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吃糖——骈屿
时间:2020-08-08 09:24:04

  宁姝仔细检查了一遍瓷器,确定它们都被放回了原本的位置,一个都没少,看来是桐枝收拾过了。
  她心里稍稍安定,坐到桌前,揉了揉自己的脑壳儿:“不好意思汝奉,昨晚我睡着了。”
  “姝姝为什么这么客气?”汝奉温柔说道:“平日已经很辛苦啦。大家昨天也很开心,还有那么一丢丢刺激,都累坏了,还在谁着呢。”
  “那汝奉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汝奉认真说道:“美丽的女人都是需要自律的,如果起得晚,晚上就会睡不着啦。熬夜会老的,汝奉不想变成老汝奉!汝奉要永远漂漂亮亮哒~”宁姝:膝盖莫名中了一箭。
  桌上放着的热水已经有些凉了,不知桐枝是什么时候端进来的。宁姝洗了把脸,这才觉得稍清醒些,说道:“桐枝今日搬你们定然辛苦极了,平日她总说记不住你们放在什么地方,今日一看,没有半点记不住的。”
  汝奉:“姝姝,昨晚不是桐枝把我们搬进来的,是个男人。”
  “男人?”宁姝一愣,难道是秦王?
  汝奉那头接着说道:“是个戴木头面具的。对了姝姝,你知道他是谁吗?真的好温柔。他把你抱进来的时候特别帅!”
  “他把面具摘了?”宁姝问道。“不对!谁谁谁把我抱进来的?!”
  汝奉应道:“是呀,姝姝你都睡着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后来门房还出来赶人,难不成就让你挂在墙沿上吗?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办?”
  宁姝吞了下口水:“门房赶人?”
  汝奉:“我也只是听见的,好像说什么不能在此处放烟火,然后你就被抱进来了。想来秦王殿下没有被抓住,不然早就闹翻天了。”
  宁姝:我家门房真有胆量。
  她稍理顺了一下:“也就是说我睡着之后被戴面具的人抱了进来,他还帮我把瓷器收了进来,规整好才走的?”
  “嗯。”
  宁姝再次环顾这个房间,多宝阁上,柜子上,妆台上,大大小小的瓷器即便是她都时常忘记一二位置,而对方竟然能一样不错的放好?
  “他难道也能听见瓷器说话?”宁姝问道。
  不然没法解释这种巧合了!
  “没有呀。”汝奉答道:“他看上去像听不见的,而且我们也没说自己应该放在哪儿。他还很细心的先把瓷器放在暖阁外沿,待温度慢慢便高些,才放进来的。”
  宁姝目瞪口呆: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田螺姑娘,啊不,田螺男子吗?
  “不过……”汝奉又说:“不过他似乎对小孔雀很感兴趣,拎着小孔雀敲来敲去的。”汝奉见宁姝急的就要跳起来,连忙说道:“但我看他还是颇有分寸的,没用多大力气,就只是指关节敲了敲。”
  “他还针对我!”青瓷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向宁姝哭诉:“他好像特别不待见虎虎嘤嘤嘤。”
  宁姝:“谁是虎虎?”
  青瓷虎子:“我啊。”
  宁姝:“……”
  汝奉又说:“所以,我觉得他还挺不错的,连秘葵姐姐都说他气度非凡呢。姝姝不如去问秦王打听一下对方是谁,好歹让我们看下帅帅的脸啊!”
  “他没摘面具你就说他帅?”
  “唉”,汝奉叹了一口气,身为一个生在高级审美朝代的瓷器,对宁姝这种只看脸的行为深表不赞同,“人不能只看脸,就像写出来的字,主要看气韵。姝姝你还记得馆里的粉彩百花不落地花觚吗?”
  宁姝点头:谁能不记得呢?那可是汝奉之怒·毁图者·图章之王·大清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红底小碎花之父·民族收藏家·文物标记者·江南名小吃代言人·爱新觉罗·古稀老人·弘历时期的杰作。
  “漂亮吗?”汝奉问道。
  “漂亮。”宁姝实话实说,虽然很多人说乾隆皇帝农家乐审美,其实只是因为他喜欢富丽繁缛,喜欢热闹。
  他在的时候,江山稳固,社会繁荣富足,身为统治者这时候就喜欢热闹,所以粉彩有了新的种类——百花不露地。顾名思义,瓷器上铺满花卉,密不透风,不留半点空隙。
  粉彩百花不留地觚内里是蓝色,颜色并没有那般艳丽,其实也还挺好看的。
  “那你把它和我比呢?”汝奉问道。
  宁姝答道:“那当然是汝奉更胜一筹,不过这也是每个人的喜好不同。”
  譬如乾隆他爹雍正,就喜欢舒朗淡雅的,所以雍正非常喜欢宋代瓷器,在位期间还大量仿制过宋瓷。
  “不对!所有人都会喜欢汝奉哒!”汝奉强调道:“那为什么粉彩百花不落地觚外面这么漂亮,却没人喜欢它呢?”
