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湘认得她,圣诞节她来探望宁勉的时候见过这姑娘,当时眸子里有不加掩饰的爱意,但是知道她的身份后知趣的没来打扰。
“宁,一路顺风。”
宁勉接下礼物,拒绝了拥抱,礼貌客气的握手:“谢谢。”
金发姑娘不算落寞,转而抱抱余湘,很快笑着离开。
聚餐顺利结束,随之就是处理物品,给家里人挑选礼物,他们尽可能的多买一些合适的,给给宁曦和付珍珍的女儿挑选洋娃娃,余威和骆海棠结婚两年,赶在骆海棠毕业之际,顺利揣上了娃,林林总总都得准备齐全。
飞机上多是和他们一样的留学生,都是喜气洋洋的,等待回到家乡的时刻。
余湘和宁勉的座位相邻,两人手拉手看着窗外的云彩。
“我来的时候坐上飞机总想看看窗外,可惜当时的位置不靠窗,挤在里面就飞走了,再出来就是别样的天地,我那时候心里一直想,你回家之后会不会哭,后来想——”
宁勉说到一半,看到余湘直勾勾盯着他,他清清嗓子忍住笑意:“我觉得你不会哭,猛是不是?”
余湘扬起下巴:“那当然。”
“真的?”
“不过,我在家里听到飞机起飞的声音了。”
宁勉握紧她的手,仿佛听到余湘同他告白,抿着嘴角说:“我就知道。”
飞机落地时接近晚上,燕城六月的天气不算特别炎热,他们从机场出来便拎上行李回家去,家里人并不知道具体航班,特意悄悄的给他们一个惊喜。
从机场到宁家有很长一段距离,在公交车上兜兜转转,赶上最后一班车到达家属院大门。
两年时间,家属院变化不大,走时是夏末,回来时是初夏,仿佛并没有离开,一路上都很安静,路上没什么人,乘凉的人都在操场上。
宁勉抬头看看夜空,低声问:“你那时怎么想到吻我的,就不怕突然有人冒出来?”
“……要不然我们重新演练一遍?”
“你确定?”
余湘撩起袖子,闲闲道:“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不过当时说的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宁勉胸有成竹地说:“我记得,不过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动作。”
噫。
他居然真的停下来,静静站着等待。
“余湘湘,开始吧?”
笑的很欠扁。
余湘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亲,那表情视死如归的,蜻蜓点水一吻之后便匆匆分开,快到宁勉都没分清楚是不是真的亲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你怎么那么不高兴呢?”
余湘眨眨眼,信心十足的说:“我当时就是这个模样啊。”
“你 ——”
“宁勉?湘湘?”
不可思议的声音从背后不远处响起,两人一僵,同时扭头朝后看,果然是周芩韵和宁培朝并肩站着,不同于当年的激动,周芩韵表情很复杂,既想哭又想笑。
“宁勉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回国也不说一声?”
宁培朝则是不加掩饰的高兴。
俩没想到可以情景再现的人这一次给了真实反映,一个惊,一个羞,周芩韵三步并作两步走,认真确定真实她儿子,喜的直接在他肩上捶了一下,而后抱抱余湘。
“终于回来了,路上怎么样?”
“妈,我们一切都好。”
“哎呀,回来也不说一声,真是的,我们都要高兴坏了,还有刚才,嗯?”
余湘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提议,仰头望天。
周芩韵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见了,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儿媳往家走,宁培朝落在后面帮他们提行李,后来是宁勉刻意放慢动作,和父亲并肩走,认真交代最近的状况。
宁培朝频频点头,内敛喜悦。
到了宁家,宁老太太差点高兴的晕过去,乖乖孙子从天而降,笑的像朵菊花,宁老爷子和宁培朝不愧是父子,一脉相承的沉默高兴。
“原想着你们就要回来了,没想到回来这么快,这孩子,也不给我们打电话说一声……”
接近两年未见,宁老太太苍老的明显,人也比之前瘦了一些,拉着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至于圈圈,已经高兴疯了,曾在大人身边不愿意走,小乌龟趴在角落里,也想上前跟主人还有余湘打个招呼,可这么多人都围着他们,他要是过去真不一定有地方下脚,不对,可能会被人不小心踩死,好端端的开心事肯定会变味,还是等一等的好,他们总会想起它的。
但是家里热闹了好长时间,杏姨特意给余湘和宁勉做了两碗面,洗去一身风尘仆仆。
饭后,五位长辈围着他们聊了很多事情,分一分带回来的礼物,余湘还帮周芩韵画了个淡妆,最后是两个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被长辈赶到楼上。
幸好,家里知道他们这个月回来,早早让杏姨收拾了房间,要不然真说不准是什么情况。
“说不准咱们得睡大街。”
宁勉伸个懒腰:“放心,我肯定不会带你睡大街。”
余湘顺手收拾出他换洗的衣服,自己先去洗漱,大约是到了家里,安全感十足,那困劲儿跟着上来,等回到房里直想躺到床上不起来。
宁勉还很精神,带着一身湿气回来,笑着说:“圈圈就在咱们门口卧着呢。”
听出了一股留守儿童的心酸。
余湘眯着眼睛说:“明天好好陪陪圈圈。”
“好。”
都快躺床上了,宁勉忽然发现不对劲,床上有两条薄被,一半一条,余湘卷着一条看起来很安逸,而另一条平整的铺在他睡的半边位置,不仅如此,连枕头之间都有一段距离,鸳鸯戏水的枕巾有些宽大,也被掖在枕头下,显得泾渭分明。
“余湘湘,这是怎么回事?”
