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余露对余建奇孝顺是为了什么, 但心里知道和余露当面说出来是另一回事。
余露想的也简单, 有余湘在, 她一定占不到好处, 不如利落的什么都不要, 被余家驱逐出去, 她都可怜到这份儿上了, 许振渊一定不会再因为之前的事情责怪她了吧?
至于余建奇, 他肯定不会对亲生女儿赶尽杀绝,日后有用到的地方再回转, 若是用不到, 那就撇清关系,余家那点东西她还不看在眼里。
余建奇多么震惊, 面子挂不住。
但余露只是苦笑道歉:“爸,我不是故意,何况我也不适合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了。”
余建奇失魂落魄的, 什么也没说。
他当余露是个孩子, 所以一直维护偏爱, 可余露不是小孩子了, 而他还在被亲情蒙蔽,为余露达成一切她想要的东西。
到底是被利用了。
许振渊没说什么,当时的场合容不下他们,等确定分了家,除了房子,林宝芝和余建奇的存款不多, 两人吃喝不愁也不担心养老,将来的存款愿意给哪个就是哪个。
两人离开后,余悄悄观察许振渊的反应,直到坐上公交车回部队。
余湘站在病房楼窗口看两人走远,随后和林宝芝报告了一声。
林宝芝听了没什么触动,她早就知道余露心不在这个家,走了也好,以后大家都清净,省心。
林姥姥叹了口气,暗暗想着余露变成这个样子,以后家里孙子也少和她来往,之前去了昆川山高皇帝远,谁知道留在燕城会不会出事了找裴承瀚、裴承光兄弟帮忙,尤其是裴承瀚有过那样的心思,今天这事也算是给她打了个预防针。
裴老爷子表情严肃,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病房里安静极了,诸如骆海棠还不习惯事情这么顺利解决,原以为提出这么苛刻的分家条件,余露会大闹,现在,真是意外之喜。
余湘扫一眼余建奇,看他靠在墙角不出声,也没理他,转向众人说:“对了,那房子我们不要,妈,我那一半留给你吧。”
林宝芝皱眉:“给你的就是你的,咱们家可不兴人家那一套,儿女都能分东西。”
余湘耸肩:“那毕
竟是爷爷奶奶留下的,我怕拿人手软,将来被人戳脊梁骨,还是不要了。”
这个人当然是指余建奇。
林宝芝哑然。
余建奇抬头看过来,发现余湘无悲无喜,只是平淡的表述这件事。
燕城的房子、准确的说值钱,从前朝就值钱,何况如今多数人没宅基地建不起房子,三代人挤在一处房子等分福利房的多得是,余家的房子不是四合院,依然很多人羡慕眼红,余湘说不要就不要,是真的讨厌。
抑或是,不想和他这个父亲有牵扯。
余建奇甚至不确定,先前余湘各种惹怒他的闹腾是真的想博取他的关注,还是因为根本不在意,所以才大胆挑衅。
余威苦笑:“余湘,你别开玩笑,不会的。”
再怎么说,余湘都是家里的亲生女儿,余建奇不至于拿这件事指责她什么。
“没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余湘并非故意嘲讽,而是出自真心不想要,前后无瓜葛,将来不纠缠,她对余建奇这个父亲没有任何期待,掰的干干净净最好。
再者说她也不缺这半套房子,手里的存款足够她在燕城买下足够的房产留待以后升值,房子捏在林宝芝手里,日后和余建奇对战至少占据一点有利地位,反正这两人没可能离婚。
宁勉平静的站着,他只关心余湘是否伤心,房子根本不重要,身为丈夫也得表态“妈,既然余湘说了,先这么办吧。”
林宝芝不知所措,先前余湘给她出主意说分家,她还以为余湘心里不平,如今听她这么说,都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她才好。
林姥姥皱眉:“那就先留着,你不要将来给你们孩子。”
总之这半份房子是有主的。
余湘挠挠鼻尖:“唔,这个随你们吧,到时候再说。”
事情就这样解决,没人问余露之后怎么办,林宝芝在医院住了两天,血压降下来后,人也精神些便办了出院,不过听说回去后余建奇病倒了一阵子。
之所以是听说,是因为林宝芝没让余湘去余家探望:“只是感冒,人没事。”
过了几天,余建奇感冒好了,和林宝芝专心准备余威的婚事,二人算是相安无事。
余湘也不在意,她过得优哉游哉,做了两件新
衣服享受春末的风情,甚至打算去野餐,在放学后拒绝同学的野餐邀请后,打算回家问问宁勉的想法。
不过有人就没这么悠闲了。
长风一直催促:“余露去部队随军,难道你就不进行任务了?”
