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爽见他转过头，动作迅速地将面具戴回脸上。
凌霁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微侧着身子，似乎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赵清爽戴好面具后，没有第一时间逃回屋，而是走到凌霁身边问他：“你刚刚是不是都看见了？”
“没有。”凌霁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赵清爽瞥着他沉默两秒，再次开口：“通常这么说就是看见了。”
凌霁嘴角微微动了动，却没说话，赵清爽一本正经地道：“你知道吗，我的面具现在跟我的衣服没两样，你看到了我没戴面具的样子，就等于看见了我没穿衣服。”
“……”凌霁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赵清爽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哈哈哈，我逗你玩儿的。”
富贵儿：“……”
它觉得赵清爽忒大胆了，连凌霁都敢逗，看来是时候给她科普一下凌霁对付人的手段有多可怕了。
凌霁稍稍抬起头，看着她没说话，赵清爽忽然有些笑不出来，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那什么，你是出来做什么的？”
凌霁收回目光，恢复了惯常的疏离：“出来倒杯水。”
“哦，那我去帮你倒吧。”
凌霁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赵清爽已经朝客厅走去，用凌霁的杯子帮他接了一杯温水。
“给你。”
凌霁盯着那杯子看了一会儿，才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赵清爽道，“不过说起来，这里怎么只住着你一个人，连个照顾的佣人都没有？”
凌家其他人自己不照顾凌霁就算了，竟然连个佣人都不给他安排。
凌霁道：“原来有，后来被他们撤走了，再加上我之前砍断了一个人的手指，就更没人敢过来了。”
赵清爽：“……”
凌霁是不是在威胁她？
凌霁看着她一瞬间呆愣的模样，似乎是觉得满意，几不可见地扯了一下唇角。
赵清爽故作姿态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非常刻意地跟凌霁提了一嘴：“我刚才是在上药，我的脸用不了多久就能治好了。”
如果在她原来的世界，药物配上她自己打坐修行，很快就能恢复，但这个世界灵力稀薄，即使是在这里，也没法跟她原来的小山头一样，估计得多用些时间才能管用。
“嗯。”凌霁浅淡地应了一声。
赵清爽觉得他压根儿就没信她说的，跟他较起了真：“我是说真的，我不仅能治好我的脸，我连你的腿都能治好。”
凌霁脸色忽然又变了变，眸色比刚才阴沉许多。富贵儿抱怨赵清爽：“你跟他提什么腿，他现在敏感着呢！”
赵清爽道：“我真能治好啊。”
富贵儿想捂脸，它看出来了，赵清爽可能就是想走剧情，被凌霁虐。
呵。
凌霁放下手中一口没喝的水，漂亮的眸子冷冷地看着赵清爽：“我的腿接受过最好的治疗，就连世界一流的医生也说想恢复如初不可能，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再站起来。”
他的气质天生就带着距离感，让人不敢亲近，动怒的时候更是让人退避三舍。
可是赵清爽不怕他。
她迎着凌霁的目光，跟他对视两秒，随后微微弯下腰，凑近他道：“要不我们打个赌，如何？”
凌霁没答话，赵清爽的脸虽然毁容了，但此刻跟他对视的这双眸子，倒是极美。
“我要是能把我的脸治好，你就让我帮你治腿。”
凌霁收回目光，将轮椅调转了个方向：“等你真治好你的脸再说吧。”
他回屋以后，就把房门关上了，赵清爽看了眼紧闭的门，撇了撇嘴也转身回了屋：“以前那么多拿着金银珠宝找我治病，我都不一定治呢。”
“你真不应该去招惹凌霁。”富贵儿跳到床上，跟赵清爽道，“他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之后报复凌家其他人的手段可谓心狠手辣残忍至极，要我给你展开讲讲吗？”
“别了。”赵清爽捂住耳朵，躺到床上，“马上要睡觉了，我不想听太刺激的。”
富贵儿蜷在她身边，懒洋洋地问她：“那你要在这里住下去吗？”
