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了!
但问题就是,既然皇上都知道宁姝畏寒,那么两人应该聊的挺多的吧。宁姝怎么可能不知道皇上的意思呢?那皇上为什么不让她进宫陪伴呢?
待到宁姝回侧殿去,太后和袁嬷嬷认真探讨起来。
袁嬷嬷含糊了半天,方说道:“娘娘您听了别罚奴才。”
“不罚,你说。”
“奴才觉得,人家不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这宁姑娘,可能正是对了那个味儿。所以皇上这才不提。”
太后沉默片刻,一拍桌子:“所以皇上方才走时才说‘回去好好洗洗’!”
袁嬷嬷其实没想到这个地步,但太后说了,她也幡然醒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太后叹了口气,掉了几滴眼泪:“也怪我,翊儿小时候受的苦多了,难保有些……特别的嗜好。罢了罢了,但凡能找个女人生个皇孙给我,谁管他呢?再说,这原本也是我这个当娘的不是,是老天有意磨难我们母子。”
袁嬷嬷也跟着流眼泪:“娘娘,娘娘和皇上这些年都不容易,可切莫这么说自己。”
太后抹着眼角的泪,叮嘱道:“一会儿去看看宁姝住的侧殿,墙边儿有没有危险,万一晚上皇上来了,别翻墙的时候磕着摔着。”
第14章
宁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澡是洗了,就是洗的有点复杂。
先是热水里泡,里面还加了花露。味儿太冲,加上蒸腾的热气险些把她憋过去,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在修真世界洗筋涤骨的错觉。
接着两个侍奉宫女按着她要给她涂香膏,吓得宁姝也顾不上头发还湿着,冲回自己房间裹在被子里。
宫女面面相觑,又去问袁嬷嬷怎么办。
袁嬷嬷正在布置暗中蹲在墙边保护皇上的侍卫,听了严肃答道:“洗干净就行了。”
宁姝自己应当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就让她自由发挥吧。
宁姝躲在自己的床上拿软布擦拭头发,秘葵在外间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姝姝今晚要侍寝了呢,这么折腾。”
荀翊甫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宁姝。
她好像刚沐浴完,身上披着亵衣,腰上简单的缠了一圈,领口尚不规整。湿漉漉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头,肌肤上还有些闷出来的红。
床周围的帷帘已经落下,青白色的一圈,挡不住外面潇潇雨声。烛火由外洒进来,在她身上铺了一层柔软的光芒。
此刻的她不像往日,更像是个误闯人间的小妖。妖冶中满满的纯真,最是惹人。
荀翊每晚穿到这罐子里都会先谨慎的看一下周围的情况,偶尔也会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可如今却猛然想到御花园那扑到自己怀里的暖意,耳朵不由得有些发红。
一滴水溅在了枕边的孔雀蓝釉罐上,宁姝连忙伸手替他揩掉。
在荀翊那头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他看见宁姝顶着那张干净的面庞冲自己轻扬了下眉,接着伸手过来挑了下自己的下巴。
再加上那让赵婕妤咬牙切齿的大小,上下反差极大,确实十分有冲击力。
荀翊:……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思忖南方水涝的事情,将那种奇怪的感觉从自己脑海里挥除出去。
宁姝收拾完,这才抱着正心怀国事天下事的孔雀蓝釉罐走到外间,听见秘葵在那里大吹特吹皇上的长相。
秘葵:“对了姝姝,你今天有没有趁机摸一下,皇上身子怎么样?有没有肌肉?够不够硬朗?”
宁姝喝着茶,险些一口喷出去。
秘葵:“这儿又没有别人,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出来,怎么样?当时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荀翊睁开眼睛,看向宁姝——这群瓷器太吵了,吵的自己都没办法思考南方水涝的布局了。
宁姝认真说道:“皇上是高岭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那种。”
当时吓都吓死了,还有空动心?
秘葵:“是不是有种禁欲感!”
宁姝:“确实。”
好像那种穿着规整西装四件套的老钱家族,由头至脚就写了两个字——矜贵。
秘葵:“那你有没有想过,越是禁欲的那种在床上就越……啧啧啧。要不你考虑一下往宫里发展吧,我看太后挺好说话的,商量下,给你开个后门。”
宁姝这回是真的把茶水喷出来了,她忙着擦桌子,一边说道:“后宫还是算了,你看今天刘昭仪和赵婕妤。哎,对了,赵婕妤为什么一直跪着啊?”
