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纳妾很常见,可不是每个人都三妻四妾,若是宋巍没这么保证还好,既有这个保证,裴钰安冷笑一声,倒是没纳妾,只是成婚不过六年,就多了伺候的人!
有这一遭云郦也不惊讶,当初宋巍陪出嫁的裴意朵回府,他对裴意敏的爱意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
“那现在要怎么办?”那是裴钰安的亲姐姐,裴钰安不可能置之不理。
裴钰安垂眸深思半晌,大姐的心思很好猜,现在提起宋巍,她依然努力在他们面前微笑就可知她打算忍。这也正常,裴意敏性子并不刚强,且她和宋巍有儿有女,还有真郡王府和镇国公府两家情谊也甚是不错。
“等宋巍回来,我看看他和大姐如今的关系,再做
打算。”裴钰安思考后道。
云郦心里想了想这件事,觉得只能先看看两人如今的情况。这时她突然想起刚给裴钰安读的茶山记,茶山记的谢林和宋巍一样,都是先动心,最后破除种种困难娶到心仪的人。宋巍娶裴意朵并非一帆风顺,宋家没在京城,五六日的距离,也算远嫁,昌泰郡主更想她留在京里。还有就是宋巍府里弟弟太多,他的弟弟都是嫡出,五六个。若是和郡王府友好来往有几个儿子昌泰郡主都无所谓,可若是自家女儿嫁过去,就必须得斟酌。
宋巍和谢林开局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故事里谢林有完美结局,但现实的宋巍没几年,就变了心。
云郦有些唏嘘,思及此,她下意识就问了裴钰安一个问题:“世子,你会不会也变心?”
这话一出裴钰安的脸色就变了,面目沉沉地盯着云郦。
云郦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她只是问他会不会,又没说他一定会变心,可见裴钰安脸色难看。云郦顾忌他身上有伤,赶紧笑笑遮掩过这个问题:“世子和别的男人不同,自然是不会变心的。”
裴钰安听后,神色并没有好转,他撑着方桌冷脸起身,往床榻走。
云郦伸手扶他,裴钰安身形一僵,语气微沉:“放开。”
云郦没放。
裴钰安顿了顿,抬脚往床榻边走,云郦低眉顺眼地扶着他去床边坐下,见他要躺着,还殷勤地给他盖好被褥。
“世子……”她软软地叫他。
裴钰安闭着眼睛并不应。
裴钰安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
甚至一整天下来,都没和云郦说一句话。
云郦顾忌他生气不好,不想再惹他动怒,可不管她如何温柔细心地哄,裴钰安没消气,且云郦觉得他这气来的很无理由,两三日下来,对着他时笑模样也就减少。
晚上甚至不睡他卧室的南榻,改去和阿远同床共枕。
入夜后,裴钰安看着南窗下空荡荡的软榻,抿了抿唇。
翌日一早,一家三口倒还是一起用早膳,只今儿裴钰安抬眸一看膳桌,发现他的早膳并非云郦亲手准备,而是出自厨娘之手,他拿筷子的手颤颤。
云郦笑眯眯地哄着阿远:“阿远,我们喝鱼汤。”
阿远没看出
他父母间不正常的气氛,乖巧地冲他娘张开嘴。
用过早膳,云郦带阿远去荣正堂给昌泰郡主请安。裴钰安如今身体渐渐康复,太医说无大碍,太长的路却不能走,最多能在外书房院子里溜达溜达,他只好目送他们母子的背影远去。
云郦带着阿远去荣正堂消磨半个时辰,又让阿远和裴意敏的一儿一女们玩半日,直到和他们用过午膳,阿远犯困,云郦才抱他回到外书房。
刚到外书房的后院,便见男人直戳戳地立在房门口,不过没等云郦张口,裴钰安先一步转身回了卧室。
云郦牙根一痒,去阿远屋带他午睡。
阿远午睡醒来,嘴里叫爹爹,云郦牵着走路不太稳当的他去裴钰安屋子。
阿远近日也知道爹爹身体不好,没让爹爹抱,坐在榻上,拿着心爱的玩具让裴钰安陪他玩。
父子俩玩得甚是乐呵,云郦坐在旁边看他们。
直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翠屏进来禀道:“世子,云姑娘,国公爷回来了!”
裴鹤早几个月就出府去寻景作画,前些日子京城的暗潮涌动没影响到这位不理朝事的国公爷。可先皇驾崩,这位国公爷得到消息,不管在哪个极为喜欢的山头,也得赶回来。
是以对他回来裴钰安没有丝毫惊讶。
而距离翠屏道国公爷回来后约莫半个时辰,裴鹤就面色沉重地赶来外书房。云郦看着,只有裴鹤一个人独自过来,昌泰郡主没有作陪。
裴鹤进了府,自然就知道前些日子自己的嫡长子命垂一线。他进门后,一靠近裴钰安,便闻到他身上浓郁药味,不过见裴钰安气色尚可,面色红润,镇国公又松口气。
想着前些日子裴钰安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镇国公还是有些心情微妙,他问:“身体可好?”