宁勉不记得进入房间时床上的铺盖是什么样儿,但杏姨应该不会特意准备两条被子,盼着他们俩分开睡吧?
余湘感觉到他在靠近,皱眉想要推开他,嘟囔道:“能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重新演练一遍吗?你答应了的,再说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说着,余湘转个身背对他睡,她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也没忘记戏弄他,怎么会轻易妥协。
宁勉都要气乐了,好不容易回到自家地盘还不能安安稳稳的抱媳妇儿,简直没天理!
他抓起叠整齐的薄被甩手扔到椅子上,一鼓作气消灭枕头之间的银河,挪过去挨着她的,开始抢被子。
“好歹新婚之夜,不能让我感冒吧?”
余湘闭着眼睛哼唧:“都六月了,不盖被子也没事。”
宁勉下巴搁在颈窝,威胁十足的问:“你是不是想消耗最后的体力?”
“……禽兽。”
他顺利分到了一半被子。
两人靠在一起睡去,宁勉睡前小声嘀咕:“这也符合新婚之夜的情境,太累了。”
倒也是。
时差倒的很顺利,翌日清早,俩人跟没出过国似的,按照从前的习惯醒来,窗子开了半扇通风,可以听到外面三两声叽喳鸟叫,初夏的阳光洒进来,清风徐徐。
余湘把宁勉推开,在床上打了个滚儿,闭上眼睛消灭最后一丝对床的眷恋。
宁勉枕着胳膊,声音里带了点睡意:“余湘湘,我想起来差一件事。”
“什么?”
“你睡觉不老实,第一晚就抱着我睡了。”
“然后呢?”
宁勉睁开眼睛,精神奕奕的说:“那弥补一下当初的遗憾吧,这可是你惹出来的!”
“嗯?”
好像确实把这茬事给忘了。
门外,圈圈伸了个懒腰,开始挠门,但门里没动静,知晓主人还在里面,便起身活动,走到楼梯口看到历尽艰辛爬上来的小乌龟,歪头看着。
小乌龟抖了一下,瞪大绿豆眼看到圈圈朝它走来,它四个腿儿都短,想躲闪的时候看到圈圈长腿一伸,天旋地转!它可是爬了大半夜才来到二楼!
大意了!
第128章
小乌龟找了个角落疗伤, 并且静静等待着主人们可以主动来找它。
但它不知道,宁勉问过狗子,小乌龟在哪儿, 可是圈圈佯装不知, 最后是杏姨说他们回来前一天还见到过小乌龟,但现在不知道小乌龟躲哪儿去了。
两人刚刚回来, 有很多事情要忙, 想起来小乌龟时黄花菜都换季了。
宁勉要到单位报到,恢复工作, 余湘也要去燕城大学处理毕业前的琐事、新单位的选择,以及和许久不见的朋友们会面。
由于联系有限, 这一次见面更新了许多人的状况,周思薇和张飞的儿子都快两岁多一点了,小侄女琦琦一岁多会走路了,还会喊叔叔婶婶,姜睿匀毕业后有了个稳定女友,但看起来他喜欢人家比较多,整天跟在人家身后,表哥裴承光仍旧是光棍一条, 不过工作非常出色, 明摆着是要先立业再成家,二堂哥宁澈和裴承光一样的心情, 甘当钻石王老五。
余湘和宁勉是他们之中结婚最早, 进入状态最慢的,重温婚后演练的活动进行了小半年,很快熟悉国内的节奏和氛围,余湘分配到计算机管理局工作, 着重于计算机研制,她需要进入状态把工作做上手。
秋风萧瑟的时候,眼看又一年光棍节到了,他们造娃计划提上日程。
“我听说人家准备要孩子的都要不喝酒不抽烟,不抽烟你可以做到,但是不喝酒这一条……”
宁勉举手保证:“我保证一定做到。”
余湘不确定的点头:“那就试试吧?”
