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还是在怀疑津岛小姐和田中先生吧?不至于吧……他们明明看起来就是很好的人啊。
而在毛利兰看不到的地方,工藤新一的眸子却是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他终于想起来兰说的那次买奶茶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虽然他也觉得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如同毛利兰说的那样,他们只不过是从东京搬到了北海道,又从北海道跑来了东京,一切都只是凑巧而已。
要真想找出点可疑的地方,他说不定都找不出来。
可工藤新一却还是总忍不住地,用怀疑的心态对待中也和太宰两个人。那是来自于他内心深处,最通向直觉的一个地方。
告诉他,这两个人不太对劲。
立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最后他还是决定给在东京警署的熟人打了一个电话,他需要调查一下那份在两年多以前的笔录。虽然这实在是有点麻烦,很可能到最后他发现根本就没有走这么一遭,但工藤新一还是打心眼里觉得,把事情调查清楚了才是对的。
*
中也和太宰终于回到横滨了。
为了不引起工藤新一太多的怀疑,中也当时从横滨开来的车,甚至都还是他自己特地开回去的。然后自己又坐着电车,跑回来了东京。
两个人没有自己的交通工具了,只好坐着电车回去了。出了车站,中也往外走了几步,蓦地站住了脚步。他回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明示道,“太宰,你这个时候应该回自己的家了。”
他甚至还在“自己”这两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只可惜某些人装起傻来的功力一流,该让自己听不懂的时候,就让自己听不懂。任凭中也几次三番地暗示,太宰就是不为所动地缀在了他的身后,单纯得像是一朵小白花。
中也的眼角微动,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让这个心里面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的人,跟着自己回家了。
中也的房子是在龙头抗争过后不久买来的,是个三百多平的复式。他和太宰在港黑的地位差不多,这几年又基本上都是绑定在一起的,按道理最后挣出来的钱也应该都是相差无几的。
可偏偏这两个人却能活成了完全相反的两种样子。
前者虽然有豪车、红酒这样极其费钱的爱好,吃穿用度也不差,但在其他地方就没那么多需要了。几年下来车也有了,房也有了,最喜欢的酒也都珍藏了一整个展示柜了,活得有滋有味。
后者却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是个典型的“月光族”。有的时候做完任务,刚从财务那里拨下来的佣金,转天就能个散财童子似的,花得一干二净。
几年下来别说存款了,就连住的地方都还是最初组织给分配的那个小公寓。
中也没少有过给太宰接济的时候,还经常纵容着太宰过来他这里蹭吃蹭喝,偶尔还会蹭住的生活。
这要落在外人的眼里,就肯定是要说他这是往家里请了一个祖宗回来了。可他却是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总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中也心里其实十分清楚,就算没有他的帮忙,太宰一个人也完全可以搞定自己的生活的。她这个人想要什么,只要稍微动动脑筋,那东西就可以自动送上门来了,更何况只是钱而已。
电梯从一层缓慢地运行到了顶层,一出来中也就径直地朝着自己的家门走过去,这一层总共也就两户人家。
只不过中也搬来这么久了,和他邻居的那家人他却一次也没见到。他也是住久了才从公寓的物业那里知道的,对门的那一家只是在这里置办了一套房产而已,真正住的地方并不在这里。
中也当着太宰的面输入进开门的密码,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他这里太宰都不知道前前后后来过多少次了,密码对方早就烂熟于心了。而且……太宰是个就算没有密码,也可以轻轻松松就把别人家门撬开的开锁王。
家里的大门刚一打开,一个金灿灿的身影就飞速地从屋里扑到了玄关的中也身上,已经长得足足有半米高的阿雷克斯欢快地摇着尾巴,三年如一日地热情欢迎着自己主人的回来。
蓦地,粘在中也身上的大狗耸了耸鼻子,似乎闻到了另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阿雷克斯绕过中也,一眼就看到了后面在假装无视它的太宰,兴奋地叫了一声,“汪!”
十分钟后。
“……这只狗。”太宰生无可恋地仰躺在沙发上,彻底放弃了和阿雷克斯的斗争,任由那只热情似火的金毛趴在了自己的腿上,“怎么能每次过来都这么有精神?”
