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动弹,索性让沈河帮忙拿。沈河正忙着玩足球游戏,假装没听到。
“沈河,沈河!”她不耐烦,直接去踹他。
沈河专心致志盯着手机,随口挑衅:“你求人能不能态度好点?叫声好听的。”
沈稚终于分心,瞥他一眼。良久,她总算是没好气地开口:“亲亲老公,帮个忙可不可以?”完全是讽刺,没有丝毫这句称呼里该具备的柔情蜜意。
沈河也了然于心,以同等的态度回馈:“非常可以。”说着将巧克力扔过去。
其实也到了该休息的点,但疲惫就是有这种能力。累的时候,就连去卧室睡觉都这么累。
即便已经拿到巧克力,沈稚还是不急着拆开。一直到沈河这局游戏结束,他起身去喝水,看到她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躺在沙发上。
“这是什么气味?”他问。
“什么什么气味?”沈稚说,“是不是因为我没洗头发。因为明天反正要去美容院。”
反正要专门去做造型,索性就不打理了。
沈河摇头,俯下身来。他仔仔细细左右转了一圈,好像吻面礼似的。
他说:“怎么一股药味?”
沈稚这下才恍然大悟。
“啊,这个啊。”她解释说,“是因为彩姐最近给我抓了中药。”
一听这话,沈河也坐上沙发,跟她挨在一起:“你病了?”
“没有,就是调理调理。”
他们并排坐着,比起楼下会客室的座椅,楼上的几张沙发全都软绵绵的。沈稚把腿收上去,无意识地盘起膝盖来。沈河单手握着水杯,另一手放在身旁。
屏幕上的影像还在播放。
可是,忽然间,沈稚就看不进去了。
她假装还在观看的样子,默不作声,用余光去打量沈河。他干坐着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稚回过头,说:“你很讨厌药味?”
她看到沈河有点迟钝,大约是困了。这样的他很少见,也显得有点可爱。
沈河摇头。
又说:“你喝了药?”
沈稚点头,随即微微张开嘴,含糊不清地说:“现在感觉都是这个味。”
闻声他贴近。
沈河倾斜身子,扶住她的肩膀,脸上流露出认真的神情。“没有。”他说,“味道没有很重。”
中草药尝起来苦,闻起来却甜丝丝的泛着香味。
沈稚近距离望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作祟,沈稚恍恍惚惚地上前,毫无预兆地亲了一下沈河的眉骨。
她想,她应该是又被诱惑了。
然而沈河脸上一瞬间所展现出的僵滞也彰显出始料未及。这张不论看多少遍也不会腻的面孔太过美观,让沈稚无数次说服自己自暴自弃。而她有所不知的是,沈河并不喜欢她这样的表情,有点羞涩,很是无措,非常之容易引祸上身。
他没说话,她也回过神来。
沈稚倏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于是,她在他反应过来前飞快地做了另一件事——
沈稚对着沈河吐了一口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 男沈老师:?
第44章
沈河满脸愕然:“你……”
沈稚也乱了阵脚, 当即起身,巧克力也不吃了,敏捷地往洗手间跑。
但敌不过沈河反应迅猛, 一把攥住她, 从身后拦腰抱紧。
他抵着她的背,一了百了地用她睡裙擦脸:“你干什么?”沈稚只觉得他蹭来蹭去很痒,强忍着笑挣扎。
她试图掰开他的手, 他却越发收拢。两个人挣扎着, 最后还是沈稚赢了。他们一旦闹腾的时间太长, 久而久之就会演变成真的斗殴, 谁都不会收敛。沈稚踢了沈河一脚,随即溜走去刷牙。
因为有工作, 所以隔天助理来得很早。沈稚也睡眼惺忪地打理好自己。
沈河已经起床了。
他结束了晨练,正在厨房里烧水,能听得到在打电话。
今天又要去拍摄。
沈稚的时尚资源向来很好。
时尚资源是要靠商业价值支撑的。
她不演电影这一点曾经引来许多人嘲讽。有一种说法是脸扛不住大银幕,但沈稚也因为人情客串过, 尤其今年有日韩演员加盟那一部,沈稚零片酬出演了一个台词都没有的花魁,也称得上是惊艳四座,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还有一种说法是不愿意背负票房压力, 当配角又太掉价。这个还算靠谱,沈稚也承认。
圈子里电影公认比电视剧高一个档次,但她实在是缺乏上进心。外加遇上一个说得好听点是尊重艺人意见、说得难听就是工作参杂太多私人感情的经纪人。
演电视剧足够保障高质量的生活水平, 她也没有什么艺术追求,还有什么不满的?偏要给自己去找麻烦。
然而,沈稚在电视剧圈的影响力实在是不容忽视。
所以即便不演电影,也完全能令以《NNI》为首的几本顶流时尚杂志青睐有加。
拍摄完画报, 确认过照片,已经到了半夜。
沈稚戴着降噪耳机,换上轻便的运动装出去,丁尧彩就忧心忡忡地走过来。
“你老公闯什么祸了吗?”她说,“黄导的助理怎么会要联系你?”
