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琛的声音寒得像霜:“你怎么进来的?”
顾湄讪讪回答:“我输了密码。”
易琛显然还没清醒,没空和她扯什么为什么会知道他家门密码的问题。
只是极为冷淡地开口:“顾湄,我不想见你。”
顾湄有些自责,不忍抬头注视他的眼眸。
只微低着首轻声道:“好,我走。不过你现在这种情况,我根本放心不下离开,要不你告诉我个能来照顾你的人联系方式,我把他叫来,我就走,好吗?”
易琛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不用。”
他顿了顿又重复道:“你出去。”
顾湄咬了下唇,低低地道了声“好”,就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然而手腕上的手却被他桎梏的紧紧地。
她求救地迎上易琛的视线。
易琛却没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冷冷开口:“你怎么还不走?”
顾湄无奈抬起另一只手,指了下她被桎梏住的手腕,委屈地说道:“易琛,是你不让我走的。”
易琛却恍若未闻,一瞬不顺地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才冷声出口:“顾湄,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赖在这里。我最后说一次,出去。”
顾湄:……嗯???
她的视线在易琛的脸上和手上乱飘,她一头雾水,有些搞不清楚易琛现在是醉酒状态还是清醒状态,要是她还留在这里,会不会惹得易琛更加生气。
顾湄不敢冒险,想用力将自己手腕从他手中抽出来,却是使了全身的力气,却都纹丝不动。
易琛的眼神冰冷,话语更是冰冷:“顾湄,我赶了你四次,是你不肯走的。”
下一瞬他脑袋一沉,额头重重抵在了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揽住她的纤细腰肢,声音低沉沙哑,温热酒气中混杂着一丝缱绻。
“你记住,这一次不是我求着你留下来的。”
第二十九章
顾湄整个人被易琛揽在怀中, 鼻尖缭绕的都是酒气中夹杂点点的雪松香味。
她试图推开易琛,无意识间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廓,她的半边耳朵都红了起来, 火辣辣地。
易琛思绪模糊, 呢喃着她的名字,似乎这个时候才容许自己有片刻的软弱。
似乎生怕她再次离开,他手臂紧紧得箍着她。
顾湄乖顺地没有反抗, 软下声音道:“我不走, 我扶你去床上吧?”
易琛从薄唇吐出两个字:“骗人。”
“这次不骗你, 真的!”
易琛微微松开揽住她腰的手, 对上她的视线,眸中尽是酒气。
他克制着酒精作用, 艰难开口:“我问你……”
顾湄屏住呼吸,几乎有预感他要问些什么。
就听易琛声音低哑:“那天你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一个答案。
顾湄长睫微颤了几下,避过他的视线。
她也曾经以为那些话都是真心实意。
家中寂静得几乎连呼吸声都清楚无比, 顾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停得加快。
她根本分辨不清这是身体的本能,还是……她自己的本能。
顾湄唇动了几下,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瞧见他身形一晃, 眼见着又要朝旁边倒去。
顾湄忙是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手臂,软声道:“我扶你到床上吧,你休息了。”
这一次易琛酒劲上头, 总算没有再桎梏着她。
顾湄好不容易将易琛安置在床上睡好,想要将客厅打扫一下,刚准备离开,衣角却被攥得紧紧地。
她低下头, 撞进易琛幽深的眸,他依旧是醉着的状态,靠着本能冷冷重复着:“是你不想走的,你不想走对吗?”
明明用着这么冷淡的语气,还做这么小孩子气的事。
顾湄莞尔,软声道:“对,我不想走。”
易琛薄唇微弯,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别走。”
“好,我不走。”
顾湄将烂醉的易琛哄睡着后,再将客厅收拾了一遍,一抬眼看了眼表都李凌晨一点了,该和易琛说的事还一件没说。
顾湄累得精疲力尽,便合衣在沙发上睡下了。
因为太累,她很快便入睡了,睡得很是香甜。
再次醒来时顾湄猛然瞥见站在旁边的颀长身影,突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沙发角落缩了下,眼前的视野才清晰起来,瞧见易琛那张好看的脸。
然而易琛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开口:“你怎么在这?”
顾湄迷茫地揉了下眼睛,才朦朦胧胧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事。
她可是在这儿照顾了大半夜,易琛怎么酒醒不认人!