裴钰安应:“劳父亲挂心了,已无大碍。”
镇国公还想裴钰安多说几句,来缓解他这当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尴尬,他只接这一句,裴鹤不知说什么,恰好这时,瞥到站在一边的阿远,他立马关怀道:“这就是我的长孙,阿远?”
裴钰安低声说:“是。”
裴鹤看看裴钰安,可着阿远夸:“这孩子和你小时候真是长的一模一样,会叫祖父吗?”
他蹲下身,颇为和蔼地看着阿远。
阿远会叫祖父,裴钰安和裴鹤关系不亲热,但还是亲父子,云郦提醒阿远道:“叫祖父。”
阿远乖巧地听了娘亲的吩咐,对着裴鹤奶声道:“祖父。”
听到祖父两个字,裴鹤一愣,旋即捋了捋胡须笑:“可能让祖父抱抱?”
阿远下意识摇了摇头。
裴鹤有些失落,念及这是和阿远初次见面,并不熟稔,倒也正常。只孙子不甚亲热,儿子也没找话说,裴鹤说了些话,就道:“我刚回京还没进宫,现在先去拜见陛下。”
裴鹤虽朝中无职务,一品国公爷已是大安数得上的尊贵,回京应该拜见新帝,裴钰安应诺。
裴鹤便转身离去。
裴鹤一走,屋子里又只剩下一家三口,裴钰安重新回矮榻坐下,递了个瓷人给阿远,阿远接过瓷人,黑溜溜的大眼睛仔细打量它。
云郦见裴钰安的唇有些干,准备去外头给他倒杯水来,刚往外室走两步,背后忽然响起裴钰安的声音:“他回来了,等我身体再好些,就会提我要娶你的事。”
裴鹤和他父子关系一般,他要娶妻却不能绕过他。他刚进来从始至终没提云郦,显然没把她放在心上,也没认为云郦会成为他未来儿媳妇。
云郦脚步一凝,她回过头看向裴钰安,裴钰安面色平静地看她,云郦柔声问:“世子,你不生气了?”
裴钰安深吸口气道:“那日是我有些不对。”自他受伤后,云郦不仅带着阿远回了国公府,他醒后的所有事都是云郦一手操办,他心里欢喜,且再次有了安全感,云郦在乎他或许比他想的要多一点。
所以那日她那么问他,他就有些生气,固执地气她不够信任他。
思及此,他冲云郦招招手,云郦在他身边坐下。裴钰安握紧她手,直视着她,语气郑重:“郦郦,我不会变心的。”
他目光那般虔诚,那般认真,云郦几乎想避开他的眼神。
她咬了咬唇,问出了一个她知道或许不应该问的问题:“若是我变心了呢?”她不否认她现在对裴钰安动了心,且是极在乎他,可感情这种东西,是世间极其虚无缥缈的东西。
听到这个问题,裴钰安眸光不由得一沉,云郦就想解释下,她只是打个比方,没说一定会变心。
这时,裴钰安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定定地看她:“若是你变心,我就再让你动心,总是要让你的心重新回到我身上。”
第101章 大结局(下)
“或许你会想我现在的确是真心的,可将来不可预料,没关系,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证明。”说的再动听其实也没大用,就如宋巍对他的长姐。
裴钰安想,云郦有怀疑很正常,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践行他的承诺。
两人白发苍苍时,他们再谈及这个话题时,她靠在他肩头说他们恩爱到白头,就足够了。
云郦的心像被抓了下,她看着裴钰安,裴钰安薄唇微抿,目光坚毅。云郦深吸口气道:“我也会努力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这么用心的维护,她也不能拖他后腿。
两人彼此对视,近的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旁边的阿远端详瓷人半晌,他抬起小脑袋,发现爹娘都没有分给他丝毫眼神,阿远不乐意地叫了声:“娘!”
云郦转过头,阿远小嘴微微嘟起,瞅见他,云郦想起件事,她扭头问裴钰安:“阿远的大名你想好了吗?”
提到这件事,裴钰安眉心下压,他揉揉额头:“还没有。”
云郦提醒他:“世子,三个多月了。”虽说阿远年龄小,用不着大名,可他都一岁半了。
裴钰安叹口气:“我不是不上心,是这件事没那么好定。”
他想了许多个名字,每一个刚开始都觉得挺好,过几个时辰回头再看,却又觉得不过如此。
“那世子慢慢想吧。”云郦见裴钰安如此纠结,甚至纠结了三个月,要知道他当初睡不睡她这个问题都没有纠结三个月,云郦期待他最后给阿远取的名字。
提起阿远的名字,裴钰安当夜躺在床上,又开始琢磨起来。只琢磨到最后,他依然没想出来。
取名字是不急,可阿远说小不小,第二天裴钰安把书房的书翻出来,坐在案桌前仔细琢磨。
云郦熬了份桂花莲子糖水搁在他手边,裴钰安抬起头,云郦温柔地冲他笑笑:“世子,名字可以慢慢选,但一定得给阿远取个合适的好名字。”
裴钰安翻书的手一僵,只觉得肩头的胆子更重了些。
他把手边那张写了很多字的宣纸向云郦挪挪:“你觉得哪些字好?”
