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作死——黑糖茉莉奶茶
时间:2020-08-10 09:36:23

  时于归对于这些人一向嗤之以鼻。母后娘家是大英鼎鼎有名的陈郡谢氏,她是嫡长女自小备受宠爱,十六岁嫁给当今圣人,成为年少夫妻,家族鼎力相助,助圣人上位,结果母后身死不过半月便送了另外一个女儿入宫巩固地位,当真是可笑。
  “你是大英独一无二的千秋公主,自己去找陪礼人丢不丢分,此事你别管了,我会安排妥当。”时庭瑜自然是舍不得自己妹妹受委屈。
  他知道她对那些世家贵勋的敌意的来由。幼年时的创伤即使长大后也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消散,只会随着时间流逝,那点愤恨,不解和憎恶被层层事情所包裹着,像是一道伤口会逐渐化脓,若要她彻底好去,则需要等待着最后一刀。
  这个问题他发现时已晚,那个时候的时于归也不过七八岁,却是已有了自己想法的年纪。
  他一直无法帮助妹妹开导心结,只能期望靠她自己走下来,若是某日能想通当真是时于归之幸。
  “别管我这事,我得去找顾侍郎了。”时于归混不吝地说道,她站起来看向时庭瑜,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那辆马车就是有古怪。”
  “时间真巧合,一个身具武功的车夫,载着一位疑似装有美人的马车,在城门口遇害,美人失踪不明,后面我都能写好一部戏文了。”时于归笑眯眯打趣着,她今日穿着浅绯色袍衫袄子,因为年纪小,身量轻,一头青丝只是编发盘起,看起来稚嫩天真。
  “你仅凭一点熏香就知道是个美人。”时庭瑜笑道,端起一盏茶拨开茶叶抿了抿。茶香四溢,一入口满嘴清香,舌尖刚刚品尝到微微苦涩,随后甘甜回味无穷。
  时于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自信满满。
  “一两千金的蔷薇露,大英国特有熏香,母后最爱。”时于归脸上泛起冷笑,嘲讽地继续说道,“若给个平平无奇的女人那真是大手笔。丽贵妃盛宠不倦,杨家不会自找麻烦,娴贵妃年老色衰,但她有二皇子伴身,王家也不会自寻烦恼,那四大家族中只剩下两个了,谢嫔失宠,崔家无人。
  ”
  她脸上平静无波,就像在讨论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只是眼底闪着愤怒不甘的光亮。
  “于归,你总是带着偏见看待谢家。”时庭瑜端着茶杯,注视着眼前的人,轻声说道,“谢家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当时你我年幼,丽贵妃盛宠,娴贵妃年长,谢家不过是铤而走险走了一步坏棋,只是最后谁也没想到圣人竟会亲自教养你。”
  时于归一声冷笑,她斜着眼,冷漠地打断太子的话,话语冰冷如一把利刃,在细微处一刀见血。
  “我才不管什么制衡之术,他们那时就是把我们当成弃子。他既然能背叛我们第一次为什么不可以有第二次。背信弃义,维风及雨。”
  时庭瑜见她心结越重,不想继续说下去,只得挥了挥手,扯开话题另外说道:“你不是要去刑部吗,早去早回。你若是要查这件事便得小心谨慎,别闹出乱子。”
  时于归阴郁的脸上露出笑来,原本暗沉的红色朱砂瞬间鲜活起来。她顺势接过这个话题,露出神秘兮兮地表情,得意地说道:“我保证谁也发现不了我。”
  时庭瑜没好气地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走人,时于归麻溜得滚了出去,上了外面长丰的马车。他脸上的神情慢慢收敛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眼角微敛,久久才叹了一口气。
  那边,长丰带着时于归顺着小巷七绕八拐,最后来到刑部的小角门。刑部自古被认为是血腥之地,工部怕冲撞贵勋高门,便让整个刑部远离十字大街,处在长安街的最尾巴处,算是所有部门中离皇宫最远的一个地方,他的西角门更是偏僻,在一处荒凉狭小的小巷之中。
  长丰下马敲了敲门,三长一短,很快门便被打开了,露出发黄消瘦的男孩脸庞,他警惕地看着长丰腰间佩带的长刀,紧绷着嗓子,低声问道:“是时郎君吗?”
  长丰点点头,敲了敲车壁,时于归的脑袋便露了出来,她干净利索地跳下马车,看着矮了她一头的男孩,笑道:“是我。”
  “跟我来,你不准来。带刀,明显。”前一句话是对时于归说的,后面则是对着长丰说的。长丰面露不虞,强硬地说道:“我等保护公……郎君安全。”
  “不行!”男孩态度坚持,大有你不答应,那就谁也别进的意思。
  时于归拉住长丰,安抚道:“你且在这等着,我速速回来。”长丰无奈只得抱剑坐在马车上,眼睛看着时于归的身影消失在他面前。
  男孩带着时于归专门走小路,不一会儿便带她来到位置偏僻的回廊小屋前。
  屋前站着一个修长身影,穿着绯色直袖袍衫官服,见到她时微微一笑,如玉脸庞顿觉紫陌春风缠树梢,把昏暗逼仄的小屋子瞬间点亮,那身衣服时于归天天见人穿,却未见过有人能穿得这么好看。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芝兰玉树,朗月入怀。
  
