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作死——黑糖茉莉奶茶
时间:2020-08-10 09:36:23

  “朕特借此宴,向上请求,一求天下太平,吏治清明,二求万国来华,共创佳话,三……”圣人的视线看向底下群臣,脸上笑意减淡,语气还保持着那种诚恳真挚的腔调,“三求君臣同心,各司其职。”
  敏锐的人早已敛了心思,抬眼扫了眼大殿,只有杨坚一人,竟没发现其余杨家人的踪迹。圣人说完,一饮而尽,神情自然地坐在主位,两位贵妃一左一右,花开两枝,各有千秋。
  “入座。”
  “上宴。”
  王顺义高声喊道,声停,声乐捡起,钟鸣丝竹声从湖面平台上清晰传来,外面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少女,当中一人着粉色衣裙,其余人着绿色,群绿拱卫粉色,远看似荷花仙子乘着灯火踏水而来。
  顾明朝抬头看向坐在左下角的千秋公主,时于归换了一身大红色襦裙,裙摆绣着富贵艳丽的牡丹,金丝勾边,暗藏银线,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竟比一室灯火还要显眼。巴掌小脸上眉心是一朵红色小牡丹,花瓣骄傲盛开,衬得她面容娇艳,光彩夺目。
  千秋公主当真是合适这般艳丽出众的衣服,把她衬托得如同娇花艳阳,气质高贵,只需坐在那边,便让人移不开视线,牡丹花娇,人更艳。
  圣人边上的丽贵妃几乎咬碎了牙,因着妆容与时于归相似,只是后宫内除皇后及有品级的公主外,其余人不得绘牡丹绣牡丹,只得在眉间应景地画了朵大红色荷花,只是荷花哪有牡丹富贵大气,两相一对比,再加上娴贵妃脸上□□裸的嘲笑,她气得几乎要咬碎银牙,这也忽视了圣人今日对她格外冷漠的不利情况。
  时于归素来不愿理会这种无聊心思,一开始的注意力便不在丽贵妃身上,只是听立冬说,杨少卿被罚禁闭了,这才看了丽贵妃一眼,见她还无异色,想来是还未得到消息,便换了心思,不再搭理她。
  她的视线在殿下随意一扫,要不是顾明朝那张俊脸在这群老菊花似的老臣中格外突出,差点没在西边小角落里看到他。
  他今日穿着紫色圆领官袍,腰缠金玉带,勾勒出细细腰身,微微扭头和隔壁一位侍郎说话,露出白玉侧脸,在温润的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鼻尖挺翘,留下一小片阴影,跪坐在蒲团上,腰背挺直,蜂腰猿臂,当真是枯木林中海棠花,俊秀端正。
  时于归失笑,突然感觉到太子犀利的视线,这才收回视线,盯着眼前的果盘看着。
  时庭瑜摸了摸手边的酒杯,心里莫名浮现出忧虑。
  ——刚才于归在看谁!
  太子殿下敏锐极了,不着痕迹地扭头看了眼那个方向,皱眉看到谢书华和顾明朝,也难怪他第一眼就看到他们,青年才俊,有才有貌,但在贵门女子眼中都是烫手饽饽,谢家背景深厚,家事繁琐,顾家内宅生乱,家宅不宁。两人即使长得再好,也绝非良配。
  ——于归肯定是随便看看。
  时庭瑜想了想,但这一想法刚落下又忍不住想到。
  ——她真是随便看看?
