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说着,六道骸的神色却一点也不轻松,他凝望着眼前的这一片火海,游乐园的残影似是被热气蒸得摇摇晃晃。
对方的幻术师已经快招架不住了,但是魔人费奥多尔却依旧不见踪影。
“真不愧是老鼠么……算了,找人可不是我的工作。”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虽然不能让覆盖在此处的幻术消失,但也足以免疫幻术带来的伤害,虽然怀中抱着一个人,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行动。
耳机里传来了乱步沉稳的声音,太宰治向江户川乱步说的方向走去,中途路过了一个自动售货机,他似有所感,停住了步伐。
太宰治道:“啊……这里啊,真是令人怀念的地方,我第一次带着做好的奶酪棒来这里呢。”
他干脆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怀念到:“那个时候小白一下子就窜到自动售货机上面去了!”
然后被他哄下来,塞了一个奶酪棒,虽然是被讨厌的人喂的,但那时候白咲的眼睛还是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是……久远的回忆了。”太宰治轻轻的叹息,“我是不太想在这里动手啦——你怎么想,魔人?”
费奥多尔从阴影出走了出来,摊开手笑:“哎呀,被找到了啊。”
太宰治眨眼道:“只要嗅着味道就能很轻易的找到了嘛,真是好久不见了,费奥尔良。”
费奥多尔:“……?”
他沉默了一下,将这个名字视为太宰治的挑衅,面不改色摇头叹息:“真是失礼的称呼。”
太宰治:“啊,有吗?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爱的昵称吗?”
费奥多尔:“完全不。”
太宰治:“真没品味。”
费奥多尔:……
炸鸡的名字就很有品味吗?
费奥多尔决定不和太宰治在这个话题上争论,他坦然道:“看样子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啊,侦探社也有很了不起的情报屋呢。”
“毕竟再怎么说,武装侦探社也有一位了不得的名侦探坐镇。”太宰治脸上笑兮兮的。他分神接听着乱步的消息,轻而易举的从乱步报出的现场异状中分析出了游乐园还有第二只老鼠溜进来的消息,他假模假样的发愁,“唉,侦探社人手实在是很不足呢,死屋之鼠的人手就要充裕的多了吧?”
费奥多尔也假装发愁:“人数确实是要充裕一些,但都是些不给指令就无法自己动手的笨蛋下属呢。”
太宰治:“啊~是这样吗?”
费奥多尔和他相视一笑,两个人不像是身处幻境火海中的敌人,倒像是街边小店偶遇的老朋友。
另一边,中岛敦接到了江户川乱步的联络:“敦,呆在那里,不要动。”
中岛敦一怔:“哎?”
江户川乱步凝视着屏幕,耳机里传来了太宰治和另一个人的谈话声:“……溜进来的老鼠,不止一只。”
画面中,位于中岛敦斜上方的树冠上,披着披风的青年微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而中岛敦对此毫无所觉,脸上尽是茫然。
白兰一副看戏看上瘾了的样子,甚至还为这一场相遇鼓了个掌:“真不愧是天人五衰,真是厉害的异能啊。”
reborn小手往后一捞,将白兰手中的棉花糖拿了过来,对着怔住的白兰杰索道:“赶快工作,虽然和她达成了交易,但你现在还是彭格列的阶下囚哦?”
白兰举手投降:“嗨嗨——友情提示,敦的爪子可以撕裂异能,也可以撕裂幻象哦。”
江户川乱步转述了白兰的话:“听到了吗敦?”
中岛敦凝重的点头:“是!”
纤细的手臂胀大成虎爪,尖利的指甲毫不犹豫的跟从江户川乱步的指挥撕裂斜上方,树上披着披风的青年哇哇怪叫着消失,他出现在中岛敦身后,摸着头:“呜哇,真是厉害的爪子啊。”
中岛敦:“……!!瞬间移动么!”
江户川乱步撇着嘴,干脆仰倒:“真是麻烦的异能力啊……那就拜托你了白兰。”
“诶诶~把工作全部交给我吗?”白兰杰索鼓起了脸,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就不像是十年后运筹帷幄的那个白兰了,身上的少年气息更强了些,“唉唉,工作真讨厌啊。”
白兰杰索还没有抱怨完,reborn已经非常干脆的将他的频道转接给了中岛敦。
中岛敦恰好听到那句“工作真讨厌”,陌生的声音让他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是、是谁!”