余湘随意拿话唬他:“不着急啊,我也没想到许振渊表现这么出色,都没让余露看出异样来呢。”
长风不解:“什么意思?”
“我以为许振渊嫌贫爱富,会因为余露没工作没家产嫌弃她,让余露知道找错了人,毕竟真正的仙君一定不会有这种坏品质,结果他没有,总不能我主动和余露说你找错了人?再等等嘛,稍安勿躁。”
长风有些幽怨:“我怕晚了,你就出国撒欢了!”
余湘诚意满满的安抚:“不会的,一定不会。”
据她所知,许振渊的父母已经在来燕城的路上,而余露这些事瞒不过他们,在他们眼里余露剩下的作用就是生孩子,可许振渊未必愿意让余露生下他的孩子,还有,一个和原文不相符的许振渊总能让余露发现什么。
余露发现货不对版只是时间问题,余湘必须奉行拖字诀。
长风既然催促有关余露的任务,自然不会放过祁韬,这个任务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甚至开始威胁:“你必须开始执行任务了,要不然会有惩罚。”
“什么惩罚?”
长风:“电击。”
余湘不以为然:“你这手段未免太简单粗暴,再说我有掌握祁韬的动态,他目前很正常,闯入者有没有别的特点,你可以提供多一点信息吗?”
这小家伙根本就是指鹿为马,它要是能提供祁韬是闯入者的信息就奇怪了。
长风:“……暂时没有。”
“所以嘛,稍安勿躁。”
长风叹气。
余湘同样控诉:“我给你做任务,你连劳工合同都不提供,我的保障只是你单方面的承诺,就这样的条件你还当周扒皮,真的不要太黑心好吗?不止你,宁勉现在也天天催我,你们要给我喘口气的机会。”
长风忽然来了精神:“他催你什么?”
“想知道我是不是爱上他了啊。”
长风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爱上了吗?”
余湘两根手指比了个×,坦然道:“没有啊。”
才怪。
长风差点脱口而出那就好,幸好没有,不着痕迹的安抚:“你别着急,慢慢来,宁勉那边你应该很好应付。”
“好叭。”
好巧不巧,回到家属院碰到祁韬和祁母从外面回来,难免打个招呼。
吊坠都在发热,方才安分下来的长风一个劲催促:“任务!任务!”
余湘心道,怕不是宁勉就在附近快回加了,这崽子才兴奋地催促她进行任务,如果让宁勉看到这一幕,今晚估计又不安生。
“伯母,最近挺好吧?”
问的是废话,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祁母气色不好,余湘随口糊弄任务。
祁母热络又无奈的说:“就那样吧,人老了总是生病。”
她还被祁韬气的要命,半年不到吹了两个对象就算了,现在还打算从百货大楼辞职,想去南方打拼,人人眼热的铁饭碗,祁韬就这么抛弃了,将来有后悔的时候!
余湘笑笑:“最近换季,您得多注意。”
春夏换季委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祁母没听出余湘的敷衍,但祁韬能听出,眸色沉了沉,一言不发。
他们两家挨得近,从家属院大门碰上,那么一路走到单元楼才会在拐弯处分开,余湘和祁母随意聊天,等挺长时间也没看到宁勉从后面出现,也没有刻意呼唤长风检测和宁勉之间的距离。
行到单元楼门口,余湘抬头往自家窗口瞅,一眼看到宁勉站在阳台,正看着他们,想笑的同时又在心里骂长风。
怪不得没从外面回来,原来是在家。
余湘视力极佳,远远望去宁勉面无表情,但一双眼睛根本没挪地方,直直盯着她。
“伯母,我到家啦。”
“欸好,你回吧。”
余湘脚步欢快的上楼,没再管所谓的任务,她赌长风小崽子感知不到此时发生的事。
祁母看着她的背影随口感叹:“这孩子挺好的,小孩子心性。”
因为没听到祁韬的回答,祁母无意扭头看他,一眼看出他的失神,她心里咯噔一声,骤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祁韬——”
祁韬回过神,看她脸色铁青,下意识的反驳:“妈,你别乱猜。”
祁母身形摇晃,得亏他扶着才没倒下,失望袭上心头,怪不得,怪不得。
阳台上的人站在那儿看着失魂落魄的母子走远,捏紧窗扇,缓缓拉上,下一秒,身后传来敲门声。
第105章
门开了, 余湘第一句便问:“你是不是想换个地方住?”