“这个我知道!”今日在桌上的是绿釉执壶,宁姝才来两日,它已经和一片瓷器打成一片了,每日被端来都带着最新的宫内八卦来和众人分享。“赵婕妤今天听闻皇上去了御花园,连忙赶过去,还别出心裁穿了一身粉色衣裙,撑了一片巨大的荷叶,之前挡太阳后来挡雨。”
“哇!”宁姝和秘葵一起赞叹。
赵婕妤生的也好看,那岂不是有种荷花成妖的感觉吗?荷花又本是清洁之物,更添了几分仙气,想想就觉得不得了!
直男青叔点评道:“此荷叶甚大。”
荀翊和青叔的看法差不多,当时他猛地看见那荷叶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宫里的荷叶还挺大。
宁姝幽幽叹了口气,循循诱导:“青叔你联想一下,一个美女袅袅娜娜的撑着荷叶伴着水波雨声向你走来,除了荷叶甚大以外,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青叔思考了一下,回道:“有贼人想要以荷叶遮掩行刺朕!”
荀翊:对!
宁姝目瞪口呆,大佬们的思路都这么清奇的吗?失敬失敬。
绿釉执壶“嘿”了一声:“还是青叔厉害!当时皇上就这么想的,立刻叫侍卫拿下赵婕妤。赵婕妤被吓了一跳,一哆嗦,立刻就把自己欺负周美人的事儿和盘托出。”
宁姝:转头看向秘葵:“看见了吗?后宫里生存多难,都是钢铁直男,都是齐天大圣,妖怪不分好看难看,来了就打。”
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刚才已经妖了皇上一把。
秘葵:“这点我觉得姝姝就做的很好,不废话,直接扑上去,大氅一脱,啧。”
宁姝:“讲道理我是没站稳!”
她后来回想,总觉得自己是被人顶了一下才没摔的,但自己身旁只有太后。太后总不能干这种事儿吧,那就只能是自己没站稳。
执壶:“不过姝姝你可得小心些,赵婕妤心思重,今日你见到她丑态,如今你在太后这儿有人庇护,若是真进了后宫,小心她难为你。”
荀翊看了一眼宁姝:她进后宫?如今她也算无处可去,进宫也不是……
宁姝在那边笑,打断了他的想法:“哈哈哈哈我进后宫?不可能!”
绿釉执壶有些失望:“我和瓷器们说了姝姝的事儿,他们都想见见姝姝呢。姝姝为什么不愿意进宫呢?”
宁姝趴在双叠的手腕上,声音软绵绵的:“进宫了就不能出去逛街了。”
她还有好些博物馆的瓷器没找到呢,虽然穷自己一生,大约也不能将他们全部找到,但倘若进了后宫,那更是没办法找了,基本就是和外界诀别了。
更何况,于她而言,并没有理由将自己囚在后宫之中。
在宫里,妃嫔之间不是好相与的。如今后宫确实人少,但那是因为皇上还年轻,你等过个十年八年再看,说不准呢人满为患呢。
在宫外,也说不上好吧,但相较之下还有些自由空间,不至于喊打喊杀,今个儿跪明个儿还是跪的。以她如今,只需给自己找个当官的正妻之位,之后但凡自己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也没人敢无端休了自己。
至于为什么要自己去找?那还不是得找个好看的性格正常的。总归都得嫁,还不兴自己为下一代着想吗?
宁姝又和瓷器们聊了一会儿,这才准备去睡觉。
秘葵突然问了一句:“姝姝,最近晚上你都不怎么吃糖了。”
宁姝放下软帘,语气悲愤:“我刷过牙了。”
人为什么会有虫牙?!
“那你为什么还抱着小孔雀进去?”秘葵问道。
“我……我闻个甜味儿!”
“要不你嫁给小孔雀得了。”秘葵开起玩笑,“以后你要嫁人了,难不成还带着小孔雀进婚房?”
荀翊:?!
翌日清晨,宁姝去太后那儿问安,宫女仍在给太后梳妆。
太后倒也不避嫌,说了一句:“姝姝今日气色不错。”
宁姝回道:“昨夜侧殿暖和许多,多谢太后关怀。”
太后也不多说,冲宁姝招了招手:“来,近日宫女们的梳妆打扮看着越来越腻了,总是那么几样颠来倒去,姝姝可有什么新花样?”
