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觅甄慢慢颔首:“嗯。”
无关帝王情爱。慧妃进宫一年,仍未列四妃之位,容家的女儿一进宫,却是皇后。皇帝不晋一晋邢觅甄的位分,怎样都说不过去。
而且,皇帝虽立顾磐磐为后,纯粹是他想得到顾磐磐这个人,却并不想向朝堂传递容家独大的讯号,因此,邢觅甄晋位分是必然。就算不幸邢觅甄,但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
邢觅甄不知道,邢家刚躲过一场危难。
西北军在孝原军械被换之事,原本十分隐秘,谁知皇帝居然能查出端倪。禹国的滕术业更是险些坏事,幸而被滕术易发现,及时向邢家告了密。因此,西北军副都统单敏禾虽回到京中,邢家却已做好周全准备,杀了另外的证人,没有让单敏禾的指控成功。必然会闹出大岔子。
不能将邢家连根拔除,皇帝就得表面继续安抚。
邢燕承突然道:“你若是想通,想要离京。趁早告诉我。”
邢觅甄一听,当然不愿,道:“我是不会走的,哥哥你就别想了。”
邢燕承闻言,没再多说什么,自己转身就走。
——
顾磐磐将水靠穿得歪歪扭扭,原本该在水中的装扮,她却是抱着皇帝的引枕半趴在榻上,一条小腿还微微翘起,瞧着有些好笑。
但是她的身段,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不会觉得好笑。少女年纪不算大,却比许多二十来岁的少妇出落得更有致。
见皇帝没说话,他的脸又逆着光,顾磐磐也瞧不清他的表情,她索性转身正对着他,说:“陛下?”
隋祉玉从未这样悠闲地看过顾磐磐,因为,清醒着的磐磐,绝不会这样任他打量,总是会想方设法将自己遮起来。同是穿着这一身,清醒的她,肯定是会环着双臂,羞得侧过身去,哪里会这样任他看。
而且,这还是小姑娘自己趁着他去殿外时穿上的,他想都没想到。这……的确是份极好的生辰礼。
隋祉玉坐下来,抓着女孩的脚踝,慢慢将她拉近自己。顾磐磐微愣,若是清醒的她,这时就该感受到男人动作的侵略性,但喝了酒的顾磐磐想法异于平时,她也没觉得危险,反而翘着嘴角迎上去,喊道:“陛下。”
顾磐磐声线清而甜,但她平时说话并不算软,而是干脆利落。像这样说话喊得软软糯糯的,倒是难得。
隋祉玉眼中浮上笑意……磐磐喝醉酒的样子也太乖。叫她做什么都答应。而且很大胆,平时绝对不愿做的,现下也很好说话。真是叫他喜欢。
他就开始坏了。薄唇在她纤细的颈项游移片刻,抬起头来,与她对视,说:“磐磐,来亲一亲朕。”
隋祉玉在心里猜测,她会照做么?应该会。
果然,喝醉的顾磐磐既听话,胆子又大,她答:“好。”随着她音落,女孩香软的红唇也印上了隋祉玉的下颌,停留片刻,才慢慢移开。
隋祉玉觉得心也似漏跳片刻,她主动亲吻他的感觉竟是这样。他俯身紧紧将她压制着,强抑着想要在她身上恣意逞欢的冲动,说:“不够,磐磐。”
他开始教她,要她学习他的样子。顾磐磐果真按隋祉玉教的,轻吮了吮他带着梅花酒香的唇,小小的舌尖又将他棱角分明的唇形勾勒,笨拙而认真。
天雷地火。隋祉玉闭了闭眼,从不知她这样会引诱,呼吸变粗,很快夺回主动权,惊得她一声低呼,被他抱着在这宽阔的龙床滚了几圈。
顾磐磐尝到辛辣的酒气,还感觉到他温热的手。她这身水靠倒是保护了她,遮得还挺严实,哪里都是遮住的,比她的薄纱裙子结实,他倒是有些无从下手。
想起乔慈衣一生颠沛飘零,未成婚,便有了孩子,更是生受与女儿分离之痛。隋祉玉想了想,若顾磐磐今晚就承了宠,难免要喝避子汤。皇后的孩子怎能提前出世。
他可不想让顾磐磐喝避子汤。因而,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叫嚣,还是决定用别的方式。便慢慢说:“磐磐,帮朕。”
顾磐磐愣愣神,帮?怎样帮。她疑惑地看着皇帝。
隋祉玉看看顾磐磐的手,她的手比他的小多了,柔若无骨,洁白纤细,握在手里,便有一种心情上的满足感。
顾磐磐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直到被他引导着,朝他越来越近,不让她的手再离开。
