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子懂事的模样收入大人眼底, 高导演夫妻几乎是欣慰地,连带着看着箐箐的目光都温柔了很多。
“都说良师益友, 看来跟着箐箐, 宁宁也能学会懂事。”
“宁宁也是个好孩子。”傅司谨顺嘴夸了句。
一家人连带着两位客人都围坐在餐桌前,热热闹闹地一起吃晚饭。
说句实话, 不仅箐箐,连傅司谨自己都觉得这种热闹的家庭氛围很温馨。
对比起来,他们家突然就有点大得太过空旷了。
因为家里个个都是大忙人, 以至于他们一日三餐很难有集聚齐的时候。
别以为成年箐箐只是个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阔太,实际上她也有自己的事业,只是出事后那些工作都被傅衡帮忙接手了而已。
不然他也不会变得比以前还忙, 甚至不得不提前拉着大儿子过去帮忙。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被高家爷爷奶奶连带着哄吃饭的箐箐,傅司谨目光逐渐软和下来。
自从妈妈变小后,似乎他们一家人集齐的次数也变多了不少, 只是平时他们忙着照顾箐箐,谁都没怎么注意到而已。
可是无形中,以箐箐为纽带,还是将他们一家人的关系逐渐拉近。
所以……箐箐的改变,其实也是挽救他们家庭的一次契机吧。
就像那部已经被命名为《青柠的挽救》的电影一样。
高家虽好,到底也不是傅司谨和箐箐真正的家。
一顿饭毕,又略微坐了一会儿,傅司谨就带着箐箐告辞离开了。
他有提前半小时给家里司机打电话,现在人差不多也该到了。
来到楼下,傅家的车子果然已经停在小区门口。
傅司谨抱着有些疲惫的箐箐走过去。
还没到门前,车窗自动摇下来,看着里面的
人,傅司谨有些吃惊:“爸?”
“嗯,上车。”
傅衡打开车门,示意傅司谨将箐箐给他抱着。
箐箐眼皮子一颤一颤地往下掉,显然是困了。
就算被人给换了个怀抱,都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挪动几下,在傅衡怀里找个更加舒服的位置窝着。
顺手拿起车上的毛毯给箐箐盖上,傅衡有规律地一下下拍哄她的小背脊,没几下就真的把箐箐给哄睡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
他是知道儿子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顾及到不能吵醒箐箐,傅衡声音压得很低,低沉的男声带着股优雅的磁性,听得还没睡熟的箐箐耳朵痒痒的。
她闭着眼睛挠挠耳朵,然后小手就被一直大手轻轻握住,温柔地放回毯子里包好。
哄婴儿一样地抱着箐箐摇了摇,让她陷入更深沉的睡眠中,傅家父子才继续这场悄声的交谈。
“多亏了箐箐,事情很顺利。”
傅司谨坐在父亲隔壁,侧目看着他怀里的箐箐,眸色温柔:“我已经和高导演敲定好投资细节,大概明后天合同拟定出来后就可以正式签署了。”
“嗯,娱乐圈的事我不懂,你的事业要自己好好把握。”
傅衡旗下集团没有涉及娱乐产业的公司,都是房地产和实体业比较多,他也不是那种爱玩的人,所以很坦然地承认自己并不了解另一个圈子。
从来都是这样,傅衡尊重孩子的每一个选择,只要不违背原则,就不会去多加干涉。
当然前提是要孩子们自己能承担得起自己每一个选择所带来的后果。
就像傅司谨开娱乐公司,傅司慎开动漫工作室一样。
这些其实全都是傅衡所不了解的领域,他对其没有任何好恶偏向,却可以因为儿子而选择尊重。
不像妻子……
箐箐微微动了动,将脑袋更深地埋进傅衡怀里。
傅衡又轻轻拍了她几下,才继续想到。
不像妻子,总是妄想将孩子拉向她所认为的‘正确道路’上。
“爸。”傅司谨突然开口。
“怎么?”傅衡略略抬眸。
“以前我觉得您给我和弟弟的绝对自由是因为信任我们,可是今天我突然有了另一种想法。”
似乎觉得自己左右矛盾的想法很
过分一样,傅司谨突然有点说不出口。
“我们是父子,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傅衡决定认真倾听儿子的心声。
“爸爸你难道不觉得,你对我们的‘放任自由’,还有一直以来对妈妈的不管不问,其实都是一种对家庭的不负责任吗?”