白兰:“白兰,白兰杰索,目前算是和你们一伙的哦……好了,现在的你应该注意对面的敌人才对。”
中岛敦:“……哈?”中岛敦摸不着头脑,只好按他说的那样,转身和身后的人对峙。
***
太宰治笑兮兮的看着费奥多尔,忽然道:“你的同伴被绊住了啊,没事吗?”
费奥多尔:“啊,没事,这里也不需要他来呢。”
“不需要啊……骗人。”太宰治倚在椅子上,一字一顿,“你们不正是约好了在这里见吗?”
费奥多尔惊讶的:“哎?有这回事吗?”
太宰治微笑:“因为书就在这里嘛。”
就在这里。
就在他身下的椅子里。
费奥多尔眨了两下眼:“啊是这样吗?看样子死屋之鼠的情报系统还有待完善呀……然后呢,为什么要说出来?”
太宰治:“因为我很善良嘛。”才怪,当然是因为他也需要书。
的确,按照初名真澄所说的,只要她那边顺利完成(把游戏方揍服),那么没有第三方干涉之后,初名真澄就可以利用世界书的力量改变现实,让白咲和她共存——
但是,比起对现在的情况还云里雾里的侦探社,太宰治无比清楚的知道,盗走白咲身体与存证的初名真澄对白咲威胁有多大。白咲的生死存亡,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太宰治也不会拿白咲去赌,所以他必须要拿到书的残页。
费奥尔多微笑:p的善良,不就是因为你自己也拿不出来?
总之,暂时占据有利地位的太宰治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甚至悠哉悠哉的哼起了歌,他没有注意到,他怀中的白咲也隐隐发生异变,体内环绕的黑雾悄无声息的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就像他的主人正缩在初名真澄面前瑟瑟发抖一样。
“胆子真小啊,”初名真澄随手将断肢扔到一边,现场流满鲜血,她踏着血泊,用脚尖挑起这人的下巴,“就凭你这老鼠胆子,还敢打我的注意。”
对方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他苦笑着:“这……我也只是……拿钱办事啊。”
“啊是这样吗?”初名真澄移开脚,压着他的手指碾了一下,疼得他呜咽出声,“那真遗憾,看样子你被当做赔礼道歉的礼物送给我了。”
她幸灾乐祸的笑着:“真惨啊,明明只是负责一个游戏,就要被我这样报复,对不对?”
游戏主办人一句话都不敢说,他哀嚎着、在心里痛斥其他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位置容易引来报复!明明是那群人拍胸脯保证这个房间不会被人找到的!
初名真澄慢悠悠的:“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找到这个房间?”
她竖起食指点了点唇,有点不爽又有点乐见其成:“因为啊……有些人可是不能得罪的。”
“你看,隔着几个世界呢,那个醋精都能找到办法让我来到这里。”初名真澄压低了声音,“为了防止他深爱的人被你们伤害,那个人可是很努力的,对吧?”
游戏主办方挣扎着,眼神惊恐:“不、不可能!那个世界内的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嗯~是啊,我也觉得简直就像奇迹。”初名真澄摊开一只手,好像接住了什么东西,但却似乎只是单纯的摊开了手,“大概……这就是人类中的爱吧。”
“就连我也忍不住被感染了呢,好吧,”初名真澄笑了起来,“如果你把走出这个房间的方法告诉我……我就让你的身体重新变得完好无损,怎么样?不用怀疑我做不做得到哦,虽然能力被限制了,但我怎么说也是世界书嘛。”
游戏主办人:“可、可是——”
初名真澄碾着他的手指:“还是说……你想在这里被我折磨到死?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我可是有很多花样玩的哦?”