本来想说是他硬扯着她不让她离开,却是想起易琛在她耳边混合着温热酒气说着“你记住,这一次不是我求着你留下来的。”
易琛那么傲娇的人,要是知道昨晚的事,肯定觉得丢脸。
她是来求人的,还是不要得罪他好了。
顾湄将话咽下去,开口:“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听到她的回答,易琛神色微缓,声音却依旧冷:“所以,这一次又打算骗我什么?”
顾湄从沙发上爬起来,捋了下头发。
她试探性地开口:“易琛,昨天的记忆你都没了吗?”
易琛只觉得脑袋昏沉,太阳穴疼得要命,身上又一股酒味。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我记不得了。”
身上尽是浓浓酒味,他担心熏到顾湄,微退后了一步。
易琛看了她一眼:“我去洗个澡。”
他都走到浴室门口,最后还是斟酌了半天,才冷冷地从唇中挤出来:“你再在沙发上睡会儿吧。”
见他语气冰冷,话语却带着关心,顾湄微松了口气。
然而待易琛从浴室走出来时,顾湄却不在沙发上。
他走到厨房、卧室、书房,几个房间都找遍了,她却都不在,很显然她走了。
易琛的心瞬间沉了下来,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才挪动脚步,在沙发上坐下,这儿还余留着她的香味,他没有说话只是微靠在沙发上,将自己沉浸于寂静中。
这样被抛下的滋味两年前他也尝过,再一次尝依旧很是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嘀——”。
这是密码门开的声音。
顾湄大包小包地拿着袋子进来,一进门就看见易琛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对上她的视线,微微一愣后。
没有说话,可黑寂眸中的阴郁在慢慢冰融。
顾湄眸光落在他的肩头,头发上的水将衬衫打湿,在那儿氤氲了一大片。
“怎么不吹头发?”
易琛没回答,只定定望着她:“你去哪了?”
“超市。”
顾湄站在原地开口:“你宿醉胃一定很不舒服,我本来想做个解酒汤,但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没有,我就去了趟超市。”
易琛没说什么,神色却缓了下来,他从顾湄手上接过大包小包的塑料袋子,放在厨房桌上。
顾湄跟在他身后,见着他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便开口道:“你去把头发吹下吧,不吹头发容易感冒。”
易琛脚步挪了下,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惜字如金:“解酒汤我不会做。”
“嗯?”
顾湄没明白他的意思,接下来瞧见易琛薄唇微动:“你做完了再走。”
说完才转了身,径直往卫生间走去。
顾湄眨了下眼,迟钝地“嗯”了一声,先拿起牛肉放进锅里,倒上水、料酒焯水。
她从袋子里拿出葱姜蒜在水下洗着,还没洗完就瞧见易琛又回来了,这次手上多了个吹风机。
见着顾湄向自己投来疑惑目光,易琛却泰然自若地将吹风机的插头,插在了厨房的插座头上,他淡淡道:“卫生间全是水汽。”
似乎在解释。
可是这样头发真的不会沾到烟油的味道吗。
吹风机声音响了起来,见易琛非常自然地吹起了头发,顾湄没再说什么,只是将砧板拿出来,将洗好的葱姜蒜切碎,放着备用。
此时牛肉已经焯水完毕,她将牛肉捞了出来在冷水下过了下,切成块又放进锅里煎着。
易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吹完头发,将围裙拿了过来,围裙一看就是女式的,粉粉嫩嫩上面遍布着鲜嫩欲滴的草莓,应该是顾莓的围裙。
顾湄手上都是牛肉的油,她开口:“谢谢,我洗个手。”
她转身走向洗手台,刚将水龙头打开,易琛的手臂却伸了过来,将她圈在臂弯里。
顾湄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混合着冷冽的雪松香味,她身体一僵,下一瞬易琛的手臂又伸了回去,在她身后打着围裙的细绳。
顾湄将手洗干净,转过身小声地开口:“其实我可以自己系。”
易琛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道:“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顾湄神情有些纠结,她清楚易琛的心情,对着莫名其妙分手的前女友,余情未了是正常的。可易琛对于她来说却算半个陌生人,她应该和易琛说清楚。
可实际上她也说清楚了,但经济上她不允许啊!!
为什么易琛那份违约费那么贵,她好恨!
