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懋皇后——厘梨
时间:2020-08-08 09:26:31

  对于顾磐磐的临时婚约对象,相爷这两天拟了好几个人选,虽都不大满意,但好歹是选出两个,只待与对方秘密商议。
  老实说,连容镇都不知道,他家相爷竟也有这样举棋不定的时候,与平时的风格大相庭径。
  但邢家这两个嫡孙,相爷是哪个都不会选。
  邢家和容家若是联姻,那么皇后就绝不会再出自这两家。
  何况,他家相爷看邢燕承很是不满,觉得邢燕承利用顾磐磐对医术的追求和爱好,对小女孩行引诱之实。
  顾磐磐在医馆长大,终日面对的是草药和病患,生活的环境简单,不能与高门大宅里长大的孩子相比。
  这样的小姑娘,对邢燕承那种进退有度,温柔呵护的追求手段,恐怕很难抗拒?
  至于邢燕夺这般骄矜不驯,难以控制的人,就更不在相爷的考虑范围。
  万一那邢燕夺贪图美色,动了色心,不遵守“婚约”的条件,对顾磐磐强行做出什么事,岂非后悔也嫌太晚。
  就邢燕夺那在沙场锤炼出来的身量,磐磐姑娘这样娇弱纤细,岂能送去让其折腾。
  容镇正等得有些心急,却不但没有等到顾磐磐从春温堂出来,反而是看到一道英姿挺拔的身影,正是邢燕夺下了马车,往春温堂里去。
  ——
  邢燕承也没想到邢燕夺会突然过春温堂来找他,自然是让人将大公子给迎了上来。
  上回在邢家武场,邢燕夺一来,邢燕承就让顾磐磐先离开,今日若是有客人一来,他又立即让顾磐磐离开,恐怕会让磐磐多心。
  故而他没有让顾磐磐离开,只是将邢燕夺安排在了另一间。
  邢燕夺过来,是要跟邢燕承讲,皇帝那边刚宣告的人事消息。
  无数家族的兴衰,皆在皇帝一念之间。皇帝的一举一动,自是上下官员最为关注之事。
  邢燕承也已知道,皇上即将重用的三个人。
  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巡粮御史尚同,一跃成为盐铁使。
  一个是皇帝的亲舅舅,闻秋,即将司掌禁军十二卫中的骑兵卫。
  一个是皇帝专程命人从蜀中接回的老令公,孟宏简。
  尚同和闻秋这两人,分别涉及财政、军政。
  至于老中书令孟宏简,虽尚不知皇帝会安排一个什么位置,但千里迢迢接回京中,那是要入驻中枢,不用质疑。
  这三个人各有本事,不得不说皇帝实在用得妙。
  邢燕夺淡声道:“孟宏简那老东西,还是回京了。皇帝明面是冲着容定濯,但下一步,针对的就是邢家。”
  邢燕承神色也比平时的温雅多了两分严肃,道:“正是。可惜皇帝此次派去保护孟宏简的人太强,咱们的死士没有成功。”
  为了阻止孟宏简回京,容家和邢家皆分别派出了一队杀手,在途中截杀孟宏简,可竟是都失败。
  这时,门外走廊突然有轻轻的脚步声,邢燕夺目色微凛,身形一动,已开门出去。
  邢燕承追出去,就见邢燕夺将顾磐磐的双手扭在身后,一手箍着顾磐磐的腰,将她抵在一旁的墙边,声音充满警告:“你方才偷听到什么?”
  顾磐磐这一刻觉得出气都困难,道:“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个人像有千里耳一样,她根本还未走近那道门,就已经被这个人所察觉。
  “燕夺,放开她!”邢燕承喝道。邢燕夺比顾磐磐高大许多,又是这么个姿势,令他不悦沉下脸。
  邢燕夺觉得顾磐磐身上真是好香,那腰跟他第一次看到时那般细,细得让他生出一种郁躁感。
  知道邢燕承不悦,邢燕夺也不悦丢开顾磐磐,看一眼邢燕承,意思是这女的到底来历如何,你看中的女人,你就给管好点,可别让她坏事!