“你看似给了我们自由,可却将自己摘除于家庭之外,像个过客一样地游荡在家里,让我有时候都怀疑,我们家……对你而言,是不是只是一个暂时歇脚的宾馆?”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儿子并不严厉的质问。
已经回到家中的傅衡沉默地坐在床边,室内昏暗,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纱倾洒在地上,将他孤寂的影子无限拉长。
“要嘘嘘……叔叔……”
小床上的箐箐踹了踹小脚丫,难受地蹙起小眉头。
傅衡闻声立即起来抱着她去厕所,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让箐箐湿了满身。
“呜……”箐箐瘪着小嘴想哭,她觉得好丢脸。
也怪她今天在外面喝了太多水,晚上回来又没有上个厕所,以至于现在差点尿床了,还弄得满身狼狈。
“别哭,脏了洗洗就好了。”
傅衡一边柔声安慰箐箐,一边帮她洗个澡。
因为事先没有预料,所以他也没拿箐箐的换洗衣服进来,只能先给她包上毛巾放在床上,自己转身去开灯开衣柜,重新给箐箐找套睡衣穿。
箐箐的衣服放在他们夫妻两人的大衣橱里,隔壁还有个衣帽间,不过为了方便,他们还是会留几件常穿的在衣橱里。
一件件小衣服整齐地挂在衣橱中间,一眼就看得到。
傅衡也不用费心找,直接从里面抽出一套箐箐的睡衣出来就好。
可能是拿得太急,他不小心碰掉了相邻的属于成年妻子的大衣。
傅衡下意识地蹲下去去捡,却意外地在那件大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叠奇怪的纸,似乎是一份什么资料。
顺手将那那份资料抽出来,最顶端的加粗标题瞬间映入眼帘。
——离婚协议书。
指尖微颤,理智阻止着傅衡继续看下去,可他的手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在最底下的离婚双方签名栏里,顾箐箐三个端正秀雅的字体清晰地印在上面。
“叔叔?”
床上等了
很久的箐箐见傅衡蹲在地上很久没动,忍不住出声叫道。
像是被突然惊醒一样,傅衡立即将这份离婚协议书藏起来,然后拿着箐箐的睡衣转身去给她穿上,顺便再将人哄睡。
直到箐箐再次入眠,傅衡才重新回到一开始呆坐的地方,只是这一次,他手里多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你也觉得……我不属于这个家庭吗?”
“……”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
索性傅衡也没想着要现在就寻求一个答案。
他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纸张一点点地撕毁,变成一片片碎片,再全部扫入垃圾桶里。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箐箐翻了个身,小脸上勾起一个甜甜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
***
第二天起床,箐箐就得知一个噩耗。
她得去医院打针!
正确点说是儿童疫苗,但本质上就是打针。
“我不要,我不去,我不打针!”
激动的小家伙疯狂地摇头,拒绝三连。
“箐箐乖,打针一点都不疼的,相信我。”
傅司谨企图哄人,可在这种问题上,没有一个小孩子会相信大人的鬼话。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箐箐小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一样,全身心都写满了抗拒。
“你不打针会生病的。”傅司慎虎着脸吓唬她。
“你们也不打针,都没见你们生病过。”箐箐实力反驳。
“你去不去?”傅司慎逐渐失去耐心了。
“不去!”小家伙斩钉截铁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不去也得去!”
一个饿虎扑食,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箐箐就被傅司慎牢牢地抓住,塞进了车里,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呜哇啊啊啊……”
小家伙哭了,傅家兄弟听得心疼不已,可这种事是真的不能妥协半步,不然以后更难带她去打针。
每个小孩子都得经历这一遭,没人能幸免的。
“我现在知道你小时后那么害怕打针是像了谁了。”傅司慎坐进驾驶座还不忘揭穿他哥黑历史。
正在手忙脚乱地安抚箐箐的傅司谨黑了脸:“你可闭嘴吧。”
不怕打针了不起?
至于拿他小时候畏惧打针的事嘲笑那么久?
