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楚：……
好吧，早在十五年前太姑婆第一次从她嘴里抢走棒棒糖时她就知道，太姑婆是没有节操、也没有爱护晚辈这种优良的品德。
也可能是以前有，但被漫长的打工还债时光给无情地消磨了，反正巫楚没有感受过来自太姑婆的温暖与呵护，只有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的打击。
她太难了。
就在巫楚第三次尝试构建中级聚阴阵失败后，巫素珺暂时放弃了将她侄孙女培养成一个空前绝后的超级天才的想法，她提着巫楚的领子，像拎小鸡崽一样把人提着飘下山脚。
山下的平地从山顶上看不大，但真正到了下面，巫楚发现比她想象中要大。
可能是以前是乱葬岗的原因，这里的阴气较直山顶浓郁了几倍，覆盖的植株普遍矮小并且稀疏，也是到了近处，巫楚才发现有几个矮小的坟包隐藏在植株的阴影下。
看来这里真的是一处乱葬岗。
巫楚目不斜视地无视了一旁在杂草丛中隐隐约约的白骨，跟着太姑婆来到这乱葬岗的中心地带。
乱葬岗的中心地带有一颗槐树，虽然那槐树看起来还不到三米高，但在周围还不到巫楚膝盖高的灌木丛的衬托下，显得高大又粗壮。
槐树一直以来都有鬼树的称呼，乱葬岗里生长着一颗槐树但也不奇怪。
巫楚和太姑婆站在树旁，她看见太姑婆抬手折了一根槐树的树枝。
巫楚手上的手链有了动静。
她心念一动，解除了手链上的封印，一只小鬼从巫楚的手链中钻出来，正是被巫楚收在手链中存在感并不怎么强的小鬼。
小鬼从手链里爬出来，绕着槐树飘了一圈，表情不太好，他低声道：“巫楚姐姐，我好像来过这里。”
嗯？
巫楚抬眼重新看了遍附近。
小鬼低头看着地面，情绪有些低落，“我就是在这里被遗弃的，最后死在那边的槐树林里。”
那些记忆对小鬼来说不算美好，他的周围蒙上一层阴郁之色。
听小鬼这么一说，巫楚倒是想起来了，怪不得看这里有点眼熟，当初遇见这小鬼的槐树林就在这附近。
小鬼本来就有严重的先天性疾病，他的家人遗弃了他，在这荒郊野外，又是乱葬岗里，即使当时乱葬岗的厉鬼们没有对他如何，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怎么可能走得出这片山林？最后只能怀着怨气死在槐树林中。
巫素珺欺身而上，问：“既然你在这待过一段时间，那我问你，这里的孤魂野鬼都哪去了？”
一整个乱葬岗连根鬼毛都没有，明显不正常。
鬼孩从巫素珺身上感受到一股强大且恐怖的气息，畏惧地缩了缩身体，“我……”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带着惧色：“我也不知他们在哪，三年前，这里来了一群跟巫楚姐姐一样的人，他们拿着一件很厉害的东西，把这里的孤魂野鬼全都抓走了。”
把乱葬岗的鬼魂抓走了？
巫楚与太姑婆对视一眼，巫楚问道：“那些人是谁？”
“我不知道，”小鬼摇头，“他们都戴着恶鬼面具，没有露出脸，领头人手上拿着一件葫芦形状的厉害法器，把这里的孤魂野鬼全都装进葫芦里带走了。”当年他因为被缚魂于槐树林，又藏进尸身中才躲过一劫，才没被那些人抓去。
巫素珺朝小鬼勾了勾手指头：“小鬼，你再好好想想，那些人有什么特征？往哪边走了？想出来有奖励。”
“什么奖励？”小鬼心里害怕巫素珺的气息，可是又有些好奇巫素珺嘴里的奖励。
巫素珺认真打量了小鬼两眼，“我可以让你投胎到一户好人家，下辈子家庭和睦，身体健康，吃喝不愁。”
“不，不用了……”小鬼躲在巫楚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巫素珺，“我不想投胎，做鬼也挺好的。”至少做鬼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玩就可以去哪玩。
“不行哦，”巫素珺闪身到巫楚身旁，提着小鬼的衣领，轻声道：“你的投胎时间快到了，敢给我放鸽子不投胎增加我的工作量，我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巫素珺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怎么样？想起来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吗？”
小鬼：“他们好像是一个什么教的教徒，他们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教徒？巫楚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第一时间想起的是那天晚上在墓山顶上斗法的那男人，她问小鬼：“那些教徒是拜神教还是长生教的人？”