“嗯。”赵清爽应了一声，“这个世界要再找一个灵力这么充沛的地方可不容易。”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窗户。因为空调还没人来修，所以她将房里的窗户都打开了。她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这里山清水秀灵力充沛，还有一条现成的狗，偶尔还能调戏调戏凌霁……害，在哪儿退休不是退休呢。”
富贵儿：“……”
她怕不是只想调戏凌霁。
“说起来，我们就这么消失了，虎妞一只狗孤零零地留在那儿，会不会饿死啊？”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它比你还精呢，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家人屋里撒娇卖萌。”
“……这样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富贵儿就把赵清爽摇醒了：“起床了，虎子说今天上午要安排你们跟凌霁奶奶视频。”
“……”赵清爽睁开一只眼看它，“大清早你就去勾搭虎子了？”
富贵儿不想理她了：“那等会儿让凌霁亲自过来叫你吧。”
赵清爽没打算劳烦凌霁大驾，自己麻溜地起来了，她戴好面具走出侧卧的时候，凌霁已经坐在餐桌前用早餐了。
休息了一天后，凌霁的面色比昨天好了很多，头上软趴趴的黑发，今天也特地打理过，还用发胶定了型，梳成四六分，看上去精神多了。
他穿着一件胸口刺绣的国风白衬衫，正端着碗，喝了口粥。
凌霁这个人，虽然坐着轮椅，可身姿比许多正常还要挺拔，坐着也是端庄自持的模样。
赵清爽再次感叹了一下他的气质着实出尘，在她原来的世界，许多修真的人都比不了。
“早上好。”赵清爽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凌霁对她点了点头，算是问好：“等会儿要跟奶奶视频通话。”
“好。”赵清爽看着他，笑着挑了下眉梢，“所以你才特地打扮过了吧？”
凌霁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说：“我爷爷在国外养病，我奶奶一直在那边照顾他，他们现在年事已高，不能再受什么刺激，所以你等会儿跟奶奶说话，只捡好的说就行。”
“哦，知道了。”赵清爽吃了口东西，又有些好奇，“你爷爷身体不好吗？”
凌霁抬眸看了看她：“怎么，你也能治？”
赵清爽抿唇笑了一下：“说不定能啊。”
凌霁低下头，继续吃早饭：“我爷爷是知道我出了车祸，才一下子病倒的。”
赵清爽微微颔首，老人家确实不好受什么刺激，一口气缓不上来，可能人就没了。不过凌霁的车祸，她看剧情里介绍过，也是何秀美他们找人干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们最后被凌霁报复得很惨。
不知道凌霁现在知不知道车祸的真相了？
赵清爽没打算多问，反正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早饭过后，来收拾餐具的佣人跟凌霁说，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过去。
每次跟奶奶视频，都是在主宅那边，赵清爽心想这些人想的还真周全。
“我来推你吧。”赵清爽怕凌霁不方便，想帮他推轮椅。凌霁抬手拦住她，说了句：“不用，我的轮椅可以电动。”
“……哦！”
富贵儿在旁边嗤笑了一声：“无事献殷勤。”
赵清爽侧过头去看它，富贵儿乖巧地“喵”了一声。
富贵儿跟德牧也一起去了主宅，宠物不在，这做得不够逼真不是。赵清爽住进这栋豪宅之后，还是第一次踏进主宅，何秀美跟她的一儿一女就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像是在等他们。
赵清爽看见他们，忍不住问：“你们一天都没事吗？都不用上班上学的吗？”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何秀美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她道，“再说凌霁的奶奶也是凌震和凌露的奶奶，他们怎么就不能见见了？”
赵清爽啧啧两声：“看来奶奶平时不怎么待见你们啊，见个面还要蹭凌霁的。”
“你！”何秀美发现，这个赵清爽总是能在一两句话之间就让她生气，“算了，看在凌霁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命人把电脑摆好，连上线后，凌霁奶奶的脸很快出现在了屏幕那头。
赵清爽和凌霁并排坐在电脑前，出现画面后，凌霁先跟奶奶问了声好，赵清爽也学着他的样子，喊了一声：“奶奶好。”
第6章
这还是凌霁奶奶第一次看见赵清爽。
