深秋所用的棉被,庄嬷嬷白日里命人晒了被褥,穆温烟一人睡刚好,但萧昱谨夜间不知是几时过来的,穆温烟被他圈在怀里,他身上又.烫.又.硬.,硌得穆温烟好不难受。
好些日子没做那个事了,穆温烟被他抱着,鼻端全是他的气息。
这人也不知是否故意的,呼出的.气.息.皆.喷.在她的耳边。
“烟儿,别乱动,朕就抱一会。”
他知道穆温烟醒了,贴着她耳垂低低道。
一只大掌放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这时,两人同时感觉到了腹中孩儿的动静,而且小东西的动作还不小。
萧昱谨本想对穆温烟做点什么,随着穆温烟月份渐大,胎动愈发厉害,萧昱谨总觉得小东西可能在它母后腹中也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萧昱谨也因此畏手畏脚。
穆温烟被他掰了过去,两人面对面躺着,今晚的萧昱谨像是极度渴望什么,但又不敢放肆做别的事,他就逮着穆温烟的.唇.重.重.吻.了下去。
小丁香.馥.郁.温.香,怎么都吃不够。
因为.亲.吻.而产生的.暧.昧.水声在内殿.幔.帐.内响起。
穆温烟更.热了。
萧昱谨一直都很喜欢.亲.她,可每次.亲.一会就直奔主题了,今晚的.吻.却是格外.绵长,但又透着.强.势与霸.道。
一切本该水到渠成,其实两人皆有些想了,但谁也没有继续下一步。
唇.齿.分开时,萧昱谨的一只大掌放在她后背,给她有一下没一下的顺气,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鲜美的肉在眼前,他没有吃素的道理。
“烟儿,行么?”帝王嗓音沙哑的问。
穆温烟身心皆是煎熬,中衣已经被帝王不知几时扯下大片,露出里面遮羞的小衣,她没好气道:“皇上不是一惯自诩英勇不凡么?今晚怎么询问我意见?”
萧昱谨一噎,他此前的确是不顾及她,总是摁着她就‘办正事’。
萧昱谨的一只大掌又放在了穆温烟的小腹上,问了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烟儿,你说,孩儿它会察觉到咱们在做什么么?”
大掌放置的地方,突然有东西一动,也不知是小脚,亦或是小手,轻轻推了一下肚皮。
萧昱谨的掌心感受的一清二楚,这就略显尴尬了,“……”
穆温烟差点翻白眼,她以前怎就没察觉萧昱谨也有.犯.傻.的时候?
这一晚,两人都神神道道的,虽是该摸的都摸了,但最终什么也没办成。
在腹中等了半天动静的皇太子甚是纳闷,父皇与母后这阵子终于良心发现了吧……
***
此日,萧昱谨带着穆温出宫。
至于究竟要去哪儿,她也不太清楚。
萧昱谨今日穿着帝王玄色常服,墨玉冠束发,少了帝王惯有的冷冽与漠然,倒是平添了男子的俊朗儒雅。
今日出门只是带了随行的护卫军,行程很是低调,似是并不想让旁人知晓。
穆温烟很好奇,“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萧昱谨眸光如常,捏了捏穆温烟的胳膊与腰肢,他又在丈量她最近的尺寸,“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穆温烟,“……”
马车停在了一处庵堂外,穆温烟下来时,就看见庵堂大门外的桃花木匾额上,用了楷体写了‘桃花庵’三个字。
她被萧昱谨牵着,两人肩并肩迈入了庵堂。
院内种了成片的桃树,但这个时节已是枯叶纷飞,若是早春过来,许能目睹十里桃花的美景。
李德海上前,在萧昱谨跟前低语了几句,之后又恭敬退下。
这时,一穿着月白色素寡长袍的尼姑从佛堂快速走了出来,但没走几步,她的步子骤然止住,像是怔在了原地,只是呆呆的看着帝后二人,随即一手捂着唇,哽咽着。
穆温烟发现,这尼姑下一刻已是泪落如雨,看着萧昱谨的眼神宛若在凝视。她又估算了一下尼姑的年纪,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
“……”当真这样巧?
穆温烟不敢多问,萧昱谨不主动提及,她便装作不知。
帝后二人在庵堂用了晚饭,是那位尼姑亲手做的菜,其实萧昱谨带了厨子出门,但尼姑坚持要亲力亲为,萧昱谨没有拒绝。
三人一桌同食,那妇人时不时盯着穆温烟看几眼,尤其是她的小腹。
萧昱谨不是一个煽情的人,即便是今日这种场合,他始终没说什么。
若非与他一同长大,穆温烟只会觉得这人冷漠无情,不是一个正常人。
“朕与烟儿今日宿在庵堂,明日你可愿意随朕一道入宫?”萧昱谨问了一句。
妇人手一抖,好像是长年累月的沉默,令得她的嗓音有些沙哑,也不太习惯与人相处,更是不知如何与帝后二人相处。
她愣了愣,随即连连点头,“好!”
夜幕降临,桃花庵外围着便衣禁卫军,卫炎带着战报前来面圣,萧昱谨去了庵堂前厅见了几位心腹之臣。
穆温烟便得了机会与妇人单独说话。
妇人肤色白皙,四十出头的年纪,许是常年吃食寡淡,整个人有些不太健康的消瘦,她看着穆温烟的愈发欢喜,问了一句,“娘娘多大了?”
穆温烟赧然,“今年十六了。”
妇人似乎很诧异,有些怜惜的牵起了穆温烟的小手,“我瞧着皇上很是喜欢你,只是没成想你还这样小,皇上马上就是二十有六了。他生下来那日,天降惊雷,我就知道他会有大造化。”
妇人知道自己命.贱,能得圣宠也是因着她有利用的价值。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一条贱.命.死了也罢,只要她的孩子能好好活着,一切都好。
妇人问了好些事,诸如萧昱谨喜欢吃什么,有甚么爱好
穆温烟将萧昱谨年少时候的事说给了妇人听,顺便告了状,说萧昱谨是如何的冷漠无情,幼时起就总爱欺负她。
妇人听的一愣一愣的,听到后面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听的很入神,仿佛能够从旁人口中得知儿子的一切成长。
萧昱谨过来时,就看见了映在茜窗上的两个人影,正有说有笑,关系十分亲密的样子。
萧昱谨驻足,竟就那样看了好一会,他听见穆温烟清越的嗓音带着些许埋怨。
“皇上可坏了,我都怀疑他当初就惦记上我了!”
“现在仔细想想,真真是细思极恐,您要知道我那时还只是个孩子啊。”
“皇上这人其实很是小气,惯会记仇,还喜欢将事藏在心里,任谁也不告诉,就是个闷葫芦。”
萧昱谨,“……”
入夜,庵堂内的房舍已备好,帝后二人洗漱后就上了榻,穆温烟本想睡下了,萧昱谨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本蓝壳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