 
第14章 日探刑部
 
  顾明朝笑着对男孩致谢,带着一身男装的时于归从小路中迂回前进。
  刑部冷清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时于归在路上走了近一炷香的时候,愣是连仆从的影子都没看见,虫鸣声倒是不绝入耳,沿途还有几只野猫零散经过,小路整洁鲜少有足迹,可见经过的人屈指可数。
  “都说刑部人员稀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时于归笑说道。
  顾明朝抬头看了一眼回廊,刑部是一个五进五出的院落,他们现在要从西侧门穿过半个刑部,来到第五出院落西北角的停尸房。他估摸着距离和位置,不在意地说道:“刑部本就在六部排行中下,事务繁多,挑灯加值是常态,人数上自然比不上其他部门。”
  刑部掌天下刑罚之政令,以赞上正万民。凡律例轻重之适,听断出入之孚,决宥缓速之宜,赃罚追贷之数,各司以达于部。
  其中侍郎率其属以定议,大事上之,小事则行,故顾明朝责任很大,今日能抽出半个时辰陪时于归胡闹,也是为还昨日的恩情。
  顾明朝突然停下脚步,视线锐利在前方打转,忽而拉着时于归躲到栏檐下的茶水屋内。这片是闲置的院子,茶水间从未开过火,屋内散发着潮湿腐败的味道,桌面甚至蒙上了一层灰。
  “怎么……”时于归压低声音问道,还未说话,只觉得唇上一热。她瞪大眼睛,圆滚滚的眼睛拼命向下看着,捂住自己嘴巴的修长手指,一股幽幽墨香直冲鼻尖,和那日披风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恬静温暖,如他笑起来一般,满园春色,红杏盛开。
  她的耳鼓在剧烈震动,心跳加快,耳朵倏地一下红了起来。
  顾明朝面容严肃,他见时于归不再说话便放下手,转而在纸糊的窗纸上抿开一个洞,透过小洞,他隐约看见小院外有人走来。
  他挑眉看着进入院内的两人——谢侍郎和詹主事。身为侍郎底下共有一名郎中,一名员外郎,主事两人,令史四人,其余办事人员不等,顾明朝手下主事其中一位便是眼前的詹主事。
  詹主事年纪不大,圆圆的脸蛋偏偏长着一双吊三角眼,瓮声瓮气说话的时候,带着点青州口音,眼珠子总是不安分地转着,尤其爱打探别人阴私。
  顾明朝极为厌恶这种行为,很多事情宁愿让胆小怕事的王主事接手,也不想交代给他,没想到竟然养虎为患。
  顾明朝失笑,他看着两人走近院内不停地四处张望着,詹主事短小粗壮的脖子像乌龟一样用力伸出来,精亮的绿豆小眼睛不停地向周围扫视着。
  谢侍郎双手抱着手炉,白如玉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色涨红,满脸着急的詹主事,语带威胁地说道:“这就是你要带我来抓的把柄?”
  他今日原本正在处理长安县的命案,这案子本是顾明朝发现,如今盛尚书竟然要转交给自己,当真是莫名其妙。
  盛尚书施加压力,要他赶在千秋大典前破了案子,为此他已经连续三日未曾休息,如今终于有点眉目了,刚才詹主事急匆匆跑来说是发现了顾明朝的把柄。这才让他放弃堆积如山的事情,跟着他来到这里,结果走了一路,别说顾明朝了,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今日的风特别大,天气也更外阴,刑部地处偏僻,从这里甚至可以看到长安城外的元宝山,被吹了一路的谢书华脸吹得发僵,手脚冰冷。
  原本以为至少能在盛尚书面前参上一本,结果现在不仅看不到人,还平白吹了风,当真是无妄之灾。他本就性格不好相处,经此一路风吹,面色冰冷似能滴出水来。
  “真的,谢侍郎,属下真的看到西侧门的守门人阿瞳带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男子进来,阿瞳是顾侍郎的人,这点刑部谁不知道。这人身上既无官袍又无配剑,可见是寻常人,眼角下面还有一颗红痣,面相阴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再说刑部身在六部怎可随便他人进入。”
  詹主事原本是想邀功,借机调到谢侍郎身边以求官路亨通,这才日日盯着顾明朝,好不容易抓到他的错处,便急着去邀功了。
  谢书华闻言一愣,脸上露出怪奇的笑意,随即又嗤笑,狭长上挑战的凤眼带着讽刺,薄薄的眼皮下垂,高高在上地注视着着急辩白的人,嘲讽的笑意挂在脸上,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弄了弄披风,把玩着手中的鎏金铜制手炉。
  “别解释了,也许你家的顾侍郎正在某个角落看着我们,你这点心思哪怕用一点在正途上,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谢书华穿着寻常官吏都穿的暗花细麻布,袖口衣角加着黑色横襕,绯红色官袍上绣有栩栩如生的飞禽和三章纹,腰间悬挂着金饰剑,仪态端方,举止贵气,说话时,姿态如青竹,亭亭立之。
  他的话直白地讽刺着詹主事心术不正,一点面子都不留。他素来高傲,家世尊贵,满长安城能让他避着走的人屈指可数,说话向来不留余地,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时于归看着外面站立的两人,谢书华面色冷淡,言行举重中带着矜贵疏远,他对面矮小的男人唯唯诺诺,脸上写着愤怒却不敢出声反驳,即使这样还是不敢离开,站在原地解释着。