宁姝看了一圈太后妆台面上,一个影青釉花卉粉盒入了她的眼帘。
“hi,小姑娘。”影青釉花卉粉盒非常现代的打了个招呼,接着对一旁的水仙盆说道,“这姑娘长的可像我们博物馆的小实习生了。”
宁姝:不瞒你说,我就是。
第15章
窗外仍在淅淅沥沥下着细雨,殿内点了几盏灯,柔弱的光芒划过窗棱,照在影青釉花卉纹粉盒上,愈发显得它晶莹剔透,素肌玉骨。
加上声音清越优美似黄莺一般,若是个真人,应是个宋代的婉约派。
太后见宁姝目光落在这粉盒上,笑道:“这个粉盒是不是很特别?尤其是在光下一照,玻璃似的。”
宁姝点头:“是,特别好看。”
“I know.”影青釉花卉纹粉盒拉腔作调的说道。
宁姝:……
这个影青釉花卉纹粉盒曾流落到国外,是前些年在苏富比被一位富商拍下来,赠送给博物馆的。
宁姝没想到,在国外生活的这些年,这个影青釉花卉纹粉盒说话已经带味儿了。
说话间,宫女已将太后的发髻梳好,留下妆面未施,是给宁姝发挥的。
宁姝在现代和寻常大学生一样,也会护肤化妆,但穿到这里便少了。如今突然被太后点名,倒有些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更何况这是拿太后的脸直接下手啊!
“如果是我,就拿花露浮油混合脂膏涂抹在太后脸上。她年纪虽还没那么老,但早些年过于劳累,看着憔悴,花油能让她看起来精神些。”影青釉花卉粉盒见她犹豫,自顾自的说着。
宁姝在旁听了觉得很有道理,这不就是现代版的肌肤干油问题嘛,懂!
她挖了一小勺花油,添了些最简单的脂膏,在自己手背上混合之后说道:“娘娘请稍稍闭眼抬头。”
为太后仔细抹匀之后,宁姝又按照粉盒的说法施脂粉,尤其是鼻子两侧有些阴影的地方多抹了些,光感上就一下“嘭”了起来。
“O!M!G!水仙盆你看看这小姑娘,我说什么她做什么呢,好像能听见我说话似的。So amazing!”粉盒惊讶。
“别烦我,忙着呢。”水仙盆声音幽怨,望夫石似的碎碎念:“他今天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还是被小内侍欺负了?还是宫里这么大他迷路了?”
“别想了,只是下雨不想沾水罢了。”
影青釉花卉粉盒回完水仙盆,又看着宁姝扑完胭脂,自己找乐子说道:“女人不怕年纪大,老了也可以很少女。但最怕身上带着种大妈味儿,就算长得再童颜再漂亮也不行。所以说年轻心态很重要。太后娘娘身上少了女人味儿,五官亦偏淡,不妨在额上以朱砂胭脂描朵花钿添颜一二。”
宁姝以前学过画画,不然也不会去学艺术品管理这个专业,她思忖了一下如何将朵富丽堂皇的牡丹简单的画在额头上,对太后说道:“娘娘,接着要给您画额。”
这时候还不流行画花钿,太后也不知道什么是画额,只想着宁姝肯定在拾掇模样上有过人之处,不然自己儿子也看不上她,这便点了点头。
反正不好看还能洗的嘛,在宫里还挺无聊的,惊喜也好,惊吓也好,总比无聊好。
宁姝这便动手细细勾勒。
她手下不停,影青釉花卉纹粉盒在旁瞠目结舌:“Oh my 菩萨!为什么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水仙盆受不了粉盒的一惊一乍,说道:“你就是个瓷盒子,她能听见就有鬼了。”
“也是,要是有人能听见咱们瓷器说话,估计得气的把咱们摔个粉碎。”粉盒看向宁姝,十分嘚瑟地冲她哼起了歌:“如果听见说话你就摸摸我,嘿嘿,如果听见说话你就拍拍我,哈哈,如果……”
宁姝伸手轻拍了一下她。
影青釉花卉纹粉盒后半句一下子被憋了回去,也来不及拽洋文了,冒了句国骂:“草?”
宁姝落完最后一笔,向后退了一步仔细端详,这才放心说道:“娘娘,好了。”
太后睁开眼睛,便看到铜镜里仿佛变了个人的自己。
之前太后多画柳叶蹙眉,是因为先皇喜欢这种,如今即便先皇早就没了,她仍是改不了这习惯。
而今日宁姝给她画的是望山眉,柔顺却不失骨骼,也能恰好修饰她眼窝深陷的不足。
除此之外,便是太后一直不满意的法令纹看不出了,伴上花油调和,整张面庞似乎都莹润起来,不再干巴巴的。
但最让太后惊喜的还是额头上的那一朵小小的朱砂牡丹。宁姝调了下颜色,使它没有那么妖艳,添了几笔白脂粉在其中,反而带了种玉质妆成的柔和,将整张脸提起了气色。
“姝姝这双手实在是太巧了!”太后满意的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看看人家宁姝,就是会拾掇自己,所以皇上才喜欢啊。
再想想昨天那刘昭仪,整日盘算着和下人们抢活干。宫里给你俸禄银子是让你在后宫给木匠验货的吗?!更何况人家宁姝现在还没拿宫里的俸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