赵清爽之前虽然跟凌震在一起过，但凌震从没带她跟家里人见过面。现在赵清爽嫁给了凌霁，凌霁奶奶本来担心他们住在一起会觉得尴尬，但今天见着赵清爽第一眼，她就觉得特别合眼缘。
这姑娘身上的气质特别干净，这点跟他们凌霁倒是很配。
只可惜这么好一个姑娘，却被人毁脸。凌霁奶奶见赵清爽脸上戴着面具，也没问她，只是跟她笑着打招呼：“孙媳妇儿你也好啊。”
赵清爽笑着捂了捂嘴，眼睛弯弯的好似月牙：“奶奶这么一叫，还怪不好意思的。”
凌霁侧头看了她一眼，跟奶奶询问起凌老爷子的身体情况：“爷爷最近身体好一些了吗？”
奶奶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还是老样子，你要是能好起来，他说不定一高兴，病也跟着好了。”凌霁奶奶说着，又不禁皱了皱眉：“你看你，怎么好像又瘦了？”
凌霁因为何秀美他们平素的怠慢，身体比常人清瘦许多。凌霁奶奶皱着眉头，问他：“是不是志远他们没有好好照顾你？”
何秀美一听这话，连忙走到镜头范围内，跟电脑那头的凌霁奶奶道：“怎么会，我对凌霁的事，可是比对凌震和凌露还要上心啊。”
赵清爽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在心里呵了一声。何老师真是演技派呐。
“是吗？”凌霁奶奶像是不怎么相信。
“是啊，不然您问凌霁，看我平时有没有亏待他。”
凌霁看着荧幕里的奶奶，点点头：“奶奶放心，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奶奶听他这么说，才放心了一些，“现在清爽嫁过去了，多了她照顾你，我也就更安心了。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你别亏待了人家。”
“我知道的。”
凌霁奶奶笑呵呵地点点头，又去看赵清爽：“清爽啊，我和凌霁爷爷人在国外，只能让人捎了些见面礼给你，你别嫌弃。东西你应该都收到了吧，那个玉镯子你还喜欢吗？”
“啊？”赵清爽下意识地懵了一下，原来她还有见面礼？她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
“她当然是喜欢的，昨天还在跟我夸呢，是吧？”何秀美没等赵清爽说话，赶紧把话头接了过去。赵清爽看了眼何秀美十分有深意的微笑，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是啊，我可喜欢了，奶奶送的东西我都喜欢，全都仔仔细细收在柜子里呢。”
凌霁微微侧目，不动声色地看了何秀美一眼。
“那就好。”奶奶笑着跟她说，“那镯子是我出嫁的时候，我奶奶送我的，你要好好保管。”
“我会的。”
“对了。”凌霁奶奶看向何秀美，“清爽也算是你的儿媳妇，我和逢启不在，你就代表我们给她包个红包，算是一点心意。”
何秀美没料到她忽然会来这么一出，但仍是满脸笑容地应道：“行行，我回头就给她包。”
凌霁奶奶道：“别回头了，就现在包吧。”
“……也行。”何秀美假笑着点了点头，跟他们道，“那你们先聊，我去给清爽拿红包。”
没过一会儿，何秀美就拿着个红包回来了。赵清爽接过红包，捏了捏，哟，还挺厚？她仰头看着何秀美，勾起唇角：“谢谢啊。”
“不客气。”何秀美也朝她笑了笑，呵，想从她手里捞钱，想得美呢。
这个红包里面她就塞了两张钱，其余全都塞的纸。
她还在得意，没想到赵清爽竟然当着凌霁奶奶的面，拆起了红包：“奶奶您看，这么厚的红包呢，多不好意啊。”
“你等等！”何秀美一把抢过她手上的红包，捏在了手里，“我刚刚拿错了，这个不是给你的。”
“啊？”赵清爽无辜地看着她。
何秀美忍着心头的气，温和地朝她笑着说：“这个是给我朋友孙子的满月酒包的，刚才一不小心拿错了。”
“这样啊。”赵清爽十分明礼地点了点头，“您真大方，给外人送的礼都是这么大一个红包。”
“……”何秀美现在撕了赵清爽的心都有了，这丫头看着单纯，没想到心眼竟这么多。“毕竟我出去代表着凌家的脸面不是？你放心，咱们是一家人，我给你的红包肯定比这个更大。”
“啊，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我看你好意思得很！何秀美将手里的红包捏得死紧，回屋去给她换红包了。
赵清爽拿着她新送来的红包时，喜滋滋地捏了两下：“真的比刚才更厚呢，您人真好。”
“……呵呵，应该的。”
赵清爽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当着大家的面把红包拆开了，一脸的开心：“凌霁你看，好多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