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地歪歪小脑袋,箐箐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顾澜要一边哭一边笑。
不过这不影响她安慰人:“弟弟不要哭,哭了丑丑的。”
小手一下下地抹在顾澜脸上,企图将他的眼泪擦掉,只是却笨拙地越抹越多,最后箐箐都忍不住慌乱地扭头向丁 婆婆求助。
“丁姨,弟弟哭了,你快哄哄他。”
这句话似曾相识,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每当顾澜哭闹,箐箐都会这么央求着丁婆婆帮忙哄人。
不过这一次,丁婆婆只是温柔地摇了摇头,道:“没事的大小姐,二少爷只是太开心了。”
“开心为什么要哭?”
这个问题明显不在小朋友的知识储备范围内。
“这个……箐箐长大后就会懂了。”
箐箐嘟嘴,张开双臂比划给丁婆婆看:“箐箐已经是大孩子了,长得很大很大了。”
丁婆婆被箐箐可爱地忍不住轻笑起来:“那还的再长长才行。”
第25章 箐箐去做客
今天折腾得太晚了, 丁婆婆干脆让箐箐和顾澜一起留下住宿。
老人家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院子里,如今能有人陪陪, 其实也挺开心的。
“丁姨的家人呢?”听到丁婆婆家里只有她自己一个,顾澜不禁皱眉问。
一时间脑子里过了很多各种子女不孝,不赡养老人之类的念头。
连箐箐也受到影响,担忧的小眼神不住地落在丁婆婆身上。
看出俩孩子想岔了, 丁婆婆不甚在意地笑笑。
“他们都在城里工作呢, 平日里个个都忙,没空回来,不过我乖孙子孙女们放假了都会来陪陪我老婆子, 加上还有街坊邻居能陪老婆子唠唠嗑,这日子过得有趣得很。”
丁婆婆的子女曾经是有接她过去住的,可丁婆婆不喜欢住在那冷清的家中。
儿子女儿每天得上班, 孙子孙女也得上学,邻居个个见了面都不打一声招呼, 完全就是陌生人。
这日子没过几天, 她就受不了, 闹着要回村里。
劝不动老人家, 丁婆婆的子女只能无奈地随了她的心愿, 只让家里孩子们放假多去陪陪奶奶/外婆。
所以事情真的没顾澜想得那么复杂。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顾澜一时有点讪讪。
主要还是他家里破事太多, 导致思维很容易向一些不太好的方面去想。
还好丁婆婆照顾他的情绪,没说什么,直接起身去做晚饭, 留下他照顾箐箐。
“弟弟很高兴?”
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感知一般都很敏锐,箐箐自然能感受到顾澜现在情绪有些过分高涨。
“嗯。”没有否认,顾澜抱着箐箐,一下下帮她按摩受伤的那条腿:“以后我们有空可以多来看看丁姨。”
“好呀!”这个提议箐箐喜欢,乐得她不住点头。
顾澜想让箐箐亲近丁婆婆,除去小时候的情谊和丁婆婆确实是个善良慈祥的老人之外,还有另外一层考量。
箐箐一夜之间变小,原因不明,未来能不能变回去也无法确定,所以作为她的亲弟弟,顾澜必须为年幼姐姐的未来考虑。
如果她以后都变不回去了呢?
或者她从此只能以这个年纪再次成长、生活。
更甚至更悲观一点,箐
箐永远只能定格在三岁,那她未来怎么办?
她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不是说顾澜不信任姐夫和外甥们的人品,可时间久了,大家总要有自己的生活。
不说姐夫,单单是两个外甥以后也会娶妻生子,在有了自己的家庭之后,他们又能顾得上箐箐吗?
所以不仅他们需要改变,箐箐也需要成长。
顾澜知道姐夫也差不多和自己是一个想法,不然他也不会开始给箐箐物色幼儿园,准备送她去上学。
作为曾经家庭不幸的一员,顾澜则考虑得更多一点。
他觉得箐箐缺少一位女性长辈的教导和关爱。
父母亲在她生命中不断缺席,也许现在父亲的角色能被他和姐夫等人勉强补上,但是‘母亲’人选却是个问题。
正好,丁姨的出现弥补了这个难题。
她知晓箐箐的秘密,且是真心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那还有什么人比她更合适的呢。
可惜丁婆婆现在年纪大了,又不愿意再去城里生活,不然顾澜其实很乐意接她回顾家。
“开饭了。”
今晚难得有客人,还是那么特殊的客人,丁婆婆做的晚餐格外丰盛。
肉沫茄子,小鸡炖蘑菇,鸡蛋羹,鱼头豆腐汤……还有一碟桂花酥,都是比较软糯适合小孩子吃的菜。
这心偏向得明明白白。
假装里头也有特地为自己做的份,顾澜伸筷子伸得毫不迟疑。
要说他童年时对丁婆婆最深的印象是什么?