  多少凶悍敌将也被邢燕夺亲手诛杀,顾磐磐怎么可能挣脱得了邢燕夺,她连是谁方才捉住了自己都没看清,邢燕夺就已离开。
  邢燕承立即上前,道:“磐磐,对不起。”
  从顾磐磐的角度,她只知这是一家医馆,邢燕承是个温柔的大哥哥,跟她一样的医士,谁知道这里会有什么别的秘密。
  邢燕承也知是他自己疏忽,守卫都在楼下楼梯口,他没想到顾磐磐会跑过来找他,她平时一看书就能看许久的。
  “没什么,燕承哥哥。”顾磐磐垂眸片刻,还是有些委屈,但她不想让邢燕承为难。
  她看了看自己的两个手腕,都红了一整圈,她觉得很痛,按她的体质她担心这红痕一时不褪,若是被皇帝和太皇太后看见,难免不好,她得赶紧回去遮掩一二,就说:“燕承哥哥,我先回宫了。”
  她虽没看到那男人的脸,但她听到了的,邢燕承叱他为“燕夺”。
  最近书院里都在谈论邢燕夺,更是她最好的朋友邢觅楹的胞兄,她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邢燕承担心顾磐磐会从此跟他生出隔阂,却也只能道:“好。你回宫吧。”
 
 
第22章 
  顾磐磐回宫给自己搽药,她可算是记住了邢燕夺,虽然还不知他长什么样子。
  她身上本带着防身用的银针,但邢燕夺的速度着实太快,让她根本连出针的机会也没有。
  总之是讨厌的,她会尽量离那人远些。
  不过,阿楹是阿楹,邢燕承也还是邢燕承,她只是不喜邢燕夺。
  ——
  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隋祉玉这两天忙,书房里就没断过人,当然没有过问顾磐磐。
  直到两天后,他倒是突然想起,就问:“今日,是顾磐磐当值罢?叫她过来。”
  罗移派去南药房传旨的内侍很快回来,禀报说:“皇上,顾女医今天向周总管告了假。”
  皇帝站在廊下,眉峰微挑:“今天才是顾磐磐第二次当值,她就告假?”
  那内侍忙回禀说:“是的,皇上,周总管说顾女医请假的理由,是因太皇太后千秋将至,青鸾书院排了一支舞,届时要献舞。顾女医为练舞,就只好向南药房请假。”
  那内侍力求详尽,又说:“周总管说,因那支献福舞,是要在皇上、太皇太后和诸位贵人面前表演的,要尽善尽美。因此大长公主要求甚严。”
  太皇太后千秋大典,百官都要进宫朝贺共庆,届时,皇亲国戚和少数大员会得享赐宴,同赏节目。
  大长公主对这些热闹的事,历来是最热衷的。
  是以,隋祉玉听闻之后,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他沉默片刻,却是说:“待顾女医练舞回宫,让她继续过来值夜。”
  “……是,陛下。”那内侍很想提醒皇帝,告假的意思,一般来说就包含了夜里的假。
  但他自是不敢,只去传旨。
  顾磐磐这时的确是在书院里练舞。
  准确说,她们要演出是舞剧,而非简单的舞蹈。选的是《朝凤》等四首曲子,根据舞剧情节巧妙衔接。
  十一个献舞的女孩,共有三种身份。
  领舞容初嫣饰演的是神女使者。
  有六个女孩各饰一种禽类小仙,分别是孔雀、寿带鸟、仙鹤、鸿雁、黄鹂、夜莺。象征百鸟朝凤。
  还有四个女孩是扮演花仙,牡丹、荷花、兰花、梅花。象征百花献吉。
  由女使容初嫣带领大家,一起为太皇太后的六十寿诞恭贺万福。
  顾磐磐饰演的,是一只寿带鸟的小仙。
  这种鸟儿很美丽,她的道具比别的姑娘多一样,那便是一条长长的丝带,丝带上刺绣着贺寿词与繁复的花纹,正是取寿带之意。
  她的任务也比别的伴舞多一项,她将舞动丝带,跳一曲寿带舞,虽然时间很短。
  最后,还需其他女孩配合,将寿带上的文字和图样,展现给太皇太后。
  顾磐磐是后来加入进来的,为赶时间,她和大家在一起时,都是练习群舞的配合。
  至于那个单独的寿带舞,是私下单独练习的。
  除了大长公主,容初嫣等女学生,都没有看过顾磐磐跳这支寿带舞。
  今日是最后的排练,大长公主就叫顾磐磐站出来,跳给大家看看。
  便见她的舞姿灵动柔韧,千娇百艳,又不失大气,整个舞一气呵成,叫人看得眼都舍不得眨。
  待顾磐磐舞毕,众女都愣了好一会儿,邢觅楹第一个大声叫好,还带头鼓起掌,大长公主也很满意,笑着道:“不错,磐磐跳得很好。”
  的确,虽是同样一支舞,由顾磐磐跳来,比先前生病的那女学生效果要出彩太多。
  容初嫣别开眼,没有说话。
  陈芝芝是容初嫣的跟班之一,知道她心情不佳,等两人来到无人处,她就说:“嫣嫣,也不知公主怎么想的,非要让顾磐磐来顶寿带舞的那个空缺。”
  陈芝芝也想跳寿带舞,但大长公主没有挑上她。
  见容初嫣仍是沉默,陈芝芝又说:“要不,嫣嫣你去跟公主娘娘说,取消顾磐磐的那支寿带舞,可改成你最后牵引寿带啊。公主宠你,说不定会同意呢。”
  容初嫣摇头:“公主不会同意的。”她知道。方才看到大长公主看顾磐磐的满意眼神就知道了。
  陈芝芝蹙眉想想:“那要不?给顾磐磐一个教训。给她下点猛药,让她吃些苦头。看她还敢不敢抢风头。”或是干脆毁了她。
  容初嫣还是摇头:“顾磐磐自己就是药师,她对那些东西很是敏锐。上回也在顾磐磐茶水里下过药,可她嗅了嗅,压根就没喝。”
  陈芝芝笑着说:“嫣嫣,那是普通的药啊,真正的奇药都是无色无味,令老太医也无法察觉的。而且,可以下到她没法躲开,直接吸入之处,那她一定中招的。”
  容初嫣听出那么点意思了,无色无味的药,还直接吸入无法躲开。
  她的心跳也一下急促,道:“你是说……将药下到她的面具里?”