  顾明朝察觉到怪异视线的时候,上位两人早已移开视线。他皱了皱眉,收回视线时,竟然发现刑部尚书盛潜,一向垂着眼皮不言不语的人,今日竟然掀开眼皮瞪了他一眼。
  这种情况不亚于老龟翻身,稀奇事。但顾明朝却觉得头皮发麻,大事不好。别人都叫盛潜千年狐狸万年龟,即是指他狡诈,又指他惯于装死,这一出当真青天白日闹鬼,稀奇得很。
 
第28章 园中偶遇
 
  圣人在上方坐着的大宴向来低调安静,德高望重之辈如三公三师只是同辈交流,言辞简短说上几句便不再说话,装死之辈如盛尚书之流便是自顾吃食,目光都不想上抬一下,生怕看到不该看的,最为热闹的,便是那些坐在后面,堪堪摸到大殿门槛的,年纪尚轻,位置不错的官员,言行举止最是热络。中都官王侍郎便和前后左右相谈甚欢。
  顾明朝一人躲在角落里,专心地吃着菜,耳边是王侍郎压低嗓音说话的声音,想来王侍郎武官世家,自小一个大嗓门,如今这样说话委实不易。
  他蓦得又想起公主来,公主平日里风风火火,耐不住清闲,总是闹得人仰马翻,今日竟然能这般安静地坐在这里,不作妖,吃酒看美人,也属难得。
  思索间,他的视线便不由看向上方的时于归,他位置靠后,遥遥望去,只能看到公主举着酒杯,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水榭平台上的表演,神情寥寥,像是被迫观赏一件无趣的事情。
  要知太常寺为了这次歌舞可是煞费苦心,从绿腰、霓裳舞到坐部伎、立部伎,剑器舞,单是舞种就编排了数十支,编钟乐器,管弦丝竹,更是流水似地被送到这次大宴上,据说太常寺卿生生瘦了二十斤。
  “我听闻你今日下午去了刑部?”谢书华纤细白皙的手指摩挲着酒杯,微微侧脸,语气随意地问着。
  顾明朝收回视线,面色冷淡地说道:“旧事未处理完,下朝后闲着无事便去了刑部。”
  谢书华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酒杯抵在唇间,仰头一饮而尽,含糊不清地笑着,笑容薄凉带着不明意味的讽刺:“那真是凑巧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杨家这个暴发户能走到今日也算特例。”谢书华又倒了一杯酒,面带讽刺又隐隐带出一丝哀戚。杯中酒色清冽闪着温润光泽,随着他的动作水波微动。按理谢书华虽为四品侍郎,但身为谢家嫡子嫡孙,又蒙圣人恩泽,这座位至少要比杨坚更靠前一点才是,但他今日却安静地坐在同品级的侍郎当中。
  朝堂之事的后续发展,手段了得的人在发现杨安今夜不出席大宴的时候便推测出一二,虽然具体原因未明,但圣人今日对丽贵妃的态度不似往常一般亲昵,加上杨家今日只有一个无任何官阶的杨坚一人出席更嗅出一丝不寻常的讯号。
  杨家崛起之快,让大英所有高门大户措手不及,说是一夜间平地起高楼也不为过,丽贵妃盛宠无二,杨家满门只要是识字的,个个都被提拔成官员,朽木充栋梁。一时间,这个来自陇西小吏杨家迎风成长,被圣人点石成金变成一颗繁荣昌盛的大树,如今这颗大树不过才短短十余年,却隐隐有倾覆的危险,这如何不让那些传承数百年的贵勋心有戚戚。
  谢家当年如何受宠,皇后独宠后宫,圣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谢家势力如日中天,烜赫一时,尤其是皇后懿旨推行女官令,谢家鼎力相助,四大家族顺水推舟,若不是皇后骤然仙逝,这封唯一的懿旨只怕会给大英带来改头换面的一番局面。
  之后的事情,连谢家也觉得恍惚,皇后去世后,家族送了嫡幼女入宫,即是为延续圣人恩宠,又是为照顾皇后的一双年幼儿女,只是最后的结局却是谢家之女备受冷落,千秋公主敌视谢家,寒了圣心,谢家从大英第一世家的舞台彻底退了出去。
  顾明朝垂下眼,低头抿了一口酒不说话。今日之事,是万万不能被第三人知道,这事做得天知地知我知猫知,除非大花成精,所以只要顾明朝一口咬定不知何事,那些人凭借自己的猜测则不能把他如何。