那绝对是她老人家绝佳的厨艺,明明都是同样的食材,同样的调料,可丁婆婆就是能做出比别人好吃的菜来。
换了谁都没有这个味道。
所以时隔多年再次品尝到,顾澜居然能感受到一种家的味道。
很怀念。
“大小姐要多吃点,吃得饱饱儿地才能长高高哦。”
“嗯嗯嗯……”
不仅顾澜,箐箐也吃得很欢快。
丁婆婆都顾不上自己吃,就不断地给箐箐夹菜,箐箐小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了,小脸颊塞得鼓鼓囊囊堪比仓鼠,都没能比得上丁婆婆夹菜的速度。
还好有丰富育儿经验的丁婆婆知道适可而止。
在估摸着箐箐碗里那些东西足够她吃饱之后,就不再给夹了。
结果箐箐自己吃
完,还嫌不够地想再要。
“箐箐没吃饱,还要肉肉。”
肉食性动物是不存在主动要蔬菜的情况的。
丁婆婆扫了眼箐箐圆滚滚的小肚子,只拿了一小块桂花酥给她:“大小姐乖,吃完这个就不许再吃了。”
“好吧。”知道丁婆婆每次说不许她再吃东西就真的不会给,箐箐只能可怜巴巴地接过那块唯一能吃的桂花酥。
抱着小口小口啃,生怕吃快了,一下子就没了。
见她这么可怜,顾澜不仅不心疼,还故意当着她的面,将整盘桂花酥扒拉到自己面前,一口一个酥,馋哭对面小朋友。
箐箐:“???”
她真的哭了。
“呜呜呜……丁姨丁姨你看他,弟弟好坏!”
小胖手指着顾澜和丁婆婆告状,气得连嘴里的桂花酥都不香了。
“哈哈……咳,乖啊乖啊,大小姐,我们两个出去玩儿,不理二少爷了。”
丁婆婆憋住笑,直接抱着箐箐起身出去外面逛逛,不让她再看这馋人的一幕。
这边乡村规划做得挺好的,院子外是干净整洁的水泥街道,沿着这条道往左走,就能逐渐看到大片大片金色夹杂绿色的农田。
现在已然夕阳西下,日落的黄昏映照在麦田上,为那本就灿烂无比的金色更渡上一层辉光,美得让人目醉神迷。
“好漂亮啊……”
箐箐小嘴惊叹地张成O型,双眼中满是惊艳。
“好看吧?”丁婆婆有些自豪地指着前头那一大片地给箐箐看。
“这些可都是老婆子我种出来的粮食,他们总说老婆子没那个去城里享福的命,可这人那,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就不能离开粮食 ,做人终归还得回归本分。”
箐箐有些似懂非懂,不过还是很捧场地跟着点头,还拍了拍小手:“要本分的,本分好!”
“哈哈哈哈……大小姐听懂了吗就跟着瞎夸。”被箐箐逗得哈哈直笑,丁婆婆感觉自己很久都没这么快乐过了。
果然她家大小姐一直都是个这么讨人喜欢的乖孩子,那些人对她不好,一定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狗眼。
晚上是由丁婆婆带着箐箐一起睡的,顾澜则睡在隔壁那屋。
箐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小肚皮随着规律的呼吸一起一 伏,就差没打个鼻涕泡了。
丁婆婆则半躺在她身边,拿着把蒲扇一下下地给她扇风,眉眼温柔。
“啾啾……”
一只小麻雀落在窗台上,探头探脑地往里看,黑豆般的小眼珠子格外灵动。
“她没事。”丁婆婆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内开口。
“有些话别总憋着,别人又听不到您心里的声儿,做了好事也该让人家知道知道,不然谁知道您是个好人?人家误会您,能解释就解释,解释不了干脆离得远远儿地,您能开心,就是老婆子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所以……好好儿疼疼自己吧。”
“……”
静默,没有人回答。
窗台上的小麻雀早已不见了踪影,屋内只剩箐箐呼噜噜的小呼噜声。
看来小家伙今天是真的很累了,睡得那么沉,都打起了小呼噜。
无声地微笑,丁婆婆放下蒲扇,也跟着一起入睡。
第二日直到陪着丁婆婆吃过午饭,顾澜才带着箐箐和老人家道别,准备驱车回去。
昨晚他们不交代一声就在外面过夜,姐夫可是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连着两个外甥都放心不下,一人打了个电话来问怎么回事。
其实就是放心不下箐箐,说得多关心他一样。
呵,男人。
送箐箐回到傅家,两人意外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隆重欢迎。
才下午四点多,傅家三个大忙人不说全部在公司忙碌,居然都留在家里等着箐箐回来。
“你们都不用上班的吗?”顾澜奇怪地问。
这么消极怠工小心公司倒闭。
“我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给了儿子们一个眼神,傅司谨和傅司慎当即意会,连忙起身从顾澜怀里接过箐箐,哄着她上楼玩。
“箐箐想不想我们?”