  顾明朝带着时于归藏得位置顺风,院内两人说的话都被清晰地传过来,她拉了拉顾侍郎的袖子,对着外面打眼神,大眼睛一闪一闪,写满了八卦想知道的神情。
  谢书华她认识,谢氏嫡系幼子,浑身长满骄傲,在长安城内身负才名。对面那个男人看样子是顾明朝的手下却吃里扒外,打算背后捅刀,委实算不上好人。
  不过谢书华向来不是一个好琢磨的人,连她有时候都想不明白此人的用意,他享受着谢氏的荣光,却常常让她有种这位谢小公子和谢氏格格不入的感觉。
  “刑部司詹福主事。”顾明朝轻声回道。两人距离极近,温柔低沉的声音透过气息直接扑到时于归耳朵里,像是羽毛轻轻拂过耳廓,把充斥耳畔的鸟叫虫鸣瞬间清理得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他带着微微气音的话,那话酥麻得让她双腿一软,半蹲着的双腿直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一旁正在盯着外面的顾明朝猝不及防,连忙转身扶起时于归。时于归强忍着镇定,咬牙忍着屁股的疼意和心底泛起的尴尬,连连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屋外的詹主事耳尖听到动静,灰败不甘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大喊着:“果然就在这里。”说完便撩起袍子就要往里冲,他心想:果然在这里,顾明朝果然带着人躲在这里。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看似轻轻拽住了他,那手一看便是文人墨客的手,五指纤长,光滑如玉,在灰色的天光下竟还闪着细腻的光泽,但就是这样一双手让詹主事动弹不得,他扭头迷茫地看着谢书华,只见他露出怪异稀奇的表情,嘴角却是露出笑来。
  他钳着詹主事的胳膊,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听错了。”
  詹主事涨红了脸,兴奋地说道:“我没有,里面有动静。”
  谢书华劝人一般点到为止,见他一意孤行,便露出薄凉的笑来。他缩回手继续手炉站着,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如此,詹主事请吧。刑部司繁忙,我便走了。”
  说完,他竟然真的迈着步子出了院门,詹主事还想进去,就听到谢书华寡淡着声音自院门外响起。
  “陈郎中马上就要查值了,詹主事可要动作快点了。”
  詹主事心一横,又见一只狸花大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自茶水间踱了出来,看到他懒洋洋地叫了一声,肥胖的身躯阻挡不了它轻盈地跃上墙围,慢悠悠地走着。
  他一咬牙立刻跟着谢书华的脚步跑了出去,他好不容易才连上这根线可千万不要断了。
  顾明朝确定他们都走远了,这才扶着时于归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还好吗?公主。”
  时于归硬着头皮点头,假装自己无事,心中却忍不住抱怨着:每次一遇见这个顾侍郎就没好事,蓝颜祸水果然说得没错。
  “走,立刻去停尸房。”时于归木着脸指挥着。
  顾明朝见她行走自如便放下心来,主动走到前方带路。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第五进的院落,一路上再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直到停尸房门口,外边的人早就被顾明朝支走,门口空无一人。
  “你是怎么知道来人了。”时于归进门前突然问道,圆滚滚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一旁的顾明朝,那两人的动静不大,若不是走到眼前根本发现不了。
  顾明朝笑了笑,眼睛露出一丝狭促,他指了指门外,时于归顺着他视线看去,外面空无一午,只有虫鸣鸟叫,在冬日里格外闹腾,为冷静的刑部增添了点闹意。
  他见时于归脸上疑惑,也不在卖关子,直截了当地笑着:“雕虫小技,虫鸟受惊的动静。”
  时于归瞪大眼睛,眼睛瞪得滚圆,像极了吃惊的小狐狸,顾明朝抿唇,心底涌现出这个奇怪的念头。他失笑,很快便收敛情绪,伸手推开大门,门内一阵阴冷之气冒出。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公主请。”
 
第15章 案情路转
 
  停尸房设在刑部阴暗的西北角落里,一开门,只看到三面墙上立着巨大的铁柜,体积庞大,玄铁打造的森然大物在昏暗空旷的屋内突兀地站着,墙壁上悬挂的烛灯忽明忽暗,在铁柜表面泛出冰冷微弱的光泽。
  时于归一进入屋内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个屋子比外面的天气还阴冷,只站在那里便觉得浑身毛孔都被突如其来的寒意所惊醒,争先恐后冒出来。
  她抬头仰望着高大的铁巨人,铁柜是贴墙顶柱的样式,乍一看以为这间房的墙壁就是铁柜铸成的。一面墙的柜子共有二十四个抽屉,有些抽屉左上角都用红色墨水写着名字,底下还附有一张白纸被蝇头小楷填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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