  风头浪尖,关键时刻,谁也不知道悬挂在杨家头上的利剑什么时候会转到自己这边,肯定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事,他深思熟虑之后才动手,欧阳泰的性格是不可能轻易交出手稿,有些事情即使盛尚书知道,谢书华猜测,但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顾明朝依旧可以安安稳稳地当他的刑部司侍郎,蛰伏起来等待时机。
  “杨家……当初顾家侯爷仍在也算长安城有名勋贵,如今想来还不如落魄户来得肆意。”谢书华想必是醉了,平日里这些话是往往不会从这个自诩矜持的贵人嘴里说出,今夜也不避嫌,当着顾明朝的面前便说了出来。
  顾明朝仔细看了看,确定他是真的糊涂了,本着对他还算有几分惜才,伸手拿下他的酒瓶,对着不远处的侍女招招手,示意她端杯浓茶来,这才低声说道:“谢侍郎,大树类比幼苗,岂能同物而语。”
  谢书华扭头看他,似是第一次认识他,但又露出了然的神色,接过侍女递来的浓茶,勾了勾唇,嗤笑道:“你这人装什么缩头乌龟,这样才是你该有的模样。”
  “就酒来说,郢州之富水,乌程之若下,荥阳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冻春,剑南之烧春,大英五大名酒,除此之外,其余酒类皆下品,嫡子嫡孙才为上,其余的,算什么东西。酒放久了才香,人忍久了就怂了。”
  谢书华端起茶来,仰头喝了一大口,彻底清醒过来,扭头专心看向对面的歌舞,不再和顾明朝说话。
  湖面巨大平台上,轻盈柔美的绿腰乐声渐停,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绿衣女子缓缓退下,鼓声渐停,突然浓雾升起,等雾气散去,看台上站着十四个头戴莲花冠,身穿五彩纱云衣,着无忧履的娇□□子。
  鼓声渐起,围绕大平台的周围四个平台突然冒出喷泉来,水声叮咚,混着雅乐,在冬夜带出一丝别样滋味,此等场景,连圣人都被吸引过去目光。
  一时间,大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时于归漫不经心的脸上突然严肃起来,要是她没记错,这太常寺少卿可是杨家人。
  首位上的丽贵妃脸上露出笑意,眉眼瞬间娇艳起来。
  杨家惯会惑主媚上的伎俩,时于归不屑地想到,不能立其身,行善道,偏偏学什么下三道的东西。
  她心底便又有些无趣,这事本来就是给圣人上眼药水,给他扎根刺,想凭借掀翻杨家是万万不能的,圣人性格优柔寡断,时于归心中有数,但再一次见此类场景心中腻歪得很。
  丽贵妃娇滴滴地靠近惠安帝,水润媚意的眼睛透出无限爱意,真切地看着圣人。
  “圣人大喜,臣妾月前入梦,误入仙境,见有十五位仙女起舞弄影,大气磅礴,自称‘龙池乐’想是圣人为天选之子,天人感应,这才降下吉兆,臣妾这几日连夜排练,今日特想为圣人献上一曲。”
  惠安帝面露诧异,心中大为感动,摸着丽贵妃的手,心疼说道:“贵妃辛苦了。”
  “不过是借天恩为六郎献寿罢了,哪有什么辛苦。”丽贵妃低下头说道,露出一截雪白皓颈,柔软无辜,圣人最是喜欢这般姿态,便点头应允。
  娴贵妃脸上露出一丝恨意,见她轻而易举便把圣人注意力拉走,心中愤恨,却又要端着贤惠端庄之名,只得看着那人换了身大红色衣裙上了平台,额间的莲花图案配上那身耀眼夺目的红,瞬间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
  时于归不耐,见顾明朝从角门偷偷溜了出去,眼珠子转了转,起身对着惠安帝说道:“儿臣不胜酒力,想先行告退。”
  惠安帝收回视线,担忧地看向她,忧心地说道:“可是醉了,我让顺义送你回去。”
  “不了,王公公是父皇贴身人,儿臣有立春、立夏照看便不劳烦公公了。儿臣告退。”时于归行礼退下,惠安帝还要说些什么,只听到一阵激昂的编钟声自远而近响起,又见时于归确实带够了人手,便不再约束,扭头去看宠妃表演。
  时庭瑜眉间一跳,视线下意识地朝西边扫去,果见少了一个人,差点打翻手中的杯子,深吸一口气,着人叫了长丰过来。
  ——简直胡闹!