“想了。”
“有多想?”
“这——么想!”
随着这幼稚对话的远去,客厅里一时间就只剩下顾澜和傅衡两人。
“说吧,究竟有什么事一定得支开箐箐和我说?”
顾澜施施然在傅衡对面落座,还翘着个二郎腿,没个正行。
“跟你姐和好了?”
听出顾澜言语间对箐箐的亲昵之意,傅衡不是很意外地问道。
“啊,知道了点事,和她解除了以前的误会。”
这个没
什么好隐瞒的,顾澜态度坦然得很。
“误会解除了就好,以后好好和她相处,她这些年也不容易。”
今天目的不是为了小舅子和妻子的姐弟关系做研讨会,所以傅衡只简单叮嘱一句,就直接进入正题。
“这些,你看一下。”
将几叠文件交给顾澜,傅衡示意他仔细看看。
“这是什么?”
接过文件,顾澜打开其中一份,入目的就是一张花里胡俏的幼儿园宣传海报。
“哦豁,难怪得支开箐箐,要让她看到还不得哭。”
如果顾澜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不那么明显,傅衡会真的相信他在为了箐箐即将被送去上学而感到忧心。
“这几家是我调查后条件还不错的幼儿园,你看看,帮着一起给箐箐选一家。”
箐箐复建得已经差不多了,医生说再过半个月就能完全康复。
正巧下个月就是八月份,等月底就能给她报上名,跟着九月初那批孩子一起正式上学。
“现在孩子读幼儿园还有个试学阶段,能去每家幼儿园试学三天,如果觉得不合适能另外再选一家,合适的话那正好就能定下了。”
“你觉得箐箐乐意一家家试过去?”最了解幼年箐箐的还是她亲弟。
别说试读了,想把她弄进第一家幼儿园都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当初也不知道丁姨是怎么把人忽悠进去的。
“所以我才得找你来想办法,箐箐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家里不去上学。”
“那如果她能变回来呢?”
顾澜抬头,锐利的目光直视傅衡的双眼。
傅衡淡然回视:“那就等她变回来再说。”
正如顾澜之前所想的,他们不得不做好箐箐可能变不回来的最坏打算。
“你应该知道我和姐姐已经解除误会了。”移开目光,重新落在几份文件上,顾澜看似不经意地开口道。
“你想表达什么?”
两人间的气氛逐渐紧绷。
“我是她亲弟弟,她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以后……”修长的指节轻轻敲打在文件边缘:“我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我是她丈夫,你觉得我会让她受委屈?”
傅衡轻笑一声,似乎觉得顾澜的警告很滑稽。
“谁知道呢?你以前的那些旧债 ,真当谁也不知道?”
耸耸肩,顾澜对傅衡的反问不置可否。
他懒得再听傅衡的解释,直接抽出一份文件,拍板决定道:“就这家吧,之前和她一起被拐走的小男孩不也在这家幼儿园读书,有个熟人总比全是陌生人强。”
“可以。”
顾澜看中的幼儿园也是本市数一数二的贵族幼儿园。
不仅距离傅顾两家都挺近,而且师资力量很不错,还是多语种教学,有利于培养孩子的外语能力及社交能力。
可以说,这家幼儿园除了价格,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秀。
不过这个问题在两位大集团掌权者面前都不是个事。
事情定下,见没其他事,顾澜就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