这次配合太姑婆查案，巫楚怀着最大的热情、抱着最大的期许与努力，希望太姑婆能够早点做完任务早点回地府，她怕太姑婆再待久一点钱包会不保。
小鬼摇头：“我也不记得了，当时我没听清楚。”
巫素珺失望地放开小鬼，小鬼连忙躲回巫楚的手链中，外面太可怕了，他觉得手链里也挺好的。
巫素珺看向巫楚：“小楚楚啊，你刚刚说那什么神教来着？你有怀疑的对象？”
巫楚眼睛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对！太姑婆，我刚刚才想起来，我遇见妖鬼那天，是在跟一个玄士斗法，那个人好像就是拜神教的教徒。”
“现在想想啊，这个拜神教，八成跟那三千个失踪的孤魂野鬼有关！”
就算无关，巫楚觉得这屎盆子也必须扣在那个拜神教头上，谁叫它的教徒差点砸了她的招牌！
而且啊，长生教的教主还是她亲自送进牢里，多一个拜神教教主也不多。
这种企图扰乱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把他们抓起来应该能得一笔不小的奖金吧！
巫楚挺直了腰，露出一抹灿烂又带着点谄媚的笑：“太姑婆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尽快完成任务！”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她们不知道那个拜神教的老窝在哪。
巫楚与巫素珺在市里转了两圈，并没有发现哪里有一异常，巫楚深感跟无头苍蝇似地找下去似乎不是个办法。
巫家的人似乎都没什么耐性，这一点在巫楚和巫素珺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她们找了两天，耐心所剩无几。
巫素珺面无表情地徒手掰断巫楚的一只铅笔，阴测测道：“浪费我这么多时间，等找到那些人，我一定要让他们尝遍十八层地狱共九十九酷刑。”
巫楚看着太姑婆手里的铅笔，为拜神教的人默哀两秒。
巫楚从来没见过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太姑婆做不出来的，她的处事方法肆意又放肆，屈服在她雌威下的人和鬼能从学校排到□□。
她翻开那本记录失踪鬼魂的生死簿，仔细研究一翻，然后，她发现失踪的鬼魂都是死了至少三十年的鬼，这些鬼都有一定的修为，有几个还是京市颇为厉害的老鬼。
巫楚看看生死簿，又看看太姑婆，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巫楚露出一抹笑容：“太姑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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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外卖
几天后, 一则流言在京市的玄士圈子里流传起来，并且霎那间演变得风风火火煞有介事的样子。
一头发半长打扮得急具艺术气息的青年神神秘秘地朝另外两位同伴道：“听说咱京市最大的那个烂尾楼鼎盛大厦最近闹鬼！”
“这是八百年前的新闻了，”右边的红衣青年翻了个白眼, “咱们的人不是去实地考察最后证明只是谣言吗？”
“《走近科学》拍了三集最后证明半夜玻璃珠的声音是水泥里的钢筋断裂, 婴儿的哭声是有一只母猫在里面生了一窝猫崽，窗口的人影是没搬走的模特。”
他歇了口水, 总结道：“我们要相信科学！烂尾楼里哪有鬼？”
剩下那个一只没说话的白脸青年看不下去了，他伸手指了指对方的背包，背包的拉链没拉好, 露出一截木头的剑柄, “相信科学？说这句话你不心虚吗？”他们这些玄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科学。
红衣青年一点也不心虚，“科学跟玄学有什么矛盾吗？没有！是哲学否认了玄学，而不是科学否认玄学！”
白脸青年一脸木然：……有区别吗？
“我管你相信科学还是信奉玄学！”长发青年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这是我一个师弟在鼎盛大厦拍的，证据就是在这, 鼎盛大厦里真的闹鬼！”
“这跟我们有关系吗？”红衣青年撇嘴，“明天交流大赛就开始了，干嘛要浪费力气在其他事情上？省省力气不好吗？”
长发青年皱着脸，深沉地叹了口气：“不是我只是觉得，在这种时候, 突然冒出个从来没听说过的鬼，有点不对劲。”
“我男人的直觉告诉我, 世界上没有那么巧的事。”
白脸青年：……
“你想多了, 你的直觉一点也不准。”
他见长发青年想反驳，于是道：“你从小到大的直觉哪一次准过？你觉得你考试能考九十分结果连六十分的及格分都没到，你说你买彩票会中奖结果连续买了三年连一毛钱都没中过。”