“黄导?哪个黄导?”沈稚狐疑。
丁尧彩说:“黄正飞。”
沈稚与这位导演有过几面之缘,但说上话还是头一回。脑海内搜刮到几句有关他的评价,基本都来自于沈河,通通负面到极点。
不管怎么说,沈稚没想到黄正飞会希望她同去越南。
拍摄按理说也该是一件保密的事,黄正飞邀请她,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沈稚忍不住低声道:“剧组预算这么充足的吗?”
“人家出去玩都坐私人飞机的。”丁尧彩冷不防来了一句。
日程之类的难安排,外加奔波劳碌,去那么远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去了的话,必然少不了和沈河营业。
沈稚说:“越南现在正值雨季啊。”
-
良宜和沈稚面谈那一天,不知道是谁通知的记者。消息外泄,害得丁尧彩从一开始就怒气上涨,恨不得跟迎面走来的华子琛决一死战。
不过今天的华子琛顶多算陪同。比他更有话语权的人也出席,只可惜沈稚早就做好被震慑的准备,所以并没有多么惊讶。
而且,之前在饭局上遇到的老熟人同样参加。
他父亲快退休,如今已经是撒手不管的状态,独生子最近大概才回来接手,看到沈稚,笑眯眯向她摆手。
尽管前段时间还针锋相对、处于算计和防范着被算计的地步,眼下在明面上,也言笑晏晏、心平气和。
良宜这边的态度比较模糊。
唯一清楚的一点是沈稚不能解约。
他们能做的最大让步是不封杀和干涉她。
沈稚并没有那么轻易接受。
仅仅为了警告她,公司就擅自采取那种自损八百的措施,让人很难不怀疑是不是公报私仇,所以必须得到赔偿。
也不知道良宜是不是心虚,又或者觉得沈稚还有油水可榨,之前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闹太僵,总之来回谈了几轮,最终还是答应了。
谈判结束以后,怨气全消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也没再那么剑拔弩张。
沈稚与华子琛握了握手,另一边的高层也在,她同样似笑非笑着把手递过去。
“沈稚,好久不见,你也出息了。最近有接戏吗?分量不够的话,我可以帮忙请导演吃吃饭。”对方年纪比沈稚大两轮左右,两鬓斑白、大腹便便,却确确实实手握不少资源和权益,“要不要一起去希腊玩?”
沈稚神色自若,从容不迫地找借口推辞:“您真爱打趣人。最近我要陪先生去拍戏,实在走不开。再说了,年轻漂亮的这么多,哪里轮得到我作陪啊。”
对方也笑。
周围有人把话题绕到最近走红的流量女明星身上去。在粉丝眼里,她们大多高不可攀,然而,在资本和权势口中,也不过是一具具年轻鲜活的躯体和一件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成为自然法则般的存在。
沈稚坐上车,回家以后,丁尧彩开始跟她说明沈河关于离婚协议的异议。
财产的处理是他们结婚前和刚结婚时商讨过的,沈稚这份协议也是根据当时的结论拟的。但是时境变迁,如今也有许多变动。
比如刚开始他们都是租房住,后来却因为太喜欢现在的房子两个人双双头脑发热平摊买下——对于当年的他们来说,那真的是一大笔钱。值得一提的是,就因为他们的这次超前消费,导致沈稚被包养的传言盛行一时,两个人不得已有家还跑去租房住了大半年。
丁尧彩忍不住擦了一把汗:“真不知道说你们俩什么好。”
“嗯?”沈稚没听懂。
“为什么能一边商讨离婚一边继续像小两口一样过日子呢?”丁尧彩淡淡地叹息。
一开始,沈稚也不明白。
这些天以来,沈稚一直在筹备和平离婚的种种事项,沈河也积极配合和平离婚的全部流程。然而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甚至可以这么说,他们的感情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丁尧彩说:“为什么?”