她也是婚后才知道, 宁勉名下有一处宅子, 正大光明由他继承的祖产, 只不过他们两人住过去太招摇。
宁勉脸色臭臭的:“为什么换?”
该滚蛋的另有其人。
余湘摊手:“当我没说。”
宁勉动了动眉头, 深吸一口气:“洗手准备吃晚饭。”
“好嘞。”
吃饭间, 余湘想起同学的野餐提议, 她不打算和同学去, 但和宁勉还没有一起出去过,刚好是吃樱桃的季节。
“我们去樱桃沟怎么样?”
燕城从前有个樱桃沟, 产出的樱桃小有名气, 去年樱桃沟被私人承包,有几棵树今年结果, 春天开花时便吸引不少人,还上了报纸,加上附近有个小景点, 樱桃沟的生意眼看就能做起来, 吃樱桃是顺便, 玩才是主要因素。
宁勉瞥她一眼:“这是, 哄我呢?”
余湘咬住筷子眨眨眼:“您好像自作多情了,我回来之前就想出去玩了,薇姐已经坐稳胎,在家里呆闷了前天还问我要不要出去玩,可能还有我哥和骆海棠,诶不对, 薇姐去的话就不喊他们。”
某人差点脸黑:“……不带他们。”
“唔?”
余湘思索两秒钟:“好吧,我跟薇姐说让张飞带她去,满意了吧?”
“不太满意。”
但已经比刚才高兴很多了。
余湘放心吃菜,仗着长风感知不到,说话更加随便,忽然说起去年的樱桃酱,到最后那瓶樱桃酱都被宁勉解决了,他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今年要不要做一点?”
宁勉愰神,弯了弯唇角:“好,多做点吧。”
“行。”
去年这时候宁勉在津门出差,他们俩在长辈眼皮子底下冷战,但余湘很少听宁勉提起在津门的时光,此时跃跃欲试想知道,又怕问了,招回来答不出的问题,那会儿又得哄人了。
费腰,费肾。
樱桃沟风光不错,宁勉带了相机,拍了许多照片打算洗出来给老太太看,她多年没出燕城了,很想知道外头的风景。
拍完风景,当然得买樱桃。
樱桃价格不算便宜,果子又娇贵,承包这片果树的人雇了许多
的工人,余湘和宁勉体验了一番农家乐,自己摘的樱桃称重买下,主人很厚道,便宜了一些,两人带着满满的樱桃果回家。
路上,宁勉骑车载着余湘往回走,原本可以一人骑一辆车子,但宁勉没让,他喜欢载她。
余湘坐在后座,时不时从装樱桃的布袋里拿出一颗偷偷吃下。
“余湘湘,吃独食?”
“哪有,我正想给你吃呢。”
余湘从后面递过去一颗,宁勉低头吃了,差点咬到她手指,她忽然起了恶趣味:“你猜我刚才有没有洗手?”
宁勉冷哼:“我看到你洗手了。”
“啧,我还以为你会说不管洗没洗你都不嫌弃呢。”
“你是你,土是土,我分得清。”
他不嫌弃余湘身上沾了土脏脏的,但一定拒绝直接吃土,他有洁癖。
余湘撇撇嘴,继续吃樱桃:“那你下工地一样会沾很多土,我都没有嫌弃你。”
宁勉听后没回答,过会儿忽然说:“我想起来去年这会儿就在工地,今年难得这么清闲。”
不可避免的提及当初。
“然后呢?”
宁勉又气又无奈,左手松开车把拍她一下:“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余湘装无辜:“我要问什么?问你在津门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不然呢?”
“那你想什么?”
其实也没想什么,只是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中认清事实,尽管余湘误会他,有目的,他还是忘不掉她,狠不下心恨她,清醒地看着自己屈服感情。
“那时候我想,我一定得让你先说喜欢我。”
余湘戳戳他后背:“闷骚。”
宁勉轻咳:“随你怎么说吧。”
没再坚持问她,听过有什么感受。
轻风柔柔的吹,余湘前后观察过没什么行人,放心地将额头抵在他后背。
“怎么了?”
“我想睡一会儿,而且这样晒不到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