“谁说我没中过奖？！”长发青年不服，“我中过的好吗？！”
白脸青年点头：“哦, 我忘了，有一次你中了十块钱，但你把彩票弄丢了，四舍五入就是没中过。”
长发青年：……
他感觉膝盖中了一箭，咬着后槽牙，面目狰狞道：“关子真！你不提这些事会死啊？！”
关子真，也就是白脸青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扯，露出个让人看见就想打他的欠揍笑容，“我只是跟你说实话而已，虽然忠言的确逆耳，但也不能不听啊。”
长发青年深呼吸了几下，告诉自己不要生气，生气容易冲动，冲动就会打架，但自己，打不过关子真！
*
夜里将近十二点，这个时间还在工作的人很少，而某外卖平台的外卖小哥就是其中之一。
某外卖平台，接夜间订单的小哥眼疾手快从后台抢到个订单。
春节假期三倍工资、夜间配送费双倍、还有远距离配送费，加起来可是一笔大单！
小哥十分高兴，直到他看清了送货地址：鼎盛大厦四楼。
敬业的外卖小哥一边往商家赶一边思考鼎盛大厦这个地址怎么有点耳熟？但具体是哪个位置他又记不清了。
这真是件怪事，他送了三年多的外卖，这附近每一条小巷他都钻过，但为什么不记得鼎盛大厦在哪？
难道是新楼盘？
满怀着不解，外卖小哥赶到商家——一个烧烤店里取货。
现在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街上没有几个人，烧烤店里烤肉的香味异常浓郁，外卖小哥知道这是间开了几十年的老字号烧烤店，味道很不错，当年（差点）还上了《舌尖上的中国》。
这笔订单的量不少，大概是三四个人的食量，因为是现烤的，而且这个时间没有别的订单，外卖小哥等了大概十五分钟，烧烤弄好了。
烧烤店老板递给外卖小哥两个分开包装的盒子，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老板爽朗地笑道：“我准备回家了，剩下点东西没卖完，就全部送给你了，夜里凉，吃点东西暖和一下。”
外卖小哥怔愣了两秒，“这……”他嘴巴笨，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所措地看着老板，然后接过那两个袋子，朝老板露出一个笑：“好，谢谢老板。”
留给小哥送餐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马上出发，确保不会因为迟到而被投诉。
他一只脚跨出店门，然后想起了一件事，倒回店里，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挠了挠脑袋，十分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老板，我想问一下去鼎盛大厦最近的路怎么走？”
“你要去鼎盛大厦？！”老板惊疑不定地看着外卖小哥，问：“你去那地方干嘛？”
外卖小哥举起了手中的外卖：“送外卖啊。”
“老板，话说这鼎盛大厦是不是刚建成的？我一下子想不起来是在哪，手机导航好像也不行，我查鼎盛大厦，但导航却指导我去华鼎大厦。”
“虽然说都有个鼎字，但明显不是同一个目的地啊！”
老板：……
他翻了翻记录，发现还真是鼎盛大厦的订单，刚刚只顾着准备烧烤没留意送货地址。
送货地址是鼎盛大厦……
老板的沉默让外卖小哥觉得有点不对，他不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老板边收拾手上的东西边摇头，“鼎盛就是华鼎，咱们这里最出名的那栋烂尾楼，原来是叫华鼎，最近才改成鼎盛。”
老板一脸你听好了我要跟你说个惊天大秘密的表情，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为什么要改名吗？”
外卖小哥从来不关注这方面的内容，但他的好奇心被老板挑了起来，于是追问：“为什么？”
然而外卖小哥可能不知道，好奇心不仅能害死猫，还能害死送外卖的。
五分钟之后，外卖小哥白着脸，步伐不稳地从烧烤店走出来，他拿着车钥匙的手微微颤抖，对了好几次都没对准车钥匙孔。
一股凉风在冬夜无人的街上吹过，外卖小哥似乎感受到某种神秘的力量，他又想起了老板刚刚说的话：“华鼎大厦，以前死过人。”
据说，鼎盛大厦还叫华鼎时候，是地产大亨眼里的香饽饽。
华鼎大厦旁边地铁口，周围是商业中心，天时地利都占了，竞标时地产大亨间的竞争异常激烈，然而最终项目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标走。
老板年纪大了，这又是好几年前的事，他不记得那个房地产公司的名字了，只记得大楼刚建成，还没来得及投入使用，那家地产公司的老板夫妇从华鼎的顶楼跳楼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