“也不是我想笑你,谁叫当时全医院就你哭得最大声,连医生都被你给哭怕了。”
傅司慎:“……”
要不是这混蛋掌握着方向盘,他现在就该被自己打死了。
第54章 箐箐打针
医院里, 儿童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接二连三响起,如同一曲打针的交响乐一样, 慷慨激昂。
这声音一直传到医院大门外, 吓得其他还没进去的宝宝也跟着一起加入哭声乐团。
“箐箐乖啊, 打针真的不疼的, 我们进去, 一下下就可以出来了。”
傅司谨和傅司慎两人站在车外苦口婆心地劝说车里死活不出来的小家伙, 可箐箐才不信他们的鬼话。
“我不要!”斩钉截铁, 充分表达了箐箐的决心。
箐箐小手臂死死地环住前车座椅的靠背, 任凭傅司慎怎么拉扯就是不肯松手。
傅司慎又怕伤了她, 根本不敢用力,一时间三人就这么僵持在原地。
旁边不少硬拖着孩子过来的家长看到这一幕, 均有种感同身受的同情。
只不过他们家的小魔王都搞不定, 还是不要去瞎掺和别人家的事吧。
“你出不出来?”
已经僵持了半个小时,见箐箐还是不肯认命, 傅司谨不由得微微沉下脸,冷声道。
他冷脸的样子和傅衡生气的时候很像,虽然箐箐似乎从没见过傅衡对她生气, 可她莫名地就是知道这一点。
箐箐本能地有点害怕,小手不自觉就松了松,然后被傅司慎眼疾手快地从车里强行抱出来。
马前失蹄, 箐箐吓得哇哇大叫,可还是被抓住时机的傅司慎夹着飞快冲进医院里,任凭箐箐怎么挣扎都没用。
“我不要……我不要打针!”
眼见着距离医生越来越近, 箐箐急得四肢胡乱扑腾,一个不小心,突然听到‘啪’地一声,她似乎不小心打到了什么东西。
箐箐小身子一僵,怯生生地抬起头,就见傅司慎俊脸上印着一个红红的小巧巴掌印,格外明显。
“对……对不……”
“这下你满意了?”
傅司慎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突然变得阴沉冷漠,吓得箐箐不敢说话。
“我很努力地在原谅你,可是我怎么都忘不了是你害得我最爱的人离开我,我拼命告诉自己你还小,你不是她,但为什么你的身上总是有她的影子?”
压抑已久的怒焰,终究还是借着这个意外的巴掌而爆发。
“小……小慎……”
箐箐被吓得
眼泪直掉,傅司谨拧眉,一把将她从傅司慎怀里抢过来,沉声怒道:“你能不能成熟点?至于对个三岁小孩发脾气?”
“三岁小孩?”傅司慎嗤笑一声,满眼的嘲讽。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你别忘了,她始终是我们那位高高在上的母亲!冷血无情的豪门贵妇顾箐箐,她眼底只有她傅家女主人的位置,你和我不过是他绑住爸爸的工具……”
“啪!”响亮的巴掌声惊得四周人都忍不住投过视线。
只见人群中间,两位身高腿长的大帅哥相对而立,其中一位狼狈地偏着头,另一位举起的手掌还没放下,显然是发生了争执,还动起了手。
两人中间的孩子已经被吓呆了,她打了个哭嗝,突然仰头大声嚎哭。
“呜哇啊啊啊啊……”
箐箐感觉自己的心很难受,不是因为傅司谨打了傅司慎而心疼,而是傅司慎的那番话,让‘她’伤心了。
好像被无数把刀子刮在心上一样地疼,又像是全身被放在烈火上烘烤。
怎么会这么难受?
她不懂得自己如何排解这种疼痛,只能依照孩童的本能,大声哭泣,以此稍微宣泄内心的情绪。
将箐箐按在自己怀里,傅司谨看着弟弟的目光冷若冰霜:“如果你这么不满,那以后大可不必回家,省得我们还得天天受你无端的指责。”
转身之际,他又顿住脚步,侧头多加一句。
“对了,我突然觉得那个什么安然离开你真的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像你这种不成熟的男人,根本给不了女人安定和幸福。”
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看着哥哥怀里箐箐哭泣的小脸,傅司谨突然没了再争辩的勇气。
他颓丧地垂着头,转身孤寂地从医院离开。
一走出门外,好友安源的电话就打来了。
“司慎,我找到安然的行踪了?”
瞳孔微微睁大,傅司慎几乎是颤抖地问:“在……在哪?”
“她出国留学了,我查到资料,说她考上国外一所名牌大学的研究生,目前正在就读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