裴钰安既问起自己的意见,云郦垂眸看了看那些字:“我觉得瑾,良,照,泽都不错。”
裴钰安低下额头,看看云郦读出声来的那几个字,寓意的确都不错,不过他还是略皱了皱眉头,“但我觉得还是不够好。”
他还要再想,云郦也不会说什么,反正他养伤也很无聊。只见他眉心微拧,云郦走到他身后,“世子虽要想名字,可不能累了自己,郦郦给你按摩按摩,好不好?”
清甜的桃子香来袭,裴钰安顿时觉得精神不少,他嗯一声。
但即使有甜水和云郦作陪,裴钰安想了半月,伤口结痂,能短时间正常行动后,还是没想出阿远的大名。
而这个时候,宋巍也回京了。
真郡王府不在京城,但宋家在京城有宅院,裴意敏回京后虽住在娘家,但还是派人将院子收拾好。
宋巍早晨进京,先回府略修整了下,然后便进宫,最后也没在宋府休息,临近黄昏就来了国公府。
得知宋巍来了,裴钰安依旧待在屋子里,他指点云郦练字,云郦现在的字迹秀婉工整,但功力太弱,字迹悬浮,得天长日久地练。
然后没多久,荣正堂就传信来,说请世子过去用晚膳。
他现在身体好多了,去荣正堂也不影响什么。
已是深秋,夜色寒凉,云郦给他寻了件披风让他穿上,她没去荣正堂,虽然说裴钰安答应会给她名分,但这件事未定,府里人都是叫她云姑娘,这场宴会不太适合她现在的身份。
“我也不带阿远过去,你和阿远一道用晚膳。”裴钰安道。
云郦点头,又叮嘱他道:“世子瞅见姑爷,可不准生气,气大伤身。”
“不会的。”裴钰安捏了捏她的手。
云郦送他出了院子,裴钰安披着披风看她,云郦又送他一截,到了外院和后院的垂花门,才止了步,往回走。
裴钰安回来的有些晚,云郦都把阿远哄睡了,听到外面请世子安,云郦迎出去,就发现裴钰安脸色果然有些不好。
她牵着他手带他回房,踮起脚去解他的披风,皱眉问:“世子,怎么了?”
裴钰安淡声道;“今夜我看宋巍对大姐颇为照顾,两人甚至算的上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宋巍应还是喜欢他长姐的,但他身边有了其余伺候的女人也是事实。意敏性子虽好,但当初听宋巍说不纳妾时,眼底欢喜,而且看她前些日子的表现,显然也是在乎这件事的,可今日的表现让他确定她不想提宋巍有别的女人的事。
“那世子还要管这件事吗?”即使是自己的亲姐姐,家务事也很难掺和。
往雕花檀木盆架前走去洗手的裴钰安动作微僵,“明日我会去问问沈巍。”当初是宋巍向他承诺永不纳妾。
第二日,裴钰安就请了宋巍来外书房,宋巍和裴钰安以前关系尚好,自然没推辞。两人在书房里交谈了一个时辰,宋巍告辞。
宋巍告辞后,云郦进了书房,就见裴钰安坐在圈椅上,眉头紧拧。
她眉头一皱,上前问:“世子,他怎么说的?”
裴钰安口气有些冷,“他说意敏是他的妻子,是他最喜欢的女人,他也不会纳妾,那个女人只是在她不方便的时候伺候,就是个婢女而已,他甚至还说,他也不会让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子嗣。”
说道这儿,裴钰安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云郦怕他扯到伤口,眉心一跳,提醒道;“世子,你轻点。”
裴钰安手一僵,吐出几口浊气,心情慢慢地平复。他细细地思考了宋巍的举动,抬起头看着身旁的云郦道:“他现在还是很在乎意敏,却已不足够在乎她。”
因为还在乎,所以允诺只有嫡出子女,不给其余姑娘侍妾的名分,可因为不够在乎,所以还是会睡别的女人。
宋巍的心到底还是变了。
思及此,裴钰安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侧头看着云郦:“我本来想为长姐出头,可事到如今,我却不知道如何出头。”
若是宋巍彻底变了心,还能让裴意敏和离,可他如今不过多了个通房,甚至还表示,他已经将她留在任上,都没带回来,若是裴意敏因此和离,别说京城了,就连昌泰郡主也不会同意了。因为宋巍和世间绝大多数男人相比,已是极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