  “难道不是因为看起来太农家乐审美了吗?”
  “不不不。”汝奉说道:“是因为感觉不到内涵,而汝奉,是非常有内涵的。而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汝奉光看他的手就觉得好看了!”
  宁姝:……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长得好看,扯那么多……
  两人正说着,桐枝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道:“小姐,老爷请了秦王殿下来做客,如今叫您过去呢。”
  宁姝:“啊?”
  汝奉:“姝姝!快去!问他那个人是谁!”
 
 
第35章 
  坐在宁府的正厅,荀歧州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脑壳儿疼,宁培远就像个老旧的教书先生,惨无人道的对他进行精神摧残。
  他打小就不耐读书,除了那些话本子里的大将军陷阵杀敌,旁的一律都是催眠曲。
  幸好魏家生的孩子们基本都这德行,一代代传下来早就换了教学方针,寓教于乐,让这些半大小子在一起以打闹、听说书、看故事的形式传授兵法,否则百年镇远大将军府早就被这些混小子给瞌睡没了。
  荀歧州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宁培远见状愣住,眼巴巴的看着荀歧州。
  荀歧州正色说道:“本王昨夜守岁,今日亦不敢忘魏府家训练武,是以有些困乏。”
  宁培远眨了眨眼,赞扬道:“不愧是秦王殿下。若是知道秦王殿下如此,下官便不应请秦王殿下前来,应让殿下好生歇息。”
  荀歧州摆了摆手:“来都来了。”
  宁培远朝外张望片刻,见宁姝还未来,话题一转,说道:“如今也是秦王殿下辛劳,若是府中有个知寒问暖的,便会少许多烦心事儿。”
  荀歧州有些惊讶的看向宁培远,说道:“天是冷是热难道自己不知道?”
  宁培远咽了下口水,感受到了和荀歧州聊天的难度。他换了个说法:“自己当然知道,但若是有人关心岂不更好?”
  荀歧州:“当然是更好。”
  宁培远听他这般说,以为他好不容易上道了,接着就听见荀歧州说道:“不然请管家干什么?”
  宁培远:……
  他清清嗓子,说道:“下官并非那个意思,秦王殿下莫怪下官逾越……”
  话没说完,荀歧州:“既然逾越就别说了,本王脾气不好,摸着你这桌子也不结实,万一给你拍碎了怎么办?”
  宁培远:……和秦王殿下说话怎么这么累?
  荀歧州:这个宁培远净说些废话,怎么还有脸和人聊天?
  以各自的方式互相伤害的两人互看了一眼,宁培远悠悠吐了一口浊气——坚持住!只要能坚持住,说不准秦王日后就得管自己叫爸爸!
  宁培远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下官是想说,秦王殿下不如为秦王府添位女主人?”
  闻言,荀歧州愣住,一时有些怀疑是不是宁培远已经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这便来试探自己了。
  恰在这时,宁姝这时匆匆赶来,她稍微拾掇了一下,毕竟昨夜和衣而睡,头发闹得一团乱。
  “姝儿。”宁培远见她来了,笑的温和,俨然一位慈父,“秦王殿下恰好有些困倦,院子里梅花正好,你平日里对花草颇有研究,不若带秦王殿下四处走走。”说罢,他看向荀歧州:“不知秦王殿下意下如何?”
  荀歧州看向宁姝,哪里还不知道宁培远的意思,但相较之下他宁愿跟着宁姝兜圈儿,也不愿意继续坐在这里一边听宁培远的之乎者了。
  他应道:“既然如此便叨扰了。”
  宁姝一看宁培远那脸就知道了,他肯定是在打卖自己的主意。但此刻她也有话问秦王,便顺水推舟看向荀歧州:“秦王殿下,请。”
  荀歧州同宁姝前后脚出了正厅,宁培远在后抻长了脖子,以目光送着两人去了院里。
  两人方走,宁赵氏便从后面帘子里走了出来,她看向宁姝离去的方向十足的不屑。
  “老爷”,宁赵氏说道:“这秦王当真能看上姝儿?”