“它这是喜欢你。”中也敛下双目,低垂的视线却是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阿雷克斯……触碰到太宰身体的那一部分。他顿了一下,试图叫了一声,“阿雷克斯,过来。”
金毛吐着舌头哈气,表示自己只是可爱的狗狗,听不懂你们人类的语言。
“算了算了,我放弃了。”太宰抬头,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我已经是个不干净的人了。”
她突然一时兴起,演上瘾了,转身就是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颊,装成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像我这样的人,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如自杀的好!”
中也抽了抽嘴角:“……”
就不能少脑补点那种乱七八糟的剧情吗???
第34章
晚饭是中也为了太宰的口味,煮的蟹肉火锅。两人一宠围着不大的桌子,暖暖和和地吃了一顿,也算是温馨。
太宰最后是借宿在这里的,中也的公寓房间不少,但都杂七杂八地作了别的用处,有书房,也有健身房,甚至还专门给阿雷克斯辟开了一处小天地,是给它玩玩具和睡觉用的。
所以能睡人的房间就只有两间房,一个是中也的主卧,另一间就是处在一楼的客房。
中也当时是想留着那间客房,以作不备之需。后来才发现他虽然和下属们的关系很好,但再怎么好,下属们也不可能跑到他家里来睡一觉。睡这间客房最多的人就是太宰,最后基本上就变成了她一个人的专属房间了。
深夜十一点半。
外面的路灯还都亮着,照得天边的星子也显得不是那么耀眼了。中也终于做完了任务报告,抬起头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正准备关掉书房的灯去洗个澡的时候,手机却是突然传来一阵铃声。
什么人居然这么晚了还给他打电话?
中也抬起手来,看到上面显示着的联系人姓名,微微发愣。
铃声又持续地响了几秒钟,中也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接通了电话,“是,首领,我是中原中也。”
“中也君。”电话那头森鸥外的声音在经过信号的传播过后,变得有些失真,“现在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现在?”
“是的,现在。”森鸥外又强调了一遍,“你一个人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太宰。”
中也对森鸥外的要求感觉有些奇怪,却也没有任何质疑,只是低声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出发。”
从公寓出发去港黑大楼,哪怕是步行都只是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中也想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森鸥外这么着急把自己叫过去的理由,但能快一点的话,还是快一点比较好。
于是他决定直接飞过去。
中也穿戴好自己的大衣,连帽子也没忘了带,然后打开窗户,操纵着的重力往港黑大楼的方向飞去。一心只想着快点过去的他,却完全没有意料到,在他走的时候,背后那间客房的门竟然偷偷地露出来了一道缝隙。
*
中也飞的速度不慢,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他就落到了大楼的正门口。因为是在半夜里,楼里面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也没有任何人在。他从电梯坐到顶层上去,守在首领办公室前的那些保镖们,倒都还尽职尽责地拿着枪,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森鸥外并没有坐在他那张办公桌的跟前,而是悠闲地举着一杯红酒,坐在那片巨大的落地窗前欣赏着横滨的夜景,“中也君,你来了啊。”
他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个沙发椅,示意中也坐下来。
“别紧张,我叫你来不是因为有什么紧急的任务,只是想向你确认几件事情罢了。”
“啊……是。”中也坐了下来,还在森鸥外的默许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他倒还记得在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一言难尽的酒量。怕喝醉了森鸥外就没法和他交流了,更怕自己一时兴起再把首领的办公室给砸了,所以中也根本就没敢喝多少。
然而在被他抿进去的那一口酒液刚入喉的一瞬间,中也愣了一下。红酒是用容器装好了的,所以中也没看到他的酒瓶,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产自于哪里的。然而喝进去之后,这口感分明是……
“这酒怎么样?”森鸥外并没有直接进入正题,他轻轻晃了晃酒杯,顺滑如丝绸的深红色液体就跟随着他的力道转动,醇香的味道随即立刻迸发了出来,“这是今天手底下的人刚送上来的,前几年的罗曼尼康帝。”
“应该还不错吧?”