就在顾湄斟酌要不要提醒易琛他们分手的事实,再和他说明自己前来不是为了复合时。
她突然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糊味从锅那儿飘来。
顾湄将视线移到锅那儿微抽了口气,就见易琛眼疾手快地将锅从火上端了下来,她忙是倒了碗水进去。
她用筷子在锅里翻动着,好在发现的及时,大部分的牛肉粒还是好的。
两人一起将烧焦的牛肉粒从锅里挑出来,顾湄将佐料和切好的葱姜蒜一起倒进去,盖上锅盖便感受到身边的目光。
顾湄转过脑袋去,对上易琛意味不明的眸光,她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道:“这个算力所能及的帮忙……”
易琛看了眼她脸上的小表情,心领神会地淡淡道:“所以系围裙不算?”
顾湄眼眸一亮,连连点头,含蓄地说道:“那个我可以自己来。”
她话音刚落就瞧见易琛皱了眉头,她还以为是自己又惹了他生气,忙是想说什么补救,却看他脸色也不好了起来,修长指尖抵着胃的地方轻轻揉了起来,薄唇也开始苍白起来,冷白额角微微沁出细细冷汗来。
顾湄忙将筷子放下,凑了过去:“胃不舒服吗?”
易琛疼得几乎没力气,微微靠在墙上,从薄唇中挤出一个字“嗯。”
顾湄扶着易琛在沙发坐下,问清楚胃药在哪,就小跑到房间置物台上取,只见置物台上放了个小巧可爱的药箱,上面罩着漂亮的蕾丝布罩,绣着一颗颗可爱的小草莓。
上面夹了个小卡片:不许喝酒、不许吃辣、不许熬夜、不许吃生冷,违者后果自负!旁边画了个可爱的小表情。
不用说又是顾莓的手艺。
顾湄却微微皱起了眉,只因这字迹和自己的很像,那个吐着舌头的可爱小表情也是她经常画的。
难道这也是现实世界对梦中世界映射呢,这是不是可以说明顾莓和她,从本质上来说是同一个人。
顾湄忍不住朝沙发上看了眼,只见易琛疼得将身体蜷缩在沙发上。
她忙是反应过来,连忙将药箱打开,因为太过着急了一些,她力气使得有些大,药箱差点倾倒过去,幸好她眼疾手快地稳住药箱,药箱里的药才不至于都倾倒出来。
只是一个小纸条却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上。
顾湄没有在意,以为这小纸条只不过是提醒药吃几颗的便签。
顾湄迅速将胃药从药箱中取了出来,又连忙给易琛倒了杯温开水,看着他含着温水服了下去,才微微松了口气。
“你有胃病还喝这么多酒?”
话语出口,顾湄方才察觉自己的语气里带着指责,明明罪魁祸首就是她,她有什么资格指责呢。
却发现易琛未恼,他缓了一阵终于挺过那阵剧烈的绞痛。
易琛唇微微勾了起来:“清醒的时候记得的事情太多。”
顾湄轻轻咬唇:“对不起。”
她知道易琛的痛苦是什么,他记得所有,可她却全都忘了,往日柔情蜜意的恋人面前,他不过是个陌生人。
而顾湄不知道的是,易琛私心里却希望着她永远记不起那段回忆,他不想顾湄在想起他时,记忆里充斥着她虚假的情谊、甜蜜的谎言和不得不做的事情。
倒不如忘得干干净净,他们重新开始。
易琛一瞬不瞬地看着顾湄,直到眸光里带出温柔暖意。
他薄唇微启:“不怪你,真的。”
易琛顿了顿开口道:“我们从朋友重新做起,条件是你不要再躲着我。”
顾湄抬起脑袋,心头一喜:“真的吗?”
随后又有所疑虑,再三确定道:“易琛,你确定现在酒醒,说过的话不会忘了吧?”
易琛眸光里酝酿起淡淡笑意,他下颌微微抬起,朝厨房的位置指了指:“不确定的话,不如让我喝了醒酒汤,再问一次。”
顾湄也闻到了传来的肉香味,她有些莞尔地站起身:“好。”
她将锅端了出来,给易琛盛了一碗,期待地看着他将汤送入口:“怎么样,好喝吗?”
易琛轻轻“嗯”了一声,将碗放在了茶几上,也给顾湄盛了一碗:“你也尝尝。”
这醒酒汤顾湄还是第一次做,小的时候家里管得严不让喝酒,后来家里没人管她了,她却忙得没时间喝酒,这醒酒汤自然是没有用武之地。
顾湄也忙了一大早,还没吃早饭,她喝了口汤汁,牛肉的浓郁香味都混合在了汤里,配上冬瓜的清新,热汤下去胃暖呼呼地,简直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