毕竟她可是在港口黑手党工作了好几年,虽然是情报部的人,但也会去审讯部帮忙,刑讯这种事她可太熟了。
游戏主办人恐惧的缩成一团,忍痛爬到另一边捡起自己的断肢,然后从断肢手腕上解下手环,打开,掏出一枚戒指:“拿着这个就可以出去了——”
他咽了口口水,看着转身离去的初名真澄,小声道:“我、我的身体……”
“啊,我都忘了。”初名真澄抱歉的拍了拍手,随着声音落下,他的身体出现微微的闪光,然后断肢重新回到他身上。
就在他欣喜若狂的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时,却忽然感到心脏不要命似的跳动,他张大着嘴,窒息感却依旧一阵阵传来。
游戏主办人倒在地上,睁大眼无助的向前方伸出手。
而初名真澄只是微微一笑:“我说过的哦,给你完整的身体。”
她弯下腰,轻轻道:“那就再见啦。”
第78章
“这可怎么办呢?”费奥多尔单手捏着下巴,十足的苦恼模样,“唉唉,果然还是人手不足么?”
太宰治微微后仰:“是啊,人手不——诶?”
怀中的女孩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整个头都埋在她怀里,身体微弱的颤抖着。
女孩温热的呼吸洒在太宰锁骨边,太宰治不太自在的微微侧头,哄小孩子一样拍拍她的背:“乖乖,怎么了?”
白咲:……
白咲:…………
没什么。
就是想去死。
要是地上有条缝她立刻就钻进去了,别拦她顺便帮她定个火葬场谢谢,也别要公墓了,直接把骨灰扬了吧。
为什么呢,恢复正常明明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这明明应该是双倍的快乐,但是为什么,她一想起失去记忆时的发生的事就想跳水自杀呢?
草!她现在都还缩在太宰治怀里!她刚刚脑子抽了吧!?为什么要反手抱住太宰治啊!?而且太宰治你哄她的手法为什么这么熟练!!
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
“唔?”太宰治拍了两下,发现女孩的背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放松下来,反而越来越僵硬,他明白了什么,但他坏心眼的不说,对着费奥多尔谴责道,“不怕不怕哦——看啊费奥尔良君!你把我们家小白都吓到啦!”
费奥多尔歪头,十分直白道:“怎么看都不是因为我吧?”
——等等。
费奥多尔心沉了沉。太宰治怀中的女孩他当然认识,她会变成这样也有费奥多尔出的一份力,可是,正因为费奥多尔出了力,他才无比清楚,这个女孩不应该恢复。
就算人之间的羁绊再怎么强烈,也无法强过规则。
事情有变。
而在这一瞬间,费奥尔良隐晦的暗号被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幻术师同伙注意到,他艰难的在六道骸的攻势下挣扎着向外面传递了信号。
狙击手沉稳的将木仓口对准了被幻术掩盖住、空无一物的长椅,静数三声心跳后,他毫不犹豫的按上扳机,在他之后,附近也隐隐传来几声枪响,狙击手数完枪响,沉默着撤退。
那个初名真澄虽然是港黑的人,但费奥多尔知道,她一定会偏帮侦探社的人,以她的身份,察觉到书的残页在哪里实在太轻易了,所以费奥多尔一开始就做好了有人会捷足先登找到书的准备,狙击手也因此设立。
“……但是,”太宰治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失算了啊。”
太宰治知道这里有□□,他自然也有防护的措施,只要枪声一响,六道骸就会立刻压下对方的幻术师,让侦探社的人与他顺利汇合。
而他口中的失算却并不是指这件事——
费奥多尔在布置这里的时候,一定没有想过白咲会中途恢复。
白咲要对付不知来源的狙击可真是太容易了。太宰治很得意的哼着歌。
“……”白咲耳朵根都红透了,但她强装镇定,“放我下去。”
太宰治十分乖巧的站起来:“啊?好呀。”
但是长时间不沾地的人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几乎是无法抑制的眩晕了一下,白咲踉跄着,然后被太宰治扶住,他笑兮兮的:“真是不小心呀。”
白咲:“……”
这个狗比!
她鼓着脸瞪了太宰治一眼,小声问道:“这里是游乐园?是要找什么,还是对付什么人?”
初名真澄让他们来游乐园时,白咲已经陷入昏迷,并不知道具体缘由,太宰治并没有因为白咲恢复而放松警惕,他笑道:“是来和这位费奥尔良先生玩的哦。”
“……”白咲没忍住,“他真的叫费奥尔良吗?”
费奥多尔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我叫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白咲:……
她镇定的移开视线,安慰自己:好歹记对了三个字,四舍五入就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