隋祉玉薄唇间轻嘶一声,脸上神色并非一贯的高贵而清冷,而是半眯着眼,看着顾磐磐,仿佛极为满足,又仿佛完全不满足,要将她整个吞下去,才能稍微缓解他此刻想要逞凶的打算。
顾磐磐醉眼朦胧看看他,道:“陛下……”
临近月半,月亮格外圆,月光如水倾泻,一地清明。顾磐磐也看着隋祉玉,他离得近,男子仿若刀裁的鬓角,狭长微垂的眼睫,脸颊宛如精心雕琢,都让她看得有些怔忪。
隋祉玉没想到顾磐磐的手,能带来这样的感觉。顾磐磐喝醉的脑子则有点反应不大过来,只是他怎样要求,她便怎样做。
过了不知多久,顾磐磐可怜巴巴道:“手软得很。想歇息。”
隋祉玉看看她此刻的模样,又爱又怜,哄她道:“磐磐再坚持片刻,很快,很快。”
顾磐磐初时真的信了,后来她才终于知道,他就是哄她的,根本不是片刻,一点也不快,半分也不快,这实在是个漫长的过程。
她的水靠不知何时被脱下来,但她里面还穿着诃子和洁白的亵裤,隋祉玉没有多看,就怕看了把持不住,只是一径抓着她的手。
又过了许久,顾磐磐又发出低低的呼声。隋祉玉却是睫毛低垂,喉咙里一声舒服的喟叹。
听到他的嗓音,就算是醉得云里雾里的顾磐磐,竟也有些心跳加快,脸越发地红。
隋祉玉离开了榻上,拿被子将顾磐磐遮好,叫人送裤子进来。他给顾磐磐做了擦洗,见她昏沉沉入睡,便独自去了青螭池中。
隋祉玉洗完后,随意披着白色衣袍,高大的身影回到榻边,看着已然入睡的姑娘。
他可没有丝毫的睡意,拿着奏折就在不远的桌案旁看,直到一个多时辰后,顾磐磐又醒来。他便端来醒酒汤,一勺一勺地喂顾磐磐,以免她明早头疼。
顾磐磐这时已清醒多了,她之前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经过她的反复思索,觉得好像不是做梦。
等顾磐磐喝了醒酒汤,她看看皇帝,便忍不住问:“陛下,我先前是不是……已侍了寝,我们已经圆房了?”
隋祉玉沉默片刻,笑了笑道:“磐磐,还没有。”
这样就算侍寝?他根本就还没开始。真侍寝的时候,她不知要累多少。按照顾磐磐这样怕疼的,哪有她现在这样轻松。
第92章
并没有吗?顾磐磐记得不大清楚,见皇帝穿着一身浅色细葛中袍,身上还有他常用的澡豆淡香,显然浴过身,她又睡在龙床上,她以为他们已经……
听到与陛下没有圆房,顾磐磐过急的心跳缓和了些,慢慢舒出一口气。没有,自然是最好的。
“磐磐感觉好些没?头还晕不晕?”隋祉玉又问她。
顾磐磐答:“头还有点晕,但不算难受。”
她又道:“我的酒量实在太差,说好给陛下庆生辰,居然……”居然就喝醉了,把寿星扔在一旁,自己在这睡大觉。
顾磐磐原本准备的生辰礼物,是一支舞,她觉得皇上一定会喜欢。她已忘记自己穿过水靠卧在皇帝床上的事。
“你的确酒量不佳。”隋祉玉安慰她,眼中含笑:“不过,磐磐万勿自责,朕对今日的生辰礼极为满意。”
极为满意……顾磐磐微微诧异。能令陛下这样满意,所以,他们先前……?
她难免惴惴不安问:“陛下,我们先前……到底做了什么?”
隋祉玉在她耳边低低道一句。怕她不懂,还描述兼解释了两句,说:“辛苦磐磐。”
顾磐磐理解过来皇帝的意思,简直不敢相信,随即羞愧得抬不起头,难怪她总感觉自己的手怪怪的,她此时似是不知该如何对待自己的手,过了一会儿仍说不出话。
见顾磐磐羞成这样,隋祉玉又是开解:“磐磐,诏书已下,朕就已是你的夫君,为夫君如此,天经地义。往后咱们的日子还长。”
顾磐磐总觉陛下这话意味深长的,意思是,这不算什么,只是个开头?她心横一横,想着总比会有身孕的好,就不再去想已发生的。岔开话道:“皇上命人送臣女去鸿停馆吧。臣女想去乔夫人那里住。”
乔慈衣原出自贺州乔家,并且是顾磐磐姨母的事,已在京中传开。有这个姨母身份作为掩饰,顾磐磐见乔慈衣更不用避忌什么。且皇后姨母的身份,皇帝要赐恩于乔慈衣,也更方便。
连带顾磐磐的母族身份也得到解决。因此,顾磐磐别提多感谢隋祉玉。
“好。”能真心为顾磐磐好的人,其实也不算多。因此,隋祉玉并不反对顾磐磐亲近乔慈衣。
天色已不早,隋祉玉这就派人将顾磐磐送去了鸿停馆乔夫人处,自有人暗中守卫。
——
第二日,顾磐磐起得有些晚,她才梳洗好,就隐隐听到门外容叶的声音,有“相爷” “伤”……这样的字眼。
顾磐磐立即起身,将容叶唤进屋里,不敢相信地问:“我爹受伤了?怎么回事?是遇刺还是怎样?”
