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路上发现夫君被废——琅俨
时间:2020-08-11 10:10:55

  赵灵微不愿用那样的词去说他,却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觉得那个词放在贺楼楚的身上,不好。
  但……
  此时的她的确觉得,她那日从冰冷的河里救起来的,初见时仿佛月下雪妖一般的少年,可能是披着一张能迷惑人的外衣的……野心家。
  那样的话,他们俩还能好好的吗?
  自己……又是否能兜得住贺楼楚的那份蠢蠢欲动?
  赵灵微觉得头疼极了。
  她也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可能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单纯地相处了。
  那让她感到既沮丧,又难过。
  他们……怎么就这样了呢?
  一想到灵武郡的那位守将说,这座城是贺楼楚送给她的聘礼,赵灵微便又觉得无力且好笑了。
  贺楼楚都已经如此先斩后奏,想要做“太子”了。
  若她真的就这样把灵武郡收下来,怕是真的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是时候与怀朔镇的那位贺楼将军取得联系了吗?
  不……
  贺楼将军乃是子楚太子的亲舅舅,且与其情谊深厚。
  若是贺楼将军知道他们族内有一小辈妄图鸠占鹊巢,取代此时还生死不明的子楚太子,怕是不会那么简简单单地就算了。
  赵灵微左思右想,最后觉得……她还是得先去把贺楼楚给稳住才好。
  即便将来她会引火烧身,那也是将来的事了。
  现在,她必须得把眼下的事,给解决好了。
  这样一想,赵灵微便拿上了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把名为“胜阙”的窄刀,去到了贺楼楚住的院子。
  暖色的烛光从屋子的窗户里透出来。
  透过窗户纸,赵灵微可以看到人影的闪动。
  看起来,贺楼楚现在是在里面的。
  赵灵微走到他的门前,清了清嗓子,而后敲门道:“是我,灵微。”
  说着,她便要推门进去。
  然而这会儿贺楼楚的门……居然是从里面锁上的。
  “你来做什么?”
  那是一个……冷然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显然比公主殿下还要生气。
  赵灵微于是耐下性子来,说道:“我来……和你说说话。”
  “有什么话,你可以就在屋外说。”
  赵灵微又明白了,她的贺楼君,一点也不“小可怜”。
  脾气一起来,气性比她还大。
  可如此,也好。
  隔着一扇门说话,便也能少了很多“一言不合”之后的事了。
  赵灵微放柔了声音,几乎是用哄着人的语气说道:“你想要假扮子楚太子,甚至以后弄假成真,我并非会觉得此事一定不可以,但你总得先和我商量一下啊。
  “现在我们已经被绑在一起了。一件事,无论是你做的,还是我做的,我们都得一起承担后果。你说对吗?”
  她试着对贺楼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也试着让屋子里的人明白今日她为何会那么生气。
  “现在正是拓跋氏的三人混战的时候。你在这个时候让人传出子楚太子再度出现的消息,他们三人若是知道了,不是就多了一份三人合力前来击杀我们的可能吗?
  “子楚太子和我在一起的消息,只能在他们三人分出个胜负之后才向外传递。如此,我们才更有可能趁他们虚弱,取得优势。”
  她将拓跋缺、拓跋宏与拓跋坚三人交战的情形向贺楼楚解释了一番。
  在那之后,她才在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对屋里的人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尽管,她觉得屋里的人才应该想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但……谁让这人的心肠,比她硬呢?
  “今日,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定要你解下龙雀天戟,把它借给孙昭。实在是形势所逼,并且……我也已经这么做了。”
  当贺楼楚听到赵灵微用闷闷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便握紧了拳头。
  是,他的确是很生太子妃的气。
  但他却不是因为生气才不让人进屋说话的。
  他是……怕自己一看到对方望向自己的样子,便会丢盔弃甲,对她再也生不起气来。
  可龙雀天戟于他并非儿戏。
  他已经丢过这把神兵利器一次了,便不想再自己主动将其交出去。
  可他的太子妃却是一定要如此咄咄相逼。
  仿佛他若不愿,便会对他动武一般。
  是以……他不想,更不愿那么轻易地就原谅这位既娇气,又傲气的公主殿下。
  屋外,赵灵微还在继续说着。
  “我与孙昭已相识多年,我信他的人品,也信他必然会把龙雀天戟带回来。但,你却不一定信。如此,我便把我的‘胜阙’押在你这里吧,待到孙昭带着龙雀天戟回来,我再把它换回来。”
  说着,赵灵微便把她用来斩杀步六孤弗的那把窄刀放在了贺楼楚的门前。
  “胜阙虽比不上龙雀天戟,也称不上是名刀。但我相信,胜阙之于我,与龙雀天戟之于你的意义是一样的。”
  说完之后,赵灵微又等了一会儿。
  可里面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于是往后退了两步,吸了吸鼻子道:“我……我改日再来看你。”
  就这样,公主殿下转过身去,跑了。
  在她跑出院子之前,她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可这个时候,她已经又是哭得一塌糊涂了,又怎么能让人看到这副丢脸的样子呢?