  这边时于归偷溜了出来,因着出了大殿只有经过顺牡丹园的这一条路,响起早上的戏言,笑了笑,便带着立春、立夏进了园子。这园子也不知工部用了什么法子,院子里的牡丹哪怕是夜里也层层盛开,灯下看花,极为美丽。
  时于归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说话声,其中一人的声音他极为耳熟,另外一人的声音她隐隐觉得熟悉但又忘记在哪里见过此人。
  “我这也没法啊,表妹逼我来的,你就行行好。”
  “胡闹,这不是坏人清誉,还不快快送回去,这么大人了,这都不懂。”顾明朝厉声呵斥道。
  树影攒动,只能看到顾明朝身姿挺拔,站如青松,被灯光投射下的背影,修长充满韧劲,那截腰身倒影落在娇美盛开的牡丹花中,平添几分姿色。
 
第29章 牡丹好戏
 
  时于归站在回廊处,透过朦胧的灯光看到不远处的花圃中站着两个人,一人便是顾明朝,另外一人身着绯色官服,娃娃脸偏偏留着八字胡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扇子,在寒冷的冬日故作风雅地摇着,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手里握着一个粉色香囊。
  ——原来是他。
  时于归忆起长安县初见时,那个能准确哼着古怪歌谣,笑嘻嘻喊着顾明朝方思的人,态度随意放荡,促狭间,笑意放肆,光明磊落。
  “就知道不会好端端给我送什么柿子。”顾明朝没好气地说着。当时孔谦方对着他一通挤眉弄眼便知有鬼,等人群散去,他仔细看了看柿子,这才发现柿子表皮用细针悄悄磨出了几个字。
  ——牡丹园
  孔谦方随手把香囊胡乱塞进衣服里,随意地拍一拍手,笑得见眉不见眼,如释重负地说道:“完成任务,走,回去继续吃酒。”
  顾明朝把柿子扔到他怀里,正准备抬脚走去,突然看到不远处花坛下有一角倒影,他抬头望去,透过花枝缭绕的海棠花窗看到红色的衣袖,袖边金丝在灯光下闪着亮眼的光泽。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早上公主的话如在耳畔响起,笑容如一枝红艳露凝香,让他晃神片刻。
  “走啊,方思,发什么呆。”孔谦方走了几步见顾明朝没有跟上,扭头催促着。
  顾明朝收回视线,垂下眼,鬼使神差地说道:“你先走吧,我醒醒酒。”
  话一说完他便觉得后悔了,刚刚还义正言辞地呵斥别人不懂规矩,如今却要自己打脸刚才的话,顾明朝觉得面颊滚烫,所幸天色昏暗,孔谦方又不是一个心细的主根本没有发现好友的丝毫异样,他又咳嗽一声又说道:“算了,还……”
  “啧,你是吃醉了还是见到牡丹仙下凡了,罢了罢了,你继续醒酒,我可不陪你吹冷风。”孔谦方背身挥了挥手,走进小道快速闪回偏殿。
  顾明朝一人站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眼角再看向那个方向时,便看到时于归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站在浓烈绽放,色泽艳丽的牡丹花群后,那簇牡丹中,白色的金星雪浪洁白娇艳,小魏紫花色浓烈似黑,青龙卧墨池千瓣盛开,无论那一朵都千姿百态,美不胜收。
  时于归便站在百花丛中,那张如花面庞在晃荡朦胧的灯光下,一身大红色礼服,边缘是繁琐精致的花纹,她圆滚滚的大眼睛微微眯着,浅色琉璃眸子闪着细碎的光,眼角带笑,声音一贯是之前懒洋洋的腔调,见到他丝毫也不觉惊讶,熟络地打了个招呼,笑道:“顾侍郎当真是信守承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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