  陈芝芝立即点点头。
  这时,正好女侍们在为女学生分发面具与舞裙,让她们穿戴好了,再次试跳一遍。
  既是为太皇太后献礼,裙裳道具自是精巧非常,面具乃分别根据角色身份,用似金箔般轻薄的玉质,或是纱纨遮住上半张脸,其上饰有羽毛或是勾勒的花纹,各有不同。
  顾磐磐也拿到了自己的半面和裙子。她这个半面很好看,她觉得孔雀和夜莺的面具也好看。
  她又看看邢觅楹的牡丹面具,两个女孩戴好之后,还相互欣赏了一下。
  至于舞裙,容初嫣的裙子最醒目,是正紫色,腰间束着泥金丝绦,裙裳是十二幅。
  而顾磐磐等十名伴舞,裙子是淡紫色的,是八幅。
  这个献寿舞剧,终究还是容初嫣为主。
  陈芝芝见顾磐磐戴上绶带鸟儿纹饰的面具,笑着说:“开舞前,大家的面具都是统一保管,可以提前将药涂在她的面具里。”
  “就算顾磐磐真那样有本事,连我们弄来的奇药也能分辨出不对,但她察觉又如何,要开舞了,她也得戴上去,且没有时间去化解。”
  “药力得有个见效的过程,正好等她跳完那支舞。吸入得差不多,那药力也该慢慢发作了。”
  听完陈芝芝的话,容初嫣慢慢问:“那你说,给她那面具涂什么药好?”
  “十媚子吧。那个东西,我知道,谁也查不出来。”陈芝芝从家里能弄到那玩意儿。
  太皇太后寿辰,总不能出人命,媚药就足够。再说,陈芝芝知道容初嫣担忧什么,不就是担心顾磐磐舞姿太美,若让皇上也看得神魂颠倒,被她迷住,会宠幸顾磐磐么?
  若顾磐磐轻浮不端,皇上就不可能再瞧上她。
  “顾磐磐若中十媚子,可就由不她自己想什么了。那天,崇阳郡王会去,若是见到中了十媚子的顾磐磐,岂有放过之理。”崇阳郡王可是个胆大包天的色胚,又是太皇太后的亲戚。
  陈芝芝又笑道:“崇阳郡王那样的猎艳高手,又是轻车熟路的,自知将她弄到无人之地。绝不会扰了太皇太后的雅兴。”
  容初嫣什么都让陈芝芝来说,末了方道:“芝芝,这次你的想法很好。”
  陈芝芝亦笑了笑。
  陈芝芝的父亲是饶州刺史,是容相亲自提拔的,她的伯父任工部侍郎,也是容相的心腹之一,陈家一门显贵,还要靠相爷继续显赫下去。连太皇太后都要倚仗相爷。
  她怎能不给容家未来的皇后娘娘分忧解难呢。
  ——
  因后日就是太皇太后千秋,明日修整一天,今日便练得有些晚。
  顾磐磐没想到的是,她都这样累了,回宫后还接到旨意,得去乾极殿值夜?
  她原本还想泡个澡,好好松乏松乏。
  她在心里怼了怼皇帝,觉得他故意折腾自己。在她最近遇见的几个年轻男人里面,也只有燕承哥哥真正的好。
  可是再累,她也还是得去。毕竟跳舞只是一时,这南药房的事,从医之事,才是长久。
  她这女医称不称职,据说还得经皇上考核,亲自给意见。
  顾磐磐在这上头,是有些较劲儿的,凭什么女医就不能入教习厅,她觉得女医未必就比男医差。
  因此,身子再疲惫,她还是得去乾极殿。
  至乾极殿,她索性去皇帝面前晃晃,让他知道自己来值夜了,罗移听说顾磐磐求见,立即招来她,说:“磐磐姑娘来了?那你赶紧为皇上包扎,皇上伤了手。”
  顾磐磐一惊:“为何?”怎会伤到呢。
  “是陛下方才弹琴时,弦断了。那琴已很有些年月。”罗移道。是他的义父罗虚年轻时就制的琴,皇上今日拿出来抚了抚。谁知弦竟断了。
  顾磐磐赶紧入了内书房,还有点可惜,晚来一步,没听到皇帝那传言中宛若仙乐的琴音。
  只看到皇帝修长的身形坐在檀案后,没有束冠,长发只挽着支墨玉簪,身着白色刺绣游龙缠云的阔袖轻袍,案旁一张乌漆漆的春桐琴,面无表情。
  隋祉玉看到她,将手平放在桌案上,另一手还在随意翻着一本曲谱。显然没将小伤放在心上。
  顾磐磐见是皇帝左手无名指被弦划了,还划得挺深,就立即捧着龙爪,小心翼翼为那道口子上药,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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