  她这想法不无道理,秦王和宁府之间的地位差距过大,单拿晋国公府来说,都是宁府高攀不上的。若不是因宁姝生母缘故,压根想都不用想。
  宁培远看她一眼,说道:“上次秦王殿下来的时候就明显和宁姝认识,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太后娘娘有心给秦王赐婚,说的好似便是宁姝,秦王殿下显然应当知道此事。”
  “既是娘娘赐婚,老爷还担心什么?”宁赵氏问道。
  宁培远摇了摇头:“秦王殿下生性不羁,天家又生情种,若不是他真心喜欢,怕是不会娶。太后娘娘又怜惜他,那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姝儿早些混个面熟。”
  天家生情种这话倒是没错。
  譬如先皇,就能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只宠皇后,连带着皇后家人都鸡犬升天。譬如荀歧州的父亲,也是因为宠爱府中姨娘,这才把荀歧州的娘气走的。听说那姨娘死的时候,荀歧州他爹哭的吐了血。
  “姝儿……”宁赵氏一想到宁姝若是嫁给秦王,岂不是比宁柔又要强上许多?她心里这便有些不乐意,嘴上说着:“秦王殿下日后仍是要回漠北的,姝儿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若是出什么意外,亦或者是受了气,可怎么办?还是应当在京城给寻一个便罢了,即便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但至少还在咱们身边。”
  宁培远转头看了宁赵氏一眼,厉声说道:“能嫁去秦王府是她的福气,远近又如何?”
  宁赵氏被吓了一跳,再也不多说什么。
  门外,宁柔站在一侧将宁培远与宁赵氏的对话听了个透,回头看往院子的方向。她就觉得奇怪的,怎得什么好事儿都让宁姝摊上?即便是嫁不了晋国公世子,转眼便有秦王殿下。
  这头荀歧州没走两步,长出了口气,说道:“你那爹真是一顶一的人才,每每见面便要说的我瞌睡,听来听去,还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哎,昨个儿烟火好看吗?”
  宁姝想起昨夜,不由得笑了起来:“好看,多谢秦王殿下。”
  荀歧州摆手:“多大点事儿,我打小放烟火放的就多,哪个好看哪个好玩早就摸得门儿清。我看你爬梯子爬的倒是很麻利嘛,以前没少爬吧?”
  荀歧州聊起天来倒不像是个王爷,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也不耐烦那么多规矩。
  宁姝回道:“想出去自然要找法子啊。”
  “嗯,也是。”荀歧州想到她盘妇人发髻的行径,相较之下爬梯子也算不上什么事儿了,他点了下头:“女人比较麻烦,时常便要被按在家里。”
  荀歧州往日很少和女子这般相处,与上次有个青瓷虎子当话题的情况不同,加上方才宁培远的那番意有所指的话,他如今看着宁姝便想到赐婚,不免有些紧张。
  荀歧州习惯性的摸了下鼻子,没话找话说:“方才在街上碰巧遇见了你爹,他非要请我来你们府里坐一坐,我这才来的。不过昨日我也算是开眼了,竟还有人能趴在墙沿上睡着的,可着凉了?”
  宁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多亏了昨日同秦王殿下一同来的那位,不然非要跌个好歹。不知那位姓甚名谁,如今住在何处,民女也好表达感谢……”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前面突然有个女子由假山后摔了出来,跌在地上。
  那女子抬头,眼睛在宁姝身上一荡便移开了,最后落在荀歧州的身上。她嘴角抿了抿,眼睛有些微红,十足十的小可怜,“姐姐,这位是……啊,好疼。”
  宁柔一声娇呼。
  宁姝:……牛逼!
 
 
第36章 
  荀歧州和宁姝的目光都被地上的宁柔吸引了。
  院内为了保持那份质朴自然的景致,除了石板路清出条道来,其余地方并未扫过雪,如今宁柔倒在地上,难免蹭了些雪刮了些泥,就像帝王游猎时于林中发现的仙灵精怪,纯真无邪,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荀歧州压低了声音问宁姝:“你妹妹?”
  宁姝点了下头:“算是吧。同父异母的妹妹,宁柔。”
  荀歧州恍然大悟:“原来就是苏渊的那个未婚小娘子啊。同父异母,怪不得长的不像。”他后退两步,看了看宁姝,又看了看宁柔,宁柔一被打量连忙垂下脑袋,泫然欲泣。
  荀歧州总结道:“苏渊眼瞎了?”
  按照常理来说,男子娶妻娶贤,宁府毕竟世代言情书网,想必女子教养应当不错。那原本婚约这姑娘长相动人,为何非要换个小豆芽菜呢?是珍馐吃多了想吃口咸菜白粥?
  话有点难听,但宁柔听这句“苏渊眼瞎了”听得已经有点麻木了。她见荀歧州在打量自己,不由得有些得意,眼神微动,由下至上看着荀歧州,眉间微蹙。
  这招是宁赵氏教给她的——女人永远都要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男人。微微仰头露出下巴,再加上几分示弱,男人便会在你这儿满足无尽的虚荣心,得到无比的成就感。你的威风和攻击都留给后院的女人们,但因你平日这般柔弱,即便是起了冲突,男人也定然是向着你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