沈稚没有回答。
有可能他们需要一个机会。
她需要确保自己随时都能逃走,而他也接受自己有权放弃她。他们习惯对方太久,已经默认自己与对方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所以,这种机会才变得难能可贵,又至关重要。
你可以离开我,我也可以离开你。
暂时让我们抛开利益抉择。
而他们正在享受这样的机会。
-
沈稚做完惯例的保养,由助理驾车送她回家。她坐在车上看剧本,手机震动,刚掏出来,原本严肃的神情就放松了许多。
沈河说:“你在哪呢?”
沈稚想了想,打字回去:“准备回家。怎么了?”
他说:“你是不是坐的彩姐的车?灰色那辆。”
“是呀,”沈稚说,“不过是助理在开。你怎么知道?”
她的最后一句还没编辑完,沈河已经打电话过来。他声音很悠闲,听起来懒洋洋的,非常舒服:“我看到你了。你让小冬下车。”
沈稚有些懵懂,只用原话让助理照办。
小秋把车靠边,随即走下来。只不过等了一会儿,一辆车停到路旁,沈河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戴着口罩和眼镜登场。他飞快和小秋打了个招呼,随即取而代之坐上驾驶座。留下小秋去乘他来时的那辆车。
“走走走。”一上车,沈河就开口。
沈稚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小秋:“你能不能别老这么突然啊?”
“车上保镖和龙日都在呢,没事的。”沈河说着,心情愉悦地打开电子导航。
其实很多明星都不会自己驾车。
不是因为机动车考试有多难,而是一旦发生交通事故,吊销执照可解决不了问题。那是能毁掉职业生涯的赌博,许多人不敢拿这去拼。
但沈河和沈稚比较图省事。
这两个人在“当大明星过小日子”这个志向上达成共识,一切从简。
“去哪儿啊?”说着,沈稚去看他电子导航设置的目的地。
“去玩啊,”沈河说,“我想去打保龄球了。”
然后,沈稚就目睹了沈河打电话预约保龄球馆、交代清楚要求、一脚油门飞驰而去的全过程。
在保密性达到顶尖的会所里,他们直接把车开进店里,在可接受程度范围内的注目礼中进去。
沈稚没来过这里,但有在朋友圈看到过照片的印象。是某位同行的产业之一,开店供自己和朋友消费,卖点自然包括公众人物也能来去自如。
店内的吧台有在卖可丽饼。
沈稚瞬间迈不动步子,留在原地盯着看。
沈河着急打保龄球,但还是回过身来,示意她想吃就吃。
“不行,这东西吃两口就腻。会很浪费的。”沈稚说。
沈河倒是很坦荡,非常理所当然地说:“那你给我吃不就好了。”
她看向他,他回看着她。
最后沈稚买了一个奶油水果可丽饼。
她吃了几口,然后就交给沈河了。
沈河拿着勺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吃完,沈稚则痛痛快快地打起保龄球。
沈稚没怎么打过,好在沈河边吃边指导。两个人各玩一轮,刷新着计分器。
结束以后,他们又去楼下的游戏厅。
沈稚不是很喜欢刺激的游戏,所以到后来就只一个劲玩钓鱼、连连看。沈河开了两圈赛车,最后也跑到她身后,默默看她钓鱼。
沈稚玩钓鱼游戏很耐心。
沈河围观得也很耐心。
两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等着鱼。
有鱼上钩,沈稚高兴得要跳起来。没束紧的头发沿着脸颊往下垂落,沈河看到,不经意地替她理上去。
之后他们又去做了私人心理咨询。
咨询师寓教于乐地和他们聊了很多东西,介绍了不少书,又和沈稚刚好都去一个瑜伽教室。刚出去,沈稚就在线上购物的购物车里添加了一堆书。
再坐上车,沈稚幸福洋溢,心情非常好:“接下来呢?接下来去哪里玩?”
沈河没急着发动车子,反而俯身,把头磕到方向盘上,好像在认真思索的样子。
“你想去哪?”他问。
她望着他。
他们已经结婚好几年,沈河有发过脾气,偶尔会对她冷嘲热讽;她也擅长挖苦挑刺,甚至因为无关的事毫无负罪感地迁怒于他。他们之间有过数不清的争吵,不可开交,即便立刻分道扬镳也合乎情理。
然而,沈河对她永远坦诚。他绝不会因为私底下的摩擦心生怨怼,事后总是飞快地反省自己、调整步调。沈稚也太多太多地得益于此,只需要顺着台阶服软,两个人又能继续和平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