  于是……她便跑得更是快了。
  失了龙雀天戟的贺楼楚从雪地上捡起那把刀鞘上闪现着多种色彩的窄刀,并将刀刃缓缓地从刀鞘中抽出。
  赵灵微说的是对的。
  她手上的这把刀,称不上是名刀。
  但拓跋子楚只是看着刀锋上的锋芒,便知其必是一把很好的刀。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尽管自己只看到了太子妃逃一般地跑出他院子的背影。
  可他已经……不生气了。
  他说不清那些磅礴的、仿佛能顷刻间就将这间院子都毁得结结实实的怒意究竟是在哪个瞬间突然消散的。
  但他的确,不生气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的太子殿下甚至心中感到一阵茫然。
  对,他已然……
  拔剑四顾,心茫然。
 
 
第72章 
  这天的夜里, 赵灵微辗转难眠。
  那可能是因为, 她嫌今天的枕头太硬了。
  可能是因为,今日的被子没有晒过。
  也可能是因为……她的枕边没有睡着一个让她念了十日才归来的人。
  她在自己的榻上翻来覆去, 却是越翻越精神, 也越动……越是心烦意乱。
  她闭上眼睛, 感觉不到丝毫的睡意。
  可一睁开眼, 却又困得才捂着嘴打一个哈欠,就沁出泪水了。
  正是在此时, 她的窗框上响起了声音。
  赵灵微一下坐起身来。
  她的眼睛也在这片黑暗中变得很亮很亮。
  可她没能看到紧接着翻窗进来的那人,而是在这片黑暗之中,听到了用窗框被扣响的声音。
  “哆哆哆。”
  “公主可还醒着?”
  ——那是属于仇怀光的声音。
  赵灵微生怕惊动了睡在外间的童缨与沉琴。
  因而, 她没出声,却是下了卧榻,跑去推开了窗。
  夜色中的仇怀光才要露出笑意, 然而她一见连件外衣都来不及披上的赵灵微, 便立马说道:“公主小心着凉!”
  “那你……进来吧。”
  反正, 男人都翻过她的窗好几次了。
  她的龙渊将军来找她,哪有让人在月上中天的时候,靠着她的窗和她对答的道理?
  仇怀光其实也是翻过赵灵微的窗户的。
  但那还是在他们刚到朔方郡的时候。
  那时, 她负责在客馆护卫公主殿下的安全, 只要赵灵微出声唤她一下, 便立刻从外头翻窗进来。
  这会儿, 危机不再, 她反倒拘谨了些。
  “卑职今夜前来, 是想问公主——是否在忧心贺楼公子的人品?”
  仇怀光生怕弄脏了赵灵微的屋子,特意在翻窗的时候脱了靴,并提着靴子进到了屋内。
  当那窗户再度关上,并挡住来自屋外的风雪,仇怀光便接着说道:
  “实不相瞒,今日卑职到马车边来找公主,其实是想要把公主赏赐的面具交予贺楼公子。”
  赵灵微原本还是里衣大开的。
  此时见到自己的臣子,便顺手把衣服的领子和前襟都给拉好了,也把腰带给系上,正色起来。
  赵灵微:“怀光何以会有此等想法?”