她这表情,反倒让宁勉很犹豫:“怎么了?”
饶是他自认为是最了解余湘那个,也摸不清她现在在想什么。
昂着脑袋等了半天,余湘闷闷的说:“我不是不想生,就是有点惶恐。”
亲手制造出来一个小生命,那责任太重了,好像越是喜欢,越是害怕。
宁勉尝试理解她的心情,搂着她肩膀说:“那,我们就慢慢来不着急,再说,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怀上呢。”
“也是。”
可能是一口毒奶,月底过后,余湘便被派到沪上出差交流学期,为期两个月,孩子的事是没指望了。
等余湘从沪上回来,基本上要过年了,余威和骆海棠的女儿刚好赶在除夕出生,把大家折腾的够呛。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小侄女的出生意味着余湘得掏出去两个大红包,一份喜酒钱,一份压岁钱。
不止娘家小侄女,还有婆家几个生了孩子的。
余湘俩月工资一下子飞了,她趴在沙发上心痛半天:“不行,我觉得咱们得尽快把这份钱挣回来。”
宁勉忍笑:“不怕了?”
“好像不怕了。”
“那生一个?”
余湘嗯了一声,又狐疑的反问:“你确定吗?咱们俩真合适生孩子?”
宁勉捏捏她下巴:“不能更合适了。”
“好,那就生。”
踌躇不前不是他们的风格,这次真的决定生一个。
小乌龟趴在沙发底下摇头,人心不古啊,它那还未出生的小主人可真惨,肯定想不到是因为压岁钱才生出来的,这坏女人该不会给小主人起名叫钱钱吧?主人应该没有昏庸到这个地步吧?
圈圈听不懂俩人在讨论什么,但自从两人从国外回来,这家伙就致力于当电灯泡,也有点怕主人再离开的意思,人家俩定下生孩子的事情还没行动呢,它就趴在宁勉脚背上,死活不挪窝。
那俩大眼珠子里就仨字儿——玩游戏!
余湘对狗儿子有真感情的,郑重其事的说:“不能为了二胎委屈大的,咱们先陪圈圈玩一会儿吧?”
宁勉还没答应,小乌龟腾地从沙发底下钻出来,也顾不得脑袋撞了一下,脆弱的小身板眼冒金星,兴冲冲的问【“那我是几胎?”】
不管咋说,这家里总得有它的位置吧?将功折罪、给圈圈当玩具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宁勉清清嗓子。
小乌龟以为他要帮忙说情,宽面条泪都准备好了,结果他淡淡然的盯着它的绿豆眼,再淡淡然的移开目光。
余湘没忍住自己的嫌弃,沉着冷静的回答:“一般来说龟儿子都是骂人的,这个骂名你自己背就好了,和我们没有关系。”
小乌龟扭头往外走,还没走远就被圈圈一爪子推回来了。
【呜呜呜呜别拦我!我要离家出走!】
圈圈没那么的好心,只是习惯性的摆弄小乌龟,顺便一屁股坐在它身上,笑的安静美好。
余湘听得到小乌龟的心声,却没有心软,指指不远处的餐椅,幽幽道:“你应该学会满足,要不然你到那里面,我们回来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把你换掉。”
小乌龟:生活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忘记从前的姓名重新活一次吧。
它已经看透红尘,了无生趣。
宁勉看够了热闹,终于开口:“长风,你乖乖渡你的劫,别的就不要想了。”
这个结果并没有很惊喜,小乌龟又缩回沙发底下,最起码这样不用担心被圈圈坐死。
一家四口、不对,一家四个喘气的度过了祥和热闹的春节,节后上班两人都忙的要命,回到家里都没有什么心情造人,他们没有刻意,但家里人望眼欲穿。
余湘还记得出国前给婆婆的承诺,在又一次亲戚造访时突发奇想问了个问题:“你说要是咱俩命里无子咋办?”
鬼知道这命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的结合真的合法吗?不过至少她猜测的宁勉劫数并未实现。
宁勉坦然道:“目前还没有这个征兆,我觉得不会。”
不过他们命中子嗣稀少是注定的。
“可能我们最近压力太大,如果妈问起来你照实说就行,我也会和她还有奶奶解释。”