中也点了点头。
“不过我听说你前一阵子还收了两支九零年的康帝,比起那两支的口感来说,今天的这两支应该还差了一点味道吧。”
“那两支其实我收了不少时间了,却一直没舍得开瓶喝。”中也笑了一下,“如果Boss有兴趣的话,下次我可以拿过来一支,我们一起尝尝。”
“那可就真的是要托中也君的口福了。”森鸥外举了举杯,话锋突然一转,“中也君在前世的时候,有和当时成为首领的太宰君,像我们现在这样看着夜景喝酒的时候吗?”
中也一怔。
随后在陡然间意识到,这是正题要来了。
如果说三年前有什么事情是让中也后悔的话,那应该就是他当年在森鸥外面前,毫无保留地把前世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包括太宰当上首领的事情。
当时的他只想着如何把港黑在龙头抗争中受到的损害缩到最小,却忘了身为首领的森鸥外本就是一个敏感多疑的人。
如果他在未来当上首领,是因为彼时的港黑前后无人,只有他自己是可以顶上去的人的话。那么太宰当上的首领,就有许许多多耐人寻味的意思在里面了。
比如说她为什么要在首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时候,不等人确定真实的结果,就直接登上了首领的位置。
前世的中也没法解释,当时的很多人都没法解释。可那个时候的港黑群龙无首,他们也只能认下了这个据说是得到森鸥外传位的女人上台,然后大刀阔斧地改变了港口黑手党。
无疑,太宰治成为首领的那四年半的时间,绝对是港口黑手党发展最为迅速的四年半。
可这对于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还未经历到一次生死边缘的森鸥外来说,却是如同火上浇油一样的事实。
他是培养太宰治的老师,让她为自己所用,却又不信任她。害怕这个知晓自己太多秘密,却怎么也琢磨不透的孩子,总有一天会爬到自己的头上,将他也杀了。
就像他杀了先代的首领那样。
“……”中也垂下了头,沉默着一张嘴。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中也君?”
“她不会的,Boss。”中也答非所问,却让森鸥外转瞬间变了一个脸色。
“你太过自信了,中也君。”森鸥外的眸光暗沉,“你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不是吗?”
“可那次明明就是事出有因。”
“但你不能保证在‘事出有因’的同时,太宰到底有没有在心里,真的存着这个心思。”
“如果让最开始的‘事出有因’直接消失的话,她就算真的有心思,也没有任何办法了。更何况我不认为她真的有想要背叛您的想法。”中也的眼神认真,“这个世界早就已经和我所认知里的那个世界不一样了。就拿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这两个人来说,在我的记忆里,太宰应该是一直都和他们不认识的,然而现在……您也知道,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却是很不错。”
“或许,有些事情根本就不会再次发生。”
“不,中也。”森鸥外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也许’,我需要的是‘绝对’。如果你想向我证明太宰不会如同你记忆里的那样,那你必须给我一个最绝对的理由,让我能够相信你。”
这样他才不会提前对太宰出手。
虽然……这个理由在森鸥外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根底。但他并没有和中也直接明说,也没有彻底放下对太宰的警戒心,因为这件事——
他需要作为当事人的中也亲口说出来,作为一个保证。
中也沉默良久,最后从沙发椅上站起来。他后退了几步,把帽子摘下来扣在胸前,随即单膝跪地,“就是我自己。”
“我以我自己作保证,她绝不会。”中也抬起头来,钴蓝色的眸子锐利得如同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刃。
森鸥外终于笑了:“那就用你自己作担保吧,中也君。希望你的担保比什么都要有用处。”他的视线淡淡地停留在了中也的外套上一瞬,转眼即逝。
……
从森鸥外的办公室出来正好是凌晨零点整,明明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中也却觉得长久得仿佛是度过了一个世纪。他转了转帽子,摩挲了两下印刻帽檐上,那位原主人的名字,随后戴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接下来只要用时间和事实证明就足够了。
这是一个必胜的赌局。
因为曾经守在某个人身后足足四年半的中也,比谁都要清楚明白,太宰事实上有多不喜欢那个套在她身上——名为“首领”——的枷锁。
中也回到家里面,按下密码之后拧开了门把手。他随手打开灯的开关,面前的一片黑暗陡然变得亮了起来。坐在客厅沙发上不知道已经有多久的人,微微张开了口,“你回来了啊。”
中也一惊,看向沙发上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瞪大了许多,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太……太宰?!”视线游移,他从太宰的脸看向了挂在太宰耳边的一条白色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