  仇怀光:“因为卑职得知贺楼公子竟是仅凭借着一千五百人就拿下了灵武郡,便知自己远不及贺楼公子。那张面具、还有那龙渊将军的称号,卑职俱是受之有愧。但……”
  仇怀光的心中显然是有着忧虑的。
  赵灵微:“怀光既是深夜来此,便可畅所欲言,不必担心这些话会落入他人的耳中。”
  仇怀光:“卑职见公主与贺楼公子从马车里出来时的样子,似是谈得不太愉快。”
  仇怀光又道:“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公主若是对贺楼公子有疑心,怀光即便知晓我之才能远不如贺楼公子,也得将公主所赐的荣誉……据为己有。不仅如此,还得将其牢牢地握在手中。”
  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便轻易地让赵灵微彻底沮丧了。
  她颓然地拉着仇怀光一道坐到她的榻上,说道:“我不想对他有疑心。可我身在其位,又不得不疑。”
  说罢,公主殿下干脆一踢鞋子,躺倒在了榻上。
  “有时我甚至会想,他们俩……一个是拓跋大可怜,一个是贺楼小可怜,名字里都有‘楚’,身量还那么像,甚至连眼睛的颜色也都是琉璃色。我那倒霉夫君要是和贺楼是一个人,那该多好啊。”
  但这话才一说出口来,赵灵微便又纠结起来。
  她在榻上滚了那么一圈,侧卧着用手掌撑起脸颊来,哼了一声。
  “不成不成。他们俩要是一个人,那哑巴不是从一开始认识我的时候起,就在骗我了?他明知道我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却还要在我这里假扮成另外一个人,勾引我!他还是人不好!”
  “勾引我”这句话一出口,仇怀光就笑出了声。
  她怕公主殿下着凉,替赵灵微把被子拉上。
  可赵灵微却是把被子踢开了。
  “我不盖!”她气呼呼道:“这事我光一想,我就气得都热了。他若是我那太子夫君,那他得看了我多久的笑话啊?他要真是……要真是拓跋子楚……”
  这会儿的赵灵微哪还有半点今日白天时,当众逼着贺楼楚解下龙雀天戟的气势?
  她这会儿就是个气得不行,恨不得找个人过来让自己打几下的小姑娘。
  如此的赵灵微让仇怀光看在眼里,只觉那仿佛就是自己的妹妹。
  她轻刮了赵灵微的鼻子一下,笑问:“你待如何?”
  赵灵微:“我就回家!什么朔方郡,什么灵武郡,本公主全都不要了。我就回神都,女承父业。”
  “哦?”仇怀光调笑她道:“公主可是从皇嗣那里学到了什么祖传的手艺?”
  赵灵微:“就……做委屈巴巴,人见人欺的小可怜呗!”
  因为她的这句话,仇怀光脸上的笑意淡了。
  可公主殿下却没发现,并只是玩笑一般地说道:“我要是回了神都,我得比他们都可怜。不管是贺楼哑巴,还是拓跋可怜,他们全都比不上我境遇惨淡。这就是我们赵家人祖传的……”
  仇怀光再次给赵灵微盖上了被子。
  这回,她便不是把被子拉到赵灵微的身上了。
  而是真的把它盖在赵灵微的身上,也把被子按在赵灵微身体的两端。
  仇怀光:“殿下不是小可怜。更不是人见人欺的小可怜。”
  赵灵微:“怎么不是了?我跟你说……”
  对于赵灵微来说,现在的仇怀光不再是初见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恩宠正盛的千鹘卫将军了。
  她已是自己的患难之交,是能够、且也值得托付信任的人了。
  因而,公主殿下便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她打算好好和这位在殿前侍君的千鹘卫将军说说,她这位皇嗣之女在神都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可仇怀光却是打断了她。
  这位女将军极为郑重地对她说道:“殿下的爷爷是皇帝,奶奶是皇帝,父亲也是皇帝。”
  因为这句话,原先的跃跃欲试没了。
  赵灵微把自己的脑袋挪动到枕头上,嘟哝着说道:“我爹,也就是当过那么几天的皇帝。”
  仇怀光:“但殿下依旧是我大商最为尊贵的公主。也是最为灵巧聪慧、最为有勇有谋的公主。”
  赵灵微:“嘿,这话我爱听。”
  她又面朝着仇怀光侧卧起来,道:“你再说两句我听听?”
  仇怀光:“依照商制,公主可食邑三百户。其中得荣宠者,则可得到更多的封赏。但就算是承安公主,也不过有着两千食邑。
  “殿下何不算算,若是将朔方郡与灵武郡两座城加在一块儿,殿下便该有多少食邑了?”
  赵灵微一听,立马就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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