容叶就说:“姑娘别担心,相爷的确遇刺,但只是受了很轻的伤。”
没见到父亲本人之前,顾磐磐哪里能不担心,尽管容叶这样说也无济于事,她立即就要回相府。乔慈衣自是不会拦着顾磐磐,可她也没有去看容定濯的打算。
顾磐磐本想带着乔慈衣一起,但见娘亲没有这个意思,只好自己离开。
顾磐磐回到府中,急急去往容定濯的院子,在院里却被拦下。
顾磐磐有多受容定濯的喜爱,相府的人都看得到,更何况这位还即将是当朝皇后。顾磐磐要看容定濯,自然会放行。但容镇道:“三姑娘稍等,二爷在里面,等二爷与相爷叙完话,就请姑娘进去。”
听闻容二爷都来探望,顾磐磐心里越发焦急担心,是有多严重的伤情,让她二伯这样早也来了?
容定泱的确在弟弟房里,正问:“这次行刺会不会是皇帝所为?为着河东盐区的事。”
容定濯微揉了揉眉心,答:“应当不是皇帝。”
这些天为着河东新开盐区,朝中的确颇多争执。皇帝要大力扶持河东和蜀中盐区,容定濯本人实则并未怎样反对。是户部尚书苏庆华和沿海几个上州的刺史最为反对,以他的名义纠集了一批官员。苏庆华为容定濯办了不少事,一贯算是忠心,他也就没怎么管。
容定濯又道:“如果是皇帝,一定会有更缜密的安排,不会让我只是受皮外伤。”
容定泱道:“这次刺杀,杀手如此之多,若非是你,也未必有谁能只受轻伤。而且皇帝也不想你死,警告罢了。”
“嗯。”容定濯道:“我已派人在查。”
容定泱颔首:“我先走了。”
容定濯道:“二哥近来也多小心。”容家是一艘整船,要行驶得平稳,除了他这如今的掌舵手,其他人也很重要。
“我会注意。”容定泱又看看弟弟,先离开了。
顾磐磐看到容定泱从父亲房里走出,上前请安道:“磐磐见过二伯。”
她二伯这位陈国公府世子,顾磐磐也很少见到。不过,她知道二伯和大长公主收养了容初嫣,但进宫为后却是她。她拿不准,二伯是否和祖父祖母一样,对她不满。
还好,容定泱只是看看顾磐磐,说:“进去吧。”
顾磐磐赶紧去看父亲,见父亲并未如她所想的卧在床上,面色并不见颓靡,心下略放心些,就问:“爹爹,您伤到了哪里?”
容定濯看到女儿这样急切的样子,一颗心都跟泡在温水里似的,柔声道:“磐磐不必担心。爹没有大碍,只是手臂为剑风所伤。”
顾磐磐又给容定濯把脉,见他气血也充盈如常,这才放下心来。又问了追查凶手的事,容定濯都让顾磐磐安心。
——
隋祉玉对昨晚顾磐磐给的生辰礼倍加满意,第二天的心情自然就不错。
不过,今日朝上争执最大的,还是关于新盐区之事。皇帝大力鼓励河东与蜀中产盐,并要在东南开设盐区,为新盐业给予诸多优抚之政,损及老盐区的利益,而老盐区几乎全是容党掌控,可说全国盐价皆在容党操纵之中,即便之前被查办了数名涉盐官员,还是没有动摇根基,但如今皇帝采用开设诸多新盐区的方式,截容党之利,容党当然要反对。
而且,皇帝不仅扶持新盐区,新的盐铁使裴渡在辽东盐区查案开刀,更是让不少官员心中惶惶。
隋祉玉高坐在龙椅上,任底下争论不休也没有半分动摇,尤其是今日早朝,容定濯还不在场,他更是轻飘飘地叫了退朝,新盐区是必然扶持,任反对党怎样争都没有用。
退朝后,隋祉玉走在廊下,秀丽的眉眼带着两分戾气,道:“贪心不足的东西。”
罗移知道皇帝说的是反对新盐区的官员,知道这些人皆已列入陛下的剪除名单,要一个一个地收拾。
沈嚣来禀:“陛下,容相去泽州回京的路上遇刺,不过伤得不重。”
隋祉玉微微诧异地挑眉:“他还会受伤,是真是假?”
沈嚣道:“容定濯当初随容元齐南征的时候,何等威风,这些年虽任文臣之职,但武艺应当是没有落下,且他身边的高手那样多。遇刺是真,但受伤……就未必是真。”
隋祉玉亦是这样认为,淡淡道:“多半是容定濯又想对付谁,自己策演的一出戏。”
沈嚣颔首:“极有可能。”
隋祉玉不再关心容定濯是否在演戏,总之,盐价与粮价这两样必须要压下来。
隋祉玉就又道:“今年多地水灾,对粮食收成影响甚巨,该赈济的要赈济。且要注意边关屯粮,要命人在暗中严查,绝不能发生官员将领在边地低价收粮,高价转卖之情形。”
“是,陛下。”沈嚣答。这几年明着财政收入丰厚,但百姓过得越发艰难。粮价看着高,可种粮的农户却是半年也没